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令哥又是嘿嘿嘿幾聲冷笑,道:“既然現下落到這情形,我也不妨都告訴母後吧,你道那李元昊每月頻頻出入戒壇寺,所為何事,你還當真以為他虔誠禮佛,去求那佛祖保佑他大夏國泰民安、子嗣綿延?”


    野利氏一驚,道:“怎麽,難道他是去私會那沒藏黑雲?當初沒藏黑雲在宮中勾搭上你父皇,被我逐出宮,命其入戒壇寺為尼,一生不準她再有機會掀那情海孽緣。何曾想......難道,難道你父皇常常去戒壇寺,竟是為了和她私會?”


    寧令哥道:“正是如此,宮中時有傳言,說父皇頻頻去戒壇寺與沒藏大師私會,隻因沒有確鑿證據,兒子隻當那是捕風捉影之事,不敢在母後麵前妄言,但是這世上本無不透風之牆,兒子確是聽到過這樣傳說。”


    野利氏道:“無風不起浪,這事你從何處得知?”


    寧令哥道:“兒子是從多吃己口中得知。”


    野利氏半信半疑道:“多吃己?他是父皇貼身侍衛,你父皇向來對他深信不疑,必定是因他能做到凡事守口如瓶,你父皇若真有此等不堪之事,他便是知道,也定然不會說與人知,怎可能說與你聽?”


    寧令哥道:“母後,此事宮中雖早有傳說,兒子亦當它是捕風捉影,但那一日,我邀多吃己到兩岔口打獵,請他飲酒吃野味,他酩酊大醉之下,自言自語說出了這個秘密,他還說幸虧皇上當日沒有讓他去戒壇寺警戒,否則李元昊夜裏從沒藏大師處出來,見他大醉,必定要砍他腦袋。”


    野利氏心中劇震,過得半天,才悠悠回道:“多吃己這個混賬東西,會不會是酒喝多了,胡言亂語?”


    寧令哥道:“母後大人,你到此刻都沒看清李元昊真麵目麽?他連兒臣的妻子都要奪去做他的新後,更不要說勾搭一個美貌妖豔的僧尼了,便是外人看來再荒誕不經的事,對他來說又算得了甚麽?兒子開始也當那多吃己是酒後胡言,並未當真,隻是存了疑惑在心中,可是昨晚我親耳聽那沒藏相國兄妹告知,李元昊與沒藏大師秘密在外誕有龍子,便寄養在沒藏相國的家中,還明說了將來要立他為太子呢!母後,你說,兒子罵不罵得他這個混帳李元昊!”


    他這一番狠話說得義憤填膺卻又句句是實,野利氏一聽之下,情緒大受震動,心中狂跳,氣血翻湧,眼前忽然一黑,險些暈厥過去。


    寧令哥急令宮侍進來,又是捶背又是按揉人中太陽穴,一陣忙亂之後,野利氏幽幽然醒轉,長歎一聲道:“李元昊啊李元昊,你害得我母子好苦。”寧令哥連忙輕聲安撫,示意宮侍端茶。


    野利氏端起茶杯啜飲一口,定了定神,將宮侍摒退,抓住寧令哥手臂追問道:“兒啊,你說是沒藏相國兄妹親口對你說的,皇帝在外有了龍子,還準備立他為太子,那他豈非隨時會廢黜我兒的太子之位?”


    寧令哥道:“正是,沒藏相國兄妹二人所言非虛,他們甚至連這孩子的名字我都告訴我了,叫作諒祚。”


    野利氏大急,抓住寧令哥手臂一陣亂搖,道:“不成,不成,得趕緊設法將沒藏黑雲這個賤尼殺了,還有,還有這個沒藏相國,替這個賤尼收養孽種,兒啊,你得想想辦法,將這個,這個叫什麽諒祚的孽種除去,不然,你儲君之位不保啊!快,快點想辦法啊!”


    寧令哥連忙按住野利氏道:“母親稍安勿躁,那沒藏黑雲如今在戒壇寺號稱沒藏大師,影響極大,父皇對她又念念不忘,輕易也動不得,至於沒藏相國,他手握兵權,兒子如何動得了他。再說了,那個孽種,也實非他自願收養的,而是李元昊下了密旨,這個皇帝妹夫的旨意,嘿,他豈敢不遵,也不怕掉腦袋麽。”


    野利氏聽他說得在理,哀哀長歎道:“難道我母子便隻有這般忍氣吞聲過下去,我後位已失倒也罷了,你的儲君之位難道也要不保?這叫我母子如何能夠心甘。”


    寧令哥低聲道:”母親不要失望,兒子此次來,正要告訴你一樁大事。”當下將昨晚與沒藏兄妹密談之事一一與野利氏說了,野利氏聽罷,又是心驚,又覺解恨,隻是擔心舉事不成,反受其累。


    於是寧令哥將行刺的計劃說了,又說是要母親出麵,請出家族中的武功高手野利浪烈,野利氏思忖再三,權衡利弊,終究是指望兒子能夠登基,自己也能坐上皇太後之位,便答允道:“我明日便差人送信,讓野利浪烈帶上禮物,即刻來參加後日的送嫁儀式。”


    寧令哥又打聽哈依莎下落,野利氏道:“今日我讓她在絳福宮學禮儀,你找她做甚?”寧令哥悄悄又將自己留出的後手計劃說了。野利氏驚道:“哈依莎這才進宮,並非我們心腹之人,萬一她去向你父皇告密,這如何是好。”


    寧令哥笑道:“母親多慮了,據兒子判斷,哈依莎即便不肯答應,也斷不會去向父皇告密。”


    野利氏奇道:“你又不了解她,何來這般自信?”


