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老徐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家主人這般模樣,項武回到將軍府後便關在了書房許久不曾出來,更是下了命令不準他人打擾。


    老徐知道這是說明自家主人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難題,今日主人麵見聖上,看來這位年輕的皇帝是給自己主人出了一個難題。而能讓將軍如此心憂的,恐怕還是與當年那兩個孩子有關。


    老徐猜對了一半。


    難題的確是難題,招安客棧對於項武來說,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這並非他憂心忡忡的原因。項武擔憂的,乃是帝月洛的那一句話。


    並非忠誠才能成為帝星將,而是成為帝星將之後必然會忠於帝國。


    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帝月洛帝雲獨這些人為何會得到皇族如此的信任?帝月洛給項武的印象非常深刻,當年還是一個少年的帝月洛便敢挑戰自己。聯想到了帝月洛的膽氣與平日裏的狂放,便是連麵對皇帝,帝月洛都沒有顯得太過於謙卑。


    可方才,他感受到了帝月洛眼中的恐懼。


    那是真真切切的畏懼,這個帝星將之首,未來甚至可以超越自己的年輕人,這個朝堂之上的異類,趕在天子殿前殺人的狠角色,居然會害怕?


    而為何帝星將都是這般膽大妄為之輩,素來謹慎的皇帝陛下,卻能如此放心的去任用他們信任他們?


    這之中,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桀驁不馴的帝星將們為何會忠於皇族?


    項武從來沒有去細細的思考這樣的問題,他以為或許是帝星將的選拔上,十分的嚴格。但現在看來,或許與選拔無關,而是與成為帝星將的這個過程有關。


    項武不知道帝月洛是不是在暗示這個意思,但他已經開始朝這個方向想,他翻閱了很多典籍,隱約的,內裏有了一點眉目。


    帝星將的共通點在於擁有皇族天賦,天帝意誌,但得到天帝意誌的代價,或許相當的昂貴。僅僅憑借帝月洛的一句話,項武無法斷定其中是否真的有蹊蹺。但內心裏,的確被埋下了一顆種子。


    ……


    ……


    霧鳩島。


    越是寒冷時分,霧鳩島的霧氣就會越來越濃,島上的鳥獸聲不絕於耳,秋日並不寒冷,但依舊有朦朧的霧氣,東海邊上的人說,若是到了冬季,這座島便會被霧氣徹底籠罩,完全無法看清島上的情況。


    風展從秦落口中也得知了這座島的情況。秦落平日裏沒事就喜歡與這位未來可能是楚國國君的少主東拉西扯談天說地。


    三日前,風展辭別客棧回到霧鳩島,客棧一行人本欲相送,風展卻是推掉了。隻道一個人去得快,回得便也快。


    隨後公輸琉璃將自己做的機關鳥,用於傳信的小物件贈與了風展,若有事情發生不便離開,便可用這機關鳥報信,準備萬全之後,書生也叮囑了一番事宜,風展才上路。感受到夥伴們的關心,風展也下定決心要說服自己的父親。


    事實上,與客棧相處久了,關於書生所說的那個選擇,風展內心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他不是一個合格的楚國皇族,風展自己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他一點也不想複國。複國意味著戰事,在帝國疆土之內的戰爭,楚軍唯一的優勢便是借助那些不曾忘記過楚軍的百姓,但那無疑會讓那位內心城府極深看似和藹實則心狠手辣的皇帝做出很瘋狂的舉動。


    為了蠅頭小利,人都可以將很多東西割舍掉,何況他們爭的,乃是世間最大的權力。所以風展內心是不願意複國的。這間客棧裏有著最能拚命的一群人,但拚命是為了活下來。這是很矛盾的事情,但也隻是印證一句老話罷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因為切身的感受過戰爭的恐怖,風展不希望秦國領域之內那遼闊而平和的土地裏掀起戰亂。


    但同樣的,風展也意識到一件事。


    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座霧中的島嶼,他知道這數十年的執念並不是那麽好消除的,自己的父親也好,那些忠誠的部下也罷。恐怕他們都不會同意自己這樣等同於“叛國”的觀念。


    因為楚人並沒有錯。這種事情於他們而言,就相當於客棧裏賬房身處危險之中,其餘人便必然會救一樣。這之間沒有對錯,隻有立場。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風展又忽然覺得,這風神血脈帶來了無與倫比的速度的同時,也帶來了沉重的負荷。


    霧鳩島到了,以往巡邏島嶼的乃是孟追,無論濃霧多麽可怕,對於孟追那雙不是靈犀卻有著比靈犀的目力更加驚人的鷹眼,風展也是非常羨慕,這樣的一雙眼睛,用來偷東西,那真是利器。


