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慢了下來,屋外的寒風呼嘯卻也無法掩蓋屋內兩道沉重的喘息聲。


    重傷之下再添新傷的項武如今已是垂危之時。但最終因為風展出現而躲過了蕭千業終結的一劍。項武活了下來,這樣的傷換做其他武者哪怕是九葉巔峰境界的武者也早已該死去。可他是項武,當今天下最強者。此刻項武很想笑,他也頂著經脈髒腑破碎的劇痛笑出了聲。


    笑容的意味很複雜,他笑躲過了最為糟糕的局麵,大難不死,是為喜悅。


    他也笑自己堂堂帝國龍將,最終救了自己性命的,乃是當今天下第一賊,同時還是楚國皇族,是為諷刺。


    “你該知道……即便我已經傷成這樣,我依舊能殺你。”項武的聲音便是虛弱之中也總是充滿殺伐。


    風展的雙腿承受著火燒一般的痛楚,全身的皮膚也因為體內的風神血脈湧動而變得通紅。項武開口後,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本大爺就算是個賊,也知道被人救之後第一句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風展說道。


    項武沉默片刻說道:“我隻是好奇,為何你會救我。”


    風展呲牙,感受著解開全部禁製後的強烈痛楚,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本大爺想救你?救你,隻是因為這場戰爭需要你。”


    項武不知該作何言。


    “本大爺同李念雲那個家夥一同來到的霜川,阿秀和李念雲救你治你,自然是要保你性命,但他二人雖然可以出現在你們麵前,本大爺可不行,我被帝國通緝已久,尤其是你這位大將軍還將宮演圖被竊這種大手筆算在老子的頭上。”風展似乎越想越氣,絲毫不在乎項武的想法。


    項武當然知道宮演圖失竊的原因。那本就是他一石二鳥的一個計策。如果不是風展真正的血脈過於讓帝國忌諱,在項武看來,不管是什麽樣的賊,都不值得他在意。


    “不過既然他們都要救你,你雖然很危險,尤其對我還有敵意,但本大爺還是會救你。”風展說道。


    “因為他們是你的朋友?”


    “雖然你這位大將軍看不上本大爺這樣的賊,但你今天畢竟被賊救了,我說,你能不能換個表情,你這樣會讓我後悔救你的。”風展沒有回答項武的問題,反倒是對項武這鐵血將領的氣勢有些畏懼。


    項武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風展,故而他還是這幅樣子,屋內的氣氛就有些尷尬。但不多時,項武開口道:


    “我替帝國謝謝你。”


    風展笑了笑,有些痞意打量起項武來,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了。


    “倒是不用謝本大爺,要救你,乃是書生和掌櫃以及客棧其他人的意思,不巧的是,本大爺欠掌櫃幾千條命,別說讓我救你,就算他讓我跪你……那本大爺肯定是不跪的。總之,你要報恩,就算在掌櫃頭上。”


    在武林大會事件後,關注客棧的人就多了起來,風展,丁七兩,這二人乃是客棧掌櫃的得力助手也不算是太深的秘密。項武自然知道。項武答應過書生不為難客棧一行人。但這樣的應允,最終是為了確保帝國的長久統治。


    所以他不是江湖人,他信道義,但心中有比道義更高的信仰。為了帝國的安危,他可以毀掉與書生的約定,比如殺掉楚國的皇族。尤其是覺醒了風神血脈的楚國皇族。


    但這一刻,項武最終放棄了這樣做。哪怕昔日裏憑借著神速讓帝國毫無辦法的大賊此刻已經無法動彈,最是能擊殺的時候。


    “你口中的掌櫃……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項武不禁有些好奇,這個能拐走自己謀士,又能招募天下第一大賊的掌櫃究竟是何人。


    “如果你這次能活下來,或許不久之後就會見到他。總之,你欠他一個人情,保不準是兩個。”風展笑道。


    項武沒說話,隻是看著風展。


    “得得得,你受累,別看我,雖然知道你不會殺我,但是被你盯久了,本大爺真是渾身難受。至於掌櫃,我還沒想過那家夥是個什麽樣的人,但如果這個世間有人能創造奇跡,我相信便是掌櫃。”


