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生之後,沈夢知從未覺得如此冷過。


    手心泛涼,後背也是汗涔涔的,直冒冷汗。


    她以為天知地知,隻有她知道的秘密,卻早已被人洞悉了?


    青顏是如何得知的?


    總不能像夢合南說的那樣,是偷了青顏的醫書,被青顏察覺了。


    青顏又是何時得知的?


    她重新來過,不過幾日的光景,看青顏鋪的局,像是從她死而複生的那個時候就已經盤算起。


    青顏,他到底知道些什麽?幾次三番在她身邊出現,究竟又是為了什麽?


    “青顏親口說的,他要殺了你!”夢合南說,“他親口說的,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沈夢知霍地站起身子,拎了燈籠要往外邊去。


    等到邁步才發現,有一片裙角被夢合南攥在手裏,夢合南的另一隻手,還摸索著想要捉住另一邊裙角。


    嘴裏叫嚷著,“你救我出去,等我出去了,我當牛做馬的伺候你,我會和你一起對付青顏的,不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聽你的!”


    沈夢知毫不猶豫的將裙角從夢合南手裏拽出,往後退開一步,說了句不必。


    夢合南這樣的人,當不了牛也做不了馬,死性不改還有野心,留著是禍患,壓根兒就不適合活著。


    不如好好兒的等著死!


    “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了要救我的!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你,你怎麽可以不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啊!”


    夢合南慌了,手胡亂抓著,但他什麽也抓不到。


    越是抓不到,越要胡亂的抓著。


    沈夢知一臉肅然的看著,看著夢合南的兩隻手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揮動,心中沒有半點的波瀾起伏。


    “我隻是讓你說,並未說,你說了我便會同你做交易,是你自己會錯了意,怨誰?”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答應過夢合南什麽。


    一切,不過是夢合南想當然的自以為。


    沈夢知轉身,大步往外邊走去。


    背後是夢合南捶打牢門的聲音,聲音淒厲,也在詛咒——


    “沈夢知!你騙我!沈夢知,你騙我!你要遭報應的,你等著,青顏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一定會要了你的命的!”


    沈夢知安靜聽著,眉眼沉沉。


    青顏想要如何,那是她和青顏的事情,輪不到夢合南說。


    她這條命來之不易,也不會那麽輕易就讓青顏拿了去的。


    走出去老遠,沈夢知耳畔依舊回蕩著夢合南的聲音。


    左不過是青顏。


    左一聲,右一聲,全都是青顏。


    青顏的捉弄,青顏的算計。


    “姑娘,奴才來提吧。”


    月牙兒輕輕喊了一聲,從沈夢知手裏接過燈籠。


    沈夢知這才發覺,自己又想得出神了,而幾步開外站著的,是夢江南與寇三。


    兩人皆是抬眸望向她。


    沈夢知扯出一抹笑,緩步走上前,和夢江南並肩出去牢房。


    剛出去牢房,刺目的光便從高處襲來,沈夢知伸手一擋,卻將手腕上的血跡暴露在夢江南眼前。


    夢江南眉頭一皺,問,“受傷了?”


    分明是想要拉了沈夢知的手腕看個究竟,不知道忌諱著什麽,生生忍住了。


    看一眼沈夢知不算好看的臉色,臉色也跟著變得不好看起來。


    說,“以為他吃了這麽多苦頭,能學乖一點,卻不想還是這般不知死活。”


    往後退一步,恭恭敬敬朝著沈夢知一拜,歉然道,“說了確保姑娘萬無一失,卻讓姑娘受了傷,我難辭其咎,姑娘放心,我定然會給姑娘一個說法。”


    沈夢知搖頭,“我沒有受傷,這是夢大公子手上的鮮血。”


    說著,用手中的方巾將手腕上沒幹的血跡擦去。


    夢江南見狀,臉色微霽。


    沈夢知擦幹淨血跡,問夢江南,“夢寺正可知道神醫有什麽珍藏的典籍?”


    “珍藏的典籍?”夢江南想了想,回答,“但凡是醫書,他都會寶貝似的放著,尤其不準人傷了損了,若說珍藏的,也就是他的那一堆醫書。”


    “一堆?”


    夢江南點頭,“不管什麽醫書,隻要是入了他的眼,都是會珍藏的。”


    那在一堆醫書裏麵,就沒有幾本特別的嗎?


    比如,夢合南說的那種,能讓青顏同人拚命的那種醫書。


    夢江南搖頭,“不曾見過,也不曾聽他說起過。”


    沈夢知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領了月牙兒離開,連夢江南讓寇三相送都拒絕了。


    到了沈府門口,月牙兒問,“神醫的事,姑娘想要怎麽做?”


    不知道青顏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能怎麽做?


    當然是按兵不動,再三考慮,然後權衡利弊,仔細綢繆。


    看月牙兒那如臨大敵的緊張樣兒,即便是她要他殺了青顏,他也會毫不猶豫拎著刀子上。


    沈夢知指著月牙兒的額頭,語氣嚴肅的叮囑,“牢房中的事情,不準告訴阿兄。”


    比月牙兒還要可怕的是沈君知。


    月牙兒隻是拎著刀子上,沈君知要是知道了,極有可能是左手刀,右手箭,背上背了長弓,腰間還要別上三兩把匕首……


    月牙兒呆呆看著沈夢知,沒反應。


    “聽到沒有?”沈夢知耐著性子問。


    月牙兒還是沒反應。


    沈夢知不由得狠狠瞪了月牙兒一眼。


    要說月牙兒,比沈君知長了兩三歲,生得唇紅齒白的,容貌比許多女子都清秀。


    要不是個子高了丁點兒,皮膚黑了丁點兒,不知將上京城中多少女子比下去。


    生了一副書生的柔弱身子,偏是個武功厲害的。


    長了一副溫潤的儒雅相兒,偏是個不解人意的。


    心中隻裝了沈君知,隻認沈君知,旁的人,哪怕是她,沈君知的親妹妹說的話,那也是不聽的。


    不聽也不直說,就那麽目不轉睛的看著你,一雙大眼睛滿是無辜。


    沈夢知拿了也無法。


    隻得退步,說,“阿兄若是不問,你便不要說。”


    月牙兒點頭,“好,都聽姑娘的。”


    這也叫都聽她的?


    “去找阿兄吧,別跟著我了。”


    沈夢知氣結,鼻子裏哼了一聲,率先進去府中,朝著卿卿小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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