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麟牙的登場讓局勢瞬間變化。這位今年夏日破關而出的強者境界已經入了極意,這是全江湖乃至整片大陸都知道的事情。鐵黎人雖然消息相對閉塞,但對於赫雷都布來說,知道的卻不比中原人少。


    赫雷都布並非一個挑釁對手的人,事實上他一直很穩重,挑釁不過是希望能讓帝國失去理智,做出錯誤的決定,即便主將歐陽洗能克製住,底下士兵的士氣也會再次降低。


    他很急。尤其在這個時候出現一名極意強者,讓赫雷都布更加著急,而對於齊麟牙,赫雷都布並不陌生,尤其在這一年,中原武者數目龐大且天才繁多,能在這樣的江湖裏被人冠以天下第一刀的名號,足可見此人的強大為天下群雄所公認。


    北域的戰爭鐵黎人幾乎處處壓製帝國,若非項武,帝國本該早就敗了。但鐵黎人的強大卻是源於藥物。他不知道這樣的藥物還能撐多久,但就在今日晨時,已經有一名士兵開始受到藥物的反噬,整個人迅速的消瘦起來,身體變得異常虛弱。這是一種不可逆轉的病變,一名強壯士兵變成了一名枯瘦如柴的廢人。這也是所有服用藥物士兵的命運。


    他們為了鐵黎人的未來,舍棄了自己的未來。所以這樣的犧牲,赫雷都布不希望毫無意義。赫雷都布早些時候是不同意赫雷月使用這樣的藥物的,但赫雷月的聲望卻比自己這個王更高。


    他現在很害怕,害怕在戰場上中,在兩軍廝殺中,忽然出現大規模的藥物反噬。所以這個時候,他無法想象帝國多出一名極意強者會造成怎樣的變數。盡管北域為戰場,又有藥物加持的鐵黎人如今可以碾壓一切強者,但耗不起了。


    齊麟牙亦向前,於此同時,帝國的軍隊各了三十步,雪原上,黑壓壓的兩軍中,對壘的陣地便成了一處巨大的擂台。


    赫雷都布卻並沒有急著上前,而是說道:“我不理解,你這樣級別的強者,為何會相助帝國!”


    齊麟牙說道:“我也不理解,閣下堂堂一國之主,北域疆土遼闊,雖然大多無法開墾,但你們也沒必要南下。”


    赫雷都布冷笑:“你既然也是極意境界的武者,為何還會說出此等胡話?”


    齊麟牙不解。


    “如果我的子民還活的下去,我不會平白無故興起戰爭!”赫雷都布說道。


    齊麟牙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後,他又忽然睜開,仿佛什麽也沒做。但齊麟牙忽然說道:“可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這樣的選擇同樣會死很多人。”


    赫雷都布沉聲道:“我的子民們不願意做帝國的奴隸!”


    齊麟牙搖了搖頭說道:“對於北方的那道氣息,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戰爭既然打響了,而我身為帝國人,總不會袖手旁觀。”


    赫雷都布說道:“帝國人?帝國與江湖仇怨已久,就我所知,曾經因為帝國陰謀中原的江湖險些毀於一旦!帝國也不過才建國三十年罷了!這樣短的國家,哪有什麽歸屬感!”


    齊麟牙說道:“如果你是畏戰了,說這麽多廢話,我理解,但我的心意不會改變,我對帝國沒有什麽好感,但不久前,帝國與江湖武林和解,或者說,項武與江湖武林和解。我對這位大將軍素來敬重,他如今在修養,我能代他與你一戰,於我來說,是一件幸事。”


    赫雷都布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畏戰?我鐵黎人在這場戰爭中作出了怎樣的犧牲,麵對著怎樣的困境你們中原人哪裏知道?你們要殺我們,隻不過因為我們是所謂的北蠻子,鐵黎人,你們中有很多強者明明能感受到那股氣息,卻依舊堅持與我們為敵,我隻是要天下知道!我們的入侵是不義,但你們,也絕對不是正義!”


