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撿回來的。此乃靈州,我們又在武國地界,老夫又乃武門第十八代繼承者——武羅。你便隨老夫姓,你隨風而來,名字中便順帶提一風字罷。”


    靈州,不過三千州其一,實屬滄海一粟,卻也浩瀚無垠,一洲之地大到無邊。


    靈州號稱人傑地靈,以‘靈’著稱,整片大洲籠罩在朦朧的濃鬱天地精氣之中,在三千州之中,也算負有盛名與富有特色了。


    武門,偏居一處與凡俗相近的地兒上,說是一個門派,不如說是茅屋三兩間,依山而建,春夏秋冬各有景色,或酷暑難耐,或白雪皚皚,或落葉紛飛,或百花齊放。


    武羅,名義上是武門門主,其實也就光杆司令一人,外加三個與他相仿的老家夥,分別是駝子,瘸腿、麻臉。其中駝子與瘸腿是個六七十的老人,麻臉則是女人,年紀也過了花甲。


    而武羅,則是一個瞎了雙眼的老人。


    四個老家夥組成了一個破落的小門派,也就是上不了門麵的武門。


    武門中,每隔五年對外招收弟子,然而那不過是空談,因為武門太破敗了,門可羅雀。沒誰會輕易選擇這樣一個破落的門派。


    而今,武門裏縱有弟子數十人,也不過都是‘撿’來的。


    武風,便是其中之一。


    武羅乃武門門主,十六年前在河邊撿到武風。可十六年一晃而過,作為武門唯一傳承人的武風卻沒有太高的地位。反之,武風讓誰都打心裏眼看不起,因為他不能修行。


    清晨。


    武門依山的山崖旁,坐落有大大小小多塊陡峭地兒,數十人分別盤坐於此迎著朝陽吐納。


    武門山前,唯有一人拿著掃帚掃著地,清掃不算平坦地兒上的落葉,而今正值入秋,樹葉枯黃,被風一吹便飄零。


    他相貌清秀,若鄰家大男孩一般,身形更稱不上魁梧,很清瘦,仿佛一陣大風便能吹倒。正是武風。


    眼巴巴看著同門師兄弟迎著朝陽運行吐納法,武風是打心裏眼羨慕,同時還有自慚形穢。打小便被他們看不起,背後說是廢材,根骨不佳,資質愚拙,受盡白眼與謾罵。


    武風這些年來過得很不開心,若非武羅乃武門門主,他又與武羅關係密切,名義上是他養子,可能便不是謾罵與白眼那麽簡單,而是被其他人欺淩,踩在腳下。


    打雜。是武風這些年來周而複始的活兒。


    約莫一刻鍾後,武風幹好手裏的活兒,一屁股隨意坐在一塊粗糙的石頭上,他臉色複雜,似豔羨又似遺憾,苦惱,煩躁,懊惱等。


    前方的斷崖,數十道身影盤坐著,依然還未結束吐納法,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一呼一吸恰到好處,眉心凝聚三把火,精氣神意強盛到頂點,稱得上神采飛揚。


    吐納法,能夠強身健體,改善體質,據說還能開啟人體三十六處大穴,七十二小竅等眾多法門,那是號稱神乎其神的玄妙之門。


    半盞茶時光後,那數十人睜開雙眼,有的眸綻精光,有的眸綻冷電,有的雙眸熠熠,有的內斂精芒。


    數十人中,八男二女,他們長身而起,二女兩人身上有種脫俗的氣質,八個年齡段在二十出頭、十八九歲等年歲徘徊樣子的少年,他們的身上則有那麽一絲鋒芒畢露,甚至是張揚輕狂。


    有些人輕蔑的掃了武風一眼,揚起不屑的笑容便與他擦肩而過,有些人還算客氣,武風有那一層身份,他們還會遠遠的朝他點個頭,算是打招呼。


    一個少女,大約十五六歲模樣,運行完畢吐納法後蹦蹦跳跳向武風靠近。


    她大眼睛明亮,鼻子如點蒜,嘴邊蕩漾著小酒窩,笑起來時兩眼眯成月牙狀,肌膚白皙,紮著雙辮子,穿著並不那麽整齊,不過一件有些破舊的粉色衣裳,卻也將她襯托得很是可愛與純潔。


    “風哥哥。”少女來到武風身旁,熟絡的挽住他的手臂。


    “青青。”武風有些臉紅,但總算沒抗拒動作,隻是很靦腆的樣子。


    青青,是所有武門弟子中最小的。


    她是在六歲時,被麻臉婆婆在武門以外七八裏的小鎮上抱回來的,當時小鎮鬧匪災,那些個土匪傾巢而出,四處作惡,打家劫舍無所不做。


    青青的父母為此付出了生命,麻臉婆婆當時外出,恰巧遇到血泊中的那一幕,勃然大怒,殺光那群作惡的土匪,順帶將小女孩收養,帶到了武門。


    十年如一日,當年的小不點已經亭亭玉立,女大十八變,還在變化中。隻能感歎一聲,時光無情,流逝如水。


    在武門裏,武風與這小師妹的關係是最好的,或許是同病相憐吧,一個被父母拋棄,一個則是眼睜睜看著父母離自己而去。


    小女孩無助的坐在血泊中……


    “風哥哥,不用沮喪的。”青青見武風神色鬱鬱不樂,這樣安慰道。


    “習慣了。”武風牽強一笑,伸出另一隻手擺了擺。


    “還沒進入第三重天嗎?”


