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仙槎再三發誓沒有騙劉鏞。</p>
劉鏞心中仍有疑慮，問道：我與你舅舅素不相識，他肯幫這個忙嗎？</p>
邱仙槎笑道：別人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堂舅父從小寄養在我外祖家裏，視我母親如同親姐，我母親去世以後，他也次來信關照我。鏞哥，你放心，幫你就是幫我。我無論如何都會求他老人家幫忙救出洪英。</p>
劉鏞知道憑邱仙槎對洪英往昔的情分，他也不會袖手旁觀，於是心中又多了幾分希望。</p>
而宋洪英的案子在臬司衙門審結後，被發送回湖州府，人犯關押在湖州府牢獄，隻待批文呈報朝廷，待日後，由三法司同公、侯、伯會審後判決。</p>
但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因要肅清太平軍殘餘，馬大人遲遲不能上任。</p>
陳大人仍然將宋洪英案宗壓住批文沒有上報，但臬司衙門虎視眈眈，陳大人也快頂不住壓力了。</p>
邱仙槎提出讓劉鏞先回南潯，自己去江寧兩江總督府尋找堂舅父。</p>
劉鏞心急如焚，心裏默默做好壞的打算。他讓唐漾荷盡快帶著安瀾和安江回國，期盼孩子們能見上洪英一麵。</p>
劉鏞回到南潯，母親出來迎接，母子倆抱頭痛哭。</p>
洪英被押回湖州府時，有人看見。劉鏞娘才知道事情真相，南潯鎮上無人不誇洪英仁義貞孝，劉鏞娘後悔不已，恨自己錯怪了洪英。</p>
冬梅和秋梅也才知道姆媽為什麽要離開他們的真正原因，她們痛哭流涕，感到這個母親，何至於偉大！</p>
劉鏞娘哭道：兒啊，娘不是人啊，洪英來看我，我還把她趕出門去，娘悔死了呀！</p>
劉鏞強忍悲痛道：姆媽，我們還在想辦法，洪英或許還有救。</p>
劉鏞娘道：她爹娘如今都病得臥床不起了，你趕緊去看看他們，還有，你就帶我們去牢裏探探洪英吧，也算送她一程。</p>
劉鏞應道：我知道了，姆媽。</p>
劉鏞在劉鋌的陪同下去了輯裏村，在宋家門口，劉鏞踟躕不前，劉鋌道：哥，我們快進去吧。</p>
劉鏞歎道：我真正是無顏麵對宋家，你叫我進去跟他們說什麽好呢？</p>
劉鋌道：畢竟是他們家女兒自願所為，您並沒有逼她，她爹娘都是講理之人，不會難為您的。</p>
劉鋌推著劉鏞進了宋家大門，洪生媳婦寶珍出來迎道：公公婆婆都臥床不起好幾日了，萬一洪英真的.....，估計他們也活不成了。</p>
劉鏞走進嶽父嶽母屋裏，見他們夫妻倆一頭一尾躺在床上，兩老麵如死灰。</p>
寶珍對他們說道：阿爹，姆媽，妹夫來看你們了。</p>
可洪英爹娘如同未聽到一樣，絲毫沒有反應。</p>
寶珍對劉鏞說：他們這個樣子已經幾天了，你還是回去吧！</p>
劉鏞“噗通”一聲跪倒在他們床前，大聲道：阿爹，姆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把洪英救出來。</p>
劉鏞從宋家出來，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樣，他真想自己能把洪英從監獄中換出來。可憑著洪英的供詞和證據，已經再難翻案。如今他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邱仙槎身上，隻是不知道邱仙槎是否已經找到馬大人，馬大人什麽時候可以來杭州救他們於水火。</p>
南潯絲業公會中人也都為劉鏞心焦，洪英屬於未決犯，不允許探監，幸得龐怡泰絲行龐老板家有親戚在湖州知府處任職，替劉鏞爭取到了一次探獄的機會。</p>
劉鏞沒有告訴家裏其他人，獨自上了湖州府。在湖州府衙，他的銀子像雪片一樣花出去，逢人就塞，為的就是洪英能多得到一些關照。</p>
獄頭拿到銀票，自然就網開一麵，給劉鏞和還有多些獨處的時間。</p>
劉鏞和洪英已是許久未見，兩人麵對著麵，呆呆地彼此相望，竟都不知道如何開口。</p>
洪英對劉鏞的到來並不意外，她知道劉鏞定會想辦法來看她，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p>
