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七兩回憶自己的一生,在丁家前去南方一戰之後,他過的極其狼狽。丁家舊址被各個武林勢力瓜分,丁家的財富也不複存在,幸免於難的丁家家仆也都各奔東西。強絕一時的北丁,瞬間成為了南齊的壯大的養料。那個時候的丁七兩,不過還是個孩童。若非他執迷於廚藝,有了一技之長,後來又通過家族中僅剩的那點關係跟隨了一個廚藝精湛的廚子學習料理,恐怕他連活下去都難。


    丁七兩一直記得父親說過的話,人一旦後悔,就沒有辦法保護身後的人。可也有這種情況,在暮然回首往事時,當你轉身的一刹那間,身後卻早已沒有了任何要保護的人,那個時候又當如何?


    廚子的選擇總是顯得有些笨拙,既然一日走了無悔之路,那便終生行不退之道。他早已放棄了江湖,做了禦膳房的廚子,卸下了長刀握上了菜刀,但他一直在修煉九牛無悔勢,從未間斷過。因為他可以不做一個江湖人,乃至不做一名刀客,卻不能不複仇。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這甚至成為了丁七兩活下去的目標之一。隻是他沒有想過……齊家為了這個刀中第一世家,真的能夠滅了整個丁家?初入客棧時,他以為自己告訴掌櫃的那個答案便是真的。可在與齊麟牙一戰後,前往齊府敘事之時,他得知原來一切並沒有那麽簡單。原來當年齊家也被人逼迫。


    他不會因此原諒齊家,他的對手依然是刀中最強的刀鬼齊麟牙,他也一直以這個為目標,因為齊家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覆滅丁家的罪惡,他們是執行者,丁七兩終有一天,會用丁家的寶刀九屠,用丁家的解牛刀法,將齊家擊敗。


    但同時,他也多了一個目標,那便是找到當年的始作俑者。


    如今丁七兩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乞丐竟然極有可能知曉當年的事情。丁七兩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手握九屠散發著紅色刀罡的丁七兩此刻宛如燃燒的惡魔一般,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最好祈禱你沒有參與這件事情。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這乞丐卻笑道:“弱者的威脅還真是讓人感覺到充滿了喜感,不錯不錯,有那麽點丁家後人的氣勢,可惜,該祈禱的不是我這個臭乞丐,而是你。我非但參與了這件事情,而且當年我一招擊敗了齊天鶴,是我用手中這把劍,架在了齊天鶴的脖子上,讓他覆滅丁家,在他兄長齊麟牙的鬼痕刀上下的毒。齊天鶴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江湖傳他膽子極小,我本以為他不會幫助我,而是跟他的兄長商量,可讓人驚歎的是,這位膽小的齊家二當家不但沒有找他的兄長商量,反而將他蒙在了鼓裏,哈哈哈哈哈,朋友有時候就是這麽有趣。”


    丁七兩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那是抑製不住的怒火。


    “為什麽?”千言萬語如今隻有這三個字的答案他最想知道。


    “因為,丁家不肯滅齊家,那我隻好讓齊家滅你們丁家,要問為什麽的話,就怪丁家還不夠強,做不了這武林第十大派。所謂的天下第一刀世家,也不過就是個給龜縮於霜川角落,連這個江湖的一道口子都無法撕開的弱者。連自己的對手都不敢毀滅,這樣的一族留著也沒意義。”


    乞丐說道:“當然,如果你問的是動機。我隻能告訴你沒有動機,武林也許並不需要兩個用刀的門派,也許閣主隻是覺得兩大用刀的世家生死搏殺很有意思,總之我們想做,便做了。“


    丁七兩握著刀的手因為過於用力而在輕微的顫抖著。


    “無論你們當時是什麽樣的動機,但既然你認了這條罪,那我便要殺一殺你!”丁七兩沒有口出狂言說殺掉你,因為這一刻的他已經摒除了所有不相幹的思維,他極度認真,因為他真的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渴望要殺一個人。


