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妃閉嘴了。


    雖然他們三個都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小說衍生的世界裏, 但對於一起生活了多年的淑妃, 都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了。


    所以,他們誰也無法把淑妃當成一個簡單的npc。


    而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知道, 自己隻是另一個世界裏,一個作者筆下創造出來的人物, 實在是太過殘忍。


    所以, 關於“劇情”的事, 他們都默契地不在淑妃麵前說破。


    因此,淑妃是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迷的。


    她以為玫妃要說的,是“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


    因此, 她也跟著調侃道:“怎麽, 這會子就害羞了?等你媳婦兒進門了, 我非得好好跟她說道說道不可。”


    看著還沒有兒媳婦, 就已經開始準備自己兒子黑料的淑妃,齊晟滿心無奈, “母妃~”


    “這麽大了還撒嬌, 真是不害臊!”


    淑妃嘴上嗔怪他,手上卻很實誠地在那一張越長越好,一撒嬌就分惹人憐惜的臉上揉了一把,感慨道,”我兒子,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玫妃湊趣道:“咱們小六,生來就注定有大出息的。”


    知道淑妃所謂的“出息”和玫妃所謂的“出息”不是一個“出息”的湘嬪忍不住一笑,急忙拿團扇遮住了半張臉。


    齊晟不禁感慨:這麽多年過去了, 湘嬪這副林妹妹的做派,真是越發地爐火純青了。


    反正,他以後是無法直視這類的病美人了。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淑妃x3,齊晟從鍾粹宮裏出來,隻感覺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王進寶看得心疼,想了想,提議道:“主子,不如到宮外去走走,散散心?”


    見齊晟有認真考慮,他又建議道:“信陽公主的慈幼院,今日正巧是紅葉湖主人講遊記,主子就帶著奴婢去聽聽唄。”


    齊晟終於點了點頭:“行吧。”


    他也是好久沒有到慈幼院去看過了。


    說起來,這個慈幼院雖然是他提議的,也是他出的錢,但這幾年一直為這事奔波的,卻是信陽公主。


    在感情上受挫之後,信陽公主已經把慈幼院當做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寄托。


    這幾年,無論是皇後、德妃,還是太後她老人家,都曾給信陽公主物色過新的駙馬人選。


    但是,信陽公主一直不肯再婚,就是怕婚後事情多,顧不上慈幼院的這些孩子們。


    因著慈幼院的背後是一個公主和一個郡王,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都被天子暗中打了招呼。


    因此,沒有一個混混敢來慈幼院鬧事的,倒是讓這慈幼院越發壯大了起來。


    紅葉湖主人,是薄夫人的號。


    齊晟倒是不介意她真名上陣,薄兆也不介意。但她到底是顧忌著家族名聲,遺憾地隻能用別號。


    薄夫人不但看過許多遊記,還精通字畫,在薄兆替齊晟傳了幾回話之後,兩人就成了筆友兼忘年之交。


    薄夫人到底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女子,雖然心胸開闊,但思想卻難免被這個時代所束縛。


    因而,一開始兩人通信的時候,對於齊晟字裏行間流露出的一些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東西,薄夫人都會委婉地勸他,不要離經叛道,要和光同塵。


    但時日久了,她就難免被齊晟影響了。


    這倒不是說她是個隨波逐流、缺少主見的人。實在是齊晟的思想,對一個身懷大才,卻隻能困守在四方天地裏的女子來說,太過誘人了。


    就像寒冬臘月的一攏炭火,又像沙漠之中的一股清泉。


    這讓她渴望,讓她向往。


    再加上薄兆也不是那種以壓迫女子來凸現自己的尊貴的道學先生,在得知齊晟力邀他家夫人到信陽公主開辦的慈幼院做講師的時候,他舉雙手讚成。


    薄夫人在丈夫的支持和鼓勵下,終於邁出了第一步,到慈幼院來給孩子們上課。


    有時候,她是借著輕鬆有趣的遊記,教孩子們一些淺顯又實用的道理;有時候就教一些簡單的書畫。


    因著慈幼院提供的筆墨有限,在齊晟的啟發下,薄夫人還自創了“沙畫”。


    對於孩子們來說,沙畫不但漂亮,還很有趣,倒是比在紙筆上作畫,更讓他們感興趣。


    齊晟覺得,薄夫人真是一個少有的奇女子。


    這樣的人,不管生在什麽時代,隻要有一絲機會,都會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因著要出宮,齊晟明麵上隻帶了王進寶和兩個小太監,暗中保護他的人都是齊覃安排的,不管是誰都放心。


    一行四人乘馬車來到慈幼院,剛進了二門,就聽見一個十分尖銳的男孩子的聲音。


    “臭娘們兒,你敢管我?”


