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趙音歡垂著眼睛,一時不知該怎麽跟她解釋。


    “趙音歡!”李璨輕輕推了她一下:“說呀,做什麽說話隻說一半?真討厭。”


    “我想想怎麽跟你解釋。”趙音歡眼珠子轉了轉,想到趙晢那矜貴淡漠的模樣,若是叫李璨追問這樣的事,一定有趣極了。


    六皇兄就會讓人告她的狀,害得她被母後責罰,捉弄捉弄他也是應該的。


    隻可惜,她不能當場觀摩,看看六皇兄的笑話。


    “你快點想。”李璨鬆開她的手,看著她,小臉上似乎寫滿了“我不打擾你,你好好想”的意思。


    “這個嘛,就是周公之禮。”趙音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男兒們都貼身藏了一樣好東西,時時刻刻帶著不離身,隻會留給最最親密的人瞧,六皇兄也有的,行禮時便會拿出來。”


    她掐著手心,忍笑忍得好辛苦。


    “周公之禮不是成親了才可以行嗎?”李璨睜大鳳眸望她:“趙音歡,你又想誆騙我是不是?”


    她見一本書上提過,雖然不知道這禮是怎麽行的,但也知道“周公之禮”也叫“夫妻之禮”,是成親了才可以做的。


    “也不一定非要成親。”趙音歡硬著頭皮反駁:“反正,六皇兄要是肯給你看他的那樣好東西,就是心裏有你,以後他就會娶你。”


    “我沒看過呀?”李璨仔細回想,這麽多年,她確實沒有在趙晢身上看到過什麽特別的東西。


    “不過我也不想看。”她忽然反應過來,她這麽說不就等於承認了她思慕趙晢嗎?


    這話絕不能認。


    趙音歡強忍著笑:“等他回來,你可以問問他,不過,要下人們都不在的時候。”


    “我才不問呢。”李璨了解趙音歡,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打著什麽壞主意呢。


    “不問拉倒,反正好奇的人又不是我。”趙音歡無所謂地撇了撇唇,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李璨拍了她一下:“還說是最好的朋友呢,說話都不說清楚,成日就想著捉弄我。”


    她說著,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皺起眉頭。


    “怎麽了?你傷口又痛了?”趙音歡不由止住了笑,關切地望著她。


    “沒有。”李璨低頭,手放在了心口處:“傷口這樣坐著不動,或是躺著隻要不動,就都不會痛。


    隻是我這胸口,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痛起來了。”


    “哪裏?”趙音歡伸手在自己胸前比畫:“這兩邊嗎?”


    “嗯。”李璨點頭。


    “你身上開始來葵水,胸脯也該長起來了。”趙音歡挺了挺胸口:“你看我。”


    李璨忍不住笑起來,小臉頓時染上了一層粉,她知道這是私密之事,不該宣之於口的。


    她小的時候好奇,曾經問過祖母,是祖母告誡她的。


    “最開始長的時候,是會痛的。”趙音歡微微一思量,就有了主意:“你痛得厲害嗎?”


    “嗯。”李璨點頭:“有的時候不注意碰一下,很痛的。”


    “疼起來的時候,你可以用湯婆子敷一敷,會緩解一些。”趙音歡往前湊了湊,小聲道:“若是六皇兄得空,你叫他幫你揉一揉,男兒家手暖,揉一下會緩解很多。”


    她說話時直視李璨的眼睛,眼神別提多真摯了,絲毫的笑意也無,一臉的認真,實則已經忍笑忍到嗓子都痛了。


    “這可以嗎?”李璨將信將疑地望著她:“我祖母說,這是女兒家的私密之處,不可以給旁人亂看亂碰。”


    “你祖母說得對,不過,六皇兄是旁人嗎?”趙音歡不讚同地望著她。


    李璨想了想,輕輕搖了搖小腦袋:“不是。”


    “除非他把你當外人,否則他一定會幫你的。”趙音歡站起身:“行了,我看完你了,還得到集市上去買點東西。


    對了,我沒有帶禮過來,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或者想玩的?我去集市上買了,等會叫人送過來。”


    “你看看有沒有什麽新奇的小玩意,沒有就算了。”李璨不假思索地道。


    她與趙音歡之間,沒有那麽多的規矩與客套,禮送不送兩個人都無所謂。


    “好。”趙音歡朝她揮了揮手:“你好好養著,我得空再出來看你。”


    “你當心一些。”李璨叮囑她。


    趙音歡出了寢殿,走了老遠,回頭看看沒有東宮的人了,這才蹲在地上大笑起來。


    她一想到李璨問六皇兄那樣的問題,或是叫他“揉揉”,六皇兄會是什麽樣的神情,就覺得好笑極了。


    真可惜呀,她不能親眼觀摩。


    後頭的婢女們看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個個麵麵相覷,公主這是怎麽了?什麽事這麽好笑?


    趙音歡笑夠了,才站起身朝著她們招手:“走!”