    那乞丐亮出了佩劍說道:“巧的是,我也是要殺你。我這個人朋友很多,原因就在於,我不食言。”


    這乞丐雖說要殺丁七兩,卻並未亮劍。


    丁七兩手握九屠,蓄勢待發,盯著這乞丐說道:“你既然是一名劍客,卻不拔劍,未免有些太狂妄。”


    乞丐笑道:“此劍名為白虹,劍譜排名十二,你的九屠可也到不了這個名次,你們做廚子的不是常說殺雞焉用牛刀麽?”


    乞丐用極是輕蔑的眼神打量著這個境界不過四葉境界的廚子,說道:


    “我姓聶的縱然再不濟,但對付你,何須拔劍?”


    ……


    月河塔,第四層。


    李念雲抱怨著這塔遠遠看著不高,不過六層,但行走至此,卻也花費了些時間。同時也抱怨,如那乞丐一般強大的間客,居然沒有選他這個主角,而是選了丁七兩一個用刀的配角,他好不理解,也相當失望。


    但很快這種不理解就被驅散了。第四層的人,依舊是一名劍客,境界絲毫不弱於宸回宸玲與李念雲,雖然沒有了第三層那乞丐一般的威懾力,卻同樣讓人感覺到另外一種不那麽鋒利卻絕對同樣致命的氣息。


    這個人一身紫袍,劍眉星目神色卻如同掌櫃一般顯得溫柔淡靜,如果說掌櫃是溫柔,那麽這個人倒更有幾分連書生都沒有的書生氣。


    天機閣紫玉司·李藏劍。


    宸玲也沒想到第四層的鎮守者會是李藏劍。她微微皺起眉頭,若不用七情訣,恐怕與李藏劍的那場對決勝負難料。或者說,該是李藏劍的贏麵更大。宸玲自然不懼再與李藏劍一戰,可若動用出七情訣,在七情訣時效結束之後,她極有可能成為一行人的負累。


    好在,還有李念雲。


    “沒想到天機閣這麽厲害,高手還真是一個接一個,雖然未必比樓下的那個強,但這個看起來也不簡單嘛。”李念雲摸著下巴,宛如在看一個黃花大閨女。


    宸玲說道:“如果你要與他為對手,你可得小心,此人對於劍客來說,非常難纏。”


    李念雲說道:“有意思,本主角就喜歡這樣有挑戰性的,不過宸玲妹子,你是怎麽知道的。”


    敢如此稱呼宸玲的,李念雲倒是第一個,但宸玲也不在意,她知曉李念雲這人本就大大咧咧,加之又是掌櫃的好友,也就隨他去了。


    宸玲說道:“在武林大會時候,我與他交手過,實力不在我之下,我們打了個平手。”


    李念雲這下可就感覺到有些壓力大了,他雖然因為飛景不如君臨而惜敗於掌櫃,但縱然換了一把不弱於君臨的劍,李念雲也沒有把握就能勝過掌櫃。而在李念雲心中,這位宸玲妹子,可是比宸回還要凶狠的角色。要是能與魔宗宗主戰成平手,那麽該是有著非常厲害的手段。


    聽及宸玲的話語,倒是李藏劍抱劍作輯道:“聽聞宸姑娘此話,藏劍羞愧,那日與姑娘對決,本就是藏劍無計可施才不得不用出千宗萬劍流,若非如此,藏劍早已敗了,何況宸姑娘隨後也以神妙手段破了在下的鏡劍之為。所謂平手,實乃宸姑娘過於謙虛了。”


    李念雲有些頭大,對方也太禮貌了些吧。但李念雲也察覺到,宸玲宸回似乎都想將戰鬥留給更往上的對手,他隻得臭眉苦臉的問道:“什麽藏劍?”


    李藏劍恭敬道:“在下姓李,名李藏劍?”


    李念雲說道:“李什麽劍?”


