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雙刀門外。


    虎牙劍發著凜凜的寒光。周望安斷然拒絕了管天下堂中議事的邀請,衝著雙刀門放聲大叫“何白旗奸賊,快快滾出來受死!”


    管天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周望安駁了麵子,臉色變得異常難堪。他看了一眼我和李小謙,重重地說“都是你們惹得好事!”


    我一陣心虛,默然低下了頭。


    李小謙卻裝出一副全然不相幹的模樣,對著管天下一頓駁斥“何白旗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跟我們有個屁關係。”


    “你!”管天下青筋暴動,攥頭緊緊地攥起。若不是這時周望安又喊了一聲,隻怕管天下拔出雙刀就要衝上來對我倆一頓亂砍。


    周望安聲如獅吼,震得周邊所有人禁不住退了兩步,他大叫“管門主,我知道何白旗在你這裏,快把他喊出來,跟我決一死戰。”


    管天下連忙勸道“此事或有誤會在其中,周幫主且不要動怒,還是隨我到堂中,大家坐下來說明緣由,或許能夠化解幹戈。大家同是武林同道,何必非要刀劍相向呢!”


    周望安冷哼一聲,叫道“正是因為同為武林中人,能動手的就別學那些酸秀才嘮裏嘮叨,快叫何白旗出來!”


    管天下拳頭握得更緊了,他沉吟了半晌,從牙縫間擠出一句“周幫主,我雙刀門也不是任由什麽人胡來的,還請周幫主思量一下,最好給在下一點薄麵,莫要鬧得不可收拾!”


    周望安絲毫不懼管天下的威脅,他當即對應“麵子不給,要不然你殺了我吧。”


    管天下被周望安幾句話噎得滿臉通紅,他攥拳的手扶著腰間的刀上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了扶住,猶豫不決。周望安提著劍一步步地逼近,管天下的額頭上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周望安越走越快,幾步功夫便貼近了管天下,兩人相距不足半尺。管天下雙手扶在雙刀的刀柄之上,眼看著就要拔刀之際,他竟然一握拳將雙手狠狠垂下。


    管天下是要放棄了嗎?


    正在我疑惑之際,卻隱隱感覺他雙拳垂下之時,一股霸道的勁力從他周身噴薄而出。周望安身子劇震,提劍在胸前格擋,但那股勁力太過霸道,竟將周望安震得一連退卻數步。


    “你,你這是什麽功夫?!”一向無所畏懼的周望安似乎是被管天下的一震之力震蒙了,他驚詫地看著管天下,一幅大出所料的申請。


    管天下冷冷一笑,言語即客氣,又隱含著威脅之意,他說“周幫主還是聽在下一句勸,有什麽事還是坐下來慢慢商議。”


    周望安啐了一口,吼道“沒什麽好商量的,你以為我會怕了你不


    成?!”說罷,他右手持劍,左手翻掌從上至下運轉功力。


    雙刀門外,天地變色,一副肅殺氣氛。似乎是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注目著括蒼派武林大會上曾幕後交手的兩個人,或許就在下一刻間他們即將展開一場精彩絕倫的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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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


    忽然,雙道門的大門中閃出一道人影,他一聲喝止截斷了管天下與周望安之間悄然醞釀的情緒。


    何白旗弓著身子,麵色蒼白,手中提著一根三尺長的鐵質短棍。他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周幫主,你找的人是我,不要為難管門主了。”何白旗的聲音有些嘶啞,中氣不足,似乎是受了內傷,他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麽冤仇,你就衝我來吧。”


    周望安提劍凝視著何白旗,問“你這是怎麽了?”


    何白旗歎了口氣,說“不妨礙。周幫主既然要殺我,那就現在動手吧,我拚死奉陪。”


    風一陣有一陣地吹過,卻總也吹不散眼前這緊張的氣氛。所有的人臉上都凝著重重的陰翳,因為,所以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無論今日結果如何,隻要動手,必然就是一場以性命相搏的戰鬥,就必然會有死傷。


    許久,周望安沒有動手。他直直地看著何白旗,臉上寫滿了猶豫。


    “周幫主!”管天下直步邁到兩人中間,說,“江湖人都說龍虎幫的周幫主是光明磊落之人。方才,何堂主為救人而身受重傷,若周幫主此時動手殺了何堂主,豈不讓人認為周幫主趁人之危,勝之不武?”