    齊晟腳步一頓,臉色已經變了。


    王進寶自小就跟著齊晟,知道自家主子對女子的態度和世人不同,最聽不得這種對婦人帶有明顯侮辱性的詞句。


    他當即就快步上前,嗬斥道:“放肆!”


    與此同時,他也看清了裏麵的情景。


    薄夫人正在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對峙,她的身後,站著兩個畏畏縮縮的女孩子。


    那個男孩雖然稱不上白胖,但氣色倒也康健。那兩個女孩子,就隻有麵黃肌瘦能夠形容了。


    “王總管。”


    薄夫人拉著那兩個女孩上前,和王進寶見禮,並讓兩個女孩子給他行禮。


    兩個女孩雖然膽子小,形容萎縮,但卻很聽薄夫人的話,都乖乖地朝王進寶行了個萬福禮,口稱:“王總管萬福。”


    “誒,好孩子們,都起來吧。”他順手就把荷包裏裝的桂花糖拿了出來,分給了兩個丫頭。


    香甜的氣味兒鑽進鼻腔裏,兩個丫頭不禁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扭頭去看薄夫人。待薄夫人點了頭,她們才伸手接了過來。


    “真乖!”王進寶喜愛地誇了一句。


    王進寶比齊晟大了三四歲,這個年紀,擱普通人家已經當爹了。


    隻是,他這輩子雖然運到好,跟了一個好主子,卻沒有當爹的命。


    不過,對於這些慈幼院的孩子,他一直都很喜歡。


    先前王進寶疾言厲色的,那男孩嚇了一跳。


    但他顯然是被寵慣了,又見王進寶對那兩個丫頭和顏悅色的,膽子又回來了,聲道:“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妖怪,快把那些糖都給我。要不然,我要叫我爹打死你!”


    “嗬,真是好大的威風!”


    這時,齊晟已經沉著臉走了進來。


    他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快步走到了那個男孩麵前,問道:“你爹在哪裏?”


    王進寶低著頭走到了齊晟身後站定,臉色陰沉地能滴下水來。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對於一個去了勢的太監來說,最不能戳的痛處,就隻有那一個。


    要不然,後世燕京的“桂花飯”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


    還不是前朝京城地界賣飯的為了避免被太監記恨,自己改的?


    作為睿王殿下麵前的紅人,王進寶已經好久沒有被人當麵罵到臉上了。


    這男孩無知無畏,膽大包天,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記恨上了。


    此時此刻,這男孩唯一的感覺,就是害怕。


    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比齊晟還大的王進寶他都不怕,卻害怕長得跟神仙似的齊晟。


    “你……你……你是誰?”


    這語氣,這神態,標準的色厲內荏。


    齊晟冷冷道:“我是誰,你還不配知道。我隻問你,你要打死誰?”


    “我……我……我……我就是嚇嚇他,沒有要打死誰。”


    齊晟冷笑了一聲,突然問:“你爹娘在哪裏?”


    那男孩脫口而出,“在狗尾巴街。”


    下一刻,他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咕嚕嚕轉了幾圈,連忙改口,”我爹娘已經沒了。我沒有爹娘。”


    齊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問,“你方才罵這位夫人什麽話?”他指了指薄夫人。


    說到這個,那男孩是一點都不怕了,理所當然地說:“我沒罵她,她就是個臭娘們兒。我兩個姐姐是自己要把分到的點心給我的,她憑什麽多管閑事?”


    原來,因著小孩子正在長身體,餓得快,而下午的晌也長,薄夫人和信陽公主商議過後,就決定每日下午,給孩子們加一頓點心。


    這點心對她們來說,並不是什麽好東西,也就是最普通的白糖糕。


    但對這些從來都買不起糖的孩子們來說,已經是極好的的了。


    這兩個女孩和這個男孩都是前兩天自己找上門來的,說是自己爹娘都病死了,大姐為了葬父母,已經賣身為奴,沒有人照顧他們。


    那一天,信陽公主正好在這裏。


    信陽公主和這些孩子們接觸多了之後,就有些母愛泛濫,見他們這麽可憐,就做主收留了他們。


    雖然有在這裏供職的女官覺得不對勁,讓人去查了,但結果還沒有出來。


    於是,這三個孩子也就暫且留了下來。


    這個男孩霸道得很,不但總是欺負兩個姐姐,還總是搶她們的東西。


    吃飯時要搶她們碗裏的肉,吃點心的時候,更是一個人霸占了三人份的。


    隻因這兩天信陽公主和薄夫人都不在,這些女官們都忍著。


    今日薄夫人一來,就捅到了薄夫人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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