    隻是今日島上的氣氛有些怪,雖然風展乘著漁船靠近了島嶼,卻感覺到島嶼內有些靜謐。他能隱隱感覺到島上的人都在,但似乎在這麽一個時間裏,隻有很細微的聲響,仿佛所有人都緘默著沒有說話。


    登島之後風展發現巡邏的崗位也變得稀鬆了些。他皺起眉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原本想著忽然出現嚇一嚇秦落與張小風,此刻也沒有了這些心思。


    風展一陣飛奔,很快的便穿過了島上的叢林,到了高地的營帳區。營帳區裏見到的第一個熟人,便是秦落,王賬之中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風展的出現讓秦落很是欣喜,但風展能感覺到秦落的情緒極其不對勁。


    “少……少主,你回來了啊。”秦落見到了風展後說道。


    “回來了,算是回來吧,我得找老爺子商量點事情,那什麽,王賬裏那麽多人,莫非是在商量大事?”風展內心隱隱有不安。


    難道秦軍來襲過?


    秦落搖頭說道:“小風姐姐和孟大叔,還有王叔左大哥郭叔叔江叔叔都在裏麵……”


    風展急性子,說道:“到底怎麽一回事。”


    秦落眼中帶淚,說道:“風大叔他……風大叔他病了。”


    心中一凜,風展知道秦落是在顧及自己,說得比較委婉,如今這個狀況,風展大概猜到了,恐怕是風倦離快不行了。


    他沒待秦落說完,便衝進了營帳。


    掀開營帳的那一瞬間,房屋內所有人都望向了風展。


    風展說道:“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病倒了!”


    風展來到了風倦離的病榻之前,風倦離臉色有些發青,眼窩深陷,乃是病入膏肓之狀。


    回答風展問題的,是風倦離。


    風倦離看著風展焦急的樣子,內心卻是有些欣慰,他伸了伸手,示意風展離他近些。又揮了揮手手,示意其餘人暫時離開營帳。


    於是孟追一行人便出去了。


    不多時,營帳之中便隻剩下風展與風倦離二人。


    風倦離想要說些話,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看著風倦離的樣子,風展歎道:“慢些慢些,本……我會好好聽你說的,你別急。”


    風倦離欣慰的點點頭,平複了一陣後說道:“大限將至。”


    四個字,卻是道出了無盡的心酸與遺憾。


    “當年……你還不曾出生之時,便已經有了一個名字……乃是王兄起的,狂風呼嘯九萬裏,天地不過一展翅,風展……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名字。”


    風展知道那個時間就快到了,他以為原本風倦離還能再撐一年,但現在看來,也許那個時間……便是今日……他沒有說話,以往的對話裏,父子二人多是爭吵,彼此很難完整的聽對方講完,但今日,此時此刻此地,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世間沒有那麽多巧合,自己剛一來到島上,就遭遇這樣的事情?


    風展隱隱想到,也許早在數日之前,風倦離便已經快不行了。隻是一直在拚著一口氣,要等到自己。這麽一想,內心裏便感覺到刀割一般的疼痛,昔日裏對他的那股恨意,當年天坑裏留下的那些心緒,也都一並消散。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也許將來……楚國的英雄便是你……”風倦離的目光有些空洞,嘴角卻帶著笑意。


    “是我……對不起你……與你娘親。”風倦離眼角劃過淚水。


    “阿蘭真的是一個很剛強的……女孩子……你娘親,本是當年我楚國的貴族,當年帝星隕落,阿蘭與族人都被發配至葉揚平原……於天坑之中,替帝國開采隕石。”


    “當時我乃是帝國最大的通緝犯……”


    回憶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這位將死的將軍,仿佛再次回到了他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裏,整個人也似乎精神了些,咳嗽都被止住,說話也的氣力也大了些。


    風展內心一痛。知道這是老頭子最後的一點力氣。


    風倦離哪裏還能看清風展的神情,他隻是想要把那些話說完,在與死神做著最後的抗爭。


    “我與楚軍舊部去營救天坑的百姓,但當時帝國成立了帝星部,而且……秦皇早就知道我會來,早已埋伏好了等著我,那一戰,三名帝星將聯手,我身受重傷,險些死去,最後與將士們拚命突圍,並沒有救下多少人,死傷慘重,但所幸,上蒼垂憐,在亂戰之中,你娘卻是逃了出來,若非她照料我,我恐怕已經死了。”


    “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後,她亦是不卑不亢,要我起誓,一定要救出天坑裏的同胞們,我亦答應了她,發誓會救回所有在天坑裏楚國百姓。”


    風倦離沉重的一歎,說道:“我答應了她,可最終沒有辦到。”


    “我與你娘,謀劃了十年,籌備了十年,可那十年裏,帝國始終不曾放鬆對天坑的戒備,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天坑對於帝國來說,並非隻是開采天外之石的地方。”


