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拎水返回至家，將水倒入水缸中，沒再去打水，揉了揉喧鬧的幹癟肚皮，愁眉苦臉。</p>
前身癡傻一旬，吃食全憑鎮上那些拿食物戲耍於他的鎮民供給，本就勉強湖口，而從昨日附身，到現在下午，將近一天時間，更是粒米未進。</p>
家裏米缸昨日翻遍，老鼠進門都要搖頭晃腦，哪有餘下的給他吃。</p>
羅青從籮筐裏扒出采摘的藥草，其中不乏能補氣回血，湊合先熬出來吃下，明日清早就去那藥鋪蹭吃蹭喝。</p>
羅青又拿出押不蘆，在火上將水分烤掉，用藥碾子反複戳搗壓碎，不大一會，那根押不蘆便成了粉末。</p>
粉末狀的押不蘆呈剔透白色，並且無任何異味。乃是極好的下水藥。</p>
普通人吞下指甲蓋的一小撮，便會昏迷倒地，若是服用過多，毒發身亡不在話下。</p>
藥物準備妥帖，還剩下的是如何讓單漢老老實實服下。</p>
這東西兌酒裏效用最佳，羅青打算不打半點折扣地用酒水摻和。</p>
擺上一桌席宴，以慶賀自己回煞為由頭，邀來單漢。</p>
隻是眼下無錢財，退而求其次，好歹想法子弄來一壺酒啊。</p>
況且，若是摻水中，單漢萬一不喝，見效萬一慢了些，終究不妥。</p>
可羅青囊中羞澀，買酒水的錢財尚且不足……</p>
“當學徒學手藝本領，甭指望會有甚麽月俸，縱是有月俸，單漢之事迫在眉睫，我也不可能等到月底。</p>
不過老郎中藥鋪中是鎮上唯一的藥鋪，而我作為藥鋪唯一學徒，可從中操作，收些合情合理的出藥費。</p>
兩日光景，不可能沒病人上門罷？”</p>
鎮上的淳樸百姓，羅青大多沒半點好感，壓榨一番，權當償還身上淤痕的債務了。</p>
否則他不保證自己不會往井口裏頭扔根押不蘆。</p>
羅青小心將押不蘆粉末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好，塞進懷中，而後端起鍋中補氣養血的十全大補湯，蹲在屋簷下台階上，稀溜溜喝了起來。</p>
“吱吱——”</p>
一道細微聲音傳入羅青耳朵。</p>
扭頭一看，一隻瘦骨嶙峋且瘸著腿的灰色老鼠聞到香味，順著牆根極慢地爬過來。</p>
</p>
羅青扭頭一掃，視線一凝，隨後找來一個破碗，倒上補湯，複掏出押不蘆粉末小荷包，摳出一點，撒入湯中，樂嗬嗬端到老鼠前，靜靜等候。</p>
羅青適才就想著驗驗押不蘆粉末藥性，正愁沒活物嚐試，就看到了這隻生錯地方的小老鼠，倒是合該小老鼠飽餐一頓，吃上斷頭飯。</p>
灰鼠生居羅家，數日前此地斷糧，它家中兄弟姐妹都移居它處，它因腿部受傷，無法行走，待在鼠洞裏等死。</p>
今日忽聞有香味直衝鼠穴，它餓得發慌，憑借本能緩慢攀爬出洞。</p>
灰鼠瞧見與自己相差不遠的人，本能欲逃竄，可實在難以忍受香味撲鼻，餓昏的它不管不顧，埋頭大快朵頤起來。</p>
不過片刻，灰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得幹淨，轉身要逃間，鼠身一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p>
羅青點點頭，押不蘆藥效確實發作頗快。若添在酒水裏，隻會比這更快。</p>
明日看看這老鼠醒不醒得來。</p>
羅青沒再去管老鼠，他把外用草藥搗碎，敷在傷口處，用破舊爛洞的布匹稍一包紮，伸展懶腰，睡覺。</p>
————</p>
晨光熹微。</p>
羅青早早起來，把透氣的破布扯去，果見身上淤痕已複泰半。</p>
區區一夜，有數日之功，不單單是藥草功效，更有羅青體魄恢複力甚強的緣故。</p>
而這特質，是從他附身奪得少年之軀後的事情。</p>
羅青攤開手臂，打量片刻，對身體的變化，摸不著半點頭緒。</p>
他搖搖頭，左右不是壞事，身體恢複力變強，是天大的好事兒。</p>
羅青走到廳堂門前，視線一轉，牆角那隻老鼠聽到動靜，晃了晃腦袋，惺忪醒來，一察覺人影，它攀爬起身，速度比昨日快上不少地鑽回洞內。</p>
昨日所放押不蘆粉末量極少，毒不死老鼠，隻是讓其昏迷一整夜。</p>
反而那幾口大補湯藥，對它頗有益處。</p>
羅青冷眼旁觀，任由灰鼠逃離。</p>
區區一隻尋常小老鼠而已，家中無它物，估摸早晚餓死，何必管它。</p>
羅青拍了拍肚皮，苦笑一聲，再不吃食，他自己也快遭不住了。</p>
