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心裏湧起了酸楚,小女孩瞞不住心事,心裏想著的事都在那雙憂鬱的大眼睛裏映出來。安德魯一把將她推倒在地,驚起野菊叢中的一片蝶羽,“你滾,滾的遠遠的,我不用你來伺候我。我不是一個廢物,我會活的好好的!”說完大踏步的走了,再不回頭。


    身後響起了“咿咿呀呀”嘶啞的哭泣聲,安德魯不在理會,徑直走向了森林的方向。吉雅突然追了上去,離他不遠,但也不近。


    還沒有進入森林,陰冷的寒氣便撲麵而來,即便是早上,耀眼的陽光也帶不進去一絲熱意。安德魯停了下來,轉身向著吉雅走了過來,吉雅小步的後退,安德魯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吉雅的手腕。“如果你在跟著我”安德魯盯著她的眼睛,吉雅頓時慌亂起來,“那便要跟我一生一世!”安德魯說這話的時候斬釘截鐵,臉色平靜而又透著堅毅。吉雅閉上眼睛臉頰泛紅,她知道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人了,做他一輩子的奴隸也是好的。


    樹上不停有什麽東西穿過,陽光掙紮著從樹葉間的縫隙鑽了進來,稀稀落落像一盞盞指路的明燈。安德魯堅持要走在前麵,每一步都緩慢而又堅決,地上的落葉時而被他們踩的飛起又落下,空氣中彌漫著一些刺鼻的氣味。


    安德魯知道他們已經遊走在了艾瑞克布置的結界的邊際了,一道隱身結界,另外一道卻並不是應變結界,而是一層強大的防護盾,像是要防著什麽可怕的東西。


    “叮”的一聲,吉雅像是踩在一個東西上,安德魯轉身蹲了下去,他小心的撥開厚厚的落葉,一件精鐵鑄造的長劍慢慢顯露出來,那是一柄精致的闊葉劍,三尺長的劍從上篆刻著詭異的符文,劍刃包裹著一層淡淡的墨綠色,隱隱泛著寒光,黝黑的劍柄上除了錯落有致的虎紋的紋飾之外,沒有任何裝飾,是一柄純粹為了殺人而存在的武器。


    安德魯在書中見過這樣的劍,這種名為“破神劍”的長劍仿佛就是為他們而澆築,他仿佛看見這樣的劍呼嘯著輕易穿透族人的防護盾,長劍直入洞穿人們的身體,甚至他聽到了劈裂骨頭所發出的聲音。據說鑄造一柄這樣的劍就要犧牲一條人命,隻有將死人的怨念付在劍身上才能揮出毀滅天地的力量。


    可怕的是這樣的劍還有很多,而能持此劍的人必將更多!


    艾瑞克終於將四本至尊魔法也修習完畢,頓時感覺體內的靈力似乎連綿不絕,四大部落的結界也都重新張開。但他隱隱覺得暗處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在窺視著自己,他不隻一次夢見過,漫天的大火中,族人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身披暗褐色重愷、身形高大的武士們,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到處充斥著長劍劈開骨頭的聲音,戰馬嘶叫的聲音摻雜著人們絕望的呼救聲一直他心頭徘徊,久久不能散去。安德魯拖著受傷的身軀一瘸一拐向著遠處跑去,到處都是騎著馬的武士,沒有一處是安身之所,一名騎著高頭駿馬的武士獰笑著舉起了手中的長劍,長劍直接從前胸洞穿安德魯那瘦弱的身軀,安德魯重重的倒在地上,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天空,平靜而又安詳。


    “安德魯!”艾瑞克一聲呼喊,坐了起來,滿身都是汗。即使是夢境卻又那麽真實,他披衣而起,已是午夜時分,一輪彎月掛在天邊,將拓邙城罩在一片朦朧之中。他張起了傳送之門,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之中。


    千葉城的夜晚寒氣逼人,艾瑞克立在一戶人家門外,輕的就像一隻野貓,躲在暗處,不發出一點聲響。窗戶裏的人顯然已經準備睡覺了,另外一個房間突然傳出一聲脆響,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碎了,大聲的嗬斥聲充斥著整個屋子,“啪”的一聲,像是什麽劃破空氣,突然一個嘶啞的抽泣聲傳了出來,艾瑞克循聲望去,半開的窗戶遮住了大人們的臉,他清晰的看見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坐在地上不停的哭泣,聲音嘶啞卻刺耳。接著安德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從現在開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傷害她!誰也不許。”


    “艾瑞克族長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如果我想要做一些我認為必須要做的事情,我想我的族長朋友會樂意幫忙的!”