    這個答案並不是項武想聽到的,他此刻的確對書生與風展口中的掌櫃很感興趣。但看來,隻能期待以後有機會接觸。


    項武嚐試療傷,卻無法聚集內勁。


    “別想了,本大爺並沒有料到你會遭遇行刺,若非察覺那朵黑雲有古怪,也不會過來看看,如今你與我傷勢過重,雲慈穀的人也不知道你我所在,就別想短時間恢複傷勢了,不過大爺我腿好的快,待我能跑了,會讓雲慈穀的人來接應你。但現在,我可動不了。”風展說道。


    一位帝國將軍,與一位盜賊就這麽二人癱倒在一間霜川城內的破廟裏,什麽也做不了。


    沉默許久後,風展似乎耐不住無聊,料想著人生真是充滿刺激,打死他也不會想到有一天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最為危險地人物會被他救了,二人還能相安無事的待著。


    他笑出了聲。這笑聲的意味就不那麽複雜了,隻是單純的覺得好笑,想笑便笑了。


    “你在笑什麽?”項武問道。


    “我在笑,你這樣的大人物,也有犯傻的時候。明明在帝國大營內,你可以第一時間等來援軍支援,卻非要離開大營,如不是本大爺一直在暗中留意,恐怕你已經死了。”風展越想越好笑。


    “說起來,那家夥到底是誰,居然連你都打不過。”


    “他叫蕭千業,乃是天機閣閣主。”項武提及這個名字,再次神色中閃過一絲悔意。


    武林大會後,在書生的告知下,風展和客棧其餘人都明白了天機閣的存在,隻是這一刻風展還是沒想到,這位天機閣主實力如此強悍。


    “那你更不該選擇獨自麵對他。這樣的人,即便付出再大代價,也該殺掉,本大爺不是很懂,你為什麽不選擇在軍營裏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動手,雖然肯定會死傷不少,但總不會像現在這樣,那家夥雖然傷重,但肯定好起來比你快多了,到時候豈不是更難?”風展說道。雖然他不知道蕭千業做過什麽,但在風展意識裏,天機閣哪怕什麽都不做,這樣的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他也覺得無比危險。


    他還記得被黑玉幽冥追著的感受。便是到了最後,讓他擺脫掉黑玉的,也是阿卡司,而阿卡司,是天機閣的白玉。


    項武搖了搖頭說道:“這世間有些東西看似一樣,實際上卻千差萬別。”


    “撿段聽得懂的說。”風展對這位大將軍一點不客氣。


    “如果有一天,你麵對一個以死相博也無法戰勝的對手,你明知道他活著將會危害更多的人,也知道隻要犧牲一部分人就能殺掉這個對手,你會怎麽做?”項武問道。


    “本大爺不會麵臨這樣的選擇。”風展拒絕回答。


    “將來如果有一天,你被魔宗的人被那些楚民推上了楚國複辟的道路,或許你就會麵臨這樣的選擇,也許那一天,讓你麵臨困境那個人會是我。”


    項武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雖然他一直就很嚴肅。


    “如果失去一部分楚國士兵或者楚國百姓,就能殺死我,如果不殺死我,他們能活一時,但不久的將來,你的追隨者們就會麵對更大的危機,你會如何選擇。”項武說道。


    “哈哈……”風展幹笑了兩聲,當做是項武在講一個不可能發生的笑話,但又瞬間覺得這個笑話又一點也不好笑,於是馬上又停住。


    他忽然有些煩悶,不知由來,他說道:“本大爺對秦國楚國的事情並不在乎,我那混蛋老爹沒完成的事情,我不會去也懶得去完成,我如今隻是個客棧跑堂。”


    項武直視著風展說道:“你會如何選擇。”


    平淡且沒有一點疑問的語氣,項武隻是單純的重複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風展從來沒有想過,無論是這個假設裏的局麵,還是這個假設裏他的位置。但莫名的,風展卻有些怕。


    就好像不可知的未來裏,腳下忽然多了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但……你並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道路正確與否。他不相信項武所說的,可卻無法絕對的反駁這個可能性的存在。