良久，還是洪英先開口道：老爺，您什麽都不用說了，若定要問我這麽做的原因，那便是我不能辜負毓惠姐對我的囑托，我得護好孩子們，護好您，護好劉家。我馬上要去見毓惠姐了，我會跟她說，您和孩子們都很好，讓她放心。</p>
劉鏞眼角落下一滴眼淚，洪英用袖子替劉鏞拭去眼淚，麵帶微笑平靜地望著他。</p>
劉鏞道：洪英，是我對不住你，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要靠你一個弱女子來護我，我都沒臉活著。</p>
洪英道：老爺，您千萬別這麽想，你我夫妻一場，換做是您，您也會護著我，不是嗎？</p>
劉鏞捶胸道：可我竟未能護住你！未能護住你呀！</p>
洪英道：老爺，我知道您是護著我的。臬司衙門將您抓了去，這事明明不是您幹的，可您並未喊冤，更未將我供出來，所以我知道，您是護著我的！所以我不怕，我覺得很值。</p>
劉鏞一把摟過洪英，緊緊擁抱著她，洪英也緊緊抱著劉鏞不撒手。</p>
劉鏞在洪英耳邊說道：我們在設法救你，以後不管誰問你，其實是受陳大人委托，替‘長矛’買槍隻是你的推脫，後來到平望，槍才被‘長矛’劫去。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都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活著，我們都要你活著！阿亮已經去江寧找他堂舅父設計營救，你會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p>
洪英隻當是劉鏞寬慰她的話，她心裏根本不信自己還能活著出去，但仍然配合地笑道：嗯，我定要好好活著，看著冬梅和秋梅出嫁，看著安瀾和安江長大成人，娶妻生子。</p>
劉鏞哽咽道：是，我們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兒，你這麽漂亮，生的孩兒也定會像你一樣齊整。</p>
洪英偷偷苦笑，突然懇求道：老爺，事情萬一沒有轉機，您也不要為我感到心裏難過。您一定要好好帶著孩子們活下去，好好照顧你的母親，有時間的話也經常幫我回輯裏看望我阿爹姆媽。劉家不欠我的，你們沒有人欠我的，這都是我自願所為，你們心裏千萬不可背著包袱。我真的不怕。我知道老爺您疼我，到這個時候，你還會想辦法來看我，我已經很滿足了。</p>
劉鏞聽到這番話，心痛得滴血，他用拳頭捶地，砸得鮮血模糊。</p>
探獄時辰已過，獄頭請劉鏞出來。劉鏞依依不舍回頭看了洪英一眼，說了一句：記住我的話。又給牢頭一張銀票，請求他弄些好吃的給，牢頭滿口應承。</p>
製台大人上任後首次駕臨浙江，從撫台、藩台到臬台，各府都整治一番，出城恭迎馬大人。</p>
馬大人當夜便密會陳大人，馬大人和陳大人是同科進士，兩人向來交好，如今一人為製台，一人為藩台，成了上下級，陳大人甚是高興。</p>
陳大人把宋洪英案子來龍去脈告訴了馬大人，並把案卷調出來給馬大人審閱。</p>
陳大人道：案卷一直壓在我這裏，除了臬台大人外無人知道。隻要您出麵，他定會順水推舟，配合我把這案子了結了。</p>
馬大人問道：浙江賑災銀子究竟虧缺多少？要你如此著急，不惜出此險招？</p>
陳大人道：甌江、錢塘江一帶災情嚴重，已經開始餓死人了。</p>
馬大人道：朝廷幾次給洋人賠銀，如今國庫虧空，河南河北的賑災銀子都不夠用，遑論浙江了，西太後說了，浙江自古富庶之地，就讓他們自個兒救災去吧！我可知道，浙江雖然富庶，可銀子都在富商手裏，如何才能輕易拿出來呢？</p>
陳大人道：馬大人說得極是，所以我令劉鏞帶領南潯絲商率先捐銀，給浙江富商做個表率。</p>
馬大人道：我知你用心良苦，因此速速趕來，與你共商此事。</p>
陳大人擔憂道：臬台大人是您的門生，隻要您出麵，自然不在話下。我憂慮的是宋洪英一案的告發之人，他若非正義君子，而是挾私報複的小人，那麽倒是個絆腳石。</p>
馬大人道：你放心，我自有主張。</p>
陳大人道：如此，我代浙江災民多謝大人了。</p>
次日，馬大人便招來臬台大人，臬台大人是馬大人門生，又慣會見風使舵，馬大人輕貓淡寫三言兩語，他便揣摩到了老師的意思。</p>
