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宗師境的武夫,餘衍珂自然能夠禦劍,但就算同為宗師境武夫那也是有著差別的。


    餘衍珂第一次見識禦劍手段乃是在家族藏經閣受罰遇到餘溫時那個家夥露的一手。


    再然後,他便是見識了雲姒的禦劍手段。


    而這兩個人是餘衍珂有生以來接觸過最強的,都是有著有大氣運加身的家夥。


    他們的強,自然是強到了一種層麵上的頂峰。


    如今的餘衍珂雖然也達到了這個境界,但是離追上餘溫與雲姒卻還遙遙無期。


    當然,他們強歸強,卻並不代表餘衍珂在武道宗師一境的造詣就不如當初的他們。


    現在的餘衍珂,以氣禦劍範圍足有五丈的水準,可謂沉澱極深。


    而台下的武器架離武鬥台不過數步之遙,餘衍珂隻是伸手一招,那武器架上便有一柄木劍騰空而起。


    但那雷鳴之卻是根本不在意這毫無作用的木劍,大踏步直直衝向餘衍珂,嘴裏還獰聲道:“花拳繡腿,看爺爺怎麽拍碎你的腦袋!”


    餘衍珂聞言,並不回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也不躲避,隻是站在原地,右手伸出,身軀挺立如鬆。


    就在雷鳴之離他還有兩步距離時,那因為衝擊所帶起的勁風已經強勢鋪麵壓來,餘衍珂微微眯起眼,認真的盯著那雷鳴之。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木劍從天而降。


    正好落入餘衍珂的右手。


    餘衍珂穩穩的握住了此劍,雖然僅僅隻是木劍,但餘衍珂拿到它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勢還是變了。


    習劍之武夫,手中無劍豈敢自稱劍修!


    雷鳴之見狀,臉色微變,急急停步,而後連退數步。


    他一時半會兒摸不清楚餘衍珂的實力。眼前這小白臉拿到木劍之後,整個人都變得鋒銳起來。


    那劍意,甚至於無形之中割得他渾身發疼,他沒有見過這樣的事。


    劍修他不是沒捶殺過,雖然如今世間以劍道為尊,劍修對上其他的體係的武夫天生有著一定優勢,但對於他雷鳴之來說,劍修這所謂的優勢根本沒有一點作用。


    要知道,他單手滅殺的劍修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隻不過,在對上餘衍珂之後,他才真正的知道了什麽才是劍修。


    感受到了餘衍珂身上越來越強勢的劍意,雷鳴之重重捶了一下胸膛,發出一聲極為響亮的嘶吼,就好像是一頭快要失去理智的野獸。


    餘衍珂像是看出了什麽,突然間,悍然出手。


    他遞出的是他早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的一劍。


    很簡單的一記平刺。


    但就是這麽簡單的動作,卻是讓人驚豔無比。從不帶煙火氣的推出到漸漸加速,破空聲自無聲處而起,越來越響,越來越尖銳。


    餘衍珂與那雷鳴之不過相隔數步距離而已。


    但就是這麽短短的一個距離,餘衍珂的劍卻達到了他能達到的極限速度。


    按旁人的視野看去,大概便是餘衍珂撩劍一刺而去,然後下一刻,他整個人都出現在了雷鳴之的麵前。


    雷鳴之整個人如遭重擊,還沒反應過來便倒飛出去。


    隻是餘衍珂手中那木劍也就此寸寸斷裂。


    想來這才是應該的事。


    餘衍珂這一劍所蘊含的力量有多恐怖?大概一般質地稍差的鐵劍怕是都擔不起這種氣機的流轉強度。


    斷裂的木劍餘衍珂沒有留戀,隨手丟棄。


    而被他擊飛的雷鳴之勉強穩住身形,臉色忽的慘白,一口逆血壓上湧,饒是他死死閉著嘴,卻還是止不住的溢了出來,順著嘴角緩緩流淌滴落在地。


    隻不過這家夥倒是生猛,硬生生的將口中鮮血咽回了肚子。


    而後,他向著一旁猛地吐了一口血沫,本就給人一種陰桀感覺的眼睛更是微眯了兩分。


    “有幾分本事。”


    雷鳴之冷笑說道:“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都是猛然竄了出去,向著餘衍珂,大有一決生死的勢頭。


    這人的速度突然快了好幾分!


