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春


    推開窗,滿眼都是春的氣息,陽光普照著大地,剛探出頭的小草,正害怕的注視著外麵的世界。


    此刻,萬物複蘇!


    這時的家鄉一定很美,綠油油的麥田,柳樹紅花,嘰嘰喳喳的鳥兒……


    在經曆過冬眠之後,蘇醒。


    冬天飛去南方的燕子,也成群結隊的回來了。回到它們的築巢之處,就在挨家挨戶的屋簷下麵,因為這裏通風好,陰涼幹燥而且還能避雨。老一輩的人把它們視作吉祥的象征,燕子願意接近人,而人們也把它們當做自己家中的一份子,和諧且安定。


    現在這所城市裏,


    就我所看到的是:


    噪音,尾氣,汙染,擁擠,嘈雜……


    許是因為不習慣的緣故,沒有空曠的視野,忽然有些懷念自己站在房頂上麵,一覽無餘的欣賞這個世界,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而這裏,除了待著這個家裏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目前,唯一讓我覺得很滿意的就是門口的超市,隻有幾步之遙,我們也會輪流光顧她們家的。


    媽媽帶著我們三個騎著自行車,穿過幾條街,來到了市場裏,這裏人山人海,還有小時候隻是在書中看到的紅綠燈,現在出現在我的麵前。


    繁華的商場,擁擠的步行街,陌生的人群……


    家鄉的商場類似於這裏的夜市,就是在一條街的兩側擺滿了自家需要賣的東西。吆喝幾聲,便會有成群結隊的人圍繞,掃視著自己所需的物品,也不忘問問其價格。


    但如果在我們老家賣菜的話,你可能會倒閉。


    大城市,果不其然,剛進入商場,映入眼簾的便是各類眼花繚亂的物品,應接不暇。


    一樓是賣手機,化妝品,和金銀首飾等等,比較雜亂。還有的櫃台上寫的“貼膜,美甲”這些是什麽我也不是太懂。


    二樓男裝,三樓女裝,四樓鞋子包包,五樓童裝……


    就在這一棟樓裏麵,東西應有盡有!但其價錢也是非常的可怕,一件衣服的價錢都夠我們家吃一個星期了。


    逛了一上午,總體的感覺就是很不舒服,你在挑選東西的時候,總是會有一個導購會全程跟著你。


    這也是我最不喜歡逛街的地方,直到現在也是。


    我覺得在買東西的時候,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肯定會主動谘詢導購姐姐的,沒必要全程跟著消費者,我想大多數人都會有這種感受吧!


    當時,在我的眼裏,她們都是極其可怕的,說實話,我真沒見過這麽多的人。這裏的生活節奏很快,不像老家裏那種悠哉悠哉的感覺。


    現在想想,我的家鄉仿佛世外桃源……


    整整一個假期被帶到各個親戚家,渾身不自在的被“觀光”了一遍。而所有人都會問的問題便是“這兩個娃娃誰大?”或者“這倆個娃娃長得一模一樣”


    ……


    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好嗎,唉~深度懷疑我們這些親戚的眼睛是不是都近視。


    其實,後來經曆的多了才會了解到她們所問的這些問題,都隻是在找話題的表麵功夫。


    誠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有我們的存在,都以為家裏隻有一個男孩。


    弟弟從小就學畫畫,據說畫的還挺好,其實也就是為了給小孩子增加一些興趣愛好。


    而我坐在家裏翻看著他的那些藝術照片,隻想到了:溺愛!


    嬌生慣養,這個詞不足為過,不小心磕著碰著了都要各種噓寒問暖的,打針吃藥的仿佛比出了車禍還要嚴重。


    他就像是家裏的王子,而我們卻像是他們的保姆……


    不過也好,正好我也怕打針,從小打個疫苗還有磨嘰半天,最後,看見每一個小朋友打完疫苗都給一顆糖,這才下定決心的。


    ……


    假期結束!


