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閣樓往東走,柳子風便看到幾排整齊的屋舍。陳羽才告訴他,這邊是為他們這些準備參加考教的人準備的。說著,領著柳子風到靠東邊一間屋子。


    推開門,房間內收拾得幹淨整潔,一股清香的檀木味撲鼻而來。屋內物件不多,僅有一張木床和一張桌子,地下放著一個打坐用的蒲團。床上被褥也是剛換洗過的,其他應用之物一應俱全。


    此時天色未晚,不過一路旅途奔波,幾人精神也不是太好。陳羽才安頓了柳子風幾句,便帶著小師妹離去。周玉茹幫他簡單收拾一下東西,又叮囑了他幾句,也便回星華殿複命了。


    送走幾人,柳子風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看著屋頂,屋裏突然安靜下來。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然有些忐忑。


    這兩日的所見所聞,將他過去十幾年平靜的心湖徹底打亂。饒是他已經十六歲,卻從未見識過人世浮華。他的記憶,隻是無定村的生活,周老和柳子空的陪伴。隻是,這一切在周老去世,柳子空消失的時候,被無情打斷。


    像是在平靜小湖中靜守許久歲月的浮萍,驀然遇到了滔天巨浪,身不由己,飄蕩浮沉。


    想了一會兒,也許是昨夜沒有睡好,又加上今日一天路途,柳子風眼皮垂下,睡著了。


    ……


    等柳子風再度醒來,已是月上中天。


    桌子上擺放著兩個扣著的盤子,桌角放著一雙筷子。怪鼠不知什麽時候從他懷裏鑽了出來,正趴在桌子上用鼻子嗅著,一對小眼神充滿渴望。


    柳子風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氣,起身下床。揭開盤蓋,一樣小菜和幾個饅頭,還有餘溫。他心中一暖,知道八成是周玉茹來過。估計看他睡得正香,放下飯菜後就悄悄離開了。


    柳子風分出一些食物給那小東西,突然又想起這麽久了,還沒給這怪鼠取個名字。頓時來了精神,腦子裏想了半天,才對那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小家夥說道:“以後,就叫你‘小鼠’,怎麽樣?”


    怪鼠正吃的開心,聞言人性化的一愣。然後顧不得嘴裏還在嚼著東西,小爪子捂著肚子,“吱吱吱”地叫了起來。


    柳子風有些尷尬,但起名這個事情他也是頭一回,琢磨了半天,也就想出這麽一個土裏土氣但又比較適合的名字。


    看著怪鼠在一邊瘋了一樣地嘲笑,柳子風臉色愈發不好看。不過,眼角餘光突然看到怪鼠那長長的尾巴,一圈一圈金黃色毛發,如同一個個火焰圓環,心中一動,道:‘黑炎’,這個名字怎麽樣?”


    怪鼠以一種怪異地眼神看著他,半晌,好似下了決心一樣點了點頭。瞬間,怪鼠周身飄起點點金色。


    柳子風大驚,隻見那點點金光從怪鼠皮毛下,點點升起,匯聚在屋內中央。很快,整個房間內金光刺眼,柳子風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屋子裏的動靜不小,但在屋外卻看不到一丁點動靜。


    房間裏,金光盡數匯聚在中央,形成兩個金光閃閃的小字:“黑炎”


    “這是什麽?這小家夥到底是什麽?”


    柳子風強行睜開眼睛,也看到了那兩個金色小字,心中充滿震撼和疑惑。


    片刻後,金色小字猛地朝柳子風掠去,沒入他的身體。柳子風隻覺身體一熱,仿佛一顆火球在渾身經脈滾動,登時熱的滿頭大汗,臉色通紅。不過這狀況並未持續多久,體內便恢複了平靜。


    手心突然有股灼痛之感,柳子風急忙看去,隻見一個小小的“火”字在他手心出現,然後又緩緩消失。


    他呆滯了片刻,看著一旁還在吃著東西的黑炎,一把抱過來,也不顧小家夥“吱吱”叫著,問道:“你究竟是什麽啊?”


    盯著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什麽結果。柳子風歎口氣,抓起一個饅頭,吃起東西來。


    經過剛才的那一幕,不知怎麽的,柳子風感覺與黑炎又親近了幾分。這感覺來的莫名其妙,他也沒有多想。這小東西雖然隻跟著他幾天功夫,但也能看出並非什麽凶惡之類。


    吃過晚飯,柳子風躺在床上,想想明天就要考教,打算好好休息。半天,他翻來覆去卻沒有丁點睡意,穿好衣服,打算去外邊逛逛。


    將圓未圓的明月,不知何時被一層淡淡烏雲籠罩,宛如輕紗蒙麵的仙女。山間微風吹過,絲絲涼意襲來。月光下,落霞宗三座巍峨巨峰如三柄出鞘利劍,一股清冷蕭殺之意撲麵而來。


    屋外有一塊大石,柳子風正倚靠著那大石,怔怔地看著三座山峰出神。


    “小子,老夫看你愁眉不展,心事重重,要不要為你卜上一卦?”


