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楊王開天門和九龍山地龍翻身之後玉陵都城著實掀起了一股波瀾浪潮,但是這浪潮終究還是會慢慢熄滅,就像這天下大勢,無論之前多麽征戰不休紛紛擾擾終歸會迎來一份穩定,相反亦如是,穩定之後也會將有亂世不期而至,這份曆史波瀾誰也無法阻擋。</p>


    這幾日楊文鋒倒是頗為安穩,自出陰陽塔後他便未曾出過楊府,除了那一日楊賀攜良駒入府之時短暫的露麵之後楊府內的女婢和下人便多數沒再見過這位被放逐了三年之久的世子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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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下人說曾經在楊府後湖看到過世子殿下泛舟於湖中半日抱劍獨立;有人說看到過世子殿下經常出入楊府迷人眼假山附近,還有人曾經在夜深人靜之時聽到世子居住的小院有清亮的歌聲傳出,據傳那一夜有婢女看到世子殿下坐於屋簷翹粱之上一身白衣如雪,碎銀般的月光在他的身上剪出一絲一縷清輝,當真是傾倒那些個女婢了。</p>


    事實上拋開那些紈絝事跡不談,楊二郎的皮囊還是不錯的,更多的趨向於一種柔和溫婉,和楊王妃更為相近一些,身上遠沒有楊王那股子沙場磨礪而出的粗獷和戾氣,可能也正是這一點原因,楊府的護衛和男工對楊文鋒沒有什麽好感,認為其過於秀氣,但是婢女和京都的歌女才人倒是對楊文鋒這份皮囊頗有好感。</p>


    這幾日不管這些楊府的婢女和下人對楊文鋒之前的感覺如何,隻是如今都感覺到了一點,這位世子殿下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具體怎樣不同沒有過多的接觸他們也說不清楚,隻能胡亂揣測。還有一點顯而易見,這幾日無論這些下人在哪裏見這位世子殿下都發現了一個共同點,楊家二郎開始佩劍了。</p>


    楊家子弟和下屬因為出自沙場所以選用的兵器大都脫胎於適合於戰場的兵器,其中又因楊王使槍,所以楊家軍中上到統帥都尉下到普通兵士都已能提楊家槍為榮,實在不行的就退而求其次選擇楊家戰刀或者戰矛,至於劍一向都被認為是戰場之外的兵器,楊家幾乎無人用劍。</p>


    其實在那些縱橫沙場的戰將見過最多的佩劍的群體便是那群整日好講聖人禮自詡風流仗劍遊說列國的士子們,隻是那些戰將的眼中士子配的劍不過是個裝飾品罷了,真正拿來對敵簡直就是個笑話,更別提仗劍上戰場了。</p>


    這些久居楊府的下人雖然也沒有上過什麽戰場但是每日耳濡目染聽那些護衛講那些沙場的事也逐漸有了一種傾向,認為男兒應提槍持刀殺敵,仗劍而誇誇其談實在是讓他們有些難以認同。</p>


    如今自家的主子竟然開始佩劍,難不成他也是想學學那些最喜縱橫之術和遊說勸學的士子們,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繡花枕頭罷了,這實在是有些墮了楊府威名,不過對於這樣一個被公認為紈絝不堪的主子他們也已經習慣了,好在還有那楊家大少爺,楊家不至於毀在這樣一個紈絝子弟手中,總算算得上萬幸。</p>


    另外還有一點值得奇怪的是這號稱不惜萬金的紈絝楊二郎所配的劍非常寒磣,整個劍鞘看上去呈現一種灰白灰白的舊色,那種舊並沒有什麽古劍的韻味,隻是單純的破敗不堪,就連唯一劍柄上看上去像是深綠色翡翠寶石的裝飾也是碎裂的,誰也弄不懂他怎麽會配這樣一柄破劍,連那些最為普通的士子佩劍尚不如,又怎麽能配得上他第一紈絝的名頭呢?</p>


    但是奇怪雖奇怪,楊文鋒還就真自出塔之日起就開始佩戴那柄破劍,這幾日無論是在楊府內出入還是說閑暇休憩他都將那劍至於身旁,似乎下定決心人在劍在一般。</p>


    今日清風細雨,在屋內隔著珠簾可以看到雨落回聲海的縷縷波紋蕩漾,聽著窗外雨打芭蕉的響聲自家公子不知道又怎的突然誕生了要出去的想法,而且這次出去不讓她脂粉作陪,這倒是讓她有些不滿。</p>


