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羨如左手懸在脖子上,自牆角處轉了出來,眸帶恨意地望著李璨的馬車從東宮的大門出來,一路去了。


    “這七姑娘也太不要臉了吧?”吉祥罵道:“陛下都已經將咱們姑娘賜婚給太子殿下了,她怎麽還一直纏著太子殿下?”


    “在外頭,少說這些。”如意低聲提醒。


    吉祥不服氣地睨了她一眼,姑娘都沒有說什麽,顯得你了?


    不過,她倒也沒再開口。


    “走。”周羨如收起麵上的恨意,抬步朝著東宮而去。


    內殿。


    無怠守在廊下,聽到門口處的動靜,不由抬頭去瞧。


    “周姑娘。”


    他已經上去行禮,口中小聲招呼。


    “殿下呢?”周羨如問。


    “殿下在處理公務,還請周姑娘小些聲音。”無怠提醒。


    “我進去看看。”周羨如說著便提起裙擺,欲往書房去。


    她想見一見趙晢,從指婚之後,她還不曾單獨見過趙晢呢。


    如今指婚了,趙晢對她應當與從前不一樣了才對。


    “周姑娘。”無怠連忙攔住她:“殿下處理公務時,不喜有人打擾。


    而且,殿下也不曾下令允許周姑娘進書房。”


    “我如今還不能進書房?”周羨如細細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了,又往前走了兩步:“那為何李璨能進?”


    “七姑娘可以進書房也是殿下的意思。”無怠足下動了動,繼續攔在她跟前,麵上露出了幾分商量似的笑意:“周姑娘若是想進,等會兒殿下出來了,周姑娘可以同殿下說。


    小的隻是個下人,周姑娘可別為難小的……”


    周羨如忍住氣惱:“那我自己先去轉一轉吧。”


    若不是知道無怠得罪不得,她便要不客氣了。???.23sk.


    她如今已然是準太子妃,這東宮竟然還有她去不得的地方嗎?


    不過,去別處轉轉也好。


    之前雖然住在這裏受趙晢的教導,但因為各種緣故,還是不敢太過放肆,也不曾能在東宮各處仔細的轉一轉。


    這會兒恰好得空,太陽還不曾上來,也不算熱,就先瞧瞧。


    她出了內殿,便進了園子。


    閑閑地逛了一會兒,便到了一處空地。


    花牆邊上一棵大樹,大樹下懸著纏繞著藤蔓的秋千,樹下的桌上擺著陶響球、小巧的木車,凳子邊還擺著一隻瓦狗,一個蹴鞠用的鞠球等各種小玩意兒。


    “姑娘,這裏好像是太子殿下每日清早帶著李姑娘練功的地方。”吉祥在後頭開口。


    周羨如聞言,往前走了幾步,望了望秋千和那些小玩意兒,這麽說,這些東西都是李璨的了?


    她看著這些,皺起了眉頭,東宮裏到處都是李璨的各種玩意兒。


    不僅是澹蕤院,她曾在前殿的院子裏見過李璨的毽子,也在偏殿裏見過李璨的玩偶,內殿裏更不用說,李璨日日在那裏隨著趙晢讀書做功課,怎麽會不帶東西進去?


    至於寢殿,她不曾去過,不過她猜應當也是有的。


    “姑娘?”如意瞧她出神,小聲招呼。


    周羨如回過神來,抬了抬手有些煩躁地道:“將這些東西都搬出去扔了,秋千也拆了。”


    她瞧見這些就生氣。


    之前,是沒有資格。


    如今,她已經算是東宮的準女主人了,自然有權利處置這些東西。


    “姑娘不可。”如意連忙勸道:“姑娘雖然與殿下已經指婚了,但畢竟還不曾大婚,姑娘不可太放肆了。”


    “有什麽不可的?”吉祥討好道:“咱們姑娘已經是準太子妃了,這東宮後院裏又沒有旁人,自然是咱們姑娘說了算。


    李七姑娘將這些東西留在東宮,那才是放肆。


    你們幾個,快照著姑娘說的做!”


