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已經接近正午,朝堂內外仍是一片沉靜。朝臣們紛紛在心中默默禱告,祈求高祖皇帝在天之靈可使南越戰事傳來捷報。


    “南越戰報到——”


    群臣皆是神情一振,他們忙紛紛向殿外看去,隻見一名羽林衛高舉竹簡邁步走來,隻見他走至大殿正中跪下稟道:“啟奏太皇太後,皇上,南越戰報到!”


    呂雉忙向一旁的內侍道:“快呈上來。”


    “諾。”內侍忙答應一聲,快步走至階下將戰報從羽林的手中接過後轉身回至呂後身邊,還不待其雙手將戰報呈上,呂雉便一把將戰報拿來,心中默道一聲:“願上蒼佑我的大漢。”後,“嘩”的一聲展開了那份軍報。


    殿中群臣一起看向呂雉,時刻注意著呂雉的神情,希望能從她的神色之中得出戰況的好與壞。


    呂雉緩緩放下手中的竹簡,閉上雙眼說道:“打勝了......”


    群臣聞聽此言,忙一起拱手高聲喝道:“彩!”


    右相陳平快步走出拱手說道:“啟奏太皇太後,南越之戰獲勝,朝廷可立刻降下詔書與南越議和,即使南越不肯受降,短時間內也不會再成氣候。當務之急,需立刻調軍馳援狄道。”


    衛尉呂祿走出班部叢向呂後一拱手道:“啟奏太皇太後,微臣有話要說,匈奴乃遊牧部族,盡數騎兵,來去快如疾風,隻怕我軍還未來得及趕到狄道,他們便已滿載而歸,返回草原了,不如暫棄狄道。”


    陳平忙看向呂祿說道:“漢國與匈奴作戰本就處於被動的地位,臣認為,此番匈奴撤也罷,不撤也罷,我等都必須調兵前往。若匈奴已經撤回,我軍也可與邊境暫駐以防其回掠,可若是棄狄道於不顧,一旦匈奴選擇繼續向東南入侵,豈不是就要兵臨這長安城下了麽?”


    “相國之言才是老成謀國之見。”呂雉看向下麵的呂祿道:“漢國寸寸山河都是高祖披荊斬棘奮戰而來,寸土不能讓與敵國。衛尉方才之言,輕率!”


    呂祿忙跪伏於地,沉下頭道:“微臣之言輕率,太皇太後恕罪。”


    呂雉沒有再理會他,而是看向班部叢道:“周太尉。”


    太尉周勃忙應聲而出,立於階下,拱手待命。呂雉開口說道:“立刻給周灶下一道詔書,令他留少許人馬留守長沙國,盡力與南越達成和談,另遣將官率領其餘人馬馳援狄道。”


    “臣領命!”


    趙國,邯鄲郡,王宮。


    邯鄲王城趙王的寢宮外,內侍侍女們站在殿外的回廊下,個個伸著頭向殿內看。殿中大門緊閉,剛剛二十歲的趙王劉友臉色氣的煞白,他一邊在殿中來回踱步,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通過深呼吸來壓低自己心中的怒火,可年輕氣盛的他終是壓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他一腳將一旁的香爐踢翻在地,轉身一指梳妝台前的呂桃道:“你們呂家人,朝廷朝廷聽你們的,天下天下聽你們的,現在在趙國,難道也要都聽你的?”一邊說著,劉友一邊快步來至呂桃麵前高聲喊道:“你不用當這個王後了,您來當趙王吧!”


    自四年前呂後壽誕之時,她在長樂宮內為控製這些地方的藩王們,聽從了呂澤的建議,實行了這所謂的“劉呂聯姻”將呂產的女兒呂桃嫁與趙王劉友。


    自呂桃嫁至趙國後,劉友心裏很清楚,知道她是呂雉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故而這四年以來從不敢對其有絲毫的怠慢,甚至在她的麵前作為堂堂趙王的劉友竟是謹小慎微的像一個下人一般。劉友越是這樣,呂桃就越是放肆,四年之中她不許劉友和任何的嬪妃要好,不許劉友對太皇太後的政策有絲毫的不滿,趙國大小官吏想要晉升,竟都要來求呂桃,劉友期間多次忍受不了,想要發作,可每每他想起前任趙王,也就是自己的三哥劉如意的下場後,便覺得後背隱隱發涼,硬是把怒火又咽了回去。


    呂桃還未嫁至趙國之前,劉友本就與董妃相要好,娶呂桃為後完全是呂雉強行所促成。呂桃來至趙國,劉友要和董妃相見一麵竟都要經過她的許可,這一切劉友都忍了,可就在近日,她呂桃竟敢擅作主張將董妃趕回了鄉野老家,前怨加上新怒,劉友終於忍不住了。


    看著麵前劉友這張憤怒的臉,呂桃大笑了起來,她轉身繼續看著銅鏡,口中說道:“你說,這當今的漢國到底是聽太皇太後的還是聽皇上的呢?”


