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爆炸之後,百師卸甲擊殺了數十名帝星將,項武在的這一招幾乎凝聚了他所有的內勁,恐怖的衝擊之下,秦軍大營變成了地獄焦土,即便是處在邊緣的帝星將,也都在這一擊之下受了不輕的傷。


    這是必殺的一擊,正是因為對這一擊百師卸甲有著絕對的信心,楚軍的將領們才有了赴死的覺悟。


    先鋒大將王鴻熙戰死,強如江宇左躍也都身受重傷。


    項武以萬夫莫敵戰戟支撐著身體,宛若一座將要傾塌的山嶽。


    秦先皇的身影自塵煙之中慢慢顯現。


    項武的目光有些渙散,方才那一擊,已經用盡了他的元氣內勁。


    速戰速決唯有搏命,這是一種賭博,他以為自己能贏,極意強者即便是玄生十二麵對這一擊都將化為粉碎。而身處帝星領域之內,他的氣息一直在百師卸甲落下前都鎖定著秦先皇。


    如果那個時候秦先皇選擇遁走,項武便不會施展這幾乎同歸於盡的招數。


    而當百師卸甲落下的瞬間,除非擁有阿卡司與風展那樣的速度,天下間無人可以躲過才對。正麵承受這一招亦不該有任何人能夠生還。


    隻在神識流轉之間便如雷霆落下,一旦擊中便足以毀滅一切。


    這便是百師卸甲,項武最強的殺招。


    可秦先皇還活著。


    他的聲音平穩,代表著他絕對還有再戰之力。


    盡管這位開國強者渾身是血,盡管他的戰袍也千瘡百孔,但讓人絕望的是,他依舊是這個戰場上最強大的人。


    項武接受了這一事實。他沒有問為什麽。


    因為一切都已經太遲。


    僅僅憑借風絳,絕對無法擊敗秦先皇,僅僅是如今的東楚八將,也絕對無法麵對帝星將,莫說他斬殺了六十名帝星將,便是斬殺了一百名帝星將,這隻帝星軍團也依舊足以碾壓世間任何勢力。


    輸了。


    秦先皇一步一步來到了項武的麵前。


    這位冷血的強者此刻的目光有些複雜,他看著項武說道:”唯有甘願接受神之意誌的人,才可以成為帝星將。“


    ”那位大人可以賜予你無比強大的力量,隻要你願意服從他的意誌。但我猜,你是不會接受這樣的下場。“


    秦先皇此時顯得非常淡定,因為他已經確信,沒有了項武之後,楚軍絕對不可能贏得了他。這個戰場之上,沒有任何人是他的對手。那位楚國的王族秦先皇並沒有放在眼裏。


    風嘯炎奔的確強大,但流星的光芒總是短暫的。


    東楚八將之中身負兵家絕學的大將死去,其餘兩位戰鬥將領也是難以再戰,風絳已經施展了風嘯炎奔逃離。這場戰鬥,再無變數。


    所以此時的秦先皇已經可以確信,自己能夠很好地完成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情。


    項武抬起頭,看著身前的這位傳奇帝王,他搖頭道:


    “我不會舍棄自己的意誌。”


    看著這些如同傀儡一般的帝星將,看著即便是帝月洛帝雲獨這些驕傲之人也在瞬間被操控,這種沒有自由可言的人生,項武寧死也不會接受。更何況,一旦成為傀儡,所做的事情或許便是如同這些帝星將即將要做的事情一般,對於項武而言,這更是沒有辦法忍受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隻好殺了你。”


    秦先皇的話音沒有一絲的猶豫,淡漠到了極點。對於這樣的人物來說,殺掉項武這樣的人才非常可惜,尤其是見識到了項武方才的那一擊之後。


    項武說道:“我既然相助了楚軍,本就是要死的,隻是很可惜,未能保護我大秦的子民。”


    “我是秦國的龍將,世人眼中的秦國最強之人,沒有死在外敵的手裏,我很遺憾。”


    秦先皇終究不是活了千年之人,不似龍脈武者那般對萬事萬物能做到真正的無感,內心深處,他是佩服項武的。


    “大秦有你,乃是幸事。”


    項武說道:“您已經歸隱多年,卻又忽然出現,我死前隻有一件事情想要弄清楚。”


    “說。”


    “如今的大秦,可還是我所效忠的大秦?”


