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翻看了那幾頁書信,大為震怒:“周漢青,朕哪裏對不住你了?


    你要勾結努哈,如此地算計朕的江山?”


    “陛下,臣沒有!”周漢青高聲反駁。


    此刻的他,已然沒有了平日的高高在上,耀武揚威,而是白著一張臉,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他雖然不知道趙旬到底栽贓了他什麽,但乾元帝的態度已然足夠叫他惶恐不安了。


    “給他看看。”乾元帝將那幾封書信遞給德江。


    德江雙手送到周漢青麵前。


    “不,不……”周漢青草草翻看了幾眼,手都在顫抖,憤怒地大喊:“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


    糧草是行軍時用了,財物是用來賞賜有功的手下的,陛下,這些書信皆是偽造的,用以離間我們君臣,陛下切不可信……”


    這上麵說他與努哈勾結,用糧草與財物換來兩座邊陲小城,才有了他這幾個月以來的風光,且說得有理有據,還列出了人證物證。


    “你且看看,這上麵是不是你的字跡?”乾元帝麵上的怒意已然消散了,看著他眸色沉沉。


    周漢青仔細看了看,臉色越發的白了,這上麵的字跡果然與他的一模一樣,可這真不是他寫的。


    “陛下,臣冤枉啊!請陛下替臣做主,還臣清白……”


    他想辯駁,卻無從開口,翻來覆去隻有這一句話。


    “周漢青,勾結外敵,謊報軍情,收受賄賂,買賣官職,縱容親屬為惡,強買強賣,強搶民女,種種樁樁,皆有人證物證。”乾元帝深深地望著他:“周愛卿,你可真是叫朕失望。”


    “陛下……”周漢青聽他信口羅列出這諸多的罪名,腿都有些軟了,這豈不是想要他的老命?


    “拿下吧。”乾元帝抬了抬手。


    守在門口的一隊禁軍立刻進殿,將周漢青摁在了地上。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周漢青急得幾乎失了智,拚命地掙紮大叫。


    “綁起來!”乾元帝吩咐了一句。


    立刻有禁軍取出粗麻繩,往周漢青身上套。


    “太子殿下,咱們是一體的,你快替我說說話!”周漢青奮力掙紮,瞥見一旁半晌不置一言的趙晢,仿佛看見了希望,立刻開口。


    趙晢側眸瞥了他一眼,依舊一言不發。


    周漢青看著眼前不說話隻注視著他的三人,忽然明白過來,伸手指他們:“我知道了,你們,你們父子三人就是串通一氣……”


    “衝啊——”


    “殺了狗皇帝——”


    “營救大將軍——”


    大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喊殺聲。


    “護駕,護駕!”


    德江大叫。


    趙晢與趙旬連退數步,護在乾元帝兩側,殿內的禁軍也齊齊護在了乾元帝的書案前。


    “奴才去看看……”德江正要出去。


    外頭衝進來一個禁軍,滿身浴血:“陛下,周大將軍跟前的錢副將帶人殺進宮中來了,說是要營救周大將軍,另立君王!”


    “調遣所有的禁軍,殺無赦!”乾元帝果斷下令,又吩咐眼前的這一隊人:“將人綁好,你們也去!”


    很快,周漢青就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


    外麵喊殺聲、打鬥聲連成一片,周漢青半躺在地,愣在那裏。


    錢副將怎麽跟進宮來了?他沒有料到乾元帝會說翻臉就翻臉,自然沒有做謀反的準備,若早知會如此,他早就反了!


    趙晢淡淡望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掩住了眸底的思量,錢副將此舉不是周漢青的意思,那還能是誰的意思?


    看眼前這情形,父皇除去周漢青的心思比他所察覺的還要迫切,否則不會有眼前這一幕。


    “狗皇帝!外麵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周漢青想了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拔高了聲音,大聲喊叫:“趙嶺,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根本不配做皇帝!


    你怕我功高蓋主,怕我搶了你的皇位,千方百計地想除掉我,奈何我鎮守邊關多年,勞苦功高,你怕軍中將士不服,故意弄出造反一事來,抹黑我汙蔑我……3sk.


    趙嶺你這個狗東西,卸磨殺驢、兔死狗烹,我入你娘的,老子當初真是看錯你了,就不該替你賣命……”


    他憤怒至極,氣急敗壞,將在軍中的粗鄙之言全都拿了出來,一股腦地對著乾元帝破口大罵。


    “嘴堵上。”乾元帝臉色絲毫不變。


    周漢青猜到了又如何?居功自傲,狂妄自大之輩,犯下諸多大逆不道之事,如今野心已然漸漸顯露,本就該死!


