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晢抿唇,眸中寒芒四溢,抬手一把將尤自哭著說要嫁給趙明徽的李璨撈入懷中。


    “放開我……”李璨兀自掙紮哭泣:“等我成親了,陛下自然就不叫你管我了……”


    一手禁錮著她纖細的腰身,一手拉開了書案的抽屜。


    李璨察覺他的動靜,隻當他是在取戒尺,嚇得更加奮力掙紮。


    趙晢眸色已然恢複了一貫的淡漠,握在她纖腰的大手上滑,長臂牢牢禁錮住她不安分的腰身,大手落在她後脖頸處,抬起另一隻手。


    李璨叫耳垂上的涼意一激,立刻止住了哭泣,睜大了濕漉漉的眸子,看著趙晢。


    “是什麽?”


    她驚恐又疑惑,趙晢手裏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捏得她耳垂有點痛。


    趙晢抿唇不語,指尖微微搓動。


    “我疼……”李璨漆黑的眸中立刻泛起淡淡的水霧,黛眉蹙到一處,委屈至極。


    趙晢卻沒有放手的意思,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過了片刻,他將手中的東西換到了李璨的另一隻耳垂上。


    李璨瞧見了,他手中好像是兩顆銅豌豆,趙晢跟前怎麽會預備這種東西?


    她想起來,她一直沒有耳朵眼,平日去寶翠樓瞧首飾,每每瞧見漂亮的耳墜子,都隻能“望墜歎興”。


    趙音歡曾告訴她說,用兩顆銅豌豆捏著耳垂相對揉搓,再紮耳洞就不會痛什麽的。


    可她生來嬌氣怕痛,哪裏有膽?何況她瞧見針就害怕,是從來沒想過要紮耳洞的。


    趙晢是要給她紮耳洞?


    才思及此處,便聽趙晢朝著外頭吩咐:“無怠,取銀針來。”


    “不要……”李璨聽聞要取銀針,小臉上血色瞬間褪盡,連哭都忘了,再不敢使性子,連聲告饒:“澤昱哥哥,我錯了,別紮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現在,現在就去寫悔過書……”


    趙晢麵無表情,並不理會她,隻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殿下,針包。”


    無怠取了針包進來,瞧見李璨坐在趙晢懷中,忙低下頭不敢看。


    “展開。”趙晢淡淡吩咐:“取一根中等針,過火。”


    無怠自然照做。


    李璨聽到無怠掰火折子的動靜,直嚇得魂飛魄散,小手緊緊揪著趙晢的衣領:“澤昱哥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嗚嗚……不要紮我……”


    趙晢抿唇不語,專注於手中的動作。


    “嗚嗚……”李璨小臉上淚痕交錯,鴉青長睫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耷拉著,眼尾一片嫣紅,像隻被逼到角落處的小貓兒,無助又驚懼。


    她兩手捧起趙晢的臉,湊過去在趙晢唇角處親了一下,哭著告饒:“我親親澤昱哥哥……澤昱哥哥不紮我好不好……我以後不和趙明徽出去了,我再也不敢了……嗚……”


    小時候,她做錯了事,趙晢要責罰她,她總是撒嬌耍賴再親親他,趙晢的氣便會消掉很多,哪怕再打她手心,力道也會小不少。


    從趙晢對她越發嚴厲,又總說男女有別之後,她幾乎不曾這樣與他親近過了。


    這會兒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下意識的便這樣做了。


    趙晢身子僵了僵,耳尖微微紅了。


    李璨又湊過去親了他一下,鴉青長睫上的淚珠兒都沾在他臉上了。


    趙晢紋絲不動地端坐著,任由她親了兩下,過了片刻,放開了手,將兩粒銅豌豆丟進抽屜中。


    李璨兩隻小手攀在他肩頭,鬆了口氣,趙晢應當是放過她了。


    她才想到這處,耳垂上便是一痛,叫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趙晢已然接過了無怠手中的銀針,穩穩地穿透了她右邊的耳垂。


    李璨叫著痛,奮力掙紮起來,說什麽也不肯叫他手中的銀針接近右耳垂。


    “李璨。”趙晢泠泠出言:“不許亂動。”


    “我不要,我不要……”李璨一手揪著他衣領,另一隻手胡亂拍打著,小身子往後躲。


    “姑娘,您別亂動,萬一殿下紮錯了位置,姑娘還得多挨一下。”無怠小聲勸說。


    李璨睜開濕漉漉的眸子,瞧趙晢捏著銀針對著她,她心底恐慌極了,卻又無法逃脫,急得微微喘息,可憐兮兮的求饒:“澤昱哥哥,你別紮我好不好……”


    趙晢眼疾手快,趁她消停下來,銀針沒入了她的另一側耳垂。


    李璨痛呼了一聲。


    趙晢動作利落地收回銀針,丟到書案上。


    無怠忙收了針包,退了出去。


    李璨抬起小手,想去摸一摸耳垂處,但又不敢,那處有傷口,徐院正說傷口不能用手隨意亂摸,會化膿的。


    她撇著唇瓣,紅紅的鳳眸泛起淚意,瞪著趙晢,無辜委屈又氣惱憤怒。


    趙晢拿針紮她,還紮了兩下!


