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拐進僻靜小巷的申小甲雙耳微動,方才在大街上他便總覺得有人在後麵跟著自己,現在終於證實了這一猜想,卻又陷入更多的猜想。


    會是誰跟著自己有什麽目的


    從腳步聲來判斷,那人腳步很輕,猶如小孩光腳踩地一般,應是個高手,至少輕功很高,差一點就能和陌春風齊平了,幾乎達到了蜻蜓三點水的火候。


    呼吸也很細微,看來內力也很綿長,估計自己在與之比拚內力時,不會占到什麽便宜。


    心跳倒是有些紊亂,想必跟蹤的人多少也有點緊張,但聲音很低,結合呼吸來推斷,可能來人也懂得類似龜息訣的法門。


    輕功很好,內力綿長,聲息控製極佳,這簡直就是自己與陌春風的結和體,怎麽辦


    反轉身子,暴起一擊


    恐怕收效甚低,屆時撕破臉皮,隻能大打出手,打不打過還得兩說,現在距離大賽開始的時間沒有多少了,要是自己在這裏被拖住,那就真的要錯失參賽的資格。而且自己也不清楚來人是善意,還是惡意,貿然出手不太妥當。


    假裝不知道,繼續趕往大賽會場


    那要是萬一對方突然襲擊怎麽辦,而且這種像是被毒蛇窺視的感覺很討厭,自己此刻已經有些心亂了,若是繼續下去,說不定自己心緒紊亂之下,就會露出更多的破綻,給對方可乘之機。


    申小甲緊皺眉頭,一邊思索著對策,一邊朝著巷子深處走去,忽地瞧見一個醉漢倒在路邊,眼珠子一轉,正要上前假裝好心叫醒醉漢,趁機偷瞧跟在自己身後的究竟是什麽人的時候,卻聽見那種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近,立刻重新直起微微俯下的身子,左手悄然摸向腰間的飛刀。


    咚、咚、咚咚咚。


    紊亂的心跳聲漸近,就像鼓聲一聲回蕩在申小甲心頭,竟引得申小甲的心跳也開始紊亂起來。


    就在兩道心跳聲距離隻剩下一步之遙時,申小甲猛然轉身,左手捏著飛刀一旋,迅疾紮向另外那道心跳。


    卻在半個呼吸後急停下來。


    一綹黑絲飄落地麵。


    「啊!」一聲尖叫刺破沉寂的小巷。


    一個懷抱報紙的小女孩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申小甲,準確地說,是看向距離她脖子隻剩半寸的那柄飛刀。


    申小甲上下打量小女孩一番,快速收回飛刀,略帶歉意地笑道,「小朋友,對不起啊,哥哥我有些敏感了,沒嚇到你吧」


    小女孩緊閉雙唇,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


    申小甲摸著後腦勺,滿臉和煦道,「剛才是你一直跟在我身後嗎」


    小女孩依舊緊緊閉著小嘴巴,這一次緩緩地點了點頭。


    申小甲微微皺了皺眉,輕聲道,「你是個啞巴」


    小女孩又一次搖了搖頭,同樣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申小甲摳了摳腦門,瞥見小女孩懷裏的報紙,隨即哈哈笑道,「你是想讓買份報紙吧沒問題,雖然哥哥我已經看過今天的報紙了,但還是可以照顧一下你的生意……」從懷裏摸出一粒碎銀,輕輕放到小女孩手裏,又從小女孩懷裏取走一份報紙,「好了,哥哥我還有急事,先走了,別再跟著了哦!」


    正當申小甲要轉身離開時,小女孩突地伸手一把拽住了申小甲的衣衫,抿著嘴唇,用力地搖了搖頭。


    申小甲扭頭看向小女孩,疑惑道,「還有事」


    小女孩瞟了一眼申小甲手裏的報紙,而後又快速將目光移開,緩慢地左右搖晃兩下腦袋。


    申小甲雙眼微微一眯,立刻拿起手中的報紙,細細查看起來,看來看去,終是在報紙夾縫中瞧見了炭筆描


    畫的四個歪歪扭扭小字——「小心背後」。


    卻也在此時,方才那個倒在路邊的醉漢突地睜開雙眼,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猛然躍起,筆直地刺向申小甲的後腰。


    申小甲登時一驚,速即側身閃避,右手化爪,精準地抓住醉漢的手腕,順勢一扭,奪走醉漢手裏的匕首,向前踏行半步,將匕首緊貼著醉漢的脖子上,冷冷道,「再敢亂動,你的脖子可就要斷了!」


    醉漢立馬停止掙紮,恨恨地瞪了小女孩一眼,惡聲惡氣道,「早知道你這娃娃靠不住,居然真的敢背叛我,你弟弟死定了……」


    「還敢威脅別人!」申小甲飛快地將匕首紮進醉漢的肩上,寒聲道,「誰派你來的為什麽要偷襲我……」


    古怪的是,醉漢非但沒有慘叫,反而詭異地笑了起來。


    就在申小甲突覺不對勁的時候,原本低著頭的小女孩忽然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閉上眼睛,傾盡全力地舉著匕首撞向申小甲的後背。


    噗!大片鮮血狂噴而出,染紅小女孩稚嫩的麵頰。


    申小甲頓時愣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看著滿手的血漬,向著路邊連退幾步,盯著小女孩和醉漢道,「你們是一夥的」


    醉漢麵目猙獰地笑道,「我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你這麽聰明,沒聽懂其中的意思嗎」