    風展一愣,難道這天坑之中還藏著什麽秘密?他很想問,但最終沒有打斷風倦離,當年自己父親與娘親的事情,他也很想知道。


    雖然回到楚軍據點後,便陸陸續續解釋了些,可線索都是斷斷續續的。


    風倦離繼續說道:“原本計劃著前去天坑救人,但當時的天坑,已經開采到了相當深的地方,而這十年間募集而來的將士,大多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他們有些生於秦曆元年,才十歲……大一點的也不過十三四歲,我欲要再等幾年,可你娘親卻是……救人心切,等不下去了。”


    風倦離空洞的目光有了一絲神采,卻是痛苦無比:“這些少年如何能夠與帝國的精銳對抗?最終,在計劃要前往天坑的時候,為了能保存軍力,我……選擇了放棄天坑的百姓。”


    風展的拳頭握緊,神色上湧現出掙紮。


    該原諒他的吧?該原諒他的吧?在父親的眼中,兩邊都是生命,一邊是老弱病殘,一邊是光複楚國的希望,換做自己在他的立場上,也會原諒他的吧?


    隻是道理風展從來都清楚,卻還是,感覺到出離的憤怒。那群人……被帝國拋棄了,也被自己的故國拋棄了,在漆黑的地底裏等了整整三十年!


    “你……一定很恨我。”


    風倦離似乎清醒了些。他的語氣裏沒有質問的意思,但風展沉默了許久,卻還是做出了回答。風展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這個回答是否出自真心,隻有風展自己知道。


    “當時,你娘已經有了身孕……我不肯出兵的原因,也有這一方麵的顧慮……皇兄對這個楚國風家唯一的後裔,留存了相當的希望。我自知……或許無法在有生之年,達成光複楚國的夙願,自然也……不敢冒這個險。”


    風展再次僵住。


    如果說不肯出兵救人的原因裏有自己,他又當如何自處?責備一個希望自己孩子活下來的父親嗎?他能想象到,母親當時的態度,一定是渴望著一起行動,卻是被父親阻攔。


    風展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你娘與我心生隔閡便是在那個時候,她對我說了一句話,我終生難忘,直至今日,也心存愧疚。她說,如果我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了拯救那些以楚人自居的百姓,而是隻想著光複一個早已滅亡了十年的國家,那這樣的國家,即便興盛了,又有什麽意義?”


    風倦離再次歎息。


    “但我光複楚國的執念太深,最終我與你娘背道而馳。我是天坑底下那群楚國人心目中的英雄,即便過了這麽多年,也不曾改變過,”


    “風展……原來生死之際,真的才會看破……”


    濁淚劃過風倦離的眼角,風展此刻內心亦是沉痛無比。


    “皇兄……皇兄曾說……你將來一定要是我……楚國的英雄。而光複楚國的擔子……不該落在你的肩上……”


    風倦離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是為父……錯了……”


    心猛烈的跳動著,看著將死的父親在這一刻為自己道歉,那些沉重的負擔在這一瞬間風倦離反而不再交給風展,這一切讓風展原本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甚至感覺到說不出的愧疚。


    “我一直以為……你作為風家最後的血脈……一定要……一定要肩挑起光複楚國的大任!可我,終究不如皇兄,皇兄說的才是正確的……楚國的興盛不該是你來擔負……若這些事情……注定是命運,也許在這裏讓它結束,該是最好的選擇……”


    風倦離忽然坐起身來。風展攙扶著風倦離。輕拍著風倦離的背,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這些年,父親的不易,歲月真的是這個世間最可怕的巫術。


    昔日的楚國英雄,東楚八將之首,如今不過年過半百,卻已經蒼老成這個模樣。


    風倦離的目光之中,閃爍著最後的生命火花,他此刻有千言萬語想要對風展說,但卻不得不從一團亂麻的思緒裏理清線索,將要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孩子……你雖然是江湖中惡名昭著的賊,但心地善良,我其實知道你……根本不想興兵……若你不願意,無論你要做秦人,還是做楚人……你都是我最深愛的孩子……”


    眼淚滴落,風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父親而落淚。


    這個男人真的要死了,也許就在片刻間,總歸,無法活過今日,足足三十年的努力就將化為泡影,風展想到哪怕最後還執拗著要光複楚國,他也能熬得住,最終還是會做出自己內心所堅持的選擇。


    無論風倦離說什麽,風展都已經想好了,他不適合楚皇,更適合做一個跑堂。可偏偏,風倦離說的這些話,此刻反倒是讓風展內疚起來。


    “孩子,最後……還有些秘密,你要把耳朵……湊近些……”風倦離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風展湊近了些,風倦離睜大眼睛,雙眼裏布滿了血絲。


    他緩緩說道:“秦國……原本無法戰勝我們……當年秦國的第一代皇帝……在醞釀著……某個極為邪惡的計劃……”


    風展一驚,他知道這極有可能是真正的隱秘。書生曾經要尋找的秘密,便很有可能是關於秦先皇的某個秘密。他不確信這兩者是否有聯係。


    “具體的事情……我……與皇兄都不是很……清楚……但那是一個相當滅絕人性的邪惡計劃……分為兩個部分……其中一個與天坑有關,另一個,則是與……與帝星將有關……無論你接不接過我的位置,無論將來你是否願意帶楚國與秦國交戰……但那個秘密……我這些年沒有時間探查……可你……一定要……一定要弄清楚!”