    她真的真的不會再理趙晢了!


    趙晢抬眸,便瞧見她瑩白小臉尚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又含著幾分委屈,左側瑩白如玉的小巧耳垂下,懸著一滴殷紅的血珠,與她清澈無辜的眼神交錯,竟生出一種純潔無瑕卻又妖冶明豔的美來。


    他眸色不由得深了深,喉結微滾。


    李璨警惕地望著他,趙晢想幹什麽?


    無怠已經拿走了銀針,趙晢應當不會再對她下手了吧……


    她正胡亂想著,趙晢忽然湊近,張口含住了那滴血。


    李璨隻覺得耳垂一暖,酥麻的觸覺叫她瞬間僵住了小身子,白生生的小臉肉眼可見地迅速染上了一層粉,腦海中一片空白,睜大眸子怔在那處,像眸中驚住的小獸,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趙晢輕輕嗑了她一下。


    “疼……”李璨一縮脖子,委屈地抿起粉嫩的唇瓣,黑黝黝的鳳眸中又泛起一層水霧。


    趙晢鬆開她,若無其事地自書案抽屜中取出一對小巧的玉耳墜,稀有的黃金玉雕成精致的玉葫蘆,玉質清透,入目細膩瑩潤,一望便知是難得的好東西。


    他抬手,欲給李璨戴上。


    “不要!”李璨卻一把推開,兩手捂著耳朵,惱怒地瞪著他。


    趙晢把玩著那對玉葫蘆耳墜,語氣淡淡:“那便等愈合了重新紮。”


    “什麽?”李璨眨了眨濕漉漉的眸子。


    趙晢不曾理會她,她自個兒會過意來。


    趙晢是說,倘若這耳洞愈合起來,日後還要再紮她?


    她看著那對耳墜,小小的金絲環像發絲那麽細,下麵的玉葫蘆也隻一丁點大,沒什麽重量,戴著應當不疼吧?


    也確實聽說穿了耳洞不戴耳墜會愈合的,若是愈合了,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她從前確實也想要耳洞的,隻不過怕針又怕疼,自個兒想著就作罷了。


    她思量著,慢慢地鬆開了捂著耳朵的小手。


    趙晢抬手,替她戴上了耳墜子,又取過帕子,細細拭去她小臉上的淚痕。


    李璨抗拒地往後躲了躲,自他懷中滑了下來,退後幾步,垂著眸子語氣又冷了:“我能回去了嗎?”


    耳墜隨著她的動作輕搖,給她幼嫩稚氣地添上了幾分女兒家初長成的嬌憨柔美之態。


    “嗯。”趙晢將目光自她臉上移開,取出一隻碧玉的小藥盒,放在書案上:“止痛的,就寢時耳朵上隻留金絲便可。”


    李璨聽明白了,這是說耳墜上的玉葫蘆是可以取下來的,她取過藥盒,轉身便走。


    她其實不想要的,但又害怕趙晢,不敢不收。


    趙晢又在身後叮囑道:“記得每日準時送功課來。”


    李璨足下微微頓了頓,頭也不回地去了。


    趙晢取過公文,在書案上鋪開。


    無怠進了書房,站在書案前磨墨,欲言又止了數次,還是忍不住要提醒自家殿下一句。


    “殿下,您怎麽想起給姑娘穿耳洞了?”他小心地問。


    七姑娘不像旁人家的姑娘,旁人家的姑娘很小的時候便會穿上耳洞,七姑娘卻是沒有的。


    在大淵,女兒的耳洞多數是尚在繈褓中時,為娘的親手穿的。


    但七姑娘落地便沒了親娘。


    其實,家中的女性長輩也是可以的,譬如李老夫人,又譬如七姑娘的大伯母林氏,但她們大抵是當初舍不得對幼小的七姑娘下手,所以這事兒便耽擱了。


    到如今七姑娘大了,又是怕針又是怕痛的,定然是更不肯穿耳洞了。


    但在大淵,小姑娘家家的,不戴耳墜也就罷了,若是成了親,那耳墜是一定要戴的。


    因為戴耳墜在大淵有“旺夫”的寓意,女子出嫁了戴耳墜,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像七姑娘這般從小不曾穿耳洞的姑娘,長大了便隻能由夫君親自動手穿耳洞了。


    “怎麽?”趙晢筆下不停。


    無怠低頭,小聲提醒道:“殿下不知,女兒家的耳洞可不是誰都能穿的。


    要麽是親娘,要麽就是……夫君了……”


    他說著,小心地瞧了自家殿下一眼。


    “所以呢?”趙晢頓住筆,淡漠地掃了他一眼。


    “小的多嘴!”無怠縮了縮脖子,震驚又意外,敢情您老人家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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