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春蠶季節，市河裏來來往往的船隻，絲行埭的碼頭上停滿了繭農的船隻；路上成群結隊的挑的，扛的，各家絲行都在碼頭開稱收繭，整個南潯鎮都熱鬧非凡，一派繁榮景象。</p>
冬梅和秋梅來到蠶站尋找宋洪生，向他打探姆媽的消息。她們從宋洪生這裏得知洪英並不在娘家，而在離輯裏村不遠的沈莊漾獨居，以幫人家剝絲綿為生。</p>
冬梅和秋梅一合計，打算去沈莊漾找洪英。她們趁祖母和姑婆她們去廟裏燒香的時候偷偷溜出門，雇了轎子尋往沈莊漾。</p>
到了沈莊漾，冬梅和秋梅下轎，讓丫鬟薔薇和杜鵑去村裏打聽，不一會兒，薔薇來報，在村子河南邊發現了洪英的住處。</p>
他們趕緊往西邊趕過去，走過一座小石橋，門前一棵老槐樹，見到三間黑瓦白牆的大瓦房，房前的場地上打掃得幹幹淨淨，一隻母雞拎著一群小雞在覓食，幾隻木瀆鴨子搖擺著身子，在場地上悠哉遊哉。</p>
堂屋的門虛掩著，冬梅推門而入，秋梅緊緊跟上。昔日的母女久未見麵，她倆心裏都莫名緊張。</p>
正在屋裏剝絲綿的洪英聽到動靜，以為是鄰居過來閑聊，因此，不以為然，並未起身，手上仍然勞作著。</p>
冬梅和秋梅站在門口，她們看到洪英似乎蒼老憔悴了不少，不禁一陣心酸。</p>
洪英不見人進來，奇怪地抬頭，她看到呆立在門口的冬梅和秋梅不由地怔住了，手上的絲綿套了一半，熱水順著手腕滴在地上。</p>
洪英顫聲道：閨女，你們怎麽來了，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p>
冬梅咬著嘴唇不出聲，秋梅率先道：是洪生舅舅告訴我們的。</p>
洪英強忍著熱淚，招呼道：快進來坐，別傻站著了。</p>
洪英拉過凳子，用圍身巾擦了一擦手，讓她們坐下，又給她們沏了熏豆茶。</p>
洪英問道：你們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們煮糖氽雞蛋。</p>
冬梅想起昔日洪英也總這麽問她，然後端出一碗香甜泛著熱氣的糖氽雞蛋。洪英的這一句問候，讓她感覺又回到了喊洪英“姆媽”的日子。</p>
冬梅心中傷感，低頭抹起了眼淚，她很想再叫一聲“姆媽”，可是卻開不了口。</p>
洪英上前替冬梅抹去淚水，勉強笑道：哭什麽呀，都快出門子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呢。</p>
冬梅實在忍不住了，她抱著洪英哭道：姆媽，你可知道，我們有多想您啊？你就怎麽狠心，不要我們了啊？</p>
冬梅這一聲“姆媽”，使得洪英淚流滿麵，她緊緊摟著冬梅和一旁發楞的秋梅，昔日的母女三人哭作一團。</p>
等三人平靜下來，洪英打了熱水給她們洗了臉，抹了雪花膏，收拾整齊了，才坐下來說話。</p>
冬梅問道：姆媽，我和秋梅一直弄不明白，您到底為了什麽要離開我們？您有什麽難處就不好和我們說嗎？</p>
冬梅也是一臉期盼地瞧著洪英，希望聽到疑惑已久的滿意的答案。</p>
洪英無奈地搖搖頭。自從離開劉家，洪英多次想象過再見到孩子們的時候該怎麽回答，她也曾演練過許多種理由，可是當她麵對冬梅和秋梅的時候，她能和她們說什麽呢？</p>
洪英道：閨女，你們不要怪姆媽，姆媽也舍不得你們還有安瀾、安江。你們雖然都不是親生的，但都是我一手帶大的，隻是少了十個月而已。其實，我沒有一天不想著你們。請你們諒解姆媽，不能告訴你們的原因，以後你們不要再問了。你們回去也勸勸你們阿爹，讓他趕緊給你們再找個姆媽，千萬不要因我耽擱了。</p>
冬梅和秋梅失望極了，冬梅問道：那您就這樣過一輩子嗎？</p>
洪英話中有話道：若真能夠這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那是菩薩保佑，也是我最大的造化了。</p>
他們臨走時，洪英捧出一堆繡品，有枕套、有肚兜，有帕子和香囊，皆繡著鴛鴦戲水、花開並蒂之類，看來事先早已準備好的。</p>
洪英道：這些是給你們出嫁時用的，皆一式兩份，你們倆回去分了，你們出嫁時我也不能來送你們了，你們都要好好的，到了夫家要孝敬公婆、妯娌和睦，更要夫妻相敬如賓。洪英一邊說，一邊淚流滿麵。</p>
冬梅和秋梅捧著這些繡品，苦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p>
洪英把她們送出門，狠心道：你們以後不要再來這裏找我了，免得今後有不必要的麻煩。你們若再來，我隻好搬到別處去了。</p>
洪英不等她們離開，就關上了大門。</p>
冬梅和秋梅又難過又生氣，冬梅跺著腳，咬牙喊道：我再也不會來了！</p>
