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浪烈見機會來臨,略一沉思道:“回皇上,小的是真的可以隨便討什麽賞賜麽?”


    李元昊仰脖灌下一口烈酒,笑道:“君無戲言,要什麽賞賜,你盡管說好了。”


    野利浪烈道:“小的想請皇上恩準,讓小的為皇上演習一段平生絕學武藝,也算作是為公主送嫁助興。”


    李元昊哈哈大笑:“準了準了,我還道是甚麽大賞賜,原來不過是想要在我麵前表演武藝,朕明白了,你可聰明得緊,想讓我看了你的本事,好提拔重用你是麽,哈哈,你一定是想奪那個多吃己的位置是麽?你有野心,朕不怪你,你若本事比他強,朕便讓你取代他的位置,你看如何?”


    野利浪烈道:“皇上英明,所言極是,小的確實想在皇上麵前謀個貼身侍衛之職,但決不敢搶多吃己的位置。”


    李元昊見自己猜中野利心事,不免有幾分自得,笑道:“野利浪烈,你先在此演武一番,若是讓朕滿意,莫說讓你做我貼身侍衛,便是大內統領也不在話下。”


    野利浪烈喜道:“謝皇上,在下這便要獻醜了。”說罷,揮動手中鋼刀,使出五十九路“五虎斷門刀”,眾人見他刀法氣勢磅礴如萬馬奔騰,又似滾滾巨浪拍岸大開大合,夾雜的破空聲又如虎嘯山林,威震八方,不覺看得呆了。


    胡振邦暗想,這“五虎斷門刀法”原是雲州秦家寨絕學,乃首任寨主秦公望根據猛虎的各種姿態輔以個人心得自創而成,原本共有有六十四招,後來秦家後人忘了“白虎跳澗”、“一嘯風生”、“剪撲自如”、“雄霸群山”,“伏象勝獅”五招,便為後來的五十和招,而後流傳至秦家寨現任當家姚伯當的師父這一輩時,又有“負子渡河”和“重節守義”兩招失傳,隻剩下五十七招。姚伯當為顧全顏麵,將“負子渡河”和“重節守義”兩個變招稍加改動,補足了五十九招之數。雖然威力比之之前有所稍減,可這套刀法依然是武林中人談之色變的絕學。隻是想不明白為何西夏人野利浪烈竟會此套刀法。


    其實也難怪胡振邦不知緣由,野利浪烈習得這門厲害刀法,也是緣於一次機緣巧合。


    原來那秦家寨當家姚伯當有一次渡黃河之時,恰遇狂風暴雨天氣,眼看便要泊岸時,所乘小船卻被激浪掀翻,他縱然武功了得,但卻是個旱鴨子,眼看便要葬身江中,恰巧遇上野利浪烈騎馬路過,眼見落水之人將要溺斃,連忙在岸邊拋出長繩將他拉上岸來。姚伯當獲救之後,感激他救命大恩,便將這一門絕學傾囊相授。


    李元昊酒已喝得不少,看那野利浪烈刀法霍霍,十分威猛,喜不自禁,得意之下,竟忘乎所以,一把摟過新皇後沒移氏,哈哈大笑道:“小親親,你看看,朕後下又要多一名保護朕的勇士了。”


    沒移氏麵上通紅,低聲道:“皇上,這是大殿之上,百官都在看著呢。”


    李元晨酒已上頭,昏頭昏腦,哪裏意識到場合,遂又大笑道:“小親親,你怕什麽,誰敢議論朕。”言必竟將一張嘴湊向沒移氏,在她粉臉之上親了一口。沒移氏又羞又忿,卻做聲不得,一旁的阿依慕看得尷尬不已。殿下的寧令哥也看得義憤填膺,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來。


    忽聽野利浪烈虎吼一聲,鋼刀帶著風聲,竟向李元昊當頭砍去,宴席間一片驚呼。李元昊一個激靈,酒被嚇醒大半,大驚道:“吾命休矣。”


    隻聽得“當啷”一聲,野利浪烈手中的鋼刀被一柄長劍削為兩段,眾人定睛看時,這才發現多吃己不知何時從李元昊身後躍出,以手中長劍格擋開了野利浪烈的鋼刀,救了李元昊一命。


    殿內登時大亂,有幾人站起來就想往外跑,忽被幾個侍衛攔住道:“誰都不許亂跑。”


    原來今日公主送嫁大典,各路侍衛多數被調到了城門內外把守以防異動,殿內留守均為普通侍衛,見了野利浪烈刺殺皇帝,早已嚇得不知所措。少數幾個膽大的侍衛正想衝上前去拿人,卻被沒藏訛龐低聲喝道:“你們上去送命麽?別去添亂啦,小心誤傷了皇上。就在下麵看住了殿內所有人,不許任何人離開。”


    那些侍衛本見野利浪烈勇猛異常,心下早知不是對手,現下有了這句話,便如吃了定心丸,於是便隻在殿下守著宴席上眾人,不讓殿內的人亂跑。


    李元昊眼見無可躲避,正閉目待死,忽聽得刀劍撞擊之聲,睜眼看時,卻見多吃己與野利浪烈戰在一起,不覺喜出望外道:“多吃己,你來得正好,拿下這個謀逆,重重有賞!”