    赫雷都布提著裂龍,腳重重一踏,帶起一堆殘雪,瞬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了戰場中間。


    齊麟牙也拔出了鬼痕刀,青衫擺動,同是在一瞬間來到了戰場的中間。而於此同時,赫雷都布身後的軍隊卻已經開始準備衝鋒。


    鬼痕刀與裂龍相碰的一刹那間,黑色與紫色的氣勁如交織在一起的風暴一般迅速以二人為中心擴散!強大的兩股不同的刀勢與氣勁混合在一起竟然如同龍卷一般,不斷的吸附和卷動著周圍的一切。


    暴風眼中的二人以刀對刀,僅僅一招就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巨大破壞。


    齊麟牙眼中閃過一絲讚歎,他萬沒想到,自丁庖廚之後,天下間還有在刀法上與自己境界與實力如此接近的人!他感到快意至極,後撤半步,於這半步間瘋狂揮刀。


    風暴之中這二人的對決誰也看不清楚,也無人有心思再關注這場對決,因為鐵黎人的大軍竟然無視兩位極意強者的對決造成的破壞,發動了衝鋒。


    如果此間有任何一個夏日時圍觀過秦淮橋上丁齊決鬥的人在,恐怕便會驚掉眼珠。那場對決裏,齊麟牙未曾顯露極意的手段,他的第二刀強大無比,場間每一個人自問接下這樣的招式後,縱然不死也會身受重傷。丁七兩雖然在那一刀之下活了下來,卻也已經到了極限。


    如今暴風之中的齊麟牙瘋狂揮動了數十刀,每一刀都有著不弱於當時閻羅摧的威力。這樣的強大才是齊麟牙真正的實力。但同樣的,赫雷都布出刀速度上雖然比不過齊麟牙,但巨大的裂龍比丁七兩的九屠更為厚重,同為極意強者的赫雷都布,一刀揮出便是連項武都必須退卻!


    兩名當世最頂尖的刀客對決造成的破壞竟然猶勝於蕭千業與項武的那場對決。因為如今這二人的戰鬥狀態都是巔峰狀態。


    赫雷都布將此一戰視為背水之戰,爆發出的戰意前所未有的強大。


    “我兩在對決,你竟然還發動衝鋒?赫雷都布,你連部下的性命都不顧了?”齊麟牙揮刀中說道。


    “你根本不明白我們的覺悟!”赫雷都布橫刀。


    猛然間,他高高躍起,舉著巨大的斬馬刀瞬間垂直斬下,他在天空中咆哮道:


    “這場戰爭,本就是他們賭掉未來的一戰!”


    勢若奔雷,大地顫抖。


    ……


    北域閻王臂。


    李四象感覺自己的手已經連劍都握不住了,司空渡司空煮兩兄弟亦如是。


    他們已經連續數日麵對鐵黎雲騎隊的圍攻。限於閻王臂的狹長,赫雷月的進攻總是顯得很秀氣。他一次隻派數百名雲騎兵圍剿衝鋒,但這些雲騎兵實力遠遠強於普通士兵,即便是李四象與司空渡司空煮兄弟三人結陣而戰,依然收效甚微。


    他們三人實力去強大,雖然心意不能互通,無法將三生萬物陣發揮到極致,但麵對敵國士兵,也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威脅。狹長閻王臂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李四象疲倦的看著前方,眼皮重的不行。


    他們殺了很多人,可是所謂很多人,也不過是數百具屍體。盡管還有不少受傷的士兵在萬人軍陣的後方。李四象三人也未曾受傷,他們激戰數日,三生萬物陣硬是沒讓一人碰到他們,長矛鐵槍全部被太乙縹緲訣給挪開。


    但他們很累。


    無限的疲乏之下,他們三人再強,也撐不住了,作為陣眼的李四象內力早已消耗一空。


    這幾日來,他們無時無刻不在麵對著鐵黎人無盡的衝鋒,尤其雲騎兵極其強橫,難以殺死,若是普通的士兵,恐怕數千人都已經死去,而受傷的雲騎兵便退往後方,換未受傷的雲騎兵繼續消耗這三人。這個過程中,第三大將烏木總是在道家三人防守最為薄弱的時候放冷箭。作為天下最強的神射手,他的一箭之威便相當於九葉巔峰境界強者的全力一擊。同樣,就如同赫雷月的作戰策略一樣,烏木放完一箭之後便不再放第二箭,直至體力內力完全恢複。