    風倦離的目光呈現出可怕的執著,帶著無盡的不甘心。


    “記著……風展,一定要阻止……秦國完成那個計劃!”


    風倦離的呼吸越來越沉重,但整個人的氣色也變得越來越差,那個秘密風倦離多少了解一些,但最為了解的人,已經在當年死去。


    風倦離心有不甘,也心有恐懼,也許揭露這個秘密才是最難辦到的事情。


    至少當年皇兄沒能辦到,秦國最為強大的力量到現在並沒有顯現。那個斬斷了楚國國運的龍脈武者,也不知是否還活著。


    風倦離內心隱隱察覺到也許不該將如此沉重的包袱托付給自己的孩子。但曾經的某一刻裏,風倦離也見到了風展光芒萬丈的一麵。


    在提及他的夥伴的時候。在表露想要去營救書生的時候。


    能夠將天坑城百姓帶出來的那群人,一定會幫他的吧?


    風倦離真切的希望著風展的夥伴們能夠幫助風展做到這件事。


    風展沉默了片刻,始終不曾開口的他終於開口,至少在這樣的一件事上,他不會拒絕。


    “如果帝國真的有極為邪惡的計劃,我一定會揭開帝國的陰謀,並且阻止他們!”


    風展答應了之後,風倦離似乎放心了些。


    目光變得有些呆滯,他說道:“你們將會麵對的……乃是當年我們楚國所無法抗衡的邪惡存在……但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一定能夠,能夠……”


    風展急道:“你放心!你先別說話了。你交代的事情我都會去做的!”


    風倦離握著風展的手,有些焦急的說道:“若楚國的將士們,要……光複楚國!”


    風展正身,仔細的聽著,無論將來他作何選擇,這番叮囑,他都必須記下來。


    “你……你可托付給……老郭……郭綠川,郭綠川為東楚八將中的智將……可……可堪大任……作為統帥……”


    “還有孟追……此人心思沉穩……武藝不俗,將來……可為主將……”


    “秦落心思善良……但若任用得當……亦可以扭轉局麵。”


    “小風天資過人,雖為女子,卻能做到……男兒也無法辦到的事情……若將來……秦軍之中……有……棘手之人,可派小風除之……”


    “王鴻熙天生神力,為人豪放……深得將士們喜愛……此人可做先鋒,衝鋒陷陣乃八將之中最強……”


    “左躍本為江湖人,江湖習性較大,綠川知曉……其心性……小風與左躍,適合王前護衛……”


    “還有……還有江宇……師從佛宗……武藝冠絕八將……為人重義……亦可作戰場猛將……”


    風倦離一口氣交代清了八將的安排,隻感覺疲乏至極。


    他說道:“楚國智者甚少……將來若你與你的夥伴……無心複國……至少也請在他們……犯錯的時候,拉他們一把……”


    風展淚流滿麵的說道:我會的,我會的,老爹你別說了!我去叫他們進來!“


    在風倦離說了許多之後,風展將東楚八將全部召集進來,風倦離撐著最後的半口氣,將一些事宜交代清楚。


    有秋風吹動營帳之門,在風倦離交代清楚之後,風倦離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霧鳩島的天氣在海上,一旦起了風雨,便多是狂風暴雨。秋日的雷鳴顯得格外震耳,在風倦離的聲音停下許久之後,王帳之內都不曾有人說話。


    一時之間顯得極為靜謐。


    一種沉悶在空氣裏醞釀著,沒有人告訴風展發生了什麽,風展背過了身去,卻一切都很清楚。


    打破沉默的不是人語,而是雷鳴。


    雷鳴落下之後,便是傾盆大雨。


    風展沒有說話,隻是慢慢的走進雨中,整個人蹲坐在大雨落下的王帳之前,任由那些雨水落在了他身上,滿臉的雨水……滿臉的淚水。


    他孤零零的蹲在了泥濘之中,放聲哭泣起來。


    秦落知道少主一向堅強,也與王將的關係一直比較緊張,但這一刻看著風展這個模樣,秦落心疼的跟著抽泣起來。他們都是軍人,王將的身體惡化他們都知道。


    王將的離去給他們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但每個人,都帶著軍人該有的鎮靜,便是秦落也是如此。


    唯有風展,這一刻在大雨之中哭得撕心裂肺。


    (不行了,今天就到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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