    申小甲緩緩地背靠牆壁坐下,沉聲道,「那我再問一遍之前那個問題……誰派你們來的」


    醉漢奮力扯下肩上的匕首,冷笑道,「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你以為我是戲裏那些愚蠢的反派,主動配合你,說出幕後主使是魏公子嗎」


    「哦!原來是左丞相魏長更的公子啊……」申小甲癟了癟嘴道,「能派出你這種蠢蛋,估計他也精明不到哪裏去……這場反轉戲碼估計是別人教他的吧讓我猜猜看……不會又是棋癡那個陰損貨吧!」


    醉漢一怔,瞬間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你丫都這德行了,還敢看不起人,信不信老子再在你身上紮個窟窿!」


    「夠了!」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小女孩厲喝一聲,忽然道,「上麵交代的是捅他一刀,讓他參加不了大賽即可,你再捅他一刀,是想要他的命嗎萬一上麵怪罪下來,你擔得起」


    醉漢登時冷靜下來,朝著申小甲輕啐一口,「算你小子命大……」側臉看向小女孩,低眉順眼道,「鈴丫頭,剛才的事……」


    「我不會告訴上麵的……」小女孩指了指巷尾,淡淡道,「你先從那邊出去,我過會兒再從從巷子另一頭離開,這樣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醉漢連連點頭,又朝虛弱癱倒在地的申小甲啐了一口,隨即轉身快步從巷尾走了出去,左右橫掃一眼,想著主子的另一個吩咐,顧不得肩上的傷勢,又匆匆地趕往神捕大賽會場。


    緊趕慢趕,醉漢終於在大賽即將開始之前來到會場,看著偌大紅色會場中央站著的那九名參賽者,嘿嘿低笑起來。


    旁邊一名湊熱鬧的褐衣中年看了看醉漢肩頭的傷口,訝然道,「兄弟,你這帶著傷都來看熱鬧啊」


    醉漢從懷裏摸出一張押注票據,抽抽鼻子道,「沒法子啊,我把全部身家都押上去了,這裏的熱鬧可比我的命還重要!」


    褐衣中年豁然道,「原來如此……我也押了一點點,」也從懷裏摸出一張押注票據,望向大賽會場,「就是我這眼睛不大好使,看不清上麵哪個才是我押注的選手」


    醉漢瞄了一眼褐衣中年手裏的票據,瞧見投注選手姓名一欄的申小甲三個字,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兄弟,你趁早死心吧,就當這錢扔進大海裏了,別擱這兒耽誤時間,想法子去彌補窟窿吧!」


    褐衣中年眨了眨眼睛道,「兄弟何


    出此言」


    醉漢揚起下巴道,「你押注的那人根本就來不了,又怎麽可能勝出呢!」


    正當褐衣中年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一位身穿大紅袍,頭戴大綠帽,臉上塗抹著厚厚脂粉的太監走到會場中央,扯著嗓子道,「吉時已到,我宣布……」


    「等等!」站在參賽選手隊列中的胡若男忽然舉起右手,出聲打斷紅袍太監的話,咬了咬嘴唇道,「我的搭檔還沒有到場,請大家再稍微等一下!」紅袍太監掃視一番參賽隊列裏的其他人,又看了看手裏的選手名單,斜眼看向胡若男道,「你的搭檔叫什麽名字這次大賽雖然也可以以組合的形式參加,但最終還是個人戰,你的搭檔沒來,其實對你也算有好處……而且,我這名單上並未標注有組合,是不是你搭檔撤回自己名字了」


    「不可能!剛才我還在報名處填了他的名字,」胡若男蛾眉微蹙道,「你再好好看看,他叫陌春風,陌上開花,春風得意的陌春風!」


    紅袍太監又掃了一遍手上的名單,擰著眉毛道,「這上麵真的沒有什麽陌春風……不過,確實是有個人還沒到場……」


    胡若男立馬湊了過去,一把奪走紅袍太監手裏的名單,目光從一個個名字上麵滑過,最後停留在自己姓名後麵的「申小甲」那三個字上,腦中頓時一片轟然,癡癡道,「原來他就是申小甲!」


    紅袍太監滿臉不悅地拿回名單,冷聲道,「時辰已經到了,不管你的搭檔是誰,都已經錯過了這次大賽……」


    正在這時,一個懶懶的少年聲音從會場下方傳來,「誰說錯過了!勞煩公公再瞧一眼那支香,底端是不是還有那麽一丟丟沒有燃盡我現在已經在這裏了,應該算是趕在比賽開始前到場了吧!」


    紅袍太監聞言看向銅爐裏的那支香,果真還剩一絲沒有燃盡,隻好點了點頭,退到一旁。


    胡若男循聲望去,一臉驚喜道,「陌……申小甲!」


    混在人群中的醉漢瞪大眼睛道,「怎麽可能!」


    申小甲撥開人群,縱身跳上會場,靦腆地笑道,「若男姑娘,抱歉了,之前並非在下有意欺瞞,實在是陰差陽錯,無奈之舉……」


    胡若男雙頰緋紅,「沒關係的,名字隻是代號,隻要你是你就好……」忽地瞥見申小甲衣服後背處一片鮮血,急忙繞過去查看,驚聲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在路上遇到襲擊了」


    申小甲意味深長地看了會場下方的醉漢一眼,從袖袍裏摸出一袋破碎的血袋扔在地上,微微笑道,「無妨,衣服上的並非人血,隻是我墊在腰上的豬血袋被紮破了,侵染而成的!」


    便在此時,銅爐的香徹底燃盡,紅袍太監再度跨步而出,冷冷地瞥了申小甲一眼,高聲道,「吉時已到!我宣布……大慶第一屆神捕大賽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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