    秦先皇沉默了幾息,他自然明白項武這句話的意思。


    他看著項武,內心中有一絲的佩服,也有一絲的嘲弄。


    ”你可知道,孤的兒子,對你隻是抱著利用的心裏,從他將成為帝王的那天起,孤就教導著他,滿朝文武,天下眾生皆是棋子。他對你也好,對言家的那個文人也好,不過都是一個態度。“


    項武說道:”此為王權,君臣之道。若陛下他是一個好的棋手,能夠為天下帶來太平盛世,我甘願為棋。“


    秦先皇愣住,竟似乎沒有想到項武的回答如此快,如此果斷。


    良久之後秦先皇說道:”可我已經廢黜了他,如今的他,生死不知,但我想,他該是死了。“


    沒有任何的感情起伏,仿佛這個他口中該是已經死去的人,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項武的表情凝重,但終究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秦先皇說道:”原本他可以繼續做皇帝很久,但他不該打那位大人的主意,盡管隻是個念頭,可你得知道,有些事情,念頭都不能有,所以當年我才會殺掉沈潮崖。殺掉公輸無構。“


    ”你很強,你的功法也很強,方才那一擊,我的確無法承受,孤得承認,項武,你的確是帝國最強,有著改變一切局麵的實力,隻是你輸給了命運,如同我的兒子一樣。“


    項武不解。


    秦先皇繼續說道:


    “此番那位大人來到俗世,是為了與他的師弟葉愁城一決高下。以及,取一些壽命。”


    取一些壽命這個過程,秦先皇終究是沒有解釋,項武也不再過問。但這已經一個逐漸被揭開的秘密,秦先皇也好,龍脈武者也好,他們的永生,來自於其他人。


    ”作為俗世最高權力之人,我的孩子見過了那位大人,他也因此,開始害怕,這個世間有些人害怕就會選擇逃避,但他當了太久的至尊之人,麵對恐懼,他想到的不是順從而是反抗。盡管最終他並沒有任何能力反抗。“


    ”可惜,我的兒子雖然很聰明。但他還是被人算計了。就在我與那位大人將要前往暗海赴約的時候,一個寒隱宗的後生找到了我們。沒想到這個寒隱宗的後生竟然是劍閣劍聖的傳人,而他也帶著誠意投誠我們,帶來了兩極劍法的劍譜,以及……揭露了我兒子的野心。”


    “孤本不會成為你的敵人,隻是這世間很多事情不由人掌控,不被人發現的罪惡便不算罪惡,如果孤的兒子能夠再謹慎一些,孤不會親自廢黜他。可惜,他試圖違逆神的意誌,卻最終被人知曉。也因此,才有了你我間的這場對決。”


    “百師卸甲,即便久不至人間,我也知曉這一招的強大,威力甚至強過至高劍意的雷劫。但可惜,在那個寒隱宗的後生獻上劍譜之後,那位大人確信兩極劍法中沒有他所畏懼的,便將這劍法傳給了我。”


    “所以說,項武,一切都是命,若非是在最後的時間裏我得到了兩極劍法,練成了其中一式,讓孤在瞬間得以遁破空間,方才我的確是已經死了。不過即便是你殺了孤,這些帝星將的意誌也會歸那位大人掌控。連慶城,你們終究是拯救不了。”


    項武這下終於徹底明白了起因。


    秦先皇也在這一刻很有耐心。他此時的想法或許和雪原之時的蕭千業有些相似。


    這個名為項武的男人,這個繼承了龍將之誌的軍人,的的確確是值得以時代來祭奠的強者!


    能夠讓秦先皇敬重的人不多,項武已經是其中一個。


    ”你可還有什麽問題?“


    項武說道:“我最想知道的事情,一直都隻有一件事。”


    與秦先皇的交手讓項武開始對一件事疑惑起來。


    這位開國強者的確很強大,也有著足以傲視群雄的境界和手段。


    但……此間秦先皇所展現的實力,不足以擊敗公輸無構和沈潮崖的聯手,更莫說……當時還有公認的天下第一,弛硯嵐相助於沈潮崖。


    “當年沈大哥到底是發現了什麽?”