    楚國皇族的身份是他無法擺脫掉的,他不知道命運給了他這個身份的意義何在,但終究,他接受了這樣的身份。


    “我說了,本大爺不會……”


    “你會如何選擇。”風展的話被項武打斷。再次直接逼問他這個問題。很顯然,這位大將軍也跟風展較真起來了。


    二人誰也不能動彈,這個話題就仿佛二人比鬥的刀劍。


    風展有些蔫,他依舊不認為會發生這個局麵,但眼下,他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項武也不再催促,風展問了他一個問題,他將這個問題回丟給了風展,其實對於答案他不在意,他隻是在確認,這位楚國皇族的野心。魔宗的行事越來越高調,天坑城楚民被解散後帝國情報網察覺到除開魔宗,該還有一股勢力在暗中謀劃著什麽。當年的風倦離離開後,去了哪裏也無人得知。項武很想知道,眼前這個楚國皇族是否有參與。


    但他能感覺到,眼前的少年,的確沒有楚國皇族人該有的野心器量,更像一個江湖浪子。風展的舉動在項武看來沒有任何偽裝,確實是出自本能的厭惡這個問題。


    “如果真的有這一天,我會選擇讓他們活下來。”盡管如此,風展依舊給出了答案。


    “為什麽?”項武問道。


    風展猛然察覺到不對勁,說道:“這個問題明明不久前是本大爺在問你,你沒答也就罷了。怎麽現在反倒變成你問我了?”


    項武說道:“但如今你已經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風展忽然笑了。


    “我一直以為你這樣的人物,就是一介武夫,沒想到你倒是很像賬房。”


    風展詢問項武為何不選擇在軍營對陣,哪怕犧牲一部分人,隻要能除去威脅更大的存在,在風展看來,或者在所有旁觀者看來,這都該是最好的選擇。但當風展自己代入進去後,才忽然發現,原來不是這樣的。


    他沒有體驗過一呼萬應統領萬軍的感覺,也沒有被追隨過,好似所有人都認為,他隻是想著,如果項武要殺的是客棧裏的人,殺的是天坑城裏的人,犧牲掉天坑裏一部分人便能保住另一部分人,否則縱然保護的了一時,也保護不了一世。或者犧牲掉廚子阿秀掌櫃賬房中任何一人,便可以保住全客棧的性命,那麽自己到底會怎麽選?


    當他真正意識到這個問題關鍵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答案,以及項武為何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我不意外你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項武的神色再緩和了幾分。


    “本大爺不會麵對這樣的局麵,我再說一次!”風展可不想真有這麽一天。


    “以後的事情說不準,我一生對抗鐵黎人,跟隨我的士兵最短的隻有數個月,最長的有八年,一些將領更是跟了我十幾年,其中的情誼縱然比不了你欠你家掌櫃幾千條命那麽重,但我若說要他們替我去死,我的士兵們不會皺一下眉頭。”


    項武很少說起這些,這位大將軍給世人的形象便是絕對的鐵血,冷漠無情,但真正了解項武的人便知道,一個無情無識的主帥,僅僅憑借實力的強大,是無法獲得所有將士的認可的。


    所謂鐵血,所謂無情,不過是見到了太多的廝殺與生死之後的慣淡。


    “我帶領他們訓練武藝,帶領他們衝鋒陷陣,帶領他們勝利歸來,這是世人所看到的,但世人看不到的是戰場上那些姓名都不被人知曉的屍體。這世間有人願意為你而死,是因為信任,但為了這樣的信任,每一個決定都該更加慎重。”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乃是我們為將者的追求,而究其根本,也不過是希望那些跟隨我的將士們能活下來,能死的……少一些,如今的帝國軍隊隻餘三萬人,皇城縱然還有不少兵力,但那群文人是絕對不會讓那些兵力調來霜川或是弘城,他們害怕霜川失守後無兵卒可以保護他們。”


