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熙夫人穿著淡藍色的絲衣,握著她的白色母馬的馬韁。孔陽披著護法披風,牽著他高大的烏騅戰馬。


    孔陽正專注地看著純熙夫人,表情和平時沒有差別;而純熙夫人則死死地瞪著令公鬼,一副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焦躁神情。


    “她向他解釋這樣做是何等的錯誤,我覺得這已經是她第一百遍重複這種話了。然後他說:‘我已經決定了,純熙夫人,安靜地站到一邊去,直到我有空理你。’他說話的樣子仿佛是她真的會依照他的吩咐去做,而她確實那樣做了。現在她的耳朵裏有沒有冒出煙來?”


    馬鳴高興地咯咯笑了起來,覺得自己說的俏皮話非常有趣。半夏幾乎要擁抱太一,在眾人麵前好好給馬鳴上一課,但她隻是又重重地哼了一聲,聲音大到足以讓他知道這是因為他的嘲笑和他的俏皮話。


    馬鳴別過頭揶揄地看了半夏一眼,又笑了,這隻讓半夏更加生氣。


    片刻間,半夏隻是在望著純熙夫人,心裏充滿了困惑。這位鬼子母會依照令公鬼的吩咐去做?沒有任何反對?這就像那些智者們會聽從別人的命令,或者是太陽在午夜的時候升起。


    當然,半夏聽說了昨晚的攻擊。今天早晨,昆莫到處都流傳著關於會在石頭上留下腳印的大狗的謠言。


    半夏看不出純熙夫人的行為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但除了突闋的訊息之外,這是她惟一知道的異常事件了。這件事不可能讓純熙夫人有這樣的變化,在半夏能想象的範疇內,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讓她有這樣的變化。


    毫無疑問,純熙夫人會告訴她,這與她無關。但她總會把這件事查清楚,她不喜歡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半夏看到鬼笑猝站在槍姬眾居所最下麵的一層台階上。她領著薄霧從令公鬼那群人的另一邊繞過去。那個姑娘像純熙夫人一樣緊盯著令公鬼,隻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鬼笑猝一圈又一圈地轉動著手腕上的奇玉手鐲,卻顯然沒注意到自己的這個動作。不知為什麽,這隻手鐲似乎是這個姑娘和令公鬼之間的一個疙瘩。


    半夏不知道,鬼笑猝也拒絕去談論它。半夏更不能去詢問其它人關於這隻手鐲的事,因為這有可能會讓她的這位朋友難堪。半夏也有一隻被雕成火焰形狀的奇玉手鐲,那是鬼笑猝送給她,作為她們已經成為親近姐妹的見證。


    半夏的回禮是一條銀項鏈,沙陀信說那條項鏈的形狀屬於一種被稱為“雪花”的坎多風格,為此她不得不向純熙夫人要錢。但將這條項鏈送給一個從沒見過雪的姑娘應該是很合適的。


    等離開荒漠後,大約她就能見到雪了,畢竟她在冬天以前回來的機會不大。鬼笑猝的那隻手鐲到底有著什麽樣的故事,半夏相信這也是一個她早晚都能弄清楚的謎題。


    “你還好嗎?”她問鬼笑猝。當她從高鞍尾的馬鞍上傾過身子的時候,整條腿都露了出來,但她現在關心的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自己的大腿。


    半夏不得不將問題重複了一遍,鬼笑猝才回過神來,抬頭望向她:“還好?是的,我還好。”


    “等我和智者們談談,鬼笑猝,我相信我能說服她們,讓她們知道不能讓你……”她說不出口,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下。


    “你還在為那件事擔心嗎?”鬼笑猝抖抖身上灰色的披巾,微微搖搖頭,“你們的習俗對於我還是很奇怪的。”她的目光又飄回令公鬼身上,仿佛是被磁石吸走的鐵屑。


    “你不用怕他。”


    “我不怕任何男人,”樓蘭姑娘尖聲說道,她的眼睛裏閃耀著綠色的火焰,“我不想讓我們兩人之間產生不快,半夏,但你不該說這樣的話。”


    半夏歎了口氣。無論是不是朋友,鬼笑猝如果被冒犯到一定的程度,都會毫不猶豫地打她耳光。不管怎樣,半夏也不確定鬼笑猝是否會承認這一點。


    鬼笑猝的夢裏充滿了痛苦,讓半夏沒辦法看太長的時間。她在夢裏,除了那隻手鐲之外,完全赤裸著身體。在破碎、崎嶇的硬土地上,鬼笑猝拚命地向前奔跑,那隻手鐲卻拖拉著她,仿佛它是個上百斤重的鐵鎖。


    在鬼笑猝身後,令公鬼變成一個足有黃巾力士兩倍大的巨人,騎著同樣巨大的紫電,正緩慢而無情地一步步逼進她。


    但半夏總不能當麵去告訴這位朋友她在說謊,而她更不能將了解這件事的方法告訴鬼笑猝。想到這裏,半夏的臉稍稍變紅了一些。


    半夏想,那樣的話,她一定要打我耳光了。我不會再那麽做了,我不會再到處翻檢別人的夢了,反正,至少我不會再去窺伺鬼笑猝的夢了。刺探朋友的夢是不對的,嚴格來說,這不算是刺探,但這樣仍然……


    令公鬼身邊的人群開始散開了,他輕盈地躍上馬鞍,身後的師衛古也像他一樣上了騾背。但還是有一名行商貨販留在原地,那是個有火色頭發的寬臉女人,她的身上戴著不少精工黃金、切割寶石和雕刻奇玉。


    她向令公鬼喊道:“朅盤陀王,你是要永遠離開三絕之地嗎?你剛才說的話就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一樣。”


    其它人也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令公鬼。寂靜飛速地擴展到整個人群,隻剩下外圍的人在喃喃打聽那女人問了些什麽。


    片刻之間,令公鬼也像人群一樣沉默,他四處張望,與人們對視著,最後才說道:“我希望回來,但有誰能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上古神鏡隻會按照它的意願進行編織。”在眾人的注視中,他猶豫了一下,“但我會留下一些可以讓你們記得我的東西。”他將手伸進了長衫口袋。


    突然間,靠近槍姬眾居所的一座噴泉開始噴湧了,清水從直立躍起的海豹口中汩汩湧出。23sk.


    更遠的地方,一個年輕男子雕像指向天空的號角中噴出一片扇形的水幕,隨後又是兩個女性雕像的手中揚起了一團水花。在樓蘭們震驚的目光中,昆莫所有的噴泉一座接一座地噴出了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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