臬台大人巧言道：宋洪英一案，雖證詞證據俱全，但也並非無暇可擊，宋洪英一介女流之輩，怎敢勾結‘長矛’與朝廷為敵？她供述的原因是為救劉鏞和四個孩子，可這四個孩子並非她親生，她犯得著豁出命去營救嗎？這案子確實有漏洞，請恩師明察。</p>
馬大人道：我已然知曉真相，昨日陳大人向我稟報，當年他向劉鏞募集軍費兩萬抗擊‘長矛’，順便還提過讓他弄二百支洋槍，所以這批槍支應是劉家替朝廷所購，半路被黃文金部下搶奪而已。我外甥邱仙槎亦是南潯絲商，你可叫他來問話，他或許能知道一二。</p>
臬台大人領命道：學生遵命！</p>
臬台大人招邱仙槎來問，邱仙槎把編好的話跟臬台大人說了一遍，簽字畫押，作為證據。又招來劉鏞問話，劉鏞說的也和邱仙槎證詞吻合。再讓陳大人隨從作證，證明陳大人當時的確提起過二百支洋槍之事。</p>
臬台大人把這些證詞歸攏，看看沒有破綻了，再呈報布政使陳大人，陳大人審閱一邊，暗歎臬台大人的確是老狐狸，把這些證詞整理得天衣無縫，如同真的一樣。</p>
陳大人把案卷呈到巡撫處，撫台大人不願多事，直接轉呈馬大人。既然是冤案，案子就在馬大人手裏結案，不用再上報朝廷。</p>
臬台大人來見馬大人，馬大人問道：那個告發之人如何了？</p>
臬台大人心領神會，道：此人乃小之輩，學生已經查清，他因敲詐不成所以惡意告發，現已經被關在歸安縣牢獄之中，今後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了。</p>
馬大人讚許道：此事你辦得甚好，劉鏞乃及南潯絲業公會同仁皆會感恩，若浙江賑災得力，也有你的功勞。</p>
臬台大人卑謙道：幸得恩師明察秋毫，使得學生免犯錯誤，學生不勝感激。</p>
其實臬台大人內心想道，此案雖未能抓得陳大人的把柄，可這樣一來，既順了老師的意，又得了劉家送來的銀子，也算圓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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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鏞心中仍有疑慮，問道：我與你舅舅素不相識，他肯幫這個忙嗎？</p>
邱仙槎笑道：別人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堂舅父從小寄養在我外祖家裏，視我母親如同親姐，我母親去世以後，他也次來信關照我。鏞哥，你放心，幫你就是幫我。我無論如何都會求他老人家幫忙救出洪英。</p>
劉鏞知道憑邱仙槎對洪英往昔的情分，他也不會袖手旁觀，於是心中又多了幾分希望。</p>
而宋洪英的案子在臬司衙門審結後，被發送回湖州府，人犯關押在湖州府牢獄，隻待批文呈報朝廷，待日後，由三法司同公、侯、伯會審後判決。</p>
但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因要肅清太平軍殘餘，馬大人遲遲不能上任。</p>
陳大人仍然將宋洪英案宗壓住批文沒有上報，但臬司衙門虎視眈眈，陳大人也快頂不住壓力了。</p>
邱仙槎提出讓劉鏞先回南潯，自己去江寧兩江總督府尋找堂舅父。</p>
劉鏞心急如焚，心裏默默做好壞的打算。他讓唐漾荷盡快帶著安瀾和安江回國，期盼孩子們能見上洪英一麵。</p>
劉鏞回到南潯，母親出來迎接，母子倆抱頭痛哭。</p>
洪英被押回湖州府時，有人看見。劉鏞娘才知道事情真相，南潯鎮上無人不誇洪英仁義貞孝，劉鏞娘後悔不已，恨自己錯怪了洪英。</p>
冬梅和秋梅也才知道姆媽為什麽要離開他們的真正原因，她們痛哭流涕，感到這個母親，何至於偉大！</p>
劉鏞娘哭道：兒啊，娘不是人啊，洪英來看我，我還把她趕出門去，娘悔死了呀！</p>
劉鏞強忍悲痛道：姆媽，我們還在想辦法，洪英或許還有救。</p>
劉鏞娘道：她爹娘如今都病得臥床不起了，你趕緊去看看他們，還有，你就帶我們去牢裏探探洪英吧，也算送她一程。</p>
劉鏞應道：我知道了，姆媽。</p>
劉鏞在劉鋌的陪同下去了輯裏村，在宋家門口，劉鏞踟躕不前，劉鋌道：哥，我們快進去吧。</p>