    德江脫了外衣,卷起來塞住了周漢青的嘴。


    周漢青依然怒不可遏,眼睛通紅,臉也脹得通紅,額頭處青筋暴起,卻喊不出聲,他拚命掙紮,喉嚨間發出嗚咽吼叫,宛如一頭暴怒的獅子。


    可一切終究是徒勞,最終他頹然倒在那裏喘息著,像隻待宰的羔羊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外麵的喊殺聲逐漸歇了,有禁軍統領進來稟報說叛軍已誅滅。


    “帶下去吧。”乾元帝看向周漢青,眸色有點複雜,但並沒有心軟:“罪名我先前已經說過了,讓禮部擬旨。


    另外,再加一條意圖謀反,誅九族吧。”


    “父皇。”趙晢拱手:“周漢青雖罪無可恕,但不該牽連九族,畢竟他從前曾為大淵立下汗馬功勞,兒臣以為,滿門抄斬便可。”


    “六皇弟。”岐王趙旬不讚同地望著他:“意圖謀反,且還帶人殺進了宮,這本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更何況前些日子,周漢青族內的那些人仗著他的功勞,到處為非作歹,大逆不道,本就該殺。


    六皇弟身為太子,宅心仁厚是應當的,但也不該因為婦人之仁,而放過那些惡人。”


    “五皇兄。”趙晢垂眸:“既是周漢青所犯之罪,由他自行承擔便可。


    至於那些為非作歹之人,自可交由京兆尹查明實情,秉公處置。


    實在不必牽連旁的無辜之人。”


    “但這其中……”趙旬欲繼續反駁。


    “好了。”乾元帝打斷了他的話:“太子說得有理。


    既然如此,抄斬之事,便交由太子前去監督吧。”


    “是。”趙晢拱手應下。


    “岐王先去,替朕好生追查錢副將可還有同謀之人。”乾元帝揮了揮手吩咐:“太子留下。”


    “是。”趙旬行禮,退了出去。


    “太子可是覺得朕卑鄙無恥?”乾元帝翻開一本奏折,詢問。


    “兒臣不敢。”趙晢低垂著眸子,筆直的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還說不敢,你心裏明明就是這麽想的。”乾元帝抬頭看他。


    趙晢抿唇不語。


    “錢副將謀反,確實有朕的設計在裏頭,不過,朕的人隻起了一個催化的作用。”乾元帝不緊不慢地道:“此番,事情之所以這麽順利,隻不過勝在周漢青猝不及防,毫無準備。


    他若是察覺了朕有懲戒他的心思,依著他的性子,一定會帶兵謀反。


    對這樣有狼性的大將,絕不能有絲毫的仁慈之心,否則就是給他們反咬一口的機會。”


    趙晢點頭:“兒臣知道。”


    “你當真知道?”乾元帝又看他。


    “是。”趙晢回。


    乾元帝歎了口氣:“身為太子,你勵精圖治,秉公行事,為人端肅,品行上佳。


    處處都做得周到,但不見得就是最好的。


    你看看你五哥,為了除去周漢青,連偽造書信的法子都用上了。


    有時候,能拔去想拔去的釘子,用些狠辣的法子,也並無不可,你要學會變通。”


    他選的這個太子,樣樣都好,就是性子太過光明磊落了些,不屑使那些陰狠的手段,這樣的君子之風,做臣下當然是極好的。


    但趙晢以後要做的是君王,沒有點狠辣之心,是鎮不住下麵的群臣的。


    “兒臣以為,隻有罪者才當誅。”趙晢語氣淡淡:“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兒臣與周漢青之輩又有何異?”


    “罷了,你以後會懂得的。”乾元帝擺了擺手:“去吧。”


    “兒臣告退。”趙晢欠身一揖,退了出去。


    “朕的太子,有一片難得的赤子之心啊。”乾元帝看著殿門處感慨。


    “太子殿下確實宅心仁厚。”德江笑著附和。


    乾元帝搖了搖頭,看向他:“你覺得岐王如何?”


    “這……”德江忙低下頭:“奴才不敢妄言!”


    他哪能妄議皇子?


    乾元帝大笑:“瞧你那膽,要朕說,岐王放在亂世,當是一梟雄。”


    “是,是。”德江哪敢多說,就隻剩下點頭稱是了。


    趙晢一路策馬,回了東宮。


    “殿下,該給姑娘喂清水了。”糖糕端著水盞進來。


    “嗯。”趙晢接過,在床沿處坐下。


    糖糕領著一眾人退了下去。


    趙晢含了一口清水,俯身溫柔地哺入李璨口中。


    李璨比之前幾日又好些了,吞咽東西幾乎不用等待。


    趙晢取過帕子,細致替她擦了擦唇角處的水漬。


    他丟下帕子,再次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親,掖住被角,語氣溫和潤澤:“窈窈,我去給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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