    餘衍珂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漸漸浮上來,他不敢大意,體內氣機瘋狂運轉起來,像是化作萬千烈馬在他體內經脈奔騰。


    而當周天氣息運轉到極致,餘衍珂整個人散發出無盡光芒,恍若天神下凡。


    他向著那雷鳴之直麵迎戰。


    “轟。”


    一聲巨響從武鬥台中央擴散開來。


    餘衍珂與那雷鳴之猛然對碰在一起,聲勢極為浩大。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竟然是全力以赴的餘衍珂吃了虧。


    他與雷鳴之硬碰硬對捶一記所爆發出來的力量便是他們兩個當事人都不敢硬抗。


    兩人連連倒退,雷鳴之退三步,而後身子一正,不動如山。餘衍珂則退了五步才能勉強承受那凶蠻氣機。


    這兩相對比之下顯露出來的差距,餘衍珂臉色為之微微一變。


    這雷鳴之的體魄,實在有些強的可怕了!


    “怕了?”雷鳴之冷笑,雙手捏拳對捶一記,然後大步衝向餘衍珂,同時麵上猙獰的吼道:“死!”


    那步子之大,他不過是前行兩步,餘衍珂離他的臂展便隻有半寸距離。


    就在這時候,餘衍珂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舉動。


    隻見他緩緩閉上眼,輕輕籲出一口濁氣。


    而雷鳴之哪裏管餘衍珂會弄出什麽幺蛾子,隻管衝將過來。


    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下,不管那小白臉如何動作,他都隻需要一巴掌拍下去而已。


    他能抗的住餘衍珂的反擊,可餘衍珂抗不了他的一巴掌,或是一拳,隻要那餘衍珂敢,他就能親手教導那餘衍珂什麽叫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什麽又是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隻不過,雷鳴之實在有些太想當然。


    一名劍修,為何要放棄自己最擅長的劍轉而去對拚拳頭氣力?這不是舍本逐末?


    實際上,餘衍珂也並沒有跟這家夥硬碰硬的打算。


    他隻是在做一個劍修該做的事。


    喚劍。


    一個武鬥台下的武器架每一場隻配一把木劍,而這些木製武器實際上很少很有使用。畢竟大家都不能使用武器,所以大家都不是巔峰水準,這並沒有什麽不妥。


    就是餘衍珂,他之所以會用到木劍也隻是因為這對手確實單憑赤手空拳是贏不了的。


    隻是他這武鬥台下武器架上的木劍已經碎掉了。


    他不得不借劍,但是有點難。


    要知道,這廣場上雖有五十座武鬥台,但每個武鬥台之間的距離足有五丈。


    而這個距離,正好是餘衍珂周天之氣所能禦劍的極限範圍。


    基本上出了這個範圍,他的劍便會失去控製。


    為此,他不得不靜心沉神去喚起鄰座的木劍。


    他為此付出的代價,便是即將承受雷鳴之那狂風暴雨般的襲擊。


    隻要他延誤一秒時間,那衝上來的雷鳴之便能徒手將他撕碎。


    這是一個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結局,隻看餘衍珂的能不能破局。


    台下,那些已經勝過一場的人兒看著餘衍珂的舉動都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以他們這些人的眼光又怎麽看不清局勢。


    隻是對於餘衍珂的想法有些看不太明白而已。


    “那賣相不錯的小子在想什麽?對手的力量強大,那就應該與之纏鬥不給他全力出手的機會,這小子是在幹什麽?等死?”


    一個年輕強者有些看不下去,頗為譏諷的開口說道。


    沒想到的是,他這番言論居然還得到了一些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家夥齊齊點頭肯定,紛紛嬉笑表示那小白臉怕是嚇懵了,所以幹脆眯著眼睛不去看對方的拳頭,假裝要挨揍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隻是,這些家夥隻管著自己嘴巴說得舒服,卻是沒有認真思考餘衍珂的用意,就非要認定餘衍珂是放棄了抵抗。


    但人與人終歸是不同的,有無腦的隻顧自己爽快的,便有那些認真思考問題的。


    與那些隨意嘲笑餘衍珂的人的作風相反,另一些人沒去湊他們這些人的熱鬧,反而像是想到了什麽,麵露期待的看著餘衍珂。


    ......................