    聽了安德魯的話,艾瑞克覺得這個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恬靜的孩子了,痛苦與快樂我們都要學著去接受,細心品味,也隻有這樣,生命才算完整。生命的過程隻有自己慢慢的走著才精彩,忘了愛,忘了恨,忘了以前,忘了未來,到了最後就會忘了自己。艾瑞克覺得安德魯一定是明白了,有些時候,自己的肩膀一定要承受一些東西,好的壞的都得去承受,這就叫成長。想到這裏,艾瑞克低頭看了一眼安德魯消失了。


    距離千葉城最近的地方就是奔流城,是個熱鬧的地方,它是兩大諸侯王之一嬊不破的封地。在這亂世之中,這裏也是唯一沒有被戰火焚燒過的地方,人們從各個地方逃荒過來躲避戰火,進出城門的人流一直川流不息,充斥著各色各樣的人。人們在這裏用黃金購買著他們想要購買的一切,販賣奴隸、販賣女人、販賣情報……城裏的犯罪猖獗起來,流民為了填飽肚子殺人越貨,強奸婦女,什麽都幹。一時之間,偌大的奔流城宛如人間地獄,嬊不破大怒,下令城門隻在白天開啟,掌燈時分便要關閉城門,城裏增加了更多的守衛,犯罪的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樣明目張膽了。


    晚上進不了城的人們便聚集在城門外,找尋著各自的安身之所,道路的兩邊擠滿了人,衣衫襤褸,形如枯槁,小孩和嬰兒的哭叫聲充斥著整片天空。遠處的荒原上,野狗正在啃食著剛剛死去不久的屍體,對著周圍的一切,人們滿臉的漠然。


    艾瑞克將身體完全籠罩在漆黑的長袍中,長長的簷帽遮住了整張臉,安靜地走在人群中,這一幕他隻在夢裏見到過,現在看來夢裏的事離他並不遙遠。在矮人族中艾瑞克的身體並不是最高的,也算的上是中上等的身高,但在這裏他比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高不了多少。每天中午,奔流城都會施舍一頓摻雜著各種東西的稀粥,吃不飽,但也餓不死,為了活命,每天施粥的時間,死於非命的人遠遠比餓死的人更多。艾瑞克穿過人群,這裏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無論你來自哪裏,來自哪個種族,曾經有多麽的高貴,來到這裏你就是一個難民,難民都是一個樣,是不能算作人的。


    艾瑞克站在威武的奔流城下,城牆上巡城的戰士來回穿梭。遁入城中對他來說並不困難,他甚至看清了四周隱藏著的法陣,任何一個術師都可以結下這樣的法陣,這樣的法陣不是殺人用的,它隻是警示著城內的人什麽樣的人來到了城裏。要破解這樣的法陣對於艾瑞克這樣的人來說,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但是艾瑞克卻並不想這麽做,他想要告訴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我來了。


    應付躲在暗處的人可比應付能看見的人要糟糕的多,他知道這看似平靜的背後隱藏著巨大的危險,他要攪動這暗流湧動的局麵,讓那些窺視著他的人從暗處走出來。


    他正想去觸發那隱在各處的法陣,城牆上的火光亮了起來,三丈多高的牆頭上立著一個身形魁梧的武士,兩個士卒身背弓箭手舉火把站立後側。銅片串製的鎧甲泛著青色的光,鮮紅的大氅披在身後,一手握著腰間斜跨著的劍柄。武士一臉的肅殺之氣,那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城下的艾瑞克。


    艾瑞克將帽子取下,露出了一頭的金發,也看著城牆上的人,他微微的笑著,露出了好看的牙齒。


    武士突然取下一名士卒身後的牛角弓,張弓搭箭,對準了牆下的艾瑞克,毫無征兆,三丈的距離要躲避這樣的一箭幾乎是不可能的。


    艾瑞克並沒有要躲的意思,臉色異乎尋常的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嗖”的一聲,那是箭簇劃破空氣的聲音,羽箭的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氣流,箭鏃射去的正是艾瑞克的方向。


    艾瑞克伸手一劃,身前出現一個金色的光圈,羽箭完全沒入光圈後猛然出現在武士右側的士卒額前,帶著激烈的嘯聲,那武士伸手一握,身形迅猛而決絕,羽箭的力量受到阻擋,稍微緩了一下,努力地想要突破武士的手掌,武士的手掌越握越緊,兩股強大的力量相互製衡,終於羽箭穿到離那士卒額心隻有半寸的時候被那武士緊緊抓在了手心,武士的手掌被強大的氣勁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武士將羽箭放回了士卒身後的箭囊,對著艾瑞克到:“矮人朋友,可否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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