    李藏劍依舊恭敬道:“李藏劍。”


    李念雲仿佛沒聽到,一臉疑惑問道:“李藏什麽?”


    李藏劍愣了楞,方才反應過來這位李掌門是在拿自己開玩笑,但李藏劍還是如同謙謙君子一般說道:“在下李藏劍,不知三位之中,派出何人與在下過招?”


    對於李藏劍剛才的行為,宸回哭笑不得,宸玲也很想說我不認識此人。倒是李藏劍打個哈哈說道:“哈哈,藏劍兄勿怪,我這不是遇到你這麽厲害的人物有些緊張嘛。”


    李念雲往前走了一步說道:“他們兩個可不會在這裏停住,既然李兄你是這一層的守門人,那便由我李念雲來會一會你。”


    李藏劍點頭說道:“請。”


    李念雲忽然拍了下腦門,猛然想到還沒問宸玲這李藏劍厲害在何處,回首之時發現宸玲與宸回已經前往下一層了,李念雲懊惱不已,李藏劍問道:“李掌門可是有何未了的心願?


    李念雲回過頭,尋思道一般不是隻有對將死之人才這般問麽?


    “這話啥意思,我又不是死人,你問本主角這個幹嘛,我的心願多了去了,我的願望是世界和平。”李念雲再次調侃李藏劍。


    但李藏劍的神情卻是非常認真的說道:“李掌門,你可能有所不知,這次在這月河塔內的對決,閣主的命令乃是死鬥,不死不休。藏劍已經寫好了遺書,交予了朋友,李掌門乃九大派掌門之一,想來必然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若有心願未了,不妨告訴在下,若僥幸在下得勝,定然會轉達給貴派安女俠。”


    這回換李念雲愣了:“我去,不是吧?藏劍兄你跟我如此斯斯文文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說話,卻是要告訴我你要殺我?”


    李藏劍點頭道:“既然是死鬥,必然以一方之死為結束。不過李掌門放心,若李掌門死了,藏劍定然會將屍首帶回雲慈穀。若在下死了,也不必勞李掌門掛念,在下皆安置妥當了。”


    李念雲真想咆哮道這不是重點好吧?這是死後有沒有得埋的事兒嗎?我隻是個人畜無害善良可愛的掌門啊,我隻是過來幫忙打架的啊。


    李念雲自然怕死,尤其李藏劍說的話雖然有些可笑,但李藏劍可並不可笑。當李藏劍拔出那把劍的時候,李念雲也一點笑不出來。


    天下間知道李藏劍的人很少。可不知道萬象劍的人更少。李念雲沒想到此人手中的劍竟然是比他的飛景劍剛好高出一個名次的萬象劍。


    能擁有名劍的人都不是小角色,尤其用排名前十的劍,李念雲便更加認定這李藏劍絕對是個麻煩角色。


    隻是眼下,他也無退路了。


    李念雲霸氣的說道:“如果點到為止的話,或許你還可以贏我一招半式,但要論及生死的話,你可得下手重一點。”


    飛景劍出鞘之聲鏗鏘悅耳。


    “本主角,可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殺的人!”


    ……


    月河塔,第五層。


    步入第五層的時候,宸回與宸玲都感覺到第五層相比於前麵四層,要炎熱許多。盡管南蠻秘境的夏日本就不怎麽涼快,但這一層的溫度明顯高過外麵不少。


    第五層依舊很空曠,而站在第五層的人,一身寬大的紅色教袍遮住了全身,顯得莊嚴神聖,頭上也帶著紅色的高冠,神秘無比。


    月河塔第五層的鎮守者,新任昊天掌教,天機赤玉司。


    宸回與宸玲對視一眼,皆有些驚訝。


    “我以為你已經被你的昊天遺棄了,沒想到你還活……不對,你不是那日的昊天掌教。”宸回有些難以置信,他記得很清楚,自己的一劍破掉了昊天掌教的身化烈焰。此刻他見到昊天掌教,因為赤玉司與前昊天掌教身型相似,而且扮相也是一模一樣又見不到麵容,一時間還以為昊天掌教居然活了下來。