    劉友緊咬著牙關,背過身去道:“你什麽意思?”


    “我且再問你。”呂桃一邊對著銅鏡梳妝打扮一邊說道:“這趙國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啊?”說著,呂桃將梳妝台上的一盒胭脂遞給一旁的劉友道:“這盒胭脂是郎官吳冉昨日呈上來的,聽說是從燕國苦寒之地花費重金買來的,開始我不信,剛剛用了用,果然不是凡品。”呂桃笑了笑看向劉友道:“難得他有這份心,給他升個官吧?”


    此言一出,劉友更是怒不可遏,隻聽“砰”的一聲,劉友將那盒胭脂摔的粉碎,他揚起巴掌“啪”的一聲打在呂桃的臉上,呂桃隻覺得自己半邊臉火熱火熱的疼,她一拍桌案站起身道:“劉友!你敢打我?”


    “本王打的就是你!”劉友怒喝一聲,正要說話,隻見殿門大開,外麵回廊下的內侍侍女們慌忙跑進來跪下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


    “你們讓我息怒?”劉友怒視著麵前的呂桃,咬著牙說道:“你姑奶呂雉她把持朝政,在朝中呼風喚雨,逼的劉氏子孫們死的死,瘋的瘋,現在她又扶立了個什麽劉弘,那劉弘是誰?他是高祖的血脈麽?天下已然姓了呂了!那些朝中的大臣,我們這些在外的藩王何曾對此說過半句話?你自來到我趙國,處處排除異己,我趙國官吏的升遷罷黜也隻在你一言之中,本王可說過半句話?劉氏子孫們步步退讓,你們呂家人不知適可而止,反而步步緊逼。當年我二哥劉盈,我大漢的孝惠皇帝,最親的兄弟保不住,最愛的女人也保不住,他最後早早地崩逝,就是生生被那呂雉逼迫所致!”


    呂桃從未見過劉友敢和自己這樣說話,也從未見過劉友發這麽大的火,她一時竟愣在那裏,隻見麵前的劉友仍伸手指著自己說道:“本王本就和那董妃要好,若不是那呂雉強行作梗,弄什麽劉呂聯姻,董妃今日已是王後了。今日,你連問我一聲都沒有,竟直接將她打回田野老家,平民百姓尚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現如今本王連愛一個人的權力都被你所拿去了,你呢?竟還敢插手我趙國的內政,你也太不知收斂,未免也太得寸進尺了!”


    “劉友!”呂桃臉色氣的通紅,她厲聲喝道:“你口口聲聲直呼太皇太後的名字,言辭之中竟句句劉家呂家的說話,莫非你要......”


    “你說對了!”劉友怒喝一聲:“這天下是高皇帝,是劉氏子孫的天下,不是你外戚撒野的地方!”


    呂桃聞言,氣的連連說道:“好,好......”她轉身要向後殿走去,劉友站在那裏高聲說道:“幹什麽?又要去給你的姑奶奶,又要去給那呂雉報信了麽?本王告訴你,這次你不用寫信了,我送你去長安!”


    呂桃聞言,忙轉過身道:“你什麽意思?”


    劉友冷冷一笑,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竹簡,邁步走至呂桃的麵前,將竹簡扔給她道:“休書一封,自此之後,你再不是我趙國的王後了。”


    “你......”


    “來啊!”劉友轉身看向殿中的內侍道:“叫一輛軺車,立刻送她回長安!我趙國是高皇帝的趙國,不收留外戚的眼線!”


    呂桃在趙國多年,內侍侍女誰人不怕,今聞劉友已下了休妻的紙令,卻仍跪伏於地,不敢上前。劉友大感惱火,他轉身向殿外喝道:“甲士何在?”