    也不知是聽了誰的“謠言”,爸爸媽媽把我和姐姐送到了一所離家不遠的私立小學。


    學校很小,但比起來還是比較大一些的。


    開學


    這才是我噩夢的開始……


    周一的早晨,自動的鈴聲,匆忙的步伐,鄙夷的目光……


    所有視線都向我們聚攏!我們所到之處,都會投來異樣的眼光。


    五年級下學期,沒有新生報道,所以,這使得我們更加疑惑,難道一整個學校的學生都認識?不過目測一個年級有三個班,那麽一個學校大概有一千名學生左右,怎麽可能全部認識呢?可是如果不認識的話,又為什麽全部都像是參觀動物園一樣的看著我們呢?


    ……


    好奇,疑惑,恐慌……蔓延全身!


    畢竟在這裏沒有一個認識的人,而每一個地區都有著自己獨有的文化,其實我們的穿著打扮已經暴露了自己,所以才會接受這麽多目光的注視,她們也都是小孩子,也會感到奇怪。


    但,事實比這還要可怕,插班生不好融入。


    我們背著書包跟著班主任雙雙坐進教室。更加不解的是她們這裏的方言,簡直一句都聽不懂,在我的認知裏,以為所有的地方說話都一樣,畢竟我們也沒出過遠門,奇怪的感覺繼續蔓延……


    我們落座之後,隻聽班主任老師一口的塑料普通話“你們原來是哪個學校的?”


    “……”這次聽懂了,但不知道怎麽回答,我們一個村就這麽一所小學。


    並未命名。


    姐姐支支吾吾的回答“農村……小……”


    老師點點頭,又問我“你呢?”


    我惶恐不安的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抿著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畢竟沒有和陌生人說話的習慣。然後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和姐姐當然一個學校啊!我沒有回答她,隻是低下了頭。


    以前家裏過年過節的來客人了,我都是灰溜溜的跑到房間裏去玩,其實是因為大人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小孩子是不可以上桌子吃飯的,尤其是女孩子,這也是一種封建思想吧!


    也許就是這種情況多了,我自然而然的習慣不與外界人交談,當時也不懂這麽多,不會打招呼,不會說謝謝……


    隻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現在,“不好意思”成了我最大的阻礙。


    我沒有回答她,然而老師也沒在強求,若有所思的讓我們坐下。


    開始上課!


    課本,作業本,練習冊,文具……一切都不是我所熟悉的樣子,而且在寫作業時,不讓用我們從老家帶過來的圓珠筆,隻讓用鉛筆。


    說是到了六年級才可以使用鋼筆,我開始憧憬六年級,大多數的同學也是如此吧。


    除了語文數學,還有好多門的課程,思想政治,科學,體育,閱覽課……


    其中,這個閱覽課,就是去一個指定的教室,自由閱讀一些課外書籍,但我隻是聽說過,沒有真正的體驗過,閱覽課和語文課是一個老師,也就是我們的班主任,閱覽課理所應當的變成了我們的語文課。


    第二節下課後


    同學們都瘋狂的跑到小廣場,既然是私立小學,自然是沒有操場的。


    不明所以的我和姐姐也跟著他們一起來到操場,看到班主任在哪,我就站在哪,說實話班級裏的同學我一個也沒記住,都隻是一麵之緣。


    然後一個班級為一個小隊,縱向排列。


    所有人都麵對著國旗,開始每周一的升旗儀式……


    跟隨著其他同學開始敬禮!


    儀式結束,開始自由活動時間。


    校園裏唯一的小賣部,開始了一天最忙碌的時刻,小小的空間裏集滿了人兒,瘋狂的挑選自己想買的東西。


    我也好奇的擠了進去,畢竟我們老家的學校裏沒有小賣部,確切的說應該是全村就隻有一個小賣部。


    拿出今天走之前媽媽給的五毛錢,挑選了一塊糖果,排隊,走到小賣部的結賬處,看著別的小朋友都叫門口的阿姨“姨姨~”