冬梅拉著秋梅便走。待他們走遠了，洪英開門出來，遠遠望著冬梅和秋梅的背影，蹲在地上痛哭流涕。</p>
劉鏞娘和姑媽一起燒香回來，發現冬梅和秋梅偷著去找洪英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p>
等冬梅和秋梅進門，劉鏞娘親自操著雞毛撣子追打兩個孫女，嚇得小菊和小菊娘連忙阻攔。</p>
小菊娘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她們都是許了婆家的人了，你這麽打她們，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p>
</p>
劉鏞娘畢竟年紀大了，跑了幾步就氣喘籲籲，一下都沒有打到。</p>
劉鏞娘雞毛撣子一扔，生氣地隔空罵道：你們兩個沒出息的東西，非要把我氣死不可。人家都不要我們了，你們還跑去求她。怎麽的？一個鄉下女人罷了，難道咱們劉家就離不開她了？你們又不是她親生的，你們的親娘躺在墳地裏，你們也不見你們跑得這麽勤快。</p>
小菊娘好聲好氣地勸道：嫂子，您別動氣了，冬梅和秋梅這倆孩子也是重情重義，依我看來，她們也沒什麽大錯。她們畢竟是洪英從小帶大的，去看看她，也是情理之中。</p>
劉鏞娘的怒火漸漸平息，歎道：我們劉家也不知道作了什麽孽，今世才得如此報應。毓惠這麽好的媳婦，死了。挑來挑去挑著這個寶貨，讓她進了門，誰知卻是個不安份的，在外麵不知道她在撒什麽野。叫他阿爹躺在棺材裏也不安穩。如今也不知道阿鏞是怎麽想的，成天忙著生意上的事，對自己的親事卻一點也不上心。</p>
小菊娘笑道：阿鏞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您犯不著為他操心。走，我們還是打麻將去。</p>
冬梅畢竟比秋梅大，要成熟得多。她看著姆媽為自己精心準備的嫁妝，說明姆媽心中還是有他們的。思考著父親曾經關照過的話：你們這輩子可以把你們的爸爸忘了，千萬不要忘記你們的姆媽。姆媽又如此忌諱她們見她，說明姆媽一定有難言之隱，而且非一般之事，她要想法揭開這個謎。也許爸爸知道一點底細。自己已經長大，應該對家裏的事多多關心一點，暗暗下決心，有機會一定要找阿爹問個究竟。</p>
冬梅和秋梅來到蠶站尋找宋洪生，向他打探姆媽的消息。她們從宋洪生這裏得知洪英並不在娘家，而在離輯裏村不遠的沈莊漾獨居，以幫人家剝絲綿為生。</p>
冬梅和秋梅一合計，打算去沈莊漾找洪英。她們趁祖母和姑婆她們去廟裏燒香的時候偷偷溜出門，雇了轎子尋往沈莊漾。</p>
到了沈莊漾，冬梅和秋梅下轎，讓丫鬟薔薇和杜鵑去村裏打聽，不一會兒，薔薇來報，在村子河南邊發現了洪英的住處。</p>
他們趕緊往西邊趕過去，走過一座小石橋，門前一棵老槐樹，見到三間黑瓦白牆的大瓦房，房前的場地上打掃得幹幹淨淨，一隻母雞拎著一群小雞在覓食，幾隻木瀆鴨子搖擺著身子，在場地上悠哉遊哉。</p>
堂屋的門虛掩著，冬梅推門而入，秋梅緊緊跟上。昔日的母女久未見麵，她倆心裏都莫名緊張。</p>
正在屋裏剝絲綿的洪英聽到動靜，以為是鄰居過來閑聊，因此，不以為然，並未起身，手上仍然勞作著。</p>
冬梅和秋梅站在門口，她們看到洪英似乎蒼老憔悴了不少，不禁一陣心酸。</p>
洪英不見人進來，奇怪地抬頭，她看到呆立在門口的冬梅和秋梅不由地怔住了，手上的絲綿套了一半，熱水順著手腕滴在地上。</p>
洪英顫聲道：閨女，你們怎麽來了，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p>
冬梅咬著嘴唇不出聲，秋梅率先道：是洪生舅舅告訴我們的。</p>
洪英強忍著熱淚，招呼道：快進來坐，別傻站著了。</p>
洪英拉過凳子，用圍身巾擦了一擦手，讓她們坐下，又給她們沏了熏豆茶。</p>
洪英問道：你們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們煮糖氽雞蛋。</p>
冬梅想起昔日洪英也總這麽問她，然後端出一碗香甜泛著熱氣的糖氽雞蛋。洪英的這一句問候，讓她感覺又回到了喊洪英“姆媽”的日子。</p>
冬梅心中傷感，低頭抹起了眼淚，她很想再叫一聲“姆媽”，可是卻開不了口。</p>
洪英上前替冬梅抹去淚水，勉強笑道：哭什麽呀，都快出門子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呢。</p>
冬梅實在忍不住了，她抱著洪英哭道：姆媽，你可知道，我們有多想您啊？你就怎麽狠心，不要我們了啊？</p>