    “麵對蕭千業,我自知在劫難逃,我與他的距離隻在咫尺間,我與他的戰鬥便是李念雲想要插手,也極是困難。無論戰場在哪裏,我都難逃一死,我當然也可以選擇在軍營裏,犧牲一部分將士,也許數千人便能截殺一名未來威脅極大地極意強者,這該當是一個最為理智的決定,但如果你要我在數千名士兵將領的性命和消滅一個潛在的威脅相比,我選擇將士們的性命。至於未來,或者會很難,但我相信他們。”


    風展大笑:“沒想到,你也有讓大爺看起來順眼的時候。”


    如果有一天,掌櫃麵臨著這樣的局麵,風展相信掌櫃的選擇該是一樣,寧願讓未來的局勢可能有更多凶險,也絕不會選擇舍棄還活著的人。


    “未來也許不會很難,也許還會等來好的事情。總之將軍您活下來了,蕭千業也受了傷,帝國士兵也沒有被這場戰鬥波及,看來我的出現,很及時。”風展洋洋自得。


    風展的營救在項武看來便是命運的神來之筆,而秦國的大將和楚國的皇族共同癱倒在北域戰場上的一間破廟裏討論著對付鐵黎人,也是命運。


    命運無常,唯有活著方能知曉一切。


    “我不怎麽信任江湖人,但我相信書生,他選擇了你們必然有他的道理,如果帝國能熬過這一劫……隻要將來你跟楚國的其餘叛逆分子無關,我會試著說服陛下以及其他人放過你。”


    “本大爺倒是沒見過這麽報恩的。不過無所謂,一來,大爺我對楚國大業秦國大業對這萬裏江山沒啥興趣,二來,就算你們不放過我,能奈大爺如何?”


    項武也苦笑起來,忽然發覺風展這話無法反駁,帝國追捕風展已久,當初設下的局眼看著就將抓獲風展,但最終還是被風展逃了。


    蕭千業的驚風攬月步法已算是當世超一流,但比之風展的血脈之力,也相差甚遠。當年暗海一戰,這一族人唯有風倦離逃了出去,如今本該是擔心鐵黎人的時候,但現在,這位大將軍在破廟裏什麽也做不了,而見到了楚國皇族,昔日裏的擔憂又湧上來。


    風展也不說話了,他剛剛與項武討論了一個關於選擇的問題,這本沒有錯,但不知為何,項武的那個假設明明絕不可能發生,他卻感覺到有些不安。


    他沒有國仇家恨。他憎惡帝國不假,卻不是因為他是楚國皇族,他甚至沒有見過那位楚國名將風倦離,但他終究是楚國的皇族。


    一個朝代的更替,上一個朝代的很多臣子都難逃一死,尤其是作為皇族。項武很想知道一個前朝皇族在今朝的感受。


    風展沒有什麽感受,但卻被項武勾起了一種恐懼。他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地方像皇族。他是江湖中惡名昭著的賊,一個十足的痞子。但就在此時,破廟裏,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籠罩在風展的心頭。


    他也聽過那個傳說,傳說在暗海,他有個堂兄,出生之時便被一個橫渡了暗海的人帶走。百姓們對那個傳說傳得更神,說未來的有一天,那個人會帶著來自暗海彼端的大軍光複楚國。


    這個說法在天坑的隕石出現後的一兩年裏被傳頌的極廣,但後來,帝國開始查處。慢慢的,也就沒有人敢再說這些了。


    “你說,我這一族的人,是不是都死幹淨了。”風展說道。


    “我累了。”項武不再說話。


    他比風展多活了二十多歲,他知道這個孩子因為自己提出的假設而陷入了一種恐慌當中。他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但他也知道,或許自己不經意間埋了一個種子。


    他不想風展繼續想這些,不想這個孩子把早已丟掉的皇族歸屬感再找回來。因為雖然這個孩子與自己相處沒多久,且對自己毫無敬意,但這位大將軍已經不想把風展算作敵人了。


    風展搖了搖頭,滿是痞意的笑了笑。


    “算了,還是做我的跑堂有意思,我說,老兄,你可得快點好,早早打完了我好帶著阿秀回客棧去。”


    項武沉吟片刻後說道:“這場戰爭,也許沒多久就會結束。”


    “會贏?”