    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柳子風幾乎從大石上滾落下來。站定身,這才看到一個眉毛胡子花白,身穿道袍的老頭在他對麵,正笑嗬嗬地看著他。


    “是你?”


    柳子風一愣,頓時想起這個騙子老道。若不是之前周玉茹提醒,以及那兩個中年漢子的遭遇,怎麽看都覺得像是一位高人。


    “我……我沒錢算卦。”


    柳子風想了想,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不欲與他多說。隻是這老頭也不惱,更仿佛沒聽出他話語中的意思,反而說道:“我們有緣,我隻先為你卜卦,然後你再決定付不付我銀子可好?”


    柳子風搖頭,也再想不出什麽借口,直接說道:“我不想算卦,也不會給你銀子,你走吧。”


    說著,便向房間行去。


    老道一笑,口中緩緩說道:“小子,你心有猛虎,卻無方向。縱然是柳家子弟,這般下去終將碌碌無為,你可相信?”


    柳子風腳步一頓,站在門口不動,沉默了片刻,口中低低傳出一道聲音:“我不信。”


    老道聞言皺眉,喃喃道:“果然,好重的陰魂之氣,還有殺氣……這小子……”


    說話間,老道走到柳子風麵前,捋著長長的胡子,緩緩說道:“若你心中執著,也是命數使然。明日考教之後,當進入落月峰。”


    柳子風抬頭看著老道,隻見他花白的胡子被山風吹得不停擺動,臉上則是一片凝重。


    “為什麽?落月峰有什麽?”


    老道哈哈一笑,口中道:“世人皆知落月峰恐怖,可誰又知道落月峰因何恐怖?緣何恐怖?吃飯噎死了人,那便不再吃飯了嗎?”


    柳子風不解,隻聽老道又說:“恐怖在人心中。”


    這一番話說的隱晦,但又像是暗示著什麽。柳子風聽了隻覺有些道理,明白些什麽卻又說不上來。


    他搖搖頭,不知道這老道胡言亂語地說些什麽,隻感覺心中一陣煩悶。索性不理那老頭,回屋睡覺去了。


    柳子風離開後,老道麵色才恢複正常,深深看了屋子一眼,似乎能看到屋子裏柳子風的身影。


    “淳樸天性,卻是可憐的小子。”


    說完,一聲輕響。一張泛黃的符紙落下,化為灰燼,老道身影已然不知所蹤。


    ……


    清晨,柳子風早已醒來,盤膝坐在床上,開始呼吸吐納。


    一道道青黑色氣體由丹田開始,在渾身經脈四處遊走。柳子風細看,發現皮膚隱約間泛著金黃色的光澤。


    他一愣,想起昨晚從黑炎皮毛中飛出的那些金色光點,看起來倒有些相像。柳子風捏了捏手臂上的肌膚,感覺像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筋皮一般,柔韌異常。看了看還在熟睡的黑炎,收起心底納悶,繼續吐納起來。


    又過了一陣,柳子風停下動作,長長呼出一口氣,看了看窗外。


    天已大亮,在那中央處一片平坦的地方,此時放著十座石台。石台通體呈墨綠色,打磨的圓潤光滑,仿佛是玉石一般。陽光照射下,閃爍著綠瑩瑩的光澤。每個墨綠石台前都放著一個蒲團,是給那些參加考教之人準備的。


    柳子風簡單拾掇一下,就出了房門。一路上,也發現幾個年輕男女從不遠的房間走出,看樣子是去參加考教的。


    不多時,柳子風就來到中央處,看著麵前十座石台,臉上露出疑惑,心底沒底,暗暗道:這是要考些什麽?


    這時,隻見閣樓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白發老者笑眯眯地走了出來,環顧四周一眼,說道:“參加考教的十人,上前來吧!”


    柳子風聞言,上前一步。人群中也有幾人向前走去,在蒲團前方站定。柳子風餘光瞟了一眼,加上自己剛好十個。


    他的位置,則是第十個石台和蒲團。


    這十人中,三女七男。老者見狀微微點頭,說道:“今日,你們十人參加我宗考教。考教很簡單,第一步運轉真氣,在周身四肢百脈形成循環;第二部,將你體內真氣注入‘九轉墨玉台’。最終由老夫評判你等成績,明白了嗎?”


    十人恭聲答道:“明白!”


    這時,遠處突然有雲霞翻滾,頃刻間便到了廣場上方。老者回頭,雲霧隱去,其中一位仙風道骨,一身墨綠道袍,上麵鐫刻著雲霧圖案;另一位看起來像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美婦,一身道姑打扮,肌膚若雪,細眉瓊鼻,道袍寬大遮蓋著婉約身姿。


    “掌門師兄,師妹,你們怎麽今日有空來看我這裏的熱鬧了?”


    老者看向兩人,略顯驚訝,隨即笑道。


    眾人一驚,醒悟到這兩人,應當是赫赫有名的落霞宗掌門和星華殿大長老無疑了。


    這一代落霞宗掌門,名號落塵,修為通天,乃是當世不多見的高人之一,尊稱落塵真人;另一位星華殿大長老同樣修為不俗,比起落塵真人稍遜,道號玄玉,尊稱玄玉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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