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靠岸,朱由棟走下渡船,沿著牌樓後麵的嶽麓書院坊,向書院的方向越走越近。一路上,侍衛周峰和陌生的路人打打鬧鬧,儼然把這次的外出當成了遊山玩水的機會。


    沒有人能夠體會朱由棟此時此刻的心情,他仔細勘察著坊間的每一棟建築、每一株花木,尋覓著和前世的點滴聯係。然而,沒有一個熟悉的畫麵,就連書院本身都讓他失望了。


    當朱由棟站在嶽麓書院的院門階梯下,他並沒有感受到燦爛輝煌的光芒,而僅僅隻是一座冷冷清清的破落書院。什麽情況?曆史都是騙人的?


    “公子,這裏好像沒有什麽人呢,我去叫門!”


    周峰走上階梯,揮起拳頭,用力敲了幾下院門。


    咚咚咚!咚咚咚!


    門後,急切的腳步聲傳來,院門開了一個小縫,一位年老者出現在了門縫裏。


    “你們是誰呀?現在不是祭祀的時間,你們來做什麽?”老頭不客氣地說道。


    周峰一聽這老頭的語氣,心裏十分不爽地回道:


    “怎麽就不能來了?我們家公子想來,管你什麽時間呢!”


    朱由棟見不得周峰如此無禮,正急忙走上前,隻聽見那位老者又問:


    “公子?你們是哪家的公子?”


    “說出來你可別哆嗦,我們家公子就是吉王府的世孫,還不開大門迎接!”周峰脫口而出,朱由棟沒來得及製止。


    “小周,你退下,讓我來說。”朱由棟親自向老者恭敬地問道:“這位老先生,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你真的是吉王府世子爺的公子?”老者的表情顯然不太相信。


    “沒錯,學生朱由棟,家父是吉王府世子。”


    老者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打開了書院的大門,略顯敷衍地迎接道:


    “公子有請,還贖老朽手腳不便,不能以禮拜迎!”


    “老先生不必多禮,是學生冒昧打擾了,還請見諒!”朱由棟學著拱手以禮道。


    在老先生的指引下,朱由棟邁進嶽麓書院的大門,來到了禮殿的講堂前。眼前,恢宏的建築和冷清的氣息形成鮮明的對比,讓朱由棟不禁心生疑竇:


    按理說,在這裏應該看得到大師講學、學子滿堂的景象才對呀,為何連個人影都沒有呢?


    朱由棟不由得問道:


    “請問老先生,書院的山長一般什麽時候開堂講學?”山長是曆代對書院講學者的稱謂,或許是因為剛開始書院都是建在名山之中吧!


    老先生聽到朱由棟這麽一問,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又揮了揮手,笑道:


    “早就沒有什麽山長了。自從前任山長、我的恩師陽和先生走後,這十幾年來就沒有人被聘為山長。老朽無依無靠,就暫代打理著書院。”


    沒有山長開堂講學,怪不得書院都見不到一個書生。可是堂堂嶽麓書院怎麽沒有山長呢?朱由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追問道:


    “老先生,竟然您的恩師都已經過世十幾年了,那為什麽不聘任一位新的山長呢?沒有山長講學,又如何吸引學生來書院讀書?”


    “就算聘請了山長,恐怕也沒什麽兩樣喲!書院講的是人性哲理之道,學生的心卻在科舉和名利場,都熱衷求學於長沙府學、長沙縣學以及善化縣學呢!”


    老先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出了另一個事實。朱由棟想起了南宋時著名的“朱張會講”,就是閩學和湘學之間的交流,對本體論和工夫論的深層次討論。


    雖然朱由棟也知道,書院的功能有講學、藏書和祭祀,但如果書院裏沒有了講學,僅僅隻是用於藏書,和偶爾幾天開展祭祀聖賢的活動,那豈不是形同荒廢?


    這麽說也許有些失禮,但朱由棟還是忍不住問道:


    “老先生,那書院不講學,就這樣荒廢著,豈不是可惜了?”


    “老朽豈會不知惋惜!可是官府沒有撥款,我一個老頭子還能怎麽折騰!”老先生言辭激烈,語氣中對書院的情義顯然不比朱由棟少。


    朱由棟連忙賠禮道:“老先生息怒,是學生鬥膽了,還請先生怪罪!”


    老先生似乎看出了朱由棟的誠意,胸中的怒火頓時平息了下來,轉而建議道:


    “公子要是想聽講學,可以去河東城南門外的靈官渡,那裏有個惜陰書院,山長是嶁山先生。再說了,你們吉王府不是有暘穀書院嘛!”


    “老先生,我今天之所以來這裏,就是和您一樣,對嶽麓書院情有獨鍾。”朱由棟說著,突然想起了一個主意,說道:


    “如果我幫書院申請到了官府的撥款,老先生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


    “公子貴為吉王府世孫,老朽何德何能讓公子有求。”


    朱由棟的這個請求若是實現了,那必將一改曆史的發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朱由棟輕巧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先生,我想在書院開設機械科,不知是否可行?”


    朱由棟原本就是湖南大學機械係的講師,如今回到湖南大學的前身嶽麓書院開創機械科,真是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機械科?”老先生顯然不明白朱由棟說的機械指的是什麽,不禁捋了捋胡須,疑惑地說道:


    “自科舉創立幾百年來,有分常科和製科,這常科裏老朽隻聽說有秀才、明經、進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不曾聽聞有機械這一科啊?”


    “老先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機械科也是有祖師爺的哦!”朱由棟略顯俏皮地打哈道。


    老先生聽了,頓時瞪圓了眼睛問道:“哦?還請公子賜教,這機械科的祖師爺是誰?”


    “機械科的祖師爺就是有木聖之稱的張衡和馬鈞。”


    朱由棟對機械史非常熟悉,東漢的張衡發明了渾天儀、地動儀,三國時的馬鈞發明了指南車,又改造了織綾機,改良了用於農業灌溉的工具龍骨水車,還改製了諸葛連弩。


    這兩個人物老先生自然也是知道的,笑道:


    “罷了!老朽已經年老體衰,隨時都有可能見我恩師去了。想當年,我恩師陽和先生在世的時候,這裏也是賓客滿堂、座無虛席的。若是公子有辦法讓這裏恢複生機,老朽願為公子差遣。”


    “朱由棟不敢,還得由老先生為學生引路啊!”


    說著,朱由棟便和老先生一起漫步於嶽麓書院。在老先生的引領下,朱由棟分明參觀了書院的講堂、藏書閣和文廟。


    相談之中,朱由棟還請教了老先生為何官府不給撥款,為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做好心理準備。


    在書院裏開設機械科雖然隻是一個不經意的想法,但朱由棟心裏非常篤定,要去實現這個想法。


    現在是萬曆三十三年,他們朱家的大明王朝已經內憂外患,留給朱由棟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爭分奪秒地去開辟一個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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