    她行至大門口時,正遇見趙晢回來了。


    趙晢躍下馬兒,將韁繩丟給了門口的小廝,跨進高高的門檻來。


    “六皇兄。”趙音歡麵上笑意收斂,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嗯。”趙晢掃了她一眼,微微頷首,也不曾多言,便往裏去了。


    趙音歡回頭,看他挺拔端肅的背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幸好她跑得快,不然又要被捉著送到母後跟前了。


    “太子殿下。”


    李璨正思索著趙音歡同她說的話,忽然聽聞糖糕幾人行禮。


    她抬起眸子,便瞧見趙晢負手進寢殿來了。


    “澤昱哥哥。”她甜甜地喚了一聲。


    “早膳用過了?”趙晢走到床邊問。


    “嗯。”李璨點頭。


    “用的什麽?”趙晢回身,看向糖糕幾人。


    “回殿下。”糖糕低著頭上前:“姑娘用了半盞牛乳,兩勺燕窩粥,還有一小口如意黃金糕。”


    “就這些?”趙晢回頭看李璨。


    李璨噘嘴:“燕窩粥不甜也就算了,黃金糕也不甜,我咽不下去。”


    “阿膠糕吃了嗎?”趙晢又問。


    李璨垂下小腦袋不說話。


    趙晢讓人做了紅棗阿膠糕,讓她每日至少吃一片,那裏頭多是紅棗、芝麻、核桃還有阿膠,香是香的,就是沒有加糖。


    除了紅棗入口時有些甜之外,嚼得久了還有股苦澀的味道,她很不喜歡。


    “拿來。”趙晢吩咐婢女。


    糖果很快便送了一片阿膠糕上來。


    趙晢接過,遞給李璨。


    李璨拿在手中,不情不願地咬了一口,皺著小臉咀嚼。


    趙晢取過一本書,靠在床頭翻看起來。


    李璨知道,這是看著她要將這片阿膠糕吃掉呢。


    她對於不喜愛吃的東西,是極難下咽的,那麽一小片的阿膠糕,吃了半晌,才算吃下去。天籟小說網


    也到了午膳的時辰了,午膳自然擺在寢殿。


    趙晢將李璨從床上扶下來,坐到桌邊,又親手給她布了菜。


    “我吃不下這麽多。”李璨好容易吃了那片阿膠糕,毫無胃口。


    看著趙晢又給她布了不少綠蔬,她都要哭了。


    她哪裏吃得下這麽多!


    “吃掉。”趙晢不由分說,徑直將布菜的小碟子放在她跟前。


    李璨捏著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足足大半個時辰,才將趙晢布的菜都吃完了。


    “我想回家了。”


    李璨抱她上床時,她突然開口。


    “可以。”趙晢準了,又道:“等傷口不疼了。”


    “那不還要好久嗎?”李璨揪著他衣襟,不願意了。


    “好生養著,很快。”趙晢在床上坐下,拍拍她的小腦袋:“睡會兒。”


    “你陪我。”李璨往他身上攀。


    趙晢抬手遣了下人,放下床幔躺了下來。


    李璨忍著後背的痛,鍥而不舍地鑽進他懷中,還將一條腿抬起來,擱在他腿上。


    趙晢躺著一動不動,任由她折騰。


    “澤昱哥哥,你轉過來嘛。”李璨笑了,小手擱在他胸口處,抬起頭來:“你轉過來對著我睡。”


    趙晢便依言轉過身,麵對著她。


    李璨抬起眸子看著他,鳳眸彎成了小月牙,亮晶晶地望著他。


    趙晢耳尖紅了,闔上眸子:“快睡吧,下午還有公務要處置。”


    “嗯。”李璨乖乖應了,手握住他大手,十指相扣,小臉也埋進他懷中,小貓似的輕輕地蹭了蹭,才閉上了眼睛。


    *


    大半個月一晃而過,轉眼已經入冬了。


    在趙晢的悉心照料下,李璨背心的傷幾乎痊愈了,除非是磕到碰到,旁的時候都不會再痛了。


    這些日子,有過許多人來探望她,獨獨不曾見過趙明徽。


    她已經從趙音歡那裏得知趙明徽給她“還魂丹”的事了,也問過趙音歡為何不見趙明徽。


    趙音歡也說不清楚,隻說是去鎮王府找了兩回,鎮王都說趙明徽不便見客。


    這一日,趙晢上早朝去了。


    李璨正在園子裏的花牆邊,坐著小杌子曬太陽,麵前小幾上擺著熱牛乳。


    她眯著眼,看了看天,今兒個天氣晴好,趙晢應當會肯放她回家了。


    前幾日她便想回去,在這處天天被逼著吃各種不愛吃的東西,她真有些受夠了,想回家去過自在的日子。


    她還想去看看趙明徽,趙明徽不問自取了鎮王那麽要緊的東西給她,又這些日子都不見人影,不會是被鎮王打廢了吧?


    連日來都陰天下雨,趙晢不許她回去,總算今兒個老天爺開眼了。


    “姑娘,忠國公來了!”糖球遠遠地奔過來,一臉喜色。


    這些日子,姑娘一直惦記忠國公,忠國公可算來了,胳膊腿看著挺好的,不像挨了毒打的樣子,這下姑娘可該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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