劉鏞歎道：我真正是無顏麵對宋家，你叫我進去跟他們說什麽好呢？</p>
劉鋌道：畢竟是他們家女兒自願所為，您並沒有逼她，她爹娘都是講理之人，不會難為您的。</p>
劉鋌推著劉鏞進了宋家大門，洪生媳婦寶珍出來迎道：公公婆婆都臥床不起好幾日了，萬一洪英真的.....，估計他們也活不成了。</p>
劉鏞走進嶽父嶽母屋裏，見他們夫妻倆一頭一尾躺在床上，兩老麵如死灰。</p>
寶珍對他們說道：阿爹，姆媽，妹夫來看你們了。</p>
可洪英爹娘如同未聽到一樣，絲毫沒有反應。</p>
寶珍對劉鏞說：他們這個樣子已經幾天了，你還是回去吧！</p>
劉鏞“噗通”一聲跪倒在他們床前，大聲道：阿爹，姆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把洪英救出來。</p>
劉鏞從宋家出來，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樣，他真想自己能把洪英從監獄中換出來。可憑著洪英的供詞和證據，已經再難翻案。如今他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邱仙槎身上，隻是不知道邱仙槎是否已經找到馬大人，馬大人什麽時候可以來杭州救他們於水火。</p>
南潯絲業公會中人也都為劉鏞心焦，洪英屬於未決犯，不允許探監，幸得龐怡泰絲行龐老板家有親戚在湖州知府處任職，替劉鏞爭取到了一次探獄的機會。</p>
劉鏞沒有告訴家裏其他人，獨自上了湖州府。在湖州府衙，他的銀子像雪片一樣花出去，逢人就塞，為的就是洪英能多得到一些關照。</p>
獄頭拿到銀票，自然就網開一麵，給劉鏞和還有多些獨處的時間。</p>
劉鏞和洪英已是許久未見，兩人麵對著麵，呆呆地彼此相望，竟都不知道如何開口。</p>
洪英對劉鏞的到來並不意外，她知道劉鏞定會想辦法來看她，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p>
良久，還是洪英先開口道：老爺，您什麽都不用說了，若定要問我這麽做的原因，那便是我不能辜負毓惠姐對我的囑托，我得護好孩子們，護好您，護好劉家。我馬上要去見毓惠姐了，我會跟她說，您和孩子們都很好，讓她放心。</p>
劉鏞眼角落下一滴眼淚，洪英用袖子替劉鏞拭去眼淚，麵帶微笑平靜地望著他。</p>
劉鏞道：洪英，是我對不住你，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要靠你一個弱女子來護我，我都沒臉活著。</p>
洪英道：老爺，您千萬別這麽想，你我夫妻一場，換做是您，您也會護著我，不是嗎？</p>
劉鏞捶胸道：可我竟未能護住你！未能護住你呀！</p>
洪英道：老爺，我知道您是護著我的。臬司衙門將您抓了去，這事明明不是您幹的，可您並未喊冤，更未將我供出來，所以我知道，您是護著我的！所以我不怕，我覺得很值。</p>
劉鏞一把摟過洪英，緊緊擁抱著她，洪英也緊緊抱著劉鏞不撒手。</p>
劉鏞在洪英耳邊說道：我們在設法救你，以後不管誰問你，其實是受陳大人委托，替‘長矛’買槍隻是你的推脫，後來到平望，槍才被‘長矛’劫去。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都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活著，我們都要你活著！阿亮已經去江寧找他堂舅父設計營救，你會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p>
洪英隻當是劉鏞寬慰她的話，她心裏根本不信自己還能活著出去，但仍然配合地笑道：嗯，我定要好好活著，看著冬梅和秋梅出嫁，看著安瀾和安江長大成人，娶妻生子。</p>
劉鏞哽咽道：是，我們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兒，你這麽漂亮，生的孩兒也定會像你一樣齊整。</p>