    兩名趙國甲士邁步而入,拱手待命,劉友一指呂桃:“把她給我帶走!”


    兩名甲士高喊一聲諾後,走上前來一邊一個架住呂桃,就要將其硬拖出去。呂桃高聲喊道:“劉友,遲早有你後悔的那一天!”甲士將呂桃拖出殿去,她的呼喊聲在劉友的耳邊漸漸遠去,直至聽不到了。


    殿中一片狼藉,被踢倒的香爐,摔碎在地的胭脂盒,撒落了一地的胭脂......內侍侍女們忙跪在地上小心的收拾著,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劉友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他忽然想起方才呂桃的神色,想起剛剛呂桃的呼喊,他心中驟然一顫,自思自己方才也許真的不該那麽衝動,可若不這樣,這屈辱的日子又何時是個頭呢......


    來吧,劉友在心中暗想,劉如意被毒死時年紀尚小,防備不足,可自己已是二十歲的青年,又是手握兵馬的藩王,我倒要看看你呂後的手斷到底有多硬。


    此時的狄道已被匈奴大肆洗劫一空,滿目瘡痍,火光衝天,狼煙遍地。清點戰利之後,冒頓大為振奮,原本計劃劫掠狄道之後便率軍北返,可眼見此次突襲收獲如此巨大,且久久不見漢國援兵來救,冒頓便當機立斷,命右穀蠡王率領千餘騎兵押解奴隸物資先行送回草原,自己率餘下部隊繼續向東南而去。


    狄道之東南正是漢國的北地郡,北地乃是西北小郡,兵少糧稀,郡守聞報匈奴三萬精騎向這邊而來,慌忙親自持劍登上城樓督促軍士加固城防,囤積糧草,已應匈奴。


    匈奴騎軍的行軍速度之快令郡守著實沒有想到,就在他站在城樓上持劍督軍之時,遠遠便望見前方塵土漫天,匈奴甲騎頃刻之間已然兵臨城下了。


    匈奴騎軍隻善野戰,而不善攻堅,冒頓聽聞北地隻有數千守軍,不由大喜,他揮動馬鞭高聲下令:“騎射手將城牆團團圍住,萬箭齊發,掩護甲騎攻城!”


    此令一下,匈奴騎軍忙策馬將城團團圍住,解下腰間所掛弓箭,拽滿弓弦,頃刻之間萬箭齊發,箭支直如雨點一般,城樓上的守軍紛紛中箭倒地。郡守身著漢甲,手持漢劍站於城樓之上,麵對著撲麵而來的箭雨,竟是毅然不動,他奮力高呼:“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我等所得俸祿,所食軍糧,皆城中百姓所給,今日若讓夷狄攻破城池,我便自刎陣前,誓於此城共存亡!”


    此言一出,軍士們士氣大振,他們齊聲高呼:“誓於此城同存亡!”一邊呼喊,一邊冒著箭雨以漢弩回擊。匈奴人數雖眾,卻一連進攻數個時辰仍是未能攻破這座小小的郡城。冒頓大為憤怒,昔日麵對劉邦手下漢國最精銳的士卒時尚將其打的落花流水,今日麵前這座小城竟如同大山一般難以逾越,他高聲下令:“修整片刻,再發總攻,日落之前務必破城!”


    匈奴人領命之後,漸漸停止了進攻,他們後退三十裏紮下營寨,開始了片刻的修整。


    眼見匈奴攻勢已退,城上的守軍們才鬆了一口氣,他們此時才發現郡守身中數箭卻仍持劍屹立在那裏,猶如一座神像一般。兵士們忙走上前去道:“大人,匈奴已退了。”一連說了數聲,郡守卻沒有回複片語,他們發覺情況不對,忙伸手去探郡守的呼吸,才發現其早已戰死了。


    城樓之上哭聲一片,兵士們來不及休息,他們忙將郡守的屍身抬下城樓後,便忙登上城樓收拾守城器具,清點所剩兵力,準備隨時投入到下一場更為激烈的戰鬥了。忽然,一名軍士一指城樓正南方向高聲說道:“快看!”眾人忙跟隨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正南方向旌旗蔽空,浩浩蕩蕩分明是大隊人馬開到。


    軍士們慌忙仔細看去,看清楚之後,他們立刻歡呼雀躍起來:“是援軍,是朝廷的援軍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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