    多吃己應道:“多吃己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口中說話,手中招數不停,一柄長劍刷刷不斷遞出,使的正是“奪命連環追魂劍”中的絕招,“無常索命”、“孟婆灌湯”、“閻王判案”,招招毒辣。


    野利浪烈手中鋼刀已斷,以半截短刀抵擋,處處捉襟見肘,被他迫得連連退後,險像環生。


    李元昊見二人酣鬥正激,野利浪烈已被多吃己製住,不覺既得意又惱怒,喝道:“野利浪烈,你膽敢弑君,還不快束手就擒,招出幕後主使,朕還可留你一個全屍,不然定要將你碎屍萬段,誅你九族。”


    野利浪烈手中拿著半截鋼刀,奮力揮舞抵擋,正處於劣勢,五虎斷門刀威力大減。那多吃己更是欲在皇帝麵前立下新功,所使劍法一招比一招淩厲,加之他手中的長劍乃是李元昊所賜的寶劍,鋒利無比,激鬥中,野利浪烈手中鋼刀“當啷”一聲,又被削去一截,緊接著左肩又被刺是一劍,鮮血直流。


    那野利浪烈也是十分硬氣,兀自咬牙硬撐,勢如瘋虎,將手中半截鋼刀當作匕首來使,用的全是拚命招數,誓要與多吃己同歸於盡,他這一拚命,多吃己反而有所顧忌,不敢硬拚。隻是野利浪烈終究是吃了兵器上的虧,不多時,手中鋼刀刀刃又被多吃己寶劍削去一截,緊接著右腿又被削去一塊皮肉,眼見便要落敗,忽見野利浪烈指東打西,趁其不備,猛向李元昊撲去,以手中半截鋼刀斷刃,刺向李元昊,李元昊情急之下,直往沒移氏身後躲去。


    野利浪烈手中半截斷刀刃收勢不住,竟往沒移氏身上刺去,沒移氏猝不及防,眼見便要被他刺中,驀地裏野利浪烈虎口劇震,手中半截鋼刀拿捏不住,跌落在地。


    原來那多吃己眼見情勢緊急,揮手發出飛鏢,打落他的鋼刀。野利浪烈本不欲去刺殺沒移氏,見李元昊躲藏到新皇後身後,不覺仰天哈哈大笑,舉手戟指李元昊道:“狗皇帝,還要靠女人保護麽?”


    寧令哥正在宴席上看得驚心動魄,心中暗為野利良烈祈禱,指望他一舉殺死李元昊,又哪裏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救了李元昊一命。正懊喪間,那沒藏訛龐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輕輕道:“眼下時機,還不把握麽?”


    寧令哥本還想再度觀望一陣,忽見李元昊竟往沒移氏背後躲藏,險些令野利浪烈誤傷了她,不覺怒從心起,從一名侍衛手中劈手奪過一柄鋼刀,衝上殿去。


    李元昊見寧令哥手執鋼刀衝上殿來,還道他來救駕,心中一喜,道:“快快拿下謀逆犯人。”話音未落,竟見寧令哥向自己撲來,劈頭便是一刀。


    野利浪烈手中半截鋼刀被多吃己打落之後,手中空空,知是無法抵擋,便衝下大殿,去找侍衛奪刀。還未及得手,便見寧令哥搶了一柄單刀去刺殺李元昊。


    眼見寧令哥便要得手,那多吃己身手當真了得,身形一縱,已越到寧令哥身後,長劍揮出,一招“魂飛魄散”,去刺他後心。


    野利浪烈見勢不好,情急之下,竟使出了五虎斷門刀中失傳的那一招“白虎跳澗”,這一縱之勢又急又快,隻是他手中並無兵刃,隻得以掌為刀,劈向多吃己,那多吃己聽得背後風身颯然,暗叫不好,硬生生收住刺向寧令哥的長劍,伸左掌抓住寧令哥背心向後一帶,右手長劍順手往後揮去,一招“判官翻書”,野利浪烈去勢奇快,多吃己這一招反手劍法亦是迅疾無比,兩下一塊,避無可避,“噗”地一聲,野利浪烈胸口洞穿,當場斃命,殿內又是一片驚叫。


    而那寧令哥被多吃己抓住後背心衣袍,向後一帶,砍向李元昊的刀差得分毫,刀鋒過處,“刷”地一聲將李元昊的鼻子削了下來,李元昊慘叫一聲,痛得險些昏厥過去。


    多吃己見野利浪烈已死,忙將長劍從他身上拔出,趕來護在李元昊身邊,防止寧令哥再下殺手,寧令哥眼見一刀未將李元昊砍死,隻是削去他一個鼻子,大為遺憾,正待上前再下殺手,卻見大內第一高手多吃己已護在李元昊身邊,而野利浪烈亦已被多吃己殺死。


    他心知自己絕非多吃己對手,忙向沒藏訛龐望去,示意他發號施令,拿下多吃己與李元昊,豈料沒藏訛龐直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向後宮逃避,猛然想起,當日他與相國產定的計劃,若是未能當場殺死李元昊,便逃往沒藏相國安排好的一處叫做“黃廬”的私宅,待得局勢穩定,再由相國派人來接他出來,宣布登基。當下心領神會,急向後宮而出。


    沒藏訛龐見場麵大亂,當下指派侍衛控製殿內殿外局勢,暗中讓人虛張聲勢去捉拿太子,實則放任他跑去“黃廬”避難。


    胡振邦與沐寒衣見形勢發展如此,已自猜到幾分,料知這沒藏相國決計不會立太子登基。再看殿上新皇後沒移氏和“西夏公主”阿依慕,已被侍衛簇擁著護送回了後宮之中。


    禦醫匆匆趕來,忙著為李元昊包紮鼻子傷口。那鼻子乃是呼吸之口,包紮實不方便,李元昊本就痛不欲生,此刻鼻孔被布堵上,忽覺呼吸不暢,暴怒之極,竟從多吃己手中奪過劍來,當場將兩名禦醫砍死。其餘禦醫戰戰兢兢,哪裏還敢繼續包紮,好在李元昊痛極暈厥過去,自然張口呼吸,那禦醫小心翼翼地替他包好了,由多吃己率人將他抬去了寢宮雍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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