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貴女們互相對視了幾眼,周羨如這話的意思是說,她能支使得了太子殿下?


    這可不是尋常的關係能做到的,更何況太子殿下那樣的矜貴端肅,能被人支使?


    多數人心裏頭是不信的。


    “不勞周姑娘費心。”李璨垂眸,淡淡地回。


    她唇角微揚,看不出絲毫難過之意。


    周羨如還待再說,無怠忙開口道:“周姑娘,勞煩您讓一讓,宸妃娘娘交代小的先帶七姑娘去凝和宮一趟,小的便帶七姑娘先行一步了。”


    他麵上帶笑地說著,拱手作揖。


    “既然是宸妃娘娘的吩咐,那你們快請吧。”周羨如往後讓了讓,賣了無怠一個麵子。


    她腦子清醒得很,無怠是趙晢跟前貼身伺候的人,她往後要在東宮長久的住下,免不了和無怠打交道,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謝周姑娘。”無怠又一禮,這才回頭招呼李璨:“七姑娘請隨小的來。”


    李璨微微頷首,小步跟了上去,糖糕緊隨其後。


    周羨如望著守在宮門處的禁軍開了門,將李璨讓進了宮門內,心中仍有不甘,但她既然選擇了在外頭與眾人一道等到了時辰再進去,這會兒沒有陛下的口諭,她自然也是進不去的,隻能繼續等著。


    “姑娘。”進了宮門內,走了一陣子,四下無人,無怠放慢了腳步,小聲道:“周姑娘自來便是那性子,她說什麽,您別往心上去。


    殿下他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您別怪他……”


    “不敢。”李璨輕輕笑了笑。


    無怠一個下人,還知道關心她,趙晢呢?


    無怠有心想再替自家殿下說幾句好話,但瞧姑娘麵色淡淡的,顯然是真生氣了,隻怕是再說也不起什麽作用,反而惹得姑娘心煩。


    他是個識趣的,索性便閉了嘴。


    “宸妃娘娘在何處?”李璨瞧了瞧,無怠引的似乎不是去凝和宮的路。


    “小的帶姑娘去集英殿,是殿下讓小的那樣說的。”無怠回道:“後宮離得遠,姑娘若真去一趟凝和宮,隻恐要錯過賜宴的時辰呢。”


    李璨不曾言語,趙晢要安排,她反抗不得,那就順其自然好了,不然她現在能去何處?


    等陛下賜婚了,她也就解脫了。


    進了集英殿大門,遠遠地便瞧見趙晢等在廊下。


    李璨瞧見他便垂下眸子,默默地跟在無怠的身後。


    “殿下,姑娘來了。”無怠抹了把汗,天知道他有多怕姑娘突然使性子,那他可就沒法向殿下交代了。


    還好姑娘今兒個給了麵子。


    趙晢頷首,伸手去牽李璨。


    李璨躲開了,將兩隻手都藏在了身後。


    趙晢往前一步,俯身捉住她右手腕。


    李璨掙脫不開。


    趙晢領著她往前走,口中詢問她:“可熱?”


    李璨低著頭不理他。


    趙晢也不曾再開口,領著她沿著長廊走了一陣,推開了一扇雕花櫸木門,將她帶了進去,淡淡吩咐道:“你在這處候著,開席時我會來接你。”


    李璨依舊垂著小腦袋不理他,用力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回來。


    “別亂跑。”趙晢叮囑了一句,帶上門匆匆去了。


    李璨甩了甩被他握得生疼的手腕,一言不發地在官帽椅上坐了下來。


    “姑娘,這樣就不熱了。”糖糕將兩個冰盆搬到她跟前,也有蹲下身問她:“姑娘累不累?奴婢給您捶捶腿吧?”


    “嗯。”李璨點了頭,懶散地倚在椅背上。


    她不開口,糖糕也不敢胡亂說話,主仆二人便安靜下來。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外頭傳來嘈雜的人聲。


    “姑娘,是赴宴的人進來了吧?”糖糕小聲問。


    “嗯。”李璨依舊微微點頭,不肯多言。


    外頭的聲音持續了一陣,逐漸小了下去,人似乎都進到集英殿了。


    趙晢推開了門,糖糕見狀,忙站起身:“殿下。”


    “走吧。”趙晢進門,徑自伸手去牽李璨。


    李璨起身躲過了:“殿下離我遠些,叫周姑娘誤會了不好。”


    趙晢微微擰眉,跟了上去,還是捉住她綿軟的小手:“李璨,你可知何時該顧全大局?”


    李璨停住了掙紮的動作,嗬,顧全大局,她還不夠顧全大局嗎?她今日穿了這身衣裳、到了這個地方,就已經是替他著想了,否則她才不來受這氣!


    趙晢還嫌棄她不夠顧全大局?


