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公主會是什麽樣的女子呢?王太後所生的幾位公主個個美麗非凡,平陽公主和隆慮公主我都見過,的確是不可多見的大美人,這位南宮公主,想必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呢?擁有高貴的出身卻迂尊降貴放棄漢宮舒適優渥的生活,下嫁漠北貧脊之地,曆盡苦寒風霜,並要在屈辱中去服侍年齡跟她父親一樣大的粗魯的匈奴王,以一已柔弱的雙肩,撐起大漢朝十幾年和平的天空,給她的弟弟以足夠的時間來養精蓄銳。


    聽說她出嫁時年僅十三歲,那樣的一個小女孩,別說是現代,就是在古代,也該是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年齡,可是她卻要背負起國家的重擔,去承受本不該由她承受的苦難。


    她一定也是不願意的吧,離開未央宮,離開長安時也必定會痛哭流涕吧。但是當她到達匈奴後的事實證明,她並沒有辜負國家與父親對她的重托,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裏,匈奴基本上沒有再對漢邊境進行大規模的侵擾,固然有漢朝方麵“歲貢”的原因,但是誰也不能抹煞南宮公主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來到公主的帳篷外,未及通報,公主已迎出帳來,來不及看清她的容貌,我便隨著晏七行恭恭敬敬地跪到地上,行大禮參見,並且生平以來,第一次真心真意地磕了幾個響頭。


    這是個值得尊敬的偉大女性。就算幾千年之後,人們也不可以忘記她的名字。


    “快起來。”公主的聲音很好聽,跟我想象中一樣,一手托一個,她親自來扶起我們。


    我抬頭定定地看著她,她的笑靨親切如花,啊,真是位高貴美麗的女子!


    跟平陽公主柔弱如蘭的嬌美不同,她的美麗中帶著種難以言喻的堅強,好比傲雪寒梅,而罩在這種堅強之上的外表卻幾乎是溫柔的,不屬於長安,不屬於未央宮,而是在風霜之中磨礪出來的,帶著種絕不畏懼的高傲與倔強,更有堅不可摧的聖潔與尊嚴,是讓人不敢仰視,不能褻瀆的美!


    平陽比不上她,我更加比不上她。這是真正的美麗,令人想哭想流淚的美麗。


    沒來由的一陣感動,我的鼻子酸酸的,真的想哭了,趕緊控製住眼眶裏流動的液體。


    公主引我們進入氈帳,晏七行說道:“公主,您的弟弟、大漢天子托臣向公主問安,他說:姐姐,弟弟很想念您,一定要保重身體,隻要活著,有生之年我們姐弟一定會團聚。”


    南宮公主低下了頭,我清楚地瞧見有淚光在她眼中閃過。但一轉眼,她就微笑起來:“徹兒還記得我,很好。當年我們姐弟幾個,就屬我跟他的感情最好。那時候,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玩兒,娘也陪著我們,滿未央宮亂跑。有一次我們玩捉迷藏,徹兒不知怎麽就躲到宣室禦案底下,恰好我父皇跟大臣們來宣室商議國事,徹兒怕父皇看見責罰,就躲著不敢出來,最後居然就在案子底下睡著了。宮裏上至皇祖母,下到宮女內侍都急瘋了,到處找他,最後小家夥睡眼惺忪地自己從宣室走了出來。那一次啊,害得我跟他一起罰跪,那情景至今我都忘不了。”


    聽著她娓娓講述著兒時的往事,臉上的表情悠然而神往,本來已經憋回去的眼淚又掉了出來,這下沒法掩飾了,逮個空兒趕緊用衣袖胡亂一擦。


    南宮公主住的氈帳無論外觀還是內部擺設都十分華麗,帷幕紗帳環繞,有幾分未央宮的味道。由此可見作為閼氏,她在匈奴及軍臣單於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大家分主仆席地而坐,公主向我注視了片刻,說:“你就是禦前第一女官劉丹?今年春天,送春糧來的漢使跟我說了許多關於你的故事,很是精彩。聽說徹兒很看重你,甚至把我送他的雪狐皮裘都賜了給你。”


    我尷尬地咧嘴笑一下,支吾兩句,說不出完整的話。


    噫,怎麽在美女麵前這麽丟人!