    秦先皇倒是知曉項武在意的問題是什麽,隻是沒想到項武對這件事如此在意。


    遠處的書生與公輸琉璃也在這個時候,在風展的護衛之下,來到了天帝領域的邊緣。


    帝星將們沒有任何的聲音,安靜的如同真正的傀儡一般,他們隻是默默的消耗著元氣,施展著足以讓一切坍塌的領域。楚軍的將領們,江宇左躍,稍遠處的有孟追秦落,都在天帝領域的邊緣,靜靜的等待著。


    秦先皇與項武的對談,他們也同樣能夠聽到。


    所以在問及當年之事時,書生與公輸琉璃同時的抬起了頭,看著秦先皇與項武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這麽在意當年的事情麽,不過你要死了,你的這些朋友也都會死,孤不介意告訴你真相,算是償還你對這個國家的一片忠心。”


    秦先皇回憶起沈潮崖,眼中也不是絕對的淡漠無情。


    “沈潮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將領,可惜,他不該去追查當年天坑的下落。”


    書生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劇烈的跳動著,當年的事情終於要知曉了,他作為叛將之子這麽多年,昔年承受過的那些所有痛苦,終於將要明白其本質。


    “三十年前的帝星隕落,在欽天監看來,是極為古怪的。因為這顆帝星實在是來得太過於突然。事實上,這顆帝星到來也的確並非是真正的偶然。“


    項武想到了什麽事情,難以置信的說道:”莫非這帝星……“


    秦先皇忽然大笑起來,繼而肯定的說道:”沒錯,不然你以為這些帝星將,為何叫帝星將?那位大人為何會是這個世間真正的神?因為他做了隻有神才足以做到的事情。“


    風展握緊了拳頭。


    ”世人皆以為,天坑的出現,是遭受到巨大隕石的撞擊,而隕石的到來,是因為偶然,這本來也是我與那位大人安排來讓世人以為是王朝交替的星象。“


    所有人都驚詫起來。


    難道那顆巨大的隕石,將秦葉平原中極大一處變為了焦土荒地的天外巨石……竟然不是偶然到來?


    什麽樣的力量才可以操控那樣巨大的隕石?


    秦先皇冷笑道:”察覺到這帝星不對勁的,唯有沈潮崖。在二十多年前,他出任龍將,在一次追捕帝國最大通緝犯風倦離的任務中,他與風倦離交手,也因此……開始了解到天坑的來源,並非世人所以為的。”


    “人一旦了解到自己不該了解到的事情,其存在意義就會與顛覆過往所有的意義。沈潮崖忠義之名便是如此。”


    “深入過天坑的,除了那些從楚國的螻蟻,還有沈潮崖,他在天坑裏當時還活著的人中,聽聞到了一件極為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他察覺到帝星隕落並不簡單。這群楚國的螻蟻們接到傳令前往秦葉平原開采帝星,但命令傳達的時候,帝星還未降臨。”


    書生的手抖了起來,公輸琉璃看著自己的哥哥緊緊咬著嘴唇,有些心疼的拉住了書生的手。


    “沈潮崖知道了這件事情,這個世間又哪裏有人可以預知隕石的到來?除非有著極為強大的存在,可以召來隕石降臨。沈潮崖很快得到了這樣的推斷,這位忠心耿耿的第一忠義大將,沒有任何隱瞞的將一切告訴了孤。也是那個時候,孤才發現,與那位大人的計劃原來存在著這樣的漏洞。”


    秦先皇的眼中帶著輕蔑與嘲諷,無論他對項武或是沈潮崖有多佩服,但內心深處終究還是輕蔑的。


    “沈潮崖很聰明,即便是楚國數百年的統治曆史中,也很難找出一個如沈潮崖這般愛民如子的將軍,難找出一個能被廟宇和江湖同時敬重的人,他想要救出天坑裏的人,想要查出那個召喚隕石的人到底是誰,想要知道一切真相。”


    “他與孤周旋了許久,孤始終假裝不知情,他也始終不曾懷疑過孤,就像是這個世間最愚笨而又忠誠的狗一樣,他根本不知道,策劃這一切的……”


    秦先皇張開雙臂,嘲弄與得意絲毫未加掩飾:


    “便是孤啊!”


    兩行熱淚自書生的眼中流出,冬夜寂靜,唯有他的內心,在發出憤怒而又無聲的呐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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