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和不怕死聽起來是兩回事,但其實仔細追究其實二者之間並不衝突。


    李休當年去莫回穀續命是因為怕死。


    後來殺楊妃,去塞北,那時候的他並不怕死。


    因為死得其所。


    但現在不同,他怕自己死的沒有意義。


    堂堂的聽雪樓少公子,三劫之體,陳留王世子,書院新一代最出色的弟子。


    若是就這麽死在雪原,那才是不值得。


    不值得就沒有意義,所以他怕死。


    “這世上有很多人不怕死,但怕死的平白無故,死得太過普通。”


    生死是一個大問題,大問題通常都很深奧。


    這世界上的強者很多,比如徐文賦,比如院長大人。


    薛紅衣,國師,陛下,皇後等等。


    但沒人堪的破生死。


    而不怕死,將生死看淡這樣的話其實隻是一種理解,不是看破。


    就連無量寺的住持也不敢說隻修來世,不看今生。


    風雪停歇下來,路便好走很多。


    紅袖穿著大紅色的長裙,若是從天空朝地麵看去,就像是雪麵上生出的一朵紅花。


    很引人注目。


    “每個人都想死得其所,死的壯烈,最好悲壯整片山河,但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李來之?哪有那麽多的範無垢呢?”


    沒有了大雪的壓迫,紅袖深吸一口氣,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


    身子四周的壓迫感也減輕不少。


    於是她開口說道。


    無論是從舉止還是談吐來看,她都是一個知禮守禮的女子,並且懂得許多不該懂的事情。


    但李休沒有心思去追究她的身世,又或者說知道身世與否並沒有什麽意義,二人隻是萍水相逢,哪怕有著救命之恩。


    所以李休隻是輕聲道:“為國戰死很壯烈,也是死的值得,花下風流一夜然後再死,去草原放馬之後再死。”


    “世上的死法很多,共有千千萬,歸根結底還是值得二字。”


    李休頓了頓,繼續道:“你走在街上,救一隻狗然後被馬車撞死,在別人看來死的很冤枉,但在你看來很值得,這就是死得其所。”


    “有人喜歡冒險,爬最高的山峰,潛最深的河水,在這樣的過程中走向死亡也是死得其所。”


    浣熊的小腦袋點了點,很是讚同這些話,就像李休即將死在荒人手中一般,在李休看來是死的很沒意思,但在它看來卻死的好,用李休的死換自己的自由。


    熊胖覺得這也是死得其所。


    紅袖點了點頭,覺得這些話不僅聽起來很有道理,細細品味也的確很有道理。


    雪原雖然叫做雪原,卻不是一馬平川,反而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山峰。


    二人走到了一處巨石之上停了下來,沒有再向前走動。


    李休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了一張硬餅子就著雪水一口一口的吃著。


    他的目光眺望著前方,那裏依稀可見小南橋的影子。


    大概還有百餘裏的路程,不算太遠,很快就能抵達。


    按理來說不應該停下,理應一鼓作氣通過小南橋,在那裏有子非,還有早已到達的楊不定,很安全。


    紅袖走到了他的身側站下,沒有詢問為何停在此地。


    她能夠在荒人村落活到今天憑借的可不單單隻是那口一絕的戲子功底,同時她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既然不往前走了,自然是因為走不掉了。


    這是很簡單的答案。


    “公子還有什麽心願沒有達成嗎?”


    她出聲詢問,聲音輕靈,為這冰天雪地平添了三分暖意。


    “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


    李休搖了搖頭,反問道。


    紅袖看著他,也搖了搖頭:“公子定非常人,世上很少有人麵對死亡還能如此淡然處之,而且若是拋下小女子,憑借公子的修為實力,未嚐沒可能逃出生天。”


    李休遠遠看著小南橋,然後笑了笑:“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再談當時如何選擇已經太晚了,索性不要去想,免得徒增遺憾。”


    “徒增遺憾?原來公子真的想過拋下紅袖。”


    紅袖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卻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感到不舒服。


    李休沒有說話,人這一輩子有無數念頭。


    但很多終究隻是念頭。


    隻能在腦海裏想一想,無法付諸實際。


    見到一位女子,覺得身材很好,自然而然的會去想衣服下麵的事情。


    看別人豪擲萬金在長安購得一處上好的宅院,自然而然會去想等我賺了錢也要買一間。


    這是人之常情,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念頭。


    隻是被良心束之高閣。


    何況這是雪原,是他鄉。


    李休不僅僅是唐人,他還是唐人中的佼佼者,是當今的世子殿下,這樣的身份帶來了無數榮光同樣也背負了無數責任。


    在異國他鄉放棄一個唐國女子獨自逃生。


    他的臉皮很厚,但還做不出這樣的事。


    這是大唐的尊嚴與臉麵,是驕傲和責任。


    丟不下也放不掉。


    “公子想聽赤伶嗎?”


    李休坐在地上,紅袖站在身側,寒風拂過巨石陡然增大,吹動了二人的衣裳,高高的向後揚起。


    能在臨死之前看一場佳人如戲,那不需要去想,一定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戲聲與紅衣,白雪夾青衫。


    若是被畫廊的弟子看見一定會興奮地不能自已,便是棍棒加身也要將這幅畫麵記錄下來。


    但李休卻是拒絕了,他收回了注視在小南橋的目光,轉而看向了身後。


    然後道:“好戲開場前,總會遇到許多惹人煩的事情。”


    他的視線落在了那黑壓壓的一群人身上,歎了口氣:“還有許多惹人煩的人。”


    不得不說荒人之間的確很是團結,短短時間就聚集了這麽多的人追了上來。


    他的眸子一掃而過,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大概有百餘名的荒人追了上來。


    不同於那個村子,這一百餘人盡皆都是荒人戰士,半數以上都在承意境界,走在最前方的十餘人更是實打實的上三關修士。


    李休看了一眼熊胖。


    浣熊偏頭看著他處。


    然後李休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看來今日真的死定了。


    旋即目光逐漸凜冽起來,那雙眸子深處有著點點瘋狂湧上,死雖死,能多殺幾個人還是好的。


    ......


    ......


    ps:請了個假,躺在床上渾身不舒服,心裏也很別扭,覺得對不起你們,最終在朋友的鼓勵下堅持著寫了一章出來,所以自動忽略前麵的請假章節,當三兩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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