    幸好晏七行來給我解圍說:“公主,臣等此次來,除了探望公主,尚有一件大事請公主相助。”


    南宮公主斂去了笑容,示意周圍的侍從離開,正色問道:“莫非徹兒想對匈開戰?”語氣中隱隱透著緊張。


    晏七行忙說:“非關戰事,而是私事。”


    當下,將匈奴遣使入漢,皇帝以玉相贈的事情粗略說了一遍,南宮公主怔了半晌,問道:“一塊玉而已,究竟有何緊要?”


    晏七行看了看我,我隻好說話:“其實,那塊玉是我回家認親的信物。沒有那塊玉,就找不到親人,回不了家……”


    話說到這裏,就見公主臉色一沉,看著我的眼神銳利起來:“你是說徹兒為了一個女人才如此興師動眾?”


    “不是不是……”我雙手亂搖,連忙否認。“重要的不是認親回家,而是這塊玉,牽涉到一個大秘密,開始時陛下不知,才會隨便將玉送了給人,後來知道了,這才想把玉拿回去。公主,您不要誤會陛下,他絕不是那種為了個女人就頭腦發昏的君主。”


    公主略作沉吟再度問道:“是何秘密?”


    我問晏七行:“晏大人可知道?”


    晏七行搖搖頭:“陛下隻說重要,並未告之詳情。”


    我說:“茲事體大,公主,沒有陛下允許,請恕下臣不敢相告。”


    “此玉從何而來?”南宮公主問道。


    我說:“是臣從西域帶來的。一為尋找家母的親族,二為解開其中的秘密,誰知到了漢朝不久玉就被偷了,並且機緣巧合落到了陛下手中。之後臣出仕為官,才知道這塊玉被陛下送給了匈奴一個叫烏維的少年,經臣向陛下陳明,陛下才遣臣陪同晏大人出使匈奴,務要取回和田玉。”


    南宮公主似乎接受我了的解釋,歎了口氣說:“你們可知這個烏維是何人?”


    晏七行說:“正因不知,故而請公主相助。”


    南宮公主道:“他是軍臣單於之弟、匈奴左穀蠡王伊稚斜的長子。”


    冷不丁聽到“伊稚斜”這個名字,我心頭一跳,不久之後,他將繼任軍臣單於做下一任的匈奴王。忽然想起史記中有“烏維”此人的記載,伊稚斜死後,他子即父位成為匈奴的大單於。


    隻聽公主繼續說道:“當年烏維少年心性,對漢朝心懷好奇,皇祖母崩時,非要隨行去長安一觀。單於抵不住他苦苦哀求,隻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任由他去。我本想著人將他真正身份相告徹兒,讓他將烏維扣作人質,單於最愛這個孫子,或者可以藉此作一番文章。但細想之下,又怕弄巧成拙危及大漢,所以隱忍未發。”


    我心中暗道:幸好你隱忍未發。不過就算劉徹知道也不會那麽做,他還沒有準備好,才不會輕易去激怒這個大漢朝頭號強敵。


    晏七行道:“這位烏維王子目前可在王庭?”


    公主道:“他隨左穀蠡王在自己封地。不過三日之後是單於壽誕,伊稚斜父子一定會前來賀壽,到時再伺機將玉取回。隻是,須得找個令二位大人駐留三日的理由。”


    我說:“這個容易,就說我們想親賀單於壽誕。”


    於是三人又商議一番,我與晏七行告辭離開公主氈帳。


    晚上,軍臣單於設宴款待漢朝一幹來使,席間軍臣單於聽到我們希望留下為他賀壽的請求,果然一口答應。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難聽的琴也聽了,難看的舞也看了,本來作好了心理準備跟中行說大戰三百合,但奇怪的是今晚的中行說居然規矩得要命,連一句挑釁的話都沒說,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真是怪了。


    酒宴散去,正是半夜,我偷了件匈奴奴隸的袍子,把臉弄得髒兮兮的,穿戴好後偷偷溜出自己臨時的帳篷。據晏七行說,除了單於等貴族官員,匈奴普通的士兵百姓基本上都不會說漢語,但匈奴連年對漢侵掠,擄來不少漢人奴隸,大家混居在一起,簡單的溝通還能辦到。所以我化妝成奴隸,抱上一堆幹草,裝出深夜勞作的樣子,去找中行說的氈帳。


