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瞪了他一眼,小聲道:“想不想吃?想吃就給我住口。”


    曹洪蹲在旁邊,著急道:“那也不能偷…..”


    “這叫借,不叫偷,再說了,你身上不說帶著銀子嘛,給人家一些也就是了。”


    曹操邊說邊挖,不一會就挖出七八塊拳頭大的地瓜。


    眼下雖說不是地瓜成熟的季節,但是這是崗頂,晝夜溫差大,種的早些的也差不多可以食用了,就是還不夠成熟,個頭也不是太大罷了。


    曹洪從懷裏掏出塊碎銀子,輕輕放在地瓜地裏。又怕主人家看不到,就就用曹操挖出來的濕土培了個小平台,用劍將平台頂拍實拍光,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銀子放了上去。


    曹操邊整理挖出來的地瓜,邊道:“你這塊銀子,足夠買下這小塊瓜田了!”


    曹洪不以為意,開心地幫大哥收攏地瓜。


    他不禁想起來小時候,大哥帶著兄弟幾個去野外偷玉米的情形。那時候他年齡最小,哥哥們都不想帶他去,可每次他都偷偷跟著,每每收獲兩根玉米,帶回家煮了吃,好有成就感。


    小時候多好,無憂無慮,天真爛漫,人要是永遠長不大,多好!


    那個時候,他才幾歲,膽子大的很,什麽地方也敢跟著去。這越長越大,膽子卻越長越小,晚上一個人都不敢出屋了。


    曹操仔細地將挖過地瓜的地方用劍平整一番,力求恢複原來模樣,一般的農戶,偶爾丟失幾個地瓜,沒什麽打緊,他們最煩的就是田地被挖刨的亂七八糟。


    曹洪也用劍幫忙,堂堂兩名劍派嫡傳弟子,竟然將劍用來挖土埋土,真有意思。


    離開了農田,找了個被風的地方,撿了些枯枝,準備燒烤。


    曹洪挑了兩根粗些的樹枝,架起幾塊又長又大的地瓜,掏出火折子,將幹草枯枝點著,烤了起來。


    曹操又撿了些樹枝,放到曹洪腳邊,就坐在地上,看著紅紅的火苗,舔著地瓜,呆呆地有些出神。


    火苗中仿佛出現了張魅清純的笑臉,正在衝著曹操笑。認識張魅,也是在這麽一個月光下的黑夜,那是在許昌城盧尚書家裏,與‘鴻門‘殺手獨眼龍生死搏鬥之際,他無意中救了一名盧府的小婢女。


    他永遠記得那個情景:月光下,身著黃衣的她亭亭玉立,淚眼婆娑,哭的梨花帶雨,但是那雙大眼睛裏透露著真誠與善良,正是那真摯眼神,讓他覺得將她帶在身邊。


    此後兩人一路同行,接觸加深,兩顆心也越走越近,最終在邯鄲城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隻是可惜,如今竟不知她身在何處!


    還有曹仁和夏侯兄弟,還有張氏族人,那麽多人的性命,竟然都攥在一個女子手裏。


    公主?你算什麽公主?你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字?難道就因你一人,就要搭上這麽多人的性命?


    你究竟是哪裏來的公主?你如今是否身在巨鹿城中?


    還有天子劍,這份高祖遺物,擔負著拯救大漢江山重任,是天下人敬仰重器,是董卓張角之流興風作浪的工具,也是無數仁人誌士理想和事業的旗幟和動力。


    如今,它又在何方呢?


    曹操的沉思,被一句話給拉回了現實。


    “嗬嗬,好香的地瓜啊,能否分老夫一塊?”


    他這句話,讓正在專心致誌烤地瓜的曹洪嚇得一個激靈,險些將地瓜掉在地上。


    兩人忙回頭看,隻見月光下,不知何時站立了一名黑衣老者。


    看年紀有六十多歲,中等身材,略微發胖,頭發已經灰白,臉色倒是紅潤,目似寒星,嘴角似笑非笑,正盯著正在燒烤中的地瓜。


    曹操站起身來,雙手抱拳,“相逢是緣,若老伯不嫌棄這地瓜是順手牽羊而來,請坐下共享。”


    老者一聲長笑:“既然那位小兄弟付了銀子,那就算是買!若真是偷盜之來,老夫自信從你們兩個娃娃手裏奪一二塊,絕非難事,何須多費口舌,跟你們兩個娃娃客氣!“


    “哦?老伯您都知道了?”


    “嗬嗬,老夫準備去城裏辦點事,因時辰尚早,就先來這亂葬崗吹吹風,遇見你們兩個娃娃鬼鬼祟祟的,一時好奇,就跟著看看。“


    “老伯您一直跟在我們後麵?”曹洪非常震驚,“怪不得我大哥方才說好像有什麽東西跟著我們。”


    “嗯,那娃娃倒也厲害,老夫自信功夫了得,居然能夠給你聽到,嗬嗬,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呐。”


    “哦,老伯要去巨鹿城中?”曹操反問。


    “不錯,老夫要去找一樣東西,不過又不能讓人發現,所以隻能是等夜深些再去。”


    去巨鹿城找東西?曹操心裏一震,正待發問,卻被曹洪搶了先。


    “是不是去找個女人?”曹洪心直口快,將心裏話問了出來。


    “女人?嗬嗬,女人多的是,老夫還用來這裏嗎?“他頓了一下,看著兩人笑道”嗯,娃娃你這年齡,倒也合適。”


    老者邊說,邊走到二人中間,一屁股坐下,用樹枝挑起一塊地瓜,三兩下去了皮,張口大吃起來。


    熱乎乎的香氣衝入曹操曹洪兩人鼻中,引發兩人饞蟲,於是也一人一塊大吃起來。


    曹操心底知道,麵前這位神秘老者武功高強,於是問道:“聽老伯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敢問尊姓高名?”


