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府邸裏,到處都在展示著主人奢華與儒雅。淡淡的檀木香氣彌漫著整個房間,清晨的陽光穿過鏤空的雕花窗欞,撒下斑斑點點的光芒,無力的照在艾瑞克腳下緋紅色的地毯上。鑲裱精美的各樣名家字畫掛滿整個房間,各式各樣,或天圓地方,或春花秋月,或連環半壁。


    雕琢考究的檀木月洞門,淡黃色的紗幔猛地被掀起,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輕擺。武士換上了一件青藍色的大袖,將頭發綰成發髻盤在頭上,以玉簪固定,儼然一副儒生打扮。


    艾瑞克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上,眼睛一直盯著窗外,各種種族的難民湧了進來,活下去對他們而言既奢侈又無助。


    “上茶!”武士終於說話了,聲音低沉而又威嚴,“上最好的貓耳茶。”旁邊的婢女急忙小跑過來,桌上的蓋碗被拿下去,熱氣騰騰的新茶又被重新端了上來。


    “隻有絕壁城種植的貓耳茶香氣才會如此的清醇。”武士將茶在鼻下輕輕一嗅。“如果用帝都天啟城獨有的豹兒泉來泡就更好了,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好好的豹兒泉卻運不出來,也許哪天戰爭結束了……”武士陷入了沉思,隨即說道:“到時候不知道朋友可否能送我些上好的貓耳茶?”他那像蒼鷹般的眼睛看著艾瑞克,臉上始終帶著笑。


    艾瑞克回過頭也看著他:“絕壁城可是在魏武王贏不棄的手裏,將軍不覺得應該去問問魏武王贏不棄麽?”


    “在下嬊不滅,敢問朋友貴姓。”武士轉移了話題。


    “艾瑞克,如果有你們所說的姓的話,那麽我姓紮喇。”


    嬊不滅點了點頭:“哦,原來是矮人族最大部落,紮喇部落,不知道帕沙族長可好?可否代為引見?”


    艾瑞克微微一笑,“不知嬊不滅將軍見我們族長有何事,如果信得過艾瑞克,我一定傳達!”艾瑞克知道帕沙族長已經死了很久了,那時候他還沒有出生。據說帕沙族長為了避免族人遭受屠戮,在絕壁城率領榮衛軍與名聞天下的劍客們展開了慘烈的守衛戰,史稱“絕壁之禍”。矮人族舉全族之力迎戰,經此一役,雖然給劍客們造成了重創,但是族人們也死傷慘重。望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屍體,和城中老弱病殘,年輕的戰士消亡殆盡,已經失去了再戰的能力。帕沙艱難的選擇了棄城而隱世,他用盡了最後一點靈力撐開了強大的結界,終於帕沙族長在哭了整整一夜之後,在第二天第一聲鳥鳴的時候痛苦的離開了人世,那一夜,凜冽的寒風整整刮了一夜。


    “你應該看見了,”嬊不滅將茶輕輕地放在桌上,“更多的劍客們正在趕往奔流城的路上,我想他們一定知道了些什麽。”


    艾瑞克收回思緒,怔怔的看著嬊不滅,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嬊將軍有什麽想要告訴我的麽?”


    “在這裏什麽都可以用黃金購買,情報在這裏是很值錢的。”嬊不滅啜了一口貓耳茶,閉上眼睛仔細品味著,他喜歡這種香茶滑入喉間的感覺,濃烈的茶香停留在喉間久久不散。


    艾瑞克站起身,“嬊將軍看我像出得起價格的人麽,再說,嬊將軍初次見麵便想要了艾瑞克的性命,也不是想是要做交易該有的樣子吧。”


    “交易是有實力的人才能做得起的,這樣的一隻普通羽箭對於一個矮人來說,算不得什麽吧,倒是朋友卻差點殺死了本人的一個家奴。”


    艾瑞克準備離開。“想必嬊將軍出了一個好的價錢,即便是劍客們也是可以被收買的吧!”


    嬊不滅嗬嗬一笑,露出了整齊的牙齒。“朋友說笑了,整個瀚宇都知道,劍客是不會被任何人收買的,劍客一生都會為了信仰而活著,自視為離神最近的仆人,代替著天神懲罰著這世上一切不遵從旨意的人們。”他指了指艾瑞克,“而你們卻製作了可以毀天滅地的神器,龍吟槍和噬魂槍被你們鑄造出來的那一天,便注定了你們將會是一世的敵人,不死不休。後來你們族竟然真的現世了強大的矮人王費盧傑,大肆屠殺隱藏在各地的劍客,何等的雄風,一人挑戰幾百名聞天下的劍客絲毫不落下風,即便強大的術師白如雪也被蓋了風頭。其實費盧傑真的不該摧毀了那些劍客心目中的聖壇。”


    空氣陷入了一絲寂靜,大家都沉默起來,淡淡的檀木香氣從香爐裏彌漫出來,被微風輕輕一吹,俏皮的書畫著各式各樣的圖案。


    艾瑞克終於打破了沉默,“嬊將軍是站在哪一邊的呢?”


    嬊不滅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灌滿了凝重的表情,他似乎像是做出了什麽艱難的決定,他伸出手來,指著一個方向,聲音充滿了決絕。“希望你還能來得及。”


    艾瑞克想著他指的方向,臉色難看起來,“多謝!”話音一落,人已不見,空氣也被帶了起來,一條筆直的軌跡劃破天空。嬊不滅喊了一句;“貓耳茶,上好的貓耳茶。”


    紗幔後又閃出一個人來,手拿一把雅致精巧的折扇,溫文爾雅,年輕而又白皙的臉上掛著淺笑,一襲天藍色的大袍拖在緋紅色的地毯上。“嬊將軍,這可不是做交易該有的樣子啊。”


    嬊不滅尷尬的笑著。“或許我真的要學習一下經商之道,”他轉頭看了一眼來人。“在這天地之間,誰都有資格活在這片瀚宇的大地上,不是嗎?”嬊不滅臉上的青筋跳動著,指著窗下的難民。“你看看他們,誰不是爹媽生的,他們天天都在死去,諸神任由著它們發生,還教唆著一群人去屠殺另一群人。”他渾身都在抖,手攥的緊緊的,緊繃的皮膚似乎要裂開似的。


    “將軍慎言,國君不會高興的,”年輕人眉宇舒展開來。“或許諸神已經做出了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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