洪英偷偷苦笑，突然懇求道：老爺，事情萬一沒有轉機，您也不要為我感到心裏難過。您一定要好好帶著孩子們活下去，好好照顧你的母親，有時間的話也經常幫我回輯裏看望我阿爹姆媽。劉家不欠我的，你們沒有人欠我的，這都是我自願所為，你們心裏千萬不可背著包袱。我真的不怕。我知道老爺您疼我，到這個時候，你還會想辦法來看我，我已經很滿足了。</p>
劉鏞聽到這番話，心痛得滴血，他用拳頭捶地，砸得鮮血模糊。</p>
探獄時辰已過，獄頭請劉鏞出來。劉鏞依依不舍回頭看了洪英一眼，說了一句：記住我的話。又給牢頭一張銀票，請求他弄些好吃的給，牢頭滿口應承。</p>
製台大人上任後首次駕臨浙江，從撫台、藩台到臬台，各府都整治一番，出城恭迎馬大人。</p>
馬大人當夜便密會陳大人，馬大人和陳大人是同科進士，兩人向來交好，如今一人為製台，一人為藩台，成了上下級，陳大人甚是高興。</p>
陳大人把宋洪英案子來龍去脈告訴了馬大人，並把案卷調出來給馬大人審閱。</p>
陳大人道：案卷一直壓在我這裏，除了臬台大人外無人知道。隻要您出麵，他定會順水推舟，配合我把這案子了結了。</p>
馬大人問道：浙江賑災銀子究竟虧缺多少？要你如此著急，不惜出此險招？</p>
陳大人道：甌江、錢塘江一帶災情嚴重，已經開始餓死人了。</p>
馬大人道：朝廷幾次給洋人賠銀，如今國庫虧空，河南河北的賑災銀子都不夠用，遑論浙江了，西太後說了，浙江自古富庶之地，就讓他們自個兒救災去吧！我可知道，浙江雖然富庶，可銀子都在富商手裏，如何才能輕易拿出來呢？</p>
陳大人道：馬大人說得極是，所以我令劉鏞帶領南潯絲商率先捐銀，給浙江富商做個表率。</p>
馬大人道：我知你用心良苦，因此速速趕來，與你共商此事。</p>
陳大人擔憂道：臬台大人是您的門生，隻要您出麵，自然不在話下。我憂慮的是宋洪英一案的告發之人，他若非正義君子，而是挾私報複的小人，那麽倒是個絆腳石。</p>
馬大人道：你放心，我自有主張。</p>
陳大人道：如此，我代浙江災民多謝大人了。</p>
次日，馬大人便招來臬台大人，臬台大人是馬大人門生，又慣會見風使舵，馬大人輕貓淡寫三言兩語，他便揣摩到了老師的意思。</p>
臬台大人巧言道：宋洪英一案，雖證詞證據俱全，但也並非無暇可擊，宋洪英一介女流之輩，怎敢勾結‘長矛’與朝廷為敵？她供述的原因是為救劉鏞和四個孩子，可這四個孩子並非她親生，她犯得著豁出命去營救嗎？這案子確實有漏洞，請恩師明察。</p>
馬大人道：我已然知曉真相，昨日陳大人向我稟報，當年他向劉鏞募集軍費兩萬抗擊‘長矛’，順便還提過讓他弄二百支洋槍，所以這批槍支應是劉家替朝廷所購，半路被黃文金部下搶奪而已。我外甥邱仙槎亦是南潯絲商，你可叫他來問話，他或許能知道一二。</p>
臬台大人領命道：學生遵命！</p>
臬台大人招邱仙槎來問，邱仙槎把編好的話跟臬台大人說了一遍，簽字畫押，作為證據。又招來劉鏞問話，劉鏞說的也和邱仙槎證詞吻合。再讓陳大人隨從作證，證明陳大人當時的確提起過二百支洋槍之事。</p>
臬台大人把這些證詞歸攏，看看沒有破綻了，再呈報布政使陳大人，陳大人審閱一邊，暗歎臬台大人的確是老狐狸，把這些證詞整理得天衣無縫，如同真的一樣。</p>
陳大人把案卷呈到巡撫處，撫台大人不願多事，直接轉呈馬大人。既然是冤案，案子就在馬大人手裏結案，不用再上報朝廷。</p>
臬台大人來見馬大人，馬大人問道：那個告發之人如何了？</p>
臬台大人心領神會，道：此人乃小之輩，學生已經查清，他因敲詐不成所以惡意告發，現已經被關在歸安縣牢獄之中，今後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了。</p>
馬大人讚許道：此事你辦得甚好，劉鏞乃及南潯絲業公會同仁皆會感恩，若浙江賑災得力，也有你的功勞。</p>
臬台大人卑謙道：幸得恩師明察秋毫，使得學生免犯錯誤，學生不勝感激。</p>
其實臬台大人內心想道，此案雖未能抓得陳大人的把柄，可這樣一來，既順了老師的意，又得了劉家送來的銀子，也算圓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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