    “不錯,老夫自南而來,唔,這個,老夫姓風,咦…..”


    老者正說著話,卻突然將地瓜丟在地上,並且連口裏正在咀嚼的也吐了出來。


    原來是烤的時間不長,外麵一層雖然熟了,但是內心裏麵卻還是生的。


    夾生的地瓜自然不好吃,難怪老者將之丟棄!


    曹洪當下就有些不快,心道你這老頭,跑來蹭吃,竟還挑三揀四!他嘴上沒說,但臉上卻早就顯露出來。


    老者也不介意,從懷裏掏出個酒葫蘆,遞過來道:“娃娃,你烤的的確難吃,不過老夫吃了你的地瓜,那就請你喝酒好了。”


    曹洪心裏老大不情願,見人家一片心意,出於禮貌,就接過來喝了一口。


    “哇”,酒一入口,曹洪立馬就吐了出來。


    老者又遞給曹操,曹操猶豫著接過,他見曹洪吐酒,就知道這酒味道隻怕不好,但看著老者笑眯眯的眼神,他不好辜負老人好意,也就閉著眼睛喝了一口。


    果然,入口後又苦又澀,還有一股魚腥味,簡直太難喝了,他不好意思也吐出來,便強忍著咽了下去。


    老者笑著,拿回酒葫蘆,咕咚咕咚連喝幾大口,咽下肚中後,還意猶未盡地品咂幾下,仿佛回味無窮。


    老者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道:“唉,這裏非是地瓜產地,怎麽烤來也不會好吃,湊合吧!”


    曹操靜靜看著老者,輕輕道:“老伯知道哪裏的地瓜好吃?”


    “嗬嗬,老夫走南闖北,自然知道!”老者倒也不客氣,“大漢國內,有四大地瓜產地,益州的巴郡、荊州的江夏郡、豫州的開封縣,以及幽州的盧龍縣,尤其是豫、幽兩地的地瓜個大肉厚,脆甜可口,烹煮燒烤皆宜,令人回味無窮。”


    曹操見老者說的頭頭是道,就知道他是個老江湖。突然間想到年幼時與夥伴們在野地裏偷瓜吃的做法,於是微笑道:“舍弟這種烤法,地瓜受熱不均,往往外麵好多地方烤糊了,內裏卻還有夾生,晚輩有一種方法,老伯請稍等。“


    說完,曹操探了探腳下的土地,用長劍挖了些潮濕的泥土,又用劍割了些青草,碼在一起。


    老者很好奇地看著曹操用劍做這些動作。劍,確實很普通,但是一個劍客這樣使用劍,還是很稀奇。


    曹操先用青草將幾塊地瓜仔細地包裹起來,將剛才挖泥的土坑擴大些,清理好,然後將那些包好的地瓜擺放進土坑,接著把挖出來潮濕的細土一層層蓋在上麵,土坑填平後,又將正在燃燒著的火堆移到虛填的土坑上麵,並且多加了些幹柴讓火燒的更旺些。


    老者看著曹操的每一個動作,見他一會兒用劍挖土坑,一會兒用劍翻火堆,似乎那把劍在他手裏隻是一根隨手在路邊撿來的木棍而已。


    老者闖蕩江湖數年,還從未見過一個劍客這麽不愛惜劍的。


    可是,這還不算完。


    曹操又挖了些濕土,堆擺成條狀,然後用劍用力地地拍打潮濕的泥土。反複拍打下,不一時就成了泥塊。曹操將剩下的地瓜用這些泥塊嚴嚴實實地裹好,用手揉捏成‘粽子’狀,輕輕將之投進火堆裏。


    曹操輕輕拍了拍手,將粘在手上的泥土擦去,站起身來,提寶劍從身旁樹木上劈下來幾根粗一些的樹枝,做成了兩個支架,架在火堆兩側,又挑選了根粗壯直順的橫放在兩個支架上,對老者說:“老伯這酒有些濕寒之氣,不如用火溫上一溫,等地瓜烤熟一起下酒,定別有一番風味。”


    曹洪下意識伸手攔阻:“這酒葫蘆放在火上,豈不….?”


    旋即,他又將手縮了回來,因為他看到老者衝他眨了眨眼,嘴角奴了奴地上濕土,立馬明白過來。


    老者將酒葫蘆遞給曹操,後者接過,在酒葫蘆表麵仔細地塗抹了些濕泥,然後將之掛在了支架上。


    不一時,就有一陣陣濃濃的香味自火堆旁傳來,老者吸氣入鼻,享受這難得的美味。


    忽然,他臉色一變,原本陶醉的神情頓時變得滿麵淒苦,鼻子一酸,眼中竟掉下幾顆淚珠。


    曹操兄弟倆嚇了一跳,老者這是怎麽了!


    有香噴噴的地瓜吃,也不至於激動成這般樣子吧!


    曹操走到老者麵前,輕聲問道:“風老前輩,您這是….?”


    老者努力止住悲傷,緩了緩神,這才慢慢說道:“老夫失態,讓少俠見笑。唉,都過去了三十多年了,還想這些個舊事有什麽用呢。”


    邊說,他邊仰頭看著天上隱隱月亮,歎道:“唉,月出總有月落時,花開豈能無花謝?!”


    老者最後一句話說完,曹操不禁心中陡然一驚,這兩句怎麽聽著如此耳熟?


    隨即,曹操猛然想起,當日在嵩山縣蝴蝶穀,項大哥就曾說過相同的話。


    月出總有月落時,花開豈能無花謝。


    沒錯,就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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