    赫雷月的策略是對的,但即便是赫雷月烏木也感到驚訝,帝國的武者為何如此強大?一萬名雲騎隊,若非項武的百師卸甲之下任何防禦都將瓦解,天下間不會有任何強者能擊殺這樣強大的部隊。葉之境的武者能敵過藥物狀態下百餘名雲騎兵便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了。可若非赫雷月執行這樣的消耗戰術,而不是選擇硬衝,恐怕如今死去的雲騎兵早已有千餘眾。


    不過赫雷月倒是無所謂,事實上,死多死少都是他樂於看見的事情。


    最終,已經不記得是第多少輪衝鋒下,李四象雙膝跪地,趴在了大雪之中。作為陣眼,他的體力消耗最大,雖然他們隻不過斬殺了數百人,但承受了卻絕對不止萬餘人的進攻,尤其烏木的彎弓非常強大。


    司空渡司空煮將李四象扶了起來,便在這個時候,鐵黎的衝鋒再次發動。


    李四象一生很少下山,因為早年他辜負了兩名他絕對不想辜負的女子,他容貌俊美即便到了如今的年紀,也依舊風采動人。他一心想參悟道法。一心想了卻俗事紛爭,但張天師曾說過,隻有那一天,對於下山的恐懼徹底消除了,才能看到那道機緣。


    李四象辦不到。當然,那是一個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故事。這些年來他在天公山上顯得很懶,很怕麻煩,若非他天賦太高,這樣的懶惰下,任何人都該是一事無成。此刻他的雙腿抖動著,握劍的手也在不停的顫抖,因為力氣用盡。


    他知道,該退下了,換上玄生十二或者佛宗的小天地羅漢陣,但他不甘心。這種感覺很少有過,哪怕往日裏敗給了師兄,他也覺得,敗了就敗了吧,早敗早休息。可今日不同。


    三生萬物陣乃是第一道防線,但於玄生十二而言,這是最強大的一道防線,無論是佛宗的小天地羅漢陣,還是他自己的玄武軀,都不可能與道家三生萬物陣相比。


    可同樣的,三生萬物陣比之於玄生十二和小天地羅漢陣有個大的彼端。不能動。


    這便是極大地限製。


    這麽多年來,李四象參悟道法以為可以太上忘情,以為隻要忘記便不會再愧疚,但這場戰爭裏,在體力不足意識開始難以集中的時候,他才忽然想到。為什麽要忘記?


    人的一生當有刻骨銘心的感情,當有難以忘懷的遭遇才是精彩。


    自己真是個王八蛋,負心漢,人渣敗類,他心裏忽然這麽暗罵自己。


    罵著罵著,他笑了起來。笑聲狂放,哪裏還似那個不敢下山的道家二號人物。


    司空渡司空煮不明所以,李四象的手卻不再抖了。他忽然說道:


    “你們回去休息。我想再殺一會兒。”


    司空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驚訝起來,因為李四象身上的某種氣息變了。同為道法高人,他們知道,李四象或許正在以道破道,以破道而悟道。隻是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一來,李四象是出了名的的怕麻煩,二來,他們沒見過這麽認真的李四象,三來,下一次山就能悟道這種事情,實在是讓人豔羨。


    雖然不見得是窺破到了步入極意的機緣,但司空兄弟明白,李四象此刻處於一個關鍵時刻,或許會縮短他步入極意的時間,也許這一戰之後,他回到道教,閉關幾載出來,便是又一個極意強者。


    大雪之中玄生十二走上前,佛宗八名的小和尚和小夜和尚也走上前,司空渡司空煮沒說話,最後,司空渡將自己的佩劍解下,名劍青霜。李四象的佩劍稀鬆平常,早已在這場大戰中變了形。


    李四象接過這把劍,也未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倒是玄生十二一眼明白了,他未待他人說話便先答道:“我會保護好他。”


    司空兄弟作輯,往南方而去。


    李四象笑了,說道:“玄生掌門,佛宗的高僧們,這幾天打得我真是憋屈,也該讓,馬背上的那三人感受一下這樣的憋屈了。”


    玄生十二的皮膚迅速變黑,說道:


    “正有此意。”


    (李四象是個原計劃會給番外的人物,關於個人故事,不會在正傳裏出現。另外,北域戰爭最後這一場鏡頭很多,所以會經常切,畢竟遙遠的北方,還有兩名最強劍客一直待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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