    一開始還以為她們是親戚,後來才知道原來她們所說的姨姨,就是阿姨的意思。


    輪到我的時候,我把錢遞給那個阿姨,她並未找我錢,我愣了一下,於是,很識趣的走了出去。


    一顆糖要五毛錢,同樣的糖在老家可以買五個……


    詫異。


    後來我再去那個小賣部時,都備足了錢,不然就尷尬了……


    一整天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去了。


    留了家庭作業,在我們老家裏是沒有家庭作業的,畢竟七點多就已經夜深人靜了……


    回到家裏,盯著麵前的作業本,再看看留的作業,這些作業相當於我們的假期作業了,當時的出租屋很小,一間臥室一間廚房,而臥室裏放了一大張床,所剩的空間寥寥無幾……


    我們搬著小板凳坐到床邊,一排排。


    開始了漫長的寫作業過程……


    此時的我多想回到家裏和我的朋友們哭訴,和她們講述自己所經曆的一切。


    但其實也並沒有那麽糟糕,隻是不習慣罷了!


    從這時起,我的性格轉變了,我認為不會說他們這裏的方言,我不說話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有人理你了。


    後來發覺,你越是不說話,就越是有人要欺負你!更何況是作為插班生。


    欺善怕惡,是每個人都可能會存在的心理。


    剛開學沒多久,班主任就找我和姐姐談話,放學後,把我們帶到學校附近的一個小院子裏。


    “你們看這裏的學習環境多好!”


    茫然!


    我們睜大了眼睛點點頭。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也不懂她為什麽要帶我們來這裏。隨後,從院子裏走出一個班裏的同學。


    “這個是你們的班長!”班主任指著其中一個男生,又說道“這個女生是和你們一樣剛轉進來的,她們每天都在這裏寫作業,有老師輔導她們,學習都非常穩定!”


    果然。


    兜兜轉轉,其實就想讓我們在她這裏補課,但,語文課好像沒什麽好補的吧。


    “你們想來老師這裏學習嗎?”


    “我們……不知道……”姐姐說。


    “沒關係的,回去問問你們爸媽!”


    “嗯!”


    顫顫巍巍,我們回家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爸爸媽媽,一開始隻有弟弟在的時候,她們的生活還很寬裕,我們倆來了,相當於負擔來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弟弟的美術班也再也沒去過了,三個孩子上學,負擔已經很重了,補課就是“奢望”!


    ……


    讓我們去她那裏補課,理由是為了我們能跟上學習,其實就是換了一個地方寫家庭作業。現在想想當時班主任的樣子還真像是搞傳銷的。


    原以為直接拒絕班主任就行了,沒想到拒絕完了以後她卻想方設法的“折磨”我們。把我和姐姐分開座位坐,上課回答不上問題罰站……


    這時我的同桌是個男生,這還是我第一次和男生做坐同桌,在我以前的學校,座位都是隨便坐的。


    小小年紀,就開始回憶過去了……


    第一次感受體育課,各種新遊戲和測試,痛並快樂著!


    第一次見識到傳說中是英語課,聽天書的感覺!不過好在英語老師很溫柔,也理解我們。


    第一次聽說科學課,課程無論是內容還是老師都很好,但……


    這天的科學課一如往常。


    坐在我前桌的一位男同學,長的很秀氣,字寫的也不錯,和我的字有幾分相像。


    但,他自己把書弄丟了,眼神不停的轉動,仿佛在密謀這什麽事情,然後,轉過身一把奪走我手裏的書。


    我不解!


    這是為何?


    於是,這位同學信誓旦旦的翻開科學書,再拿出自己的練習本指著上麵的字“你們看,這就是我的書,連字都一模一樣!”


    什麽一模一樣,這分明就是我的書。我想反駁“那是我的書,我寫名字……”


    “寫了名字又能怎麽樣?”他著急打斷我的話“你偷了我的書,寫上自己的名字有什麽難的!”說罷,他拿起筆把我原本的名字劃掉,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又翻開我的作業本,把書和本放到一起對比“你們看,她這字體都不一樣,一看就不是一個人寫的。”


    卑鄙!