    寧令哥道:“母後,她是兒子找來的,兒子自知她對李元昊並無攀附之意,若是李元昊要她做些不情願之事,她是寧死不屈的。”


    野利氏道:“你要她做如此凶險之事,許以何利?”


    寧令哥道:“這個正是兒子要找她的原因。請母後大人今日放她一天大假,我要與她密談。”


    野利氏道:“你且到我後屋中靜候片刻,我這就差人去喊她來。但是你要見機行事,她若不願冒險行事,你不可勉強,還須防她告密。”


    寧令哥道:“孩兒明白,母後你便放心吧。”轉身先走入後屋密室之中。


    過不多時,宮侍報哈依莎到,寧令哥連忙請進屋中,又讓宮侍報告野利氏,暫勿讓人打擾,在外守著,防人進入。


    阿依慕早知其意,見了寧令哥麵上卻故作不知,問道:“聽聞太子陛下昨晚便去我住處找我,不知何事指教?”


    寧令哥也不轉彎抹角,單刀直入道:“哈依莎,我想要你刺殺李元昊,你可願意。”


    阿依慕故作大吃一驚狀道:“太子陛下,弑君可是死罪,民女不敢。太子,你,你為什麽要弑君,他,他可是你的父皇。”


    寧令哥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父皇?他也配麽,敗壞倫常,奪人妻女,這等敗類,早該去死了。哈依莎,你不用怕,你殺了他之後,我就是皇帝了,你有什麽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阿依慕聽他痛罵李元昊,心中也頗覺痛快,當下又道:“民女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又無法接近皇上,便是有心要助太子陛下,也隻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寧令哥道:“你不必太過害怕,在兩天後的送嫁儀式上,我讓一位武功高手設法接近皇帝,若是無法接近,再由你來行刺,屆時儀式上要由皇帝為送嫁公主戴上貴冠,你趁他雙手捧冠,兩肋露出空檔之際,出其不意,以匕首插入他心髒,這便成事了,我與野利家族的高手都會上前助你,另外相國處我也說好了,兵權盡在掌握,即刻擁我為王,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


    阿依慕聽他計劃周詳,也中甚是欣喜,但她不露形跡道:“太子陛下雖說計劃周密,但我還是害怕,畢竟此事關係身家性命,民女還有相依為命的兄妹二人,我怎生拋得下他們。”


    原來她想到胡、沐二人說過,定要陪自己入宮才肯答應自己行刺一事,加之又想到大哥與小妹還欲奪取《武經總要》一書,故她故意在話中透露信息,以此暗示自己有所需求。


    寧令哥聽話聽音,自是知道她言下之意,隻道她擔心兄妹三人分離,難以再見,當即道:“這日儀式,你便讓你大哥與小妹,化妝成我的隨從,端著送嫁之禮隨我進去罷。隻要你能得手,不管刺死刺傷,我登基之後,必有重賞。”


    阿依慕故意道:“太子陛下說話,可是當真?”


    寧令哥正色道:“絕無半句虛言,你與太子妃姊妹相稱,我自不會欺騙我妻子的妹子,你若不信,我可以發毒誓......”


    阿依慕連忙打斷他道:“那倒不必了,隻是太子陛下,我想求你三件事,若是你答應了,我便也答應你要我做的事。”


    寧令哥道:“你且說來聽聽,隻要我能辦到,決計不會推脫。”


    阿依慕道:“這前兩件事麽,需要事成之後才能兌現,民女並非貪圖榮華富貴之人,因此,這第一件事,便是一旦太子成事之後,民女隻求你能讓我與兄妹三人回家團聚便可。”


    寧令哥心道:“這倒是奇了,難道哈依莎便這般不喜宮中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日子麽。”但他嘴上自是滿口答應道:“好,這個我完全沒有問題,我答應你便是。”


    阿依慕又道:“我聽人說,此番要將我送嫁至吐蕃,乃是要換取一件寶物,民女十分好奇,甚想知道是什麽寶物,竟要拿民女去交換,因此這第二件事,便是想請太子答允,能讓我瞧瞧這吐蕃人用來交換我的寶物是甚麽。”


    寧令哥大為詫異,道:“此事你聽何人所說?”


    阿依慕道:“宮中都傳遍了,說是吐蕃王子曾見了之前那位‘西夏公主’一眼,便欲以吐蕃某件寶物作為聘禮來迎娶,後來不知怎地,這個‘西夏公主’失蹤了,大夏皇帝才想出讓太子陛下來負責查找相似之人充當公主,是以太子陛下讓高畫師畫了圖去暗中查探,我便是這樣被留在了宮中的,太子陛下,我說得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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