羅青把門扉合上徑朝鎮東的老郎中藥鋪去。</p>
至藥鋪時，尚未開門，羅青沒敲門，而是束手立於門前等待。</p>
藥鋪處於鎮子橫貫東西的一條大街上，羅青大清早站在門前，頗為惹眼。</p>
來往行人鎮民有些認出了羅青，一位年歲相差無幾的少年開口嘲弄笑道：“羅青，你怎麽站在藥鋪前，不會是回了魂後，又得了甚麽病罷？”</p>
羅青輕抬眼簾，認出了此人。</p>
他名為江山，和羅青這泥腿子相比，家中父母尚在，生活優握，整日無所事事，常糾結幾個同伴在鎮上閑逛，乃是名副其實的街溜子。</p>
前身偷雞摸狗，不是善茬，曾摸到過江山家，之後被江山懷疑，打過一架，結下梁子。</p>
此身癡傻一旬時，江山抓住時機，常常欺辱，羅青為孤魂野鬼時親眼所見，江山如何把前身騙到湖邊，推入湖裏，又如何各種戲耍，喂吃下甚麽狗菜剩飯。</p>
不過還算有分寸，至少沒弄死，而且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還救下這條性命。</p>
江山一笑，餘下的幾人附和大笑，目光望向羅青露出的手腕處，有淤痕尚在。</p>
羅青正要爭辯，卻見藥鋪門豁然洞開，一綹白須的老郎中走出來，麵色陰沉，冷冷道：“誰大清早在藥鋪門前大聲嚷嚷？”</p>
江山一行人識趣閉嘴。</p>
老郎中沒再搭理江山，轉而瞥見羅青，道：“既然來了，那便進門罷。”</p>
羅青拱手，行了一禮，“是，師傅。”</p>
望著一前一後兩人走進藥鋪，江山錯愕不已，與餘下幾人麵麵相覷。</p>
師傅？</p>
羅青稱老郎中為師傅，他何時攀上了這高枝？</p>
江山麵色陰晴不定，今日一大早出門，他就是來藥鋪為娘親抓安胎藥。卻出了這檔子事。</p>
不過羅青那小子初進藥鋪，想來也不會認識藥材，抓藥活兒仍是老郎中做。</p>
江山安慰下自己，走進門中，聽到老郎中言語。</p>
“你既為藥鋪學徒，並且認得藥材，那往後我隻負責診斷病疾、寫方子。藥鋪抓藥就交由你了。若遇到不知的藥性，可去後院詢問於我。”</p>
前身癡傻一旬，吃食全憑鎮上那些拿食物戲耍於他的鎮民供給，本就勉強湖口，而從昨日附身，到現在下午，將近一天時間，更是粒米未進。</p>
家裏米缸昨日翻遍，老鼠進門都要搖頭晃腦，哪有餘下的給他吃。</p>
羅青從籮筐裏扒出采摘的藥草，其中不乏能補氣回血，湊合先熬出來吃下，明日清早就去那藥鋪蹭吃蹭喝。</p>
羅青又拿出押不蘆，在火上將水分烤掉，用藥碾子反複戳搗壓碎，不大一會，那根押不蘆便成了粉末。</p>
粉末狀的押不蘆呈剔透白色，並且無任何異味。乃是極好的下水藥。</p>
普通人吞下指甲蓋的一小撮，便會昏迷倒地，若是服用過多，毒發身亡不在話下。</p>
藥物準備妥帖，還剩下的是如何讓單漢老老實實服下。</p>
這東西兌酒裏效用最佳，羅青打算不打半點折扣地用酒水摻和。</p>
擺上一桌席宴，以慶賀自己回煞為由頭，邀來單漢。</p>
隻是眼下無錢財，退而求其次，好歹想法子弄來一壺酒啊。</p>
況且，若是摻水中，單漢萬一不喝，見效萬一慢了些，終究不妥。</p>
可羅青囊中羞澀，買酒水的錢財尚且不足……</p>
“當學徒學手藝本領，甭指望會有甚麽月俸，縱是有月俸，單漢之事迫在眉睫，我也不可能等到月底。</p>
不過老郎中藥鋪中是鎮上唯一的藥鋪，而我作為藥鋪唯一學徒，可從中操作，收些合情合理的出藥費。</p>
兩日光景，不可能沒病人上門罷？”</p>
鎮上的淳樸百姓，羅青大多沒半點好感，壓榨一番，權當償還身上淤痕的債務了。</p>
否則他不保證自己不會往井口裏頭扔根押不蘆。</p>
羅青小心將押不蘆粉末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好，塞進懷中，而後端起鍋中補氣養血的十全大補湯，蹲在屋簷下台階上，稀溜溜喝了起來。</p>
“吱吱——”</p>
一道細微聲音傳入羅青耳朵。</p>
扭頭一看，一隻瘦骨嶙峋且瘸著腿的灰色老鼠聞到香味，順著牆根極慢地爬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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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青扭頭一掃，視線一凝，隨後找來一個破碗，倒上補湯，複掏出押不蘆粉末小荷包，摳出一點，撒入湯中，樂嗬嗬端到老鼠前，靜靜等候。</p>