    不管李璨如何想,趙晢終究不曾鬆開她的手,牽著她一路進了集英殿。


    一進殿,眾人的目光便都追隨而來。


    趙晢身姿挺拔,矜貴克己,端肅有度。


    李璨則一掃方才在趙晢跟前的氣惱與倔強,清亮的鳳眸微彎,恢複了一貫嬌糯生動又帶著幾分稚氣的模樣。


    “父皇,母後。”


    行到大殿中央,趙晢才鬆開了李璨的手,拱手行禮。


    “臣女李璨,見過陛下,見過皇後娘娘,見過嫻妃娘娘。”李璨規規矩矩的一福。


    嫻妃在,但並無旁的嬪妾,這便是因為她是周漢青的女兒,所以特殊對待了。


    “免禮。”乾元帝笑著道:“今日,心丫頭就坐在你大伯母身邊吧。”


    “是。”李璨求之不得,當即便應了。m.23sk.


    她方才進來,雖是目不斜視的模樣,但實則瞧見了趙晢位置旁邊,周羨如已然落座了。


    等一會兒恐怕就要賜婚了,她可不想自取其辱,能靠著大伯母坐,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快步朝著林氏而去。


    林氏含笑朝她抬手,她伸過手去,握住了林氏的手,心中似乎安穩了些,另一隻小手提起裙擺,在林氏身旁落座。


    林氏不曾多言,隻抬起手寬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太子也坐吧。”乾元帝再次開口。


    趙晢謝過之後,便在周羨如上首落了座。


    周羨如粉麵酡紅,心中的激動幾乎都寫在了臉上,怎麽都掩飾不住。


    “周愛卿。”乾元帝舉起酒盅,對著周漢青:“此番,你可立了大功,連收兩城,揚我大淵國威,朕敬你一杯!”


    李璨這才留意到,周漢青竟然就在乾元帝下首不遠處坐著。


    那處,原本是不安排桌幾的,也不知是誰的意思,竟硬加了一張桌幾上來,如此,周漢青竟坐在了趙晢的上首。


    她驚訝的睜大了雙眸,太子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周漢青如此大喇喇地壓太子一頭,這不是大逆不道嗎?


    卻見那周漢青也不起身,舉起酒盅,滿不在乎地一飲而盡:“臣謝過殿下。”


    李璨又一驚,陛下親自敬酒,周漢青本該誠惶誠恐才對,他竟然不起身便飲了酒,這豈不是大不敬?


    她大伯父領兵鎮守邊關,她受祖母同大伯母的耳濡目染,自幼便知身為武將,手握重兵,該當謹言慎行,打了勝仗更該謙遜內斂,萬不可張揚。


    如周漢青這般居功自傲,仗著功勞敢與陛下平起平坐,豈不等同於自尋死路?


    她看向林氏。


    林氏又拍了拍她的手。


    乾元帝眼底的陰霾轉瞬即逝,待侍從斟滿酒盅之後,再次舉盅:“諸位愛卿,來,滿飲此杯,為周愛卿接風洗塵。”


    “周大將軍,請!”


    大殿內眾人紛紛起身,朝著周漢青舉起酒盅。


    周漢青依舊沒有起身,再次滿飲了一盅。


    “都坐吧,今日是喜事,諸卿都隨意些。”乾元帝抬了抬手。


    嫻妃焦急不已,趁著乾元帝不留意,頻頻朝周漢青使眼色。


    周漢青這才不緊不慢地擱下酒盅,朝著乾元帝朗聲道:“陛下,微臣近日左膝蓋處舊疾複發,方才未曾能起身,陛下可莫要怪微臣。”


    他生得高大健壯,單手撐在跟前的小幾上,蓄著絡腮胡,很是有幾分粗獷,不大看得出是年近四十的人。


    “周愛卿替朕辛勞,才致有傷,朕豈是那小心眼之人?”乾元帝笑著擺了擺手。


    “微臣謝過陛下隆恩。”周漢青坐著拱了拱手,轉眼看向李璨:“陛下,方才太子牽進來的姑娘,可是李大將軍家的侄女?”


    他明知故問。


    他這一問,大殿內多數人又朝著李璨看了過去。


    李璨捏著筷子,垂著濃密的鴉青長睫,不言不語,心裏頭卻一陣的不耐煩。


    周漢青真不愧是周羨如的父親,這才說了幾句話?就問起她來了。


    是想替周羨如出頭?


    周漢青難道不知道,她的女兒這些日子已然出盡風頭了,這是還想如何?


    周羨如想做太子妃,便要先將她踩進泥裏嗎?


    “正是。”乾元帝笑看了一眼李璨:“周愛卿有話要說?”


    “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周漢青又看了一眼李璨。


    這一回,李璨也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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