    “嗬,沒想到你們昊天教的人,都不以真麵目示人的。”宸回說道。


    宸回對於對手也一向給予足夠的尊重,哪怕麵對帝風烈謝醒獅之時,也會將其看做武林前輩一般,但對於昊天教,他沒有一點尊重。從弘城開始,他接觸到昊天教,在昊天神殿裏看到卓塔戲弄阿呆,讓公輸琉璃也痛苦不堪,同時蠱惑弘城百姓以帝國為敵。到秦州城時,這群人竟然放火燒城,這樣的罪孽在宸回看來根本是不可饒恕。


    最為重要的一點,昊天掌教想要殺宸玲。這世間宸回在乎的人很多,廚子阿秀風展書生公輸琉璃,這些人宸回自然發自心底的想要保護他們,可作為客棧掌櫃,宸回對於客棧中人,並無虧欠,而對於宸玲,除卻難以道明的情愫,宸回始終覺得,對於這個女子有所虧欠。


    哪怕初見之時便險些命喪於手,但隻在推測出宸玲身份的一瞬間時起,宸玲便已經成為了宸回的逆鱗。


    宸沙的兩個傳人,宸玲以宸回為假想敵,宸回卻以宸玲為最親近之人,從天坑城之後他便感覺到宸玲對自己的態度一直在變化,這是他所歡喜的事情,也因此,對於試圖殺死宸玲的昊天教掌教,宸回湧現出了強大的殺意。


    即便那個掌教已經死了。宸回再次見到赤玉司,也依舊難以遏製那股憤怒。


    第六層的天機閣主在宸回宸玲認知中,實力必然極為強大,他們二人來月河塔一戰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誰去都可以,故而宸回打算留在此地,他要擊敗這個新一任昊天掌教。


    宸玲卻一眼看出了他的意圖,說道:“我很想知道他的下落,但也許由你來告訴我,我會好受一點。


    宸回聽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卻還是沒有動。


    宸玲繼續說道:“秦州城大火之時,我未能與昊天教前任掌教分個勝負,便已經力竭,若我不把這比債討回來,怕是世人皆以為我星辰宗技不如人。這是我的戰鬥,你的對手在第六層。”


    宸回見宸玲決意難改,便點頭說道:“還請小心。”


    若非自己同樣在繼承小夜和尚佛力的過程裏領悟了因果之力,宸回不認為自己能夠擊敗昊天掌教,故而他必須勸宸玲小心謹慎。


    宸玲與宸回都想要殺死赤玉司,麵對客棧與魔宗最強者的怒火,赤玉司卻一點沒有不適應,也沒有害怕,他很平靜的看著宸玲。


    宸玲也很平靜的看著赤玉司。


    宸回緩緩轉身,走向了月河塔的頂端,第六層,天機閣主所在。


    在宸回身影就將消失的時候,宸玲忽然說道:“宸回。”


    宸回回過身。


    宸玲看著宸回,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道:“別死。”


    宸回認真的點了點頭,便往第六層走去。


    宸玲不知道為何每次都提出這麽一個要求,明明心裏也清楚宸回的實力其實很強。可偏偏,就是會有一種巨大的恐慌感。


    她與魔宗客棧所有其他人一樣,沒有見過天機閣主。在宸回身影徹底消失的時候,宸玲感到有些後悔,也許該把天機閣主留給自己,至少這樣,那個家夥能活下來。


    強大的氣勁爆發,宸玲此刻如同女戰神一般,她以弧光劍指向赤玉司說道:


    “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殺死你,然後去幫他。”


    (章節名最近比較偷懶,就暫時用六場對決統稱了,然後其實這一章該是昨天一章合並的,理由肯定還是比較懶,外帶確實有點忙~盡量在十五號後爆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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