羅青適才就想著驗驗押不蘆粉末藥性，正愁沒活物嚐試，就看到了這隻生錯地方的小老鼠，倒是合該小老鼠飽餐一頓，吃上斷頭飯。</p>
灰鼠生居羅家，數日前此地斷糧，它家中兄弟姐妹都移居它處，它因腿部受傷，無法行走，待在鼠洞裏等死。</p>
今日忽聞有香味直衝鼠穴，它餓得發慌，憑借本能緩慢攀爬出洞。</p>
灰鼠瞧見與自己相差不遠的人，本能欲逃竄，可實在難以忍受香味撲鼻，餓昏的它不管不顧，埋頭大快朵頤起來。</p>
不過片刻，灰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得幹淨，轉身要逃間，鼠身一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p>
羅青點點頭，押不蘆藥效確實發作頗快。若添在酒水裏，隻會比這更快。</p>
明日看看這老鼠醒不醒得來。</p>
羅青沒再去管老鼠，他把外用草藥搗碎，敷在傷口處，用破舊爛洞的布匹稍一包紮，伸展懶腰，睡覺。</p>
————</p>
晨光熹微。</p>
羅青早早起來，把透氣的破布扯去，果見身上淤痕已複泰半。</p>
區區一夜，有數日之功，不單單是藥草功效，更有羅青體魄恢複力甚強的緣故。</p>
而這特質，是從他附身奪得少年之軀後的事情。</p>
羅青攤開手臂，打量片刻，對身體的變化，摸不著半點頭緒。</p>
他搖搖頭，左右不是壞事，身體恢複力變強，是天大的好事兒。</p>
羅青走到廳堂門前，視線一轉，牆角那隻老鼠聽到動靜，晃了晃腦袋，惺忪醒來，一察覺人影，它攀爬起身，速度比昨日快上不少地鑽回洞內。</p>
昨日所放押不蘆粉末量極少，毒不死老鼠，隻是讓其昏迷一整夜。</p>
反而那幾口大補湯藥，對它頗有益處。</p>
羅青冷眼旁觀，任由灰鼠逃離。</p>
區區一隻尋常小老鼠而已，家中無它物，估摸早晚餓死，何必管它。</p>
羅青拍了拍肚皮，苦笑一聲，再不吃食，他自己也快遭不住了。</p>
羅青把門扉合上徑朝鎮東的老郎中藥鋪去。</p>
至藥鋪時，尚未開門，羅青沒敲門，而是束手立於門前等待。</p>
藥鋪處於鎮子橫貫東西的一條大街上，羅青大清早站在門前，頗為惹眼。</p>
來往行人鎮民有些認出了羅青，一位年歲相差無幾的少年開口嘲弄笑道：“羅青，你怎麽站在藥鋪前，不會是回了魂後，又得了甚麽病罷？”</p>
羅青輕抬眼簾，認出了此人。</p>
他名為江山，和羅青這泥腿子相比，家中父母尚在，生活優握，整日無所事事，常糾結幾個同伴在鎮上閑逛，乃是名副其實的街溜子。</p>
前身偷雞摸狗，不是善茬，曾摸到過江山家，之後被江山懷疑，打過一架，結下梁子。</p>
此身癡傻一旬時，江山抓住時機，常常欺辱，羅青為孤魂野鬼時親眼所見，江山如何把前身騙到湖邊，推入湖裏，又如何各種戲耍，喂吃下甚麽狗菜剩飯。</p>
不過還算有分寸，至少沒弄死，而且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還救下這條性命。</p>
江山一笑，餘下的幾人附和大笑，目光望向羅青露出的手腕處，有淤痕尚在。</p>
羅青正要爭辯，卻見藥鋪門豁然洞開，一綹白須的老郎中走出來，麵色陰沉，冷冷道：“誰大清早在藥鋪門前大聲嚷嚷？”</p>
江山一行人識趣閉嘴。</p>
老郎中沒再搭理江山，轉而瞥見羅青，道：“既然來了，那便進門罷。”</p>
羅青拱手，行了一禮，“是，師傅。”</p>
望著一前一後兩人走進藥鋪，江山錯愕不已，與餘下幾人麵麵相覷。</p>
師傅？</p>
羅青稱老郎中為師傅，他何時攀上了這高枝？</p>
江山麵色陰晴不定，今日一大早出門，他就是來藥鋪為娘親抓安胎藥。卻出了這檔子事。</p>
不過羅青那小子初進藥鋪，想來也不會認識藥材，抓藥活兒仍是老郎中做。</p>
江山安慰下自己，走進門中，聽到老郎中言語。</p>
“你既為藥鋪學徒，並且認得藥材，那往後我隻負責診斷病疾、寫方子。藥鋪抓藥就交由你了。若遇到不知的藥性，可去後院詢問於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