冬梅這一聲“姆媽”，使得洪英淚流滿麵，她緊緊摟著冬梅和一旁發楞的秋梅，昔日的母女三人哭作一團。</p>
等三人平靜下來，洪英打了熱水給她們洗了臉，抹了雪花膏，收拾整齊了，才坐下來說話。</p>
冬梅問道：姆媽，我和秋梅一直弄不明白，您到底為了什麽要離開我們？您有什麽難處就不好和我們說嗎？</p>
冬梅也是一臉期盼地瞧著洪英，希望聽到疑惑已久的滿意的答案。</p>
洪英無奈地搖搖頭。自從離開劉家，洪英多次想象過再見到孩子們的時候該怎麽回答，她也曾演練過許多種理由，可是當她麵對冬梅和秋梅的時候，她能和她們說什麽呢？</p>
洪英道：閨女，你們不要怪姆媽，姆媽也舍不得你們還有安瀾、安江。你們雖然都不是親生的，但都是我一手帶大的，隻是少了十個月而已。其實，我沒有一天不想著你們。請你們諒解姆媽，不能告訴你們的原因，以後你們不要再問了。你們回去也勸勸你們阿爹，讓他趕緊給你們再找個姆媽，千萬不要因我耽擱了。</p>
冬梅和秋梅失望極了，冬梅問道：那您就這樣過一輩子嗎？</p>
洪英話中有話道：若真能夠這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那是菩薩保佑，也是我最大的造化了。</p>
他們臨走時，洪英捧出一堆繡品，有枕套、有肚兜，有帕子和香囊，皆繡著鴛鴦戲水、花開並蒂之類，看來事先早已準備好的。</p>
洪英道：這些是給你們出嫁時用的，皆一式兩份，你們倆回去分了，你們出嫁時我也不能來送你們了，你們都要好好的，到了夫家要孝敬公婆、妯娌和睦，更要夫妻相敬如賓。洪英一邊說，一邊淚流滿麵。</p>
冬梅和秋梅捧著這些繡品，苦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p>
洪英把她們送出門，狠心道：你們以後不要再來這裏找我了，免得今後有不必要的麻煩。你們若再來，我隻好搬到別處去了。</p>
洪英不等她們離開，就關上了大門。</p>
冬梅和秋梅又難過又生氣，冬梅跺著腳，咬牙喊道：我再也不會來了！</p>
冬梅拉著秋梅便走。待他們走遠了，洪英開門出來，遠遠望著冬梅和秋梅的背影，蹲在地上痛哭流涕。</p>
劉鏞娘和姑媽一起燒香回來，發現冬梅和秋梅偷著去找洪英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p>
等冬梅和秋梅進門，劉鏞娘親自操著雞毛撣子追打兩個孫女，嚇得小菊和小菊娘連忙阻攔。</p>
小菊娘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她們都是許了婆家的人了，你這麽打她們，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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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鏞娘畢竟年紀大了，跑了幾步就氣喘籲籲，一下都沒有打到。</p>
劉鏞娘雞毛撣子一扔，生氣地隔空罵道：你們兩個沒出息的東西，非要把我氣死不可。人家都不要我們了，你們還跑去求她。怎麽的？一個鄉下女人罷了，難道咱們劉家就離不開她了？你們又不是她親生的，你們的親娘躺在墳地裏，你們也不見你們跑得這麽勤快。</p>
小菊娘好聲好氣地勸道：嫂子，您別動氣了，冬梅和秋梅這倆孩子也是重情重義，依我看來，她們也沒什麽大錯。她們畢竟是洪英從小帶大的，去看看她，也是情理之中。</p>
劉鏞娘的怒火漸漸平息，歎道：我們劉家也不知道作了什麽孽，今世才得如此報應。毓惠這麽好的媳婦，死了。挑來挑去挑著這個寶貨，讓她進了門，誰知卻是個不安份的，在外麵不知道她在撒什麽野。叫他阿爹躺在棺材裏也不安穩。如今也不知道阿鏞是怎麽想的，成天忙著生意上的事，對自己的親事卻一點也不上心。</p>
小菊娘笑道：阿鏞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您犯不著為他操心。走，我們還是打麻將去。</p>
冬梅畢竟比秋梅大，要成熟得多。她看著姆媽為自己精心準備的嫁妝，說明姆媽心中還是有他們的。思考著父親曾經關照過的話：你們這輩子可以把你們的爸爸忘了，千萬不要忘記你們的姆媽。姆媽又如此忌諱她們見她，說明姆媽一定有難言之隱，而且非一般之事，她要想法揭開這個謎。也許爸爸知道一點底細。自己已經長大，應該對家裏的事多多關心一點，暗暗下決心，有機會一定要找阿爹問個究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