    青青輕輕搖頭,沒有回答,臉龐似不甘與無奈。


    “沒那麽容易的。”好久,她才說道。


    “沒事。慢慢來,我們的青青聰明伶俐,區區武者三重天,怎能難倒。”武風笑道。雖說不能修行,但對於武者的境界也有所耳濡目染。


    至於能否明白每一重天之間的鴻溝有多大,武風便不能了解了。


    青青輕輕搖頭,沒有出聲,隻是兩邊臉頰飛上紅霞,增添了幾分俏麗,若染紅的蘋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臉皮薄。


    “我該回去了。”青青左顧右盼,見一些同門師兄望向這邊來,俏臉微變,而後急匆匆的進了依山而建的武門大門。


    武風暗歎一聲,以往,隻要他跟青青說上兩句話,便會有李勝師兄也走過來對他冷言冷語,估計是看不過青青與他走到一起。


    就像今天,若不是青青自覺,估計那討厭的李勝又該出現了。


    對此,武風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感覺很憋屈,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這種情緒沒讓他感受多久,因為武羅出現了。


    茅屋三兩間,分布在山崖的各處,一個瞎眼老人自一茅屋走出,他皮膚幹枯,褶皺,那一對雙眼翻著眼白,有些瘮人。


    “小子。”茅屋下,瞎眼老人站在那裏。


    “爺爺。”武風深知瞎眼老人的脾氣,下一秒不出現定會挨揍,嗖的一聲動如脫兔般便出現在他眼前。


    至於為何是“爺爺”而不是“義父”,這倒是武風從小改不了口,打懂事起便沒叫過老瞎子父親之類的,而是以爺爺稱呼。畢竟,老瞎子的年歲確實足以當他爺爺輩的了。


    倒是有時心情實在糟糕透了,武風還會對老瞎子不敬。


    記得有一次,老瞎子因為他弄不來黃酒燒雞,而揍他,那時武風也是氣急敗壞,直接稱他為老家夥,老梆子等。雖過了嘴癮,但還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去。替老夫弄二兩黃酒和半隻燒雞來。中午要是不見我要的東西,嘿!”老瞎子說完這句,無力的靠著茅屋木門,身體順滑而下。哪有半點武門門主的樣子?!


    聞言,武風為難了,武門的物資向來是他負責,特別是老瞎子的胃口也一直是他照顧,後者很挑,很刁,但總算還能滿足。


    可這段日子一直沒有“收入”,眼下哪來的銀子去鎮上買所需?


    猶豫著,武風還是轉身離去。


    癱坐著的瞎眼老人抬頭,仿佛能看見似的,自言自語。


    “十年一度的靈州大會又要進行了……”


    遙想十年前,在一次靈州大會之上,他與敵手擂台戰。那是淘汰賽,當時他與麻臉婆婆、瘸腿、駝子一行人與對方幾人有了口角,又那麽湊巧在賽場上遭遇,自是不會留手。


    誰知,他兵敗如山倒,被對方毫不留情的刺瞎雙眼。那時,麻臉婆婆與瘸腿他們與他同仇敵愾,挑戰了對方,但毫無例外,全都慘敗。


    事後,對方風輕雲淡,毫不在意,壓根沒放在心上的對他們說:“嗬。螻蟻也想仰望蒼龍,癡人說夢。不殺你們,是不想髒了大爺的手!”


    這番話語可謂氣焰囂張,盡管對方一副平淡的姿態,卻是那麽高高在上,讓武羅幾人的道心大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尤其是武羅,自那之後以酒度日,脾性越發怪異。


    原本心中還有些許念想,畢竟老來得子,哪怕不是親生,也希望望子成龍,將一些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然而,武風卻是個不能修行的廢材,這讓武羅大感失望。這些年來不知想過多少方法,始一無效果。


    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十六年如一日,從堅持不懈到失魂落魄,再到死心,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


    清風鎮,若一個縣城規模,足以容納三五百人居住。


    五六裏路,對武風而言,並不多麽遠,一路健步如飛,青青曾教他吐納法,雖說武風不能修行,但吐納法依然能讓一個普通人強身健體,增強體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乾坤武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軟腳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軟腳蝦並收藏乾坤武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