    我在匈奴滯留不過三日,所以殺中行說的事必須盡快進行,也設想過中行說一死,可能會給使團帶來麻煩,但為了小霍,我不想放過任何機會。


    一路上碰到幾個匈奴兵,順利地蒙混過去。又碰上幾個漢人的奴隸,找借口問了中行說氈帳所在的大致位置,便放下幹草,悄悄摸過去。


    因為是王庭,外圍的守衛雖森嚴,但內部卻鬆懈得很,中行說氈帳前靜靜的,連個衛兵都沒有,還是他的官階沒高到需要衛兵的地位?對了,他不過是單於身邊的侍臣而已。


    縱然如此,我也不敢大意,繞到氈帳後麵,拿出瑞士軍刀,去捅厚厚的氈帳。左捅右捅,結果愣是沒捅破。


    呸!都是給電視劇中那種隨便拿把破刀就捅破敵人帳篷的橋段給鬧的。


    正琢磨著放棄還是繼續,卻聽帳篷裏有異動,接著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就象是賊作案時躡手躡腳的感覺,很熟悉。我停止了動作,轉過帳前探頭一看,果然有個人出來,借著帳內透出的燈光,那鬼頭鬼腦的樣子不是中行說又是哪個?


    這個家夥,半夜三更不睡覺想幹什麽?


    我心中一喜,這不正給我殺他創造機會嗎?立即高抬腿輕落腳跟上,來到另一頂亮著燈火的帳篷前,中行說鑽了進去,立刻燈火就滅了。


    這,這老小子不是在跟什麽美女幽會吧,他一個太監,能成嗎?


    努力地將耳朵貼到帳篷上,隱約有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但說什麽聽不清楚。著急地拿出軍刀再捅,捅了幾下,咦,還真破了個小洞。把耳朵再貼上去,聽到中行說最後一句話:“你回去稟報,此番若失手,便按原計劃延至壽誕之日,大事畢成。”


    我怦然心動:什麽失手?什麽計劃?稟報的對象又是哪個?壽誕之日……軍臣單於的壽誕之日,他們想幹什麽?


    思索良久,等回過神兒來,中行說早已離開了。


    草原晚上的氣溫很低,我穿得又少,在外麵呆久了點,凍得直想打哆嗦。本想再潛去中行說帳篷殺了他,但左思右想,覺得時機不對,在中行說所說的計劃沒弄清楚是什麽之前,還是不宜輕舉妄動,就讓他多活一天好了。


    回到自己帳篷冥思苦想,想破頭也想不出曆史上的元光元年,匈奴發生過什麽事。而從中行說隱密詭異的舉動來看,所籌謀的一定不是小事。想了想,我決定去見南宮公主,或者從她那兒可以得到什麽線索,於是換了衣服去見公主。萬幸的是,今晚單於並未宿在公主的寢帳,通報了之後,很快見到了匆忙起身的南宮公主。


    “劉大人深夜來此,有何要事?”公主被打擾了睡眠,卻並無不悅之色。


    我思忖著說:“公主,下臣想請問一下,近來匈奴王庭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或即將發生?”


    公主莫名其妙地望著我說:“最大的事莫過於單於的壽誕。大人為何如此緊張?”


    我提醒她:“公主再想想,還有什麽事是公主沒想到的?”


    南宮公主恍然說道:“是,還有一事,單於曾說過,要在壽誕之日宣布立於單為匈奴的王儲。”


    我一拍前額頓時明白了,低聲叫道:“公主,於單王子恐怕有危險。”


    南宮公主的臉“刷”地變得慘白:“此話何意?”


    話音剛落,隻聽外麵一陣大亂,有人在用匈奴語不知在叫喊著什麽。南宮公主一聽,立刻飛快衝了出去。我心知不妙,緊緊跟上。


    整個匈奴王庭都亂了起來,有幾頂帳篷燒了起來,奴隸們手提著盛滿水的木桶去滅火,匈奴士兵們則手拿武器,匆匆向著中央大帳方麵而去。


    我隨手揪過一個奴隸裝束的人問道:“出了什麽事?”


    那是個漢人奴隸,惶恐地答道:“有人想刺殺大單於。”


    不是於單,我心略安,又問:“抓到刺客沒有?”


    那人說:“奴婢不知,應該尚未捉到。”


    找到公主,見她正跟王子於單在一起,兩人均安然無恙,我鬆了口氣。


    來到單於大帳外,晏七行早到了,被簇擁在眾王侯中間的年邁的軍臣單於正一張老臉氣得鐵青,站在帳外暴跳如雷,要捉拿刺客,那精神頭兒證明他是毫發無傷,乘於單跟公主上前問候單於,我仔細地在人叢中瞧了瞧,沒有中行說的身影兒。過了一會兒,才見他出現在帳中,奔到單於身邊狀甚惶急關切。


    我冷冷地看著他虛情假義的表演,一個因個人私怨出賣國家的人,你怎麽能指望在他身上看到忠誠這種美德呢?隻要有更大的利益,他連自己都可以賣了。


    但是除了大單於,還有誰能給他更大的利益?答案很簡單―――下一任單於!


