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詩稍有些韻律不通。


    可其中的豪邁,卻讓蘇學士忍不住有些動容。


    “這詩我帶走了。”


    “徐大人,一飯之恩……蘇徹記得。”


    臨走之前,蘇學士定定的看了徐行一眼,說了這麽一句話。


    天牢外。


    鼓樂吹笙。


    輕快的調子不停。


    來天牢送飯的趙芸娘一臉羨豔。


    “安仁公主的嫁妝堪稱十裏紅妝,裏仁坊的通濟街都擠滿了,都是安仁公主的嫁妝,盛和樓的胭脂、江南的飛仙繡,塞北的裘衣等等,這些皆是價值千金的東西,但皇爺給安仁公主都是幾車幾車的送……”


    “街上吹奏鼓笙的人,是太樂署的官員,太樂丞王摩詰親自譜曲。”


    “還有蘇學士給安仁公主寫的詞。”


    “有年頭的老人都說,就連帝後大婚,也無這牌麵……”


    徐行問她安仁公主成婚的盛狀,她如實的陳述道。


    一言一句,道盡了公主大婚的牌麵。


    “別太激動。”


    “你壞了璋兒,小心點。”


    徐行輕拍趙芸娘的素手,輕聲道。


    一個多月過去,借助麝龍散的藥力,趙芸娘“如願”的懷了孕。


    兩天前,大夫就診斷出了趙芸娘的喜脈。


    “是,夫君。”


    “奴家曉得了。”


    趙芸娘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太師椅上,看向徐行的眸子裏盡是柔情蜜意。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如此。


    “韓大人這次派我來……”


    “是催夫君告訴他製作琉璃的詳細步驟。”


    “如果奴家沒猜錯的話,他製作琉璃,又一次失敗了。”


    幾句話後,趙芸娘提及了正事。


    “製作價比黃金的琉璃,哪有那麽容易成功。”


    “製作琉璃的技藝,少說也得浸淫此道數年的工匠完成。”


    “韓大人太過心急了。”


    徐行搖頭道。


    他這話半真半假。


    掌握了琉璃詳細的製作工藝後,多試幾次,就能出產合格的琉璃製品。之所以韓遂屢次難以製作出合格的琉璃,是因為他給的步驟中,有幾步稍有偏差。


    這點偏差,能讓韓遂燒製出琉璃,卻燒製不出合格的琉璃。


    出獄的機會,不能孤注一擲。


    甲計劃,乙計劃……等等,都得試上一次。


    人心是複雜的,他雖在韓遂手底下當差兩年,但也摸不準韓遂的想法。距離他死的時間越來越近,他賭韓遂為了琉璃的巨大利益,可能會偷偷將他運出天牢,親自製造琉璃……。


    當然,倘若此法不行,他再另試它法。


    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


    神京,韓府。


    書房內。


    “他是如此說的?”


    “倒也有幾分的心機……”


    發髻斑白的中年男子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素衣女子,他輕笑一聲,然後擺了擺手,示意這素衣女子退下。


    “主公。”


    “徐大人不肯輕易道出製造琉璃的關鍵,依屬下之意,不如盡早殺了他為好,以免夜長夢多。”


    素衣女子不肯離去,抬起螓首,言道。


    若是徐行在此,定然能認出這素衣女子就是趙芸娘。而趙芸娘口稱“主公”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太仆韓遂。


    “殺?”


    “這事還輪不到你操心。”


    韓遂麵色嚴肅,厲聲輕叱道:“退下!”


    “是。”


    “主公。”


    趙芸娘聞言,嬌軀一顫,緩緩退出了書房。


    等書房空無一人,隻剩韓遂自己後。


    韓遂這才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本來念在徐行平日裏對我多有恭敬,這才想著讓芸娘給他留種。沒曾想……,他還留有這種秘方。”


    “確實是不世出的人才。”


    “寫出的算學書冊,也被欽天監的監正多加讚賞。”


    “要是給他時間,未嚐不能做到我這個位子,甚至能更進一步。”


    作為上官,他一直很賞識徐行。


    但可惜,徐行時運不濟,沒有後台,是最適合背鍋的人選,被他推了出來,頂了太仆寺貪汙案的大罪。


    “至於趙芸娘……”


    他走至竹編搖椅,坐在上麵,彎指敲著茶幾。


    “變心了!”


    韓遂輕歎一聲。


    突然。


    門外傳來敲門聲。


    “大人,劉指揮使來訪。”


    仆役低聲道。


    “劉指揮使?”


    “劉指揮使來我的府邸有什麽事?”


    韓遂心中疑惑。


    不過眼下不是他猜測的時機。


    巡夜司的指揮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握百官的把柄。包括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多少黑料上了巡夜司緹騎的無常簿。


    他緊步走至會客廳,便見劉指揮使坐在主位上,心中瞬間閃過一絲不喜。但等他走到劉指揮使麵前的時候,又笑容滿麵。


    “指揮使大人大駕光臨……”


    “不知有何貴幹?”


    韓遂拱手道。


    論品級,他太仆可是九卿之一。


    此刻卻不得不謙卑。


    “韓大人,太仆寺戰馬缺額的事,本指揮使聽說,不僅是徐行一人之事,還另有他人……”


    劉指揮使皮笑肉不笑道。


    他捏起果盤一個橘子,剝開,取了一個橘瓣,細細的嚼著,也不再將繼續說話。


    韓遂頓時如坐針氈。


    他並不擔心太仆寺的貪汙案真相被劉指揮使知道。


    這件事,哪怕是崇明帝也清楚,三百匹戰馬的缺額,並不隻是因太仆寺之故……。


    他真正擔心的是,劉指揮使可能知道了琉璃秘法這件事。


    蓋子,沒捂住!


    太仆寺貪汙案,隻是劉指揮使借題發揮罷了。


    “還請指揮使大人明言。”


    韓遂咬牙,拱手道。


    “好說。”


    劉指揮使放下了橘子。


    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上麵寫的正是徐行白日寫的反詩。


    “徐行罵你們這些貪官……”


    “嗬嗬,本指揮使也是看不慣你們。”


    “琉璃價比千金,僅僅韓大人等人,還吃不下吧。”


    他笑了笑。


    韓遂掌握製造琉璃的秘法,並不是他從徐行那裏知道的。而是從朝廷上其他官員的口中得知的。巡夜司緹騎在朝廷官員府邸中都撒了網。


    而韓遂之所以讓利給這些官員,並不是韓遂無私。而是徐行提前死,符合大多數牽扯到貪汙案的官員們。如今徐行未死,他們就會問罪於韓遂。


    太仆寺……,並不是什麽實權部門。


    韓遂雖是高官,但在貪汙案中,隻是一個大人物,並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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