    木劍微震,而後猛然竄起。


    與此同時,餘衍珂身子一側,後退半步,那雷鳴之從上往下砸來的拳頭就這樣一擊落空。


    餘衍珂睜開眼來。


    原本漆黑的眸子深處突然燃起一篝青焰。隻是這火苗一閃而逝,並沒有存在太久。


    “還在裝神弄鬼!”雷鳴之長嘯一聲,衣衫獵獵,舉拳再度砸下。


    餘衍珂整個人的氣場卻是與先前相差甚遠,他變得更加沉靜。


    對於雷鳴之的聲音以及舉動,他根本就沒有去搭理。


    “蠢貨。”


    再一次閃身避開那雷鳴之的一拳,餘衍珂輕輕開口說道。


    雷鳴之聞言,冷笑,卻是懶得與這家夥多費口舌,說再多的話,都不如拳頭來得實在!


    他再度揮拳。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餘衍珂以一種及其玄妙的手法破開了他的拳勢,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整個拳頭都像是泥牛入海,沉陷在那餘衍珂的雙手之間不能自拔。


    餘衍珂用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輕輕說道:“你知道我剛才做了什麽嗎?”


    雷鳴之皺眉,正要說話,卻不想被餘衍珂接下來的話打斷。


    “北蠻子,敢入我雲琅京都,死!”


    雷鳴之瞪大眼,被餘衍珂這一句話震得微微有些亂了心神,他反駁什麽,但餘衍珂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一柄木劍從後往前,徑直貫穿了雷鳴之的胸膛。劍尖猩紅刺眼,直直指著餘衍珂。


    餘衍珂五指微屈成爪,掌心短時間內聚起強烈氣息,而後,他猛然握拳,這股子力量四散的同時,他整個拳頭都是像燃起來了一樣,升起濃厚氣焰。


    最後,他一拳捶向雷鳴之的小腹。


    雷鳴之倒飛出去,血灑武鬥台。


    然後再沒有站起來過。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都看見了餘衍珂在行凶。


    負責維護武鬥一試的皇宮禁軍當即便上了武鬥台,要處理此事。


    至於如何處理,自然是將餘衍珂驅趕離京,甚至還有可能要將餘衍珂投入大獄之中。


    餘衍珂見到這些禁軍到來便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麽。


    但他並沒有半分慌張,依舊立於原地,神態自若。


    那些禁軍見他如此鎮定,有些狐疑,但還是盡職盡責的請他先行離開此地,隻要查明白了緣由,那麽自然會進一步處理。


    隻不過,像餘衍珂這樣公然違背規定,想來是不會有什麽機會了。


    就在那幾個禁軍押著餘衍珂準備離開之際,雲姒突然排開眾人走上前來。


    她攔下了那些禁軍。


    那些禁軍卻是根本不知道眼前這黑袍人是誰,當即沉聲喝道:“什麽人?速速退下!”


    雲姒翻手亮出一方小印,隻是給他們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那些個禁軍雖然沒看清那小印到底代表的是誰,但卻認出了這是皇族才有的雲紋羊脂玉雕琢出來的東西,當即連忙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行了一禮。


    雲姒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然後,微微壓抑了嗓音說道:“此人是陛下看重之人,所以去留需要陛下定奪。”


    “屬下明白。”


    那些禁軍忙點頭,彎腰又是一禮。


    “不必多禮,回到你們的崗位上去,此人我帶到陛下麵前去,讓陛下決定。”


    說罷,雲姒看了餘衍珂一眼,餘衍珂說實話沒有想到她會出麵幫他,有些尷尬的撓撓頭,苦笑連連。


    待那些禁軍推下,雲姒這才對餘衍珂說道:“走吧,麵聖。”


    “真要去啊?”餘衍珂沒想到這一茬,他還以為雲姒隻是說著玩的,但沒想到是真的。


    “不管是怎麽情況,你都要向她解釋一下,這是規矩。”雲姒說著,帶頭往定安門城樓走去。


    餘衍珂無奈,隻能跟上。


    他們倆走得倒是幹脆,但是卻留下了身後的一片嘩然。


    之前,這些年輕人隻知道那黑袍人強得不像話,但先前那黑袍人的舉動卻是告訴了他們另一個驚人的事實,那就是這黑袍人很可能身份還不簡單。


    不然,那些禁軍憑什麽做出這樣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來?