    “你怎麽能這樣呢?同學。”我很無奈,但又不知道怎麽辯解,這就是我的書,我還能不認識嗎?我承認,作業本上的字很雜亂,那是因為我根本沒熬過夜,邊睡邊夢邊寫……


    此時,旁邊站了一圈的圍觀同學(←←),但,看著她們的眼神,沒有一個是相信我的。


    “我……沒有……”委屈,想哭!我想奪過書,可他卻轉過身,把書本占為己有。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掃視四周,冷眼!嘲笑!謾罵!無一人為我辯解,明明就是我的書,我自己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後來漸漸地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公平可言,不相信你的人,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弱者,永遠都會淪為被欺負的對象,隻要有一次,就會有千千萬萬次!


    為了隱藏我的內心,帶著眼淚花花打轉的眼睛,低下了頭,我敗訴了。


    就是敗在了不會為自己辯解這方麵……


    上課鈴響了。


    看著科學老師,踩著高跟鞋走進教室,還有,那個拿走我的書的卑鄙男同學所投射來的得意的眼神。


    我惡狠狠的盯著他,他竟然悄悄還在身側伸出手比了個“耶”的手勢……


    我就這樣看著他得意的樣子,卻做不出任何反駁。


    ……


    而我,默默地拿出另一本書,放在桌子上,假裝是科學書。我想,都包了書皮,老師應該看不出來吧,而且我還是坐在角落裏。


    事實是老師確實沒有注意到我,但,我身後的女生卻“告狀”!


    嗬!幼稚!


    老師走過來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書,發現確實不是科學書,便問我原因。


    我弱弱的指著前麵的男生“我的書被他拿走了。”


    “你胡說,分明就是你偷了我的書!”人不要臉,樹還要皮呢,唉!


    無恥之徒。


    “可……那真是我的書!”我小聲的嘟囔,眼淚花不不爭氣的再眼睛裏打轉,我戳了下我的同桌,“書上的字是我一個一個寫上去的,他肯定看見了。”


    “是嗎?”老師看向我那個同桌。


    “我……我不知道……”他更加唯唯諾諾的低下頭,紅著臉。


    這絕對是我見過最沒出息的男生了!


    我忽然鼓起勇氣“是誰的書,誰心裏清楚!”


    他還假裝自己很有理的懟我“當然是我的了,你偷……”


    “行了行了,沒書也不能拿別的同學的書,找別的班同學借一本!”老師打斷他,但始終也是不相信我的,畢竟我隻是一個新轉來的學生罷了。


    我沒有說話,瞪了那個所謂的老師一眼,“我剛來,沒有認識的人。”


    “那就讓別的同學幫你借,就你吧!”老師用手指了一下,是我後麵的女同學。


    當時的心涼涼的,我明顯能感覺到我前麵那個男生繼續得意的嘴臉。但是,這個老師竟然讓剛才告狀的女生幫我借書?


    唉~


    我努力的回想自己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了嗎?為什麽大家都針對我,當時不明白,其實現在想想有些人就是會沒有理由的討厭你!即使你並未招惹他。


    有可能是插班生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外地人的原因,我感受到了校園言論暴力的可怕,無論你怎麽解釋,沒有一個人相信你,更加不會聽你說的話,這個時候的我,選擇了沉默。


    解釋也無效,沒有人會相信你。


    這天課間,我看著自己的書安靜的躺在別人的書桌裏,我想拿回來,但如果拿回來了就真的證明這本書是我偷的了!


    做人好難。


    然而,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能讓你清楚的看清每一個人的性格與人性!


    2019年夏


    “哭過的事總有一天會笑著說出來……”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句歌詞,同時,我也努力讓自己做到這些。


    回憶到這裏時,真的想抽自己幾巴掌,為什麽當時那麽懦弱?為什麽當時不反駁?為什麽要畏畏縮縮?為什麽要低頭?為什麽要任由他扭曲事實?為什麽?


    為什麽……


    現在,我也時常會問自己“tellmewhy?”


    是啊,為什麽呢?


    我不想回憶,但總是忍不住想告訴自己,以後一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是要讓這些事情永遠提醒我,不能再讓任何人欺負我,生而為人,沒必要為任何人而活,隻為自己。


    也不要為了迎合別人,而貶低自己。


    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在為以後而積累經驗,如果跨過去了,那麽一切都會海闊天空,但如果沒有跨過去呢?


    將會是你一輩子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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