    絕不是於單,他是理所當然的王位繼承人,再急也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匈奴中有實力做單於的是不外乎四大王―――左右賢王(也稱左右屠耆王),左右穀蠡王,其中左穀蠡王伊稚斜的可能性最大,因為他最有野心,而且按照史實,七年後的元朔二年(前127年),軍臣單於死,他果然以武力擊敗於單,將匈奴大單於之位從侄兒手中奪了過去。


    正想得出神,有人拍拍我的肩頭,是晏七行。


    “劉大人神色恍惚,莫非有事?”他疑惑地望著我。


    我看看左右沒人注意,拉著他走到稍遠處說:“想不想知道主使者是誰?”


    晏七行登時一怔,說:“你先走,且待回帳再說。”


    按禮節跟晏七行一起問侯了單於,我向公主使個眼色,徑直回帳。剛到帳門前,一個身影倏忽一閃,寒氣凜凜的刀已架在我脖子上。


    “@#¥%$&※◎□§”奇怪而低沉的聲音從一個男子的口裏發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眼見幾個匈奴兵向這邊而來,我一急,迅速刁住他手腕一擰奪下刀來順勢將他推入帳篷內。那人剛想掙紮,刀已抵在他心口。


    我定睛看他,身著匈奴服飾,年紀不大,皮膚白晰高鼻深目,居然是個白種人,這下心中大奇,問道:“你是誰?是那個刺客嗎?”


    那人又恐懼又疑惑地瞪著我,搖搖頭。


    我想了想,用英語問他:“youarenotthechinese,alsoisnotthehsiungnupeople,whoareyou?(你不是中國人,也不是匈奴人,你是誰?)”


    他還是茫然瞪著我,我啞然失笑,看見白種人就跟他說英語,真是腦袋進水了!


    現在該怎麽辦?雖然肯定他是中行說一夥派來行刺單於的人,但是語言不通,根本沒辦法知道詳情,至於壽誕之日他們執行什麽計劃就更無從得知了。


    我隻好衝著他打手勢,他不解地望著我,我幹脆把刀遞回他手中,示意他還刀入鞘。他顯然感受到我沒有惡意,還刀入鞘也跟我打起了手勢,可惜他手勢的內容太複雜,我當然看不懂。結果沒一會兒,兩個人都急出一頭汗。


    正在這當口,門口有響動,我一驚,忙示意他躲到床底下。幸好我睡不慣地鋪,臨時吩咐人用木板搭了張簡易床,否則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劉大人。”說話的是晏七行。


    我探手一把拉他進來,說:“這下麻煩大了,我這兒藏了個刺客。”


    晏七行一驚,左右環視,我指了指床底下。晏七行略作沉吟,說:“本官此行單為和田玉環,不想無端惹事,把他交給軍臣單於,權當壽誕之禮。”


    “不行。”我堅決反對。


    “卻是為何?”晏七行不解。


    我說:“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解釋,總之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落到匈奴人手裏。”


    晏七行說:“王庭出了刺客,匈奴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隻怕等軍臣單於冷靜下來,首先懷疑的就是漢使。留他在此,並不安全。”


    “我知道,所以才請你想個主意。”我急了。


    晏七行想了想,說道:“唯今之計,隻好請南宮公主相助。”


    我歎了口氣:“這個我不是沒想過,但是……”


    但是找公主幫助,我就得把整件事合盤托出,包括想殺中行說的事也甭想瞞得住。這件事,我實在不想有第二個人知道。


    躊躇半晌,實在想不出他法,隻好點頭答應。


    晏七行出去找來隨行的衛兵守門把風,將刺客從床底喚了出來。


    我說:“他不懂漢語也不懂英……”差點說漏嘴。“總之根本無法溝通。”


    卻聽晏七行開口說了一大串稀奇古怪的語言,那人居然開始跟他對起話來。我大為驚奇地瞪著他們倆個,由衷地佩服起晏七行來。


    “你們說的是哪國語言?在講些什麽?他究竟是哪國人?”我急不可耐地問。


    晏七行沒理我,又跟他講了半天才回我的話:“他會講匈奴語。他說自己是大月氏國王子的後裔。老上單於將他們滅國後,月氏國剩下的族人便遷出故國,逃亡中他的父家跟族人失散,其後數十年間一直過著流離失所的生活。數年前,他的父親又被匈奴人殺害,此次為報家國之仇前來王庭,誰知王庭戒備森嚴,剛靠近單於大帳便被人發現,能夠逃脫實乃僥天之幸。”


    頓了頓,又說道:“他若真是月氏王子,我們非但不能將他送給匈奴人,還得想方設法助他脫身。”


    還不錯,總算想到了。


    我說。“晏大人,你再問問他,跟匈奴左穀蠡王伊稚斜是什麽關係?”