    她說著,立刻吩咐後頭的婢女。


    平日裏,如意總是壓她一頭,姑娘也願意聽如意的,她早就不服氣了。


    今兒個她倒要看看姑娘到底是聽如意的勸告,還是聽她的。


    “吉祥,你……”如意想分辨。


    “好了。”周羨如打斷她的話:“就照吉祥說的做。”


    已經指婚了,這些東西自然該由她來處置。


    她瞧著手底下的婢女一樣一樣地將屬於李璨的東西拆下來,抹除掉,她麵上才逐漸有了笑意,心裏頭感覺痛快多了。


    *


    書房。


    無怠輕輕叩門。


    “進來。”趙晢嗓音淡淡。


    “殿下。”無怠進了門,躬身行禮,麵色忐忑:“周姑娘她方才到園子裏去了,叫人拆了七姑娘的秋千,和各種小玩意兒一道丟出去了……”


    趙晢筆下微頓:“丟了便丟了。”


    “七姑娘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無怠忍不住道:“再說,下一回七姑娘來了,玩什麽?”


    “再買就是。”趙晢淡淡地回。


    無怠試探著道:“那小的吩咐人去預備?”


    “嗯。”趙晢微微頷首。


    無怠鬆了口氣,這一下姑娘不會生氣了,他又問:“但這一回,安置在什麽地方?”


    得放一個周姑娘不能到的地方,否則買回來,不還是會被丟出去嗎?


    趙晢合上公文,另取了一本,不曾抬頭道:“放在寢殿院子,派人將門守好。”


    “是,小的這便讓人去辦。”無怠歡喜地應了。


    殿下這樣預備了,下回姑娘來就不會生氣了,姑娘不生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


    李璨自馬車上下來,才欲進鹿鳴院,便有人遠遠地喚她。


    “七妹妹,你回來了。”


    她回眸,便瞧見李香楠同李萊楠姊妹二人一道來了,二人麵上都掛著笑,看著還挺和諧的。


    “四姐姐,五姐姐。”李璨回過身,甜甜地招呼她們。


    方才出了東宮,她便疼得受不住了,叫糖糕給她耳垂上了藥,又取了那兩個小葫蘆的耳墜子,隻餘下發絲粗細的金絲兒,穿在耳朵上沒有重量,這會兒倒不覺得疼了。


    瞧見李香楠姊妹二人,她來了精神。


    “七妹妹。”


    李香楠同李萊楠齊齊與她見禮。


    李璨回了一禮,抿著唇笑。


    她長這麽大,就不曾見過這姊妹二人對她這樣禮儀周到過,今兒個這麽規矩客氣,莫不又是來借銀子的?


    “七妹妹不請我們進去坐一坐嗎?”李香楠含笑開口。


    李璨隻站著笑,連句客氣話都沒有,她想進鹿鳴院,隻能自己開口了。


    “好呀,二位姐姐裏麵請。”李璨抬了抬綿白的小手,當先進了院子。


    李香楠跟了上去。


    李萊楠心中憤憤,跺了跺腳才跟了上去。


    她壓根就不想走這一趟,她瞧見李璨便來氣。


    但李香楠偏要她來,就為了三千兩銀子。


    不錯,就是欠岐王的三千兩銀子,李香楠說,岐王買的衣裙有一半是她的,所以她該承擔一千五百兩。


    如今,娘拿不出銀子,別無他法,隻能來找李璨。


    希望李璨識趣些,不然別怪她不客氣!


    李璨進了屋子,便沒骨頭似的倚在了榻上:“二位姐姐請坐。


    糖果,奉茶。”


    糖果應了一聲,立刻吩咐了下去。


    不一會兒,便有婢女送茶來了。


    糖果將兩盞茶分別放在李香楠、李萊楠的跟前,最後將一盞牛乳放在了李璨的跟前。


    李璨不喜歡吃水煮的散茶,她隻吃點過的茶,這一時半會兒沒有,就用熱牛乳。


    她端起乳盞,抿了一小口,才含笑開口:“我才回來,還不曾進院子,二位姐姐就來了。


    是專程等我回來有什麽事的嗎?”


    她鳳眸黑黝黝的,笑起來像一彎新月,小臉瑩白無瑕,帶著幾分尚未脫盡的稚氣,很容易叫人不設防。


    “那我就直說了。”李香楠將茶盞往裏推了推,笑著道:“上次,我來同七妹妹借五千兩銀子,七妹妹說,要去同太子殿下說……”


    “對呀。”李璨清亮的眸子直視著她:“是澤昱哥哥特意交代的,四姐姐說這個,是不是還沒有借到銀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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