    “從前最羨慕那些仗劍風流俠士舞劍時的瀟灑,今日我不才,也願一試,”說完這話脂粉便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在他的眼前。</p>


    隻見一身白衣的楊二郎從冷香小築的二樓一躍而下,身勢堪堪墜落之極足尖點了下簷角那最為枝繁葉茂的一株芭蕉,隨後整個人便如一縷煙雨般融入那斜風細雨之中,脂粉在窗前吊呆佇足看了良久,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笑意。</p>


    回聲海說是海其實隻是一方大湖,大湖和玉陵城的航運大河玉陵江的分支相連,雖然是湖但是看起來卻也頗為寬廣,也算的上小海了,平日裏脂粉沒少和自己殿下在湖中泛舟,但是這一次楊文鋒並沒有踏足湖邊的小舟,他身形飄逸,踏著那湖中一片片泛起如佛掌的荷葉向湖中心疾馳而去,遠遠看上去頗有一番俠骨風韻。</p>


    踏足於湖中之後楊文鋒穩穩的立在湖中央,他就這樣漫天細雨之中孑然而立,隨後緩緩從身後帶鞘拿過那柄已經無神的無塵。劍已經無神,早已經失去了神劍該有的風采,隻是在楊文鋒手中它必然會從新誕生出劍神,蒙塵必然不會長久,和楊文鋒自己一樣,該出鞘的時候終究還是會出鞘。</p>


    楊文鋒微微閉眼隨後睜開,眼前的雨已然如血一般,那絲絲血雨落在湖麵宛如落在楊文鋒的心間一樣開始蕩漾,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為什麽他看到的和平時看到的不一樣,到底是這個世界本身就該是血紅色的還是說這是他楊文鋒接受殺戮之極應該承受的代價,楊文鋒不清楚。</p>


    想不清楚心緒波動愈發明顯的楊文鋒隻做了一件事,他開始橫劍,手中一柄劍直直的指向遠方天際,隨後開始緩緩舞動。</p>


    劍舞的不快,幾乎每一次揮劍就連遠在冷香小築的脂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隻是楊文鋒揮劍的姿勢異常認真,幾乎每一次揮出都努力保持著特定的規矩。舞劍帶鞘,舞的不是殺人劍,舞的隻是一種懷念和心情。</p>


    隨著楊文鋒舞劍而起,劍勢開始緩緩醞釀,慢慢的在楊文鋒漸漸血紅的眸光之中也開始出現一人影,那人影一襲白衣如雪,一樣舞劍,手中劍流光奕奕,一招一式身合大道,似乎她舞的也不是劍,而是將整個天地大道都舞入了一柄劍之中。</p>


    看著那身影楊文鋒眼中的血光漸消,隨後沉默良久跟著那身形開始舞劍。劍起風雨散,隨著楊文鋒的劍舞動在他周圍的漫天風雨似乎都靜止了一般,緊接著那些空中細雨開始在楊文鋒劍勢的帶動下如一幕布般將他緩緩裹住,同時帶動的還有腳下原本平靜無波瀾的湖麵。</p>


    回聲湖上白衣舞劍,斜風細雨不須歸,滿湖的蓮葉如綠潮般在湖水波瀾起伏中跟著起伏,而楊文鋒立於湖中央繼續舞劍,所有的一切都以他做核心之勢,似乎這個時候這片天地的主人便是持劍的他。</p>


    遠方屋內的婢女脂粉看到眼前這一幕早已為之傾倒,那白衣如同謫仙的人是他的世子殿下,被世人稱作紈絝的世子殿下,若是這般絕世風采都不足以被世人承認,那這個世界還真是可笑的要緊。</p>


    “一為之盛,不可再呼,原來這便是一品高手的境界,可惜,今日隻是取巧罷了,”閉眼於雨中舞劍的楊文鋒緩緩睜開雙眼歎了口氣而後不再舞手中的長劍,隨著他劍勢的停滯雨水又開始落於他的身上,腳下的回聲湖也趨向於平靜,似乎剛才的一切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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