    晏七行依言相詢,告訴我:“他與伊稚斜並不相識,隻是數月前結識一個匈奴人,喝醉酒後將匈奴王庭的詳細地形泄露出來,他藏在運送草料的車上,才得以混進王庭。”


    我問道:“草料車的事,也是那匈奴人告訴他的?”


    晏七行點點頭,說:“有人利用這位王子來刺殺軍臣單於。”


    我說:“所以這事背後,隻怕會有更大的陰謀。事不宜遲,我們去找公主。”


    謹慎起見,先差人去看看公主那邊情形如何,萬一單於他老人家受驚過度跑公主寢帳裏過夜,我們這一去豈不自投羅網?


    片刻之後,差去的人回報,單於並未回公主帳中。


    晏七行說奴隸中也偶有膚色白晰的西域人種,王子的身份暫時還不會令人起疑,當下便給月氏王子塗了個半黑臉,扮作奴隸的模樣,三人小心地避開士兵,到了公主帳前。


    也真是時運不濟,剛到帳門口,身後就有人喝道:“深更半夜,漢使為何來此?”


    回頭一看,一堆侍衛的簇擁下的,正是軍臣單於他老人家。


    晏七行不慌不忙,上前施禮道:“王庭出了刺客,我與副使大人擔心公主的安危,特來探看。”


    軍臣單於不疑有它,重重地“嗯”了一聲說:“那小子膽子真夠大的,不過本大單於在騰格裏神和大昆侖神的庇護之下,縱有危難,也必能化險為夷!”


    說話間,我已悄悄擋在月氏王子身前,希望能避過單於昏花的眼目。


    但是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去,一個匈奴士兵眼尖,看見月氏王子,手一指叫道……他說的是匈奴語我聽不懂,估計大概就是:“你是什麽人?過來。”之類。


    我暗暗叫苦,隻好眼睜睜看著月氏王子走過去。


    他到底不是個笨蛋,立刻拿出奴隸特有的畏懼與膽怯的模樣,戰戰兢兢地上前拜見大單於。


    軍臣單於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著他,用匈奴語問話,隻見月氏王子支吾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再這樣下去非露餡不可。


    我急出一身汗!


    正在這當口,帳簾一掀,南宮公主走了出來,聲音溫柔如同春風,說道:“大單於,我的奴隸可是行事不慎觸怒您了嗎?”


    軍臣單於一怔,疑惑地問:“你的奴隸?為何本大單於從未見過?”


    南宮公主微微一笑,說:“一個月前左穀蠡王送來一批奴隸給我,我見這個奴隸身體強壯,便吩咐他做些外麵的活計,故此大單於不曾見過他。”


    遂用匈奴語向月氏王子吩咐了幾句,便有侍女上前,將他帶走。軍臣單於沒有阻攔,顯然是相信了公主的解釋。


    我跟晏七行對視一眼,燈火下發現他的額角也滲出了些微冷汗。


    公主轉身向我們,溫和地說:“多謝漢使的關心,本宮無恙,漢使請回帳休息吧。”


    抬眼瞟了單於一眼,道:“大單於,您不進來嗎?”


    軍臣單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們,大嘴一咧揮揮手道:“休息,都休息去吧。”


    一場危機,就這麽輕悄悄地化解了。


    但是明天呢?


    提著一頭的冷汗回到帳篷,晏七行立刻發問:“現在沒有外人,剛剛你說的主使者是誰?”


    我一屁股坐在簡易床上,擦擦汗說:“有些事一時半時也說不清,還有些是我亂猜的,算不得準,可是據我估計,刺客這件事多半與左穀蠡王伊稚斜有關。”


    “證據?”晏七行又犯了老毛病。


    “都說了是猜的。”我不耐煩地瞪他一眼。“算了你先回去吧,讓我好好想一想,明天找機會見到公主再說。”


    晏七行倒也痛快,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唉,今兒晚上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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