    項武沒有回答。他隻是感覺到,鐵黎人服用藥物的藥效,不會太久了。


    “說起來,北域的寒冷還真不是人待的。鐵黎人居然適應得了。”風展體內的沸騰的風神血逐漸冷卻下來,終於感覺到了寒冷,有感而言。


    “他們適應不了。”項武說道。


    風展不解。


    “因為適應不了,才會南下,如果這場戰爭,帝國贏了,鐵黎人會全部死去。”項武說道。


    “為什麽,他們不能回去北域住麽?”


    “你境界太低,感受不到北方的氣息,若非那個怪物太強大,讓北域越來越冷,我相信赫雷都布不會選擇與蕭千業為謀。”


    “所以,其實鐵黎人是為了生存而戰?”風展的神情有些古怪。


    項武冷笑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場戰爭,帝國代表的並不是正義的一方,我也得告訴你,我從軍這麽多年,就沒有打過一場絕對正義的仗。”


    風展說道:“那你說服自己的本事可真夠強大的。”


    項武說道:“每個人都有想要保護的人,這世間沒有正義,來自立場,當一件事情在所有人的立場上來看,是正義的,那便是人們眼中的正義,但當那件事情無法滿足所有的立場,那便是一部分人的正義,和一部分人的不義。”


    “你是賊,你偷走那些商戶的東西,救濟天坑城的楚人,將來如果你的事跡成了故事,那些能站在你的立場上看待這個事情的人,便認為你是正義的。”


    “但你可曾想過,也許你盜走的寶物與錢財,正好是某個商人用於救濟其他人的錢財,或者正好是某次重要交易的物品,經你之手,他們被迫承受了欺騙的罪名,進而商譽不複,慢慢走向衰敗,他們一樣沒有危害人間,一樣是通過自己努力賺來的錢,在他們立場上,你的行為便是不義。”


    風展大咧咧的撓了撓頭說道:“沒想到你想的倒是挺多。”


    項武說道:“這便是我說服自己的方式。我的立場是保家衛國。”


    風展歎道:“雖然我不喜歡鐵黎人,但他們孤注一擲的戰鬥如果還是失敗了,似乎也太……難道連你這樣的強者也無法解決北方的那什麽?”


    “如果不是在戰時,我願意去闖一闖傳說中的雪魔地帶。”


    這句話說完後,再次陷入沉默。


    盜賊與將軍的對話,斷斷續續,項武似乎從來未曾跟人說起過這些,即便是書生,歐陽洗,黃升關肖乃至老徐這些親近之人,他也未曾說過這些。


    有時候,人會將藏在心裏已久的話,跟一個與自己很遙遠的陌生人說起。安全感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讓我們本能的相信最親近的人,但有時候,距離足夠遙遠之後,也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


    項武從來不會跟部下解釋他的選擇,不會跟部下談及他的觀念,他對戰爭的看法,對正義的看法,都從來悶在心裏,獨自做著改變天下改變戰場的決斷。


    可命運讓一個落魄的楚國皇族就走了秦國高層,讓一個客棧跑堂與帝國大將躺在了一間破廟裏,沒有人在大冬天會經過這樣的破廟,兩個絕對不相幹甚至還該互相敵對的人卻友好的開始聊天。


    不得不說,命運很神奇。


    二人不知道還要待多少天,但如今脫離破廟回到軍營的希望隻在於風展的腿恢複知覺。打從天坑城之後,風展卸下了擔子便樂天的接受了自己跑堂的身份,比起一直勤奮練功的廚子,風展顯得比較怠惰。


    他忽然想變強,或許是因為害怕某個未來,或許是因為僅僅解開了幾息禁製便完全失去行動力讓他很無奈。


    但他想著,如果哪一天,客棧真的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自己隻要能跑的更久一點,或許一切都會改變,恰如此刻,如果能跑的更久,也許他還能帶來李念雲。


    這次過後,一定要變得更強一點,風展這麽想著。


    (這章略晚,因為吃完晚飯才寫。當然,這一章也變相為以後的劇情挖坑了。相信會有讀者猜到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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