第二天早晨,我從一道刺眼的陽光中轉醒,眯著眼睛看著窗外一片澄澈的陽光,滿腦子卻是一片混沌。我看著身上的被子,看著身下的床單,再看著窗簾和紗窗的樣式,我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緊緊的抱著被子看著這間熟悉的臥室。


    為什麽我會在趙野家裏?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使勁兒的揪著自己的頭發,拚命的回憶在我斷片前發生的事情,我和金少絕交、廖小姐和路爺分手,我們兩個人在一個小酒館買醉,然後我給羅二打了電話,我好像和他說廖小姐喝多了,我還說什麽?我還做了什麽?我有沒有吐到趙野的家裏?


    “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抱著被子,又鑽進了被窩裏,把臉緊緊的埋起來,使勁兒的蹭著被麵,一定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我咬著自己的下唇衝著自己重重的點頭,閉上眼睛。我還沒來得及重新入睡就聽見門“嘎吱”一聲開了,我從床上跳起來,抱著被子跪在那裏眼睛緊緊的盯著進來的趙野。


    趙野問我,“醒了?”


    我盯著他沒說話,企圖確認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也許是因為我太思念趙野而有了幻覺,我使勁兒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我眼淚都快要飆出來了,“嗷……”地叫了一聲,趴在被子上滿眼的眼淚。


    趙野問我,“你在幹嘛?”


    我不著痕跡的抹掉了從眼眶溢出來的眼淚,坐起來和他說,“我還以為我在做夢。”


    趙野給我遞了一杯水,“蜂蜜水,頭疼不?”


    我點了點頭。


    趙野問我,“還想吐不?”


    我捂著自己的胃,然後又點了點頭。


    趙野問,“你想吃什麽?”


    我搖搖頭,我什麽胃口都沒有,隻覺得頭疼、想吐,想起吃的就有種要反胃的感覺。我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然後又端在手中看著趙野,“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早晨剛到。”趙野說。


    我低著頭看著被子,“怎麽回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趙野長歎了一口氣,“太累了。”


    我點點頭,不說話,可是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掉出來,落在了趙野白色的被子上,我吸了吸氣,不敢去抹,生怕一動作就引起了趙野的注意,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哭了,憋得嗓子生疼,“謝謝你,我怎麽會在這裏?”


    趙野說,“你同事給我打的電話,他要照顧廖小姐,一個人顧不過來你們倆。”


    “哦!”我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趙野沒說話。


    我問趙野,“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


    “嗯!”趙野點了點頭,他這麽一應聲我就慌了,急於抬起頭看著他解釋,“我昨天隻是心情不好,我說了什麽肯定也不是真心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包括……”趙野點了點頭,頓了很久之後才問我,“罵我?”


    “罵你?”我有點愣住,我以為說了什麽和金少有關的話,可我竟然是罵了趙野一個晚上嗎?


    “嗯!罵了一個晚上,你醒著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你罵人的才能這麽好,說的話都不帶重複的!”趙野看著我說,從我的手裏把我不喝的蜂蜜水又拿了回去,我大張著嘴,用手捂著嘴,心裏琢磨著這得怎麽解釋啊,“我……我罵你什麽了?”


    趙野說,“驕傲,自大,自負,冷漠,鐵石心腸,諸如此類!”


    我不敢去看趙野的臉,但是我覺得我罵得也沒錯,誰讓他不理我的?


    趙野說,“我自問對你應該足夠包容和理解了。”


    我點頭說,“是!”


    趙野說,“如果你說你那天晚上先約了金少和你的朋友,我這邊你來不了,我都不會那麽生氣。”


    我點頭說,“是我不對。”


    趙野說,“我生氣是因為你撒謊,不是因為你爽約。”


    我使勁兒地點頭,“我知道是我不好,不會有下次了,”我低著頭隻能看見趙野的胳膊,他身上的白襯衣袖口挽到了一半,露出了緊實的線條,我一把抓著他的胳膊,央求著他,“真的不會有下次了,我有什麽事情都和你說,我再也不撒謊了,你不要生氣了行不行?”