    反正一時間各種猜測滿天亂飛。


    薛定平與蘇顰兒對視一眼,當雲姒離開他們兩人身邊向著餘衍珂走去時,他們兩個就知道必然會出現這一場景。


    隻不過當事人都不在意,他們就更沒什麽在意的必要。


    當然,對於薛定平而言,他心裏麵還是有些不舒服的,畢竟雲姒可是他一直喜歡著喜歡了那麽久的女人。


    她去幫餘衍珂的時候動作是那麽自然,那麽理所當然,都沒有一點猶豫。


    薛定平說實話,心裏有些酸溜溜的,對於這種難受感覺,他沒有想去刻意掩飾。


    蘇顰兒隻是裝作不知道。


    -------------------------------------------------------------------------------------------------------


    站在城樓石階梯上,雲姒止住了腳步。


    她輕聲問道:“到底是為什麽?你不是那種衝動的人,但出手那麽果斷幹脆,可見你這不是失手,而是確定要殺了那人。”


    餘衍珂歎口氣,無奈笑道:“一個很突然的感知,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就像是原本一直堵塞的五感突然疏通了一樣。然後,我感受到了鄰座武器架上的木劍,同時,隱隱覺得那家夥身上的氣機流轉有問題。”


    “什麽問題?”雲姒追問。


    “他像北蠻人,但是那種感覺不是很強烈。”餘衍珂輕聲說道。


    “有點像北蠻人?”


    雲姒聞言清越的聲音都變得有些尖銳起來,她像是很生氣的說道:“你就為了一個猜測下殺手?你知不知道秋獵的性質是什麽?它不是給我們廝殺的,隻是一個展現自己的平台而已,這期間除了狩獵,武鬥是不能蓄意傷人的!你做下這種事,怎麽保你?陛下可不會像我這麽偏袒你!”


    “我知道。”


    餘衍珂沒來由的心頭一暖。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一抹微笑。


    “你還笑得出來?”


    雲姒怒聲道。


    餘衍珂卻是伸手,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們多久沒有這樣獨處了?來到京都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把那些煩心事兒丟開,好不好。”


    雲姒身軀微微一顫,隻覺得渾身像觸電了般,體溫急劇上升。


    用力掙紮了幾下,見掙不脫,她隻好羞憤的說道:“你這人不會分地方嗎?這兒也敢亂來,快放開我!”


    “就不放,一輩子都不放。”


    餘衍珂將頭埋在她肩頭,像極了撒嬌的小孩子。


    雲姒拿他沒辦法,隻是嘴裏恨恨低聲說了一句,“真是個磨人的家夥。”


    良久。


    餘衍珂放開雲姒,雲姒雖然拿了麵具覆蓋在臉上,但還是有些羞意,低垂著頭。


    “小四,相信我,我不會無的放矢。”餘衍珂的大手將雲姒的兩個小拳頭一一包住,然後柔聲說道。


    “誰還管你了.........”雲姒在心裏回答著,嘴上卻沒有任何一句話。


    “那家夥確實是北蠻子,我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且,那人有殺意,我懷疑是北蠻子那邊特意派過來的。”


    餘衍珂沉聲說道。


    這些事不是小事,他自然要跟雲姒說。


    雲姒聞言,倒沒有多餘的話,隻是說道:“如此,更應該去見見陛下。”


    餘衍珂想了想,的確,這事情關係甚大,是應該向陛下通報一聲。


    兩人動身繼續前行。


    “咦,對了,小四,為什麽你叫陛下不叫娘親,也叫陛下啊?”


    “怎麽了?”


    “沒什麽,有些別扭,主要顯得你跟陛下之間關係好生硬啊。”


    “關你什麽事,閉嘴。”


    雲姒說完哼了一聲,加快腳步,有意把餘衍珂甩在自己身後。


    對她這突然的小脾氣,餘衍珂隻是無奈一笑,然後連忙追了上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行劍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餘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餘準並收藏行劍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