    或許是管天下如炬般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周望安心頭的猶豫,又或許是他本就對周望安的心性了如指掌,他把握時機,說得字字誅心,這些話讓周望安更加猶豫了。


    李小謙喊道“管門主此言差矣。周幫主是來報仇的,不是來比武的。一命抵一命即可,哪有什麽勝之不武之說。”


    管天下臉色驟變,他冷冷地盯著李小謙,殺意更濃。


    我扯著李小謙的衣服,低聲說“不要再搬弄是非了。這局麵已經亂作一團了。”


    李小謙說“已經這樣了,幹脆把局麵攪得更亂,最好周望安現在就殺了何白旗,那樣的話房大全的死因就徹底不會被翻出來了。”


    他這樣一說,我忽然開始希望周望安現在便一劍刺死何白旗。想到戳破那個謊言的後果——我不敢想象周望安會如何對我。


    猶豫了許久的周望安終於還是緩緩收起了虎牙劍,他冷冷地看著麵色蒼白的何白旗,說“姓何的,我不願趁人之危。今日我不出手,不


    代表我會放過你。十五日之後,待你傷情痊愈,我再來取你性命,你最好別跑,否則我即便是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狗命!”


    何白旗神情一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竟然恢複了幾分血色。李小謙看在眼裏,他用手肘輕輕拐了拐我肋下,低聲說“看了吧,何白旗可真夠能裝的。”


    “你怎麽知道他是裝的?”我詫異地問。


    李小謙說“他雖然是被馬蹄踏到了後背,但當時他翻身上馬離開的時候,你那時候見他傷得有這麽重嗎?!”


    不錯。我回想起何白旗救人的那一幕,粗壯的馬蹄子的確結結實實地踏過了他的背,但從他站起身來翻身上馬時的動作來看,他的確不像是受傷很重的樣子。而此刻,何白旗的神色、表象,幾乎就像是一個半死之人一般,比起當時的確是誇張了太多。


    何白旗!


    想到這個名字,我莫名地一陣厭惡。我說“心機沉重,陰險小人。”


    3


    周望安向管天下草草告辭,轉身走到我和李小謙跟前,低聲說了一句“走吧。”


    我說“何白旗是裝的。”


    周望安抬頭看著我,他的眼神中並沒有絲毫的疑惑與驚訝。


    我說“你也發現了?”


    周望安說“傻子都能看出來。”


    我低下頭,心情沮喪,說“我沒看出來。”


    周望安一陣沉默,說“抱歉,我並非說你傻。”


    我問“既然你發現了,為何還要放過他?”


    周望安說“他既然裝足了樣子,肯定是有備而來,若我此時動手,無論殺得了殺不了他,都會落得個趁人之危的罵名。我與他約定十五日,就是要堂堂正正地與他較量,不想被人詬病。”


    我看著周望安,對這個人的敬意悄然之間又多了幾分。他並不全然像江湖傳言中的那樣一個莽漢,他的目光銳利,心思細膩,而且還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


    由此,我對他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我決定告訴周望安,房大全並非直接死於何白旗之手,而是因為身受重傷,運功時崩裂了傷口而死。在我剛要開口的時候,李小謙似乎是察覺了我的心思,他使勁衝我使了個眼色,慌忙開口截斷,他說“何白旗他們就是因為了解你,所以才這麽做的。”


    “此話怎講?”周望安問。


    李小謙說“何白旗之所以敢用這苦肉計,便是摸透了你的心思,若是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就裝得一幅半死的模樣出來見你,豈不是自尋死路?”


    周望安幹笑了兩聲,說“即便如此又如何,我寧可饒他十五日性命,


    也不願讓江湖人說我趁人之危、勝之不武。”


    李小謙又說“所以,我給你鋪了台階,可惜你自己不下。”


    周望安不解地問“何為鋪台階?”


    李小謙談了口氣,說“便是我說了那些話,替你繞開了趁人之危這個點,你隻管替你師弟報仇便好了,不要管何白旗是什麽死樣子。”


    周望安不屑地笑了一聲,沒有再去理會李小謙。他停下腳步,轉身向我抱拳,鄭重說道“得相識於盟主,實在是平生一大快事。今日周某人便告辭了,相敘時日雖短,卻也隻能道來日方長了。”


    我問“你要去哪?”


    周望安目光投向西南方向,緩緩地說“吉安!去接我師弟回龍虎山!”


    驟然之間說到分離,對剛剛熟識的周望安,我竟感到有些不舍得。然而,我卻隻能默默抱拳,說一聲“保重!”


    周望安毅然轉身離去。我忽然想起那日房大全臨死之時對我說的話,我急忙喊住周望安“等一下!”


    周望安駐足轉身,疑惑地看著我,問“盟主還有何事?”


    我說“房大全臨死之時托我給你捎句話。”


    “什麽話?”周望安問。


    我說“房大全讓我告訴你,他後悔了。”


    周望安臉色煞白,他既驚訝又痛苦,嘴巴半張著,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向我微微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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