    趙野摸了摸我的頭發,他說,“我這次出差其實就已經想好了,回來之後和你說分手的,我不想這麽不明不白的談一場戀愛。”


    我哭著搖著頭,我看著他的眼睛,滿心覺得委屈。


    “可是,”趙野頓了頓,輕輕的把我抱過去,“昨天晚上接你回來,你哭了一路,委屈了一路,罵了我一路,喊了我一路……我一直以為你要是沒有我,你可能也會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可是我好像錯了。”


    我使勁兒的抱著趙野,生怕他推開我。


    兩個人相遇就像是一場不可逆的化學反應,就像是鈉遇到了水,本來鈉好好的在它的玻璃瓶子裏呆著,水安安靜靜的躺在燒杯裏,可他們相遇的一刹那,會放出熱、放出光、鈉會急速的在水麵旋轉發出尖叫,然後消失,這杯水也會變成氫氧化鈉,當液體經過時間的流淌風幹,會留下白色的粉末,這既不是金屬鈉也不再是液體水了。他們想要再回到過去,要付出的代價遠比相遇多得多……所以我們未曾相遇的時候,都活的開開心心,可自從我愛上了趙野,就變得再也離不開了。


    我和金少的絕交,是金少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因為我們的生命中都有一個比朋友更重要的人。趙野握著我的肩膀,把我推開了一點距離,看著我說,“其實出差的時候滿心想的都是你,想著你傻傻呆呆的樣子,想著你蹲在馬路牙子上改程序被我濺了一身水的驚慌失措,想著你給我介紹你們屋的那些姑娘,想著你濕漉漉的出現在我麵前給我講洗潔精卸妝的時候……”他說了很多,然後捏了捏我的鼻子,“想的都是你。”


    我問他,“那你怎麽舍得和我提分手?”


    趙野說,“我怕我不提,以後陷得更深,可你驀然回首,發現你愛著別人,到時候我該怎麽辦?”


    我搖頭說,“不會的。”


    趙野說,“我信。”


    趙野陪我躺在了床上,我挽著他的胳膊,睡在他的懷裏覺得特別溫暖,我和他說了可妮和金少分手的事情,說了我和金少絕交的事情,趙野說,“其實沒有必要鬧得這麽僵吧,現在這樣我反而是不好意思了。”


    我和趙野說,“廖小姐和路爺分手了。”


    “分手了?”趙野有點詫異。


    我點點頭,“我還以為廖小姐終於能找到歸宿了,可最後還是以分手結束,她的故事教育我們,朋友轉正做戀人的結果都是掰!那些沒掰的,也不是愛的深刻、愛的海枯石爛,是反正不找你我也沒別的選擇了,與其將就一個陌生人,不如將就一個熟人好了。”


    趙野用手彈了彈我的額頭,“你的理論真多!”


    “實踐出真知嘛!”我撅著嘴和他說,他俯身過來輕輕的吻了吻我,我覺得疲憊不堪,在他的懷裏又漸漸的睡著了,這一覺既安穩又香甜。我中午起來,趙野已經不在身邊了,我急匆匆地從床上翻下來找他,看見他正在廚房做飯才長長的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靠在廚房的推拉門上看著他。


    趙野背對著我,麵朝灶台問我,“急匆匆的幹嘛呢?”


    我說,“我以為你跑了。”


    趙野苦笑了一聲,轉過來看著我問,“往哪兒跑,這是我家!”


    我吐了吐舌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空氣中飄著酸酸的香味,一下子勾起了我的食欲,我走過去站在趙野的旁邊問他,“你在做什麽?”


    “酸湯麵,”趙野說,“想著你昨晚喝了那麽多酒,今天得吃點開胃的、好消化的。”


    “謝謝,”我挽著他的胳膊,“我去洗臉。”


    “去吧!”趙野點了點頭,我轉過身就跑到了衛生間,我的洗漱用品都還在架子上擺著,我的粉毛巾還在掛鉤上掛著,我抱著自己的毛巾滿心的陶醉。再出來,飯已經上了桌,我在桌子前坐下來想起之前他媽媽過來的事情,“我那天沒去赴約,你媽是不是很生我的氣啊!”


    “也不算,”趙野說,“就是覺得沒見上挺可惜的。”


    “我過年回去一定好好和阿姨陪個不是!”我向趙野保證道。


    趙野說,“沒事兒,沒見到也挺好的……”他說完問了我一聲,“味道還行吧?淡了的話,就再加點鹽,我沒敢放太多鹽,肉臊子裏有鹽。”


    我在桌子下麵使勁兒的踢了他一腳,“什麽叫沒見到也挺好的?”


    “我媽過來是催婚的,”趙野說,“所以沒見到也好,這樣我壓力也小一點。”


    我撇著嘴指著他,“你又不想娶我了!”


    趙野一愣,看著我問,“什麽叫又?”


    我說,“這不是重點!”


    趙野無奈的笑了笑,“我想好了,可是你想好了嗎?在一起是一輩子,中途不能反悔的。結婚之後可能會有孩子,女人的自由可能就到此為止了,你會為家務所拖累,為孩子所牽絆,繞著一個家庭忙得團團轉,你才25歲,就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我嚐試著去想象趙野的描述,二十五歲就過上這樣的生活,對一個平均年齡七十五歲的社會來說好像是有點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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