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裏了?這是第幾個?”路岑一看到林慧手上舉著兩個甜筒。“我可不想再吃了,會胖死了。”


    “榮澤宇明天就回來了,我的好日子就結束了,他是絕對不會讓我吃冰激淩的,一切生冷都禁止入口,美其名曰:‘為我身體好’。”林慧長歎了一口氣,吮了一口手中的冰激淩,把另一支遞給路岑一:“你又不胖,怕什麽?一天到晚怕胖怕胖,你不矯情嗎?”


    “哎,你這丫頭拿你真沒辦法,我是演員,要注意舞台形象,大運動量我的身體又不允許,隻能在吃的方麵克製點。”


    “不吃算了,我吃了。”


    “哎,算了,算了,你不能再吃了,榮澤宇管你是對的,沒人管你你會上天。”路岑一實在擔心林慧吃得太多了。


    蘇遠走到售票處,又打消了遊船的念頭,人這麽多,一點意思都沒有。他又逆著人流返回走。


    迎麵兩個背著雙肩包的小姑娘一人拿著一個甜筒走過來,不知在說什麽開心事,笑得亂顫,差點跟避讓不及的蘇遠撞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小姑娘急忙道歉。


    “沒關係。”蘇遠隨和的笑笑。


    如果不看她們橫紮在腰間的校服,蘇遠根本判斷不出她們是學生,年輕的臉龐雖還有些稚氣但被化妝品蓋得厚厚實實的,讓人無從判斷。


    當年林慧也極愛吃甜筒,也跟她們一樣,和戴小青走在路上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笑個不停,唯一不同的時,林慧比她們清純得多了。


    路上幾乎清一色的年輕人,多數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或者是結伴的一群人,像他這樣形單影隻的鮮少見到。快活和幸福洋溢在年輕人的臉上,蘇遠感覺自己好像與這個時代脫節了,像他們這樣張揚的快樂都記不清什麽時候有過,有一種未老先衰的淒涼纏綿在霏霏細雨中。


    一行年輕人極其嫻熟地滑著滑板穿行在擁擠的人流中,就像魚兒水中遊。最後的一個小夥子在讓一個姑娘時跌落滑板,迅疾又踏上滑板風一樣掠過,但因避讓致使姑娘手中的甜筒掉落地上,她身邊的男子回頭向連句歉意都沒有就滑進人群的小夥子,生氣的嘟囔,蘇遠看見這是一張極美的男子的臉,白如玉的膚色襯得一雙眼睛在燈光爍爍的熱鬧中像鳥兒的眼睛一樣明亮,好像在哪裏見過,男子也看見他了,瞬間換了笑容,像遇見熟人一樣跟他點點頭。


    蘇遠也點點頭從他們身旁走過,他聽到身後的姑娘說了句“這可是我續命的稻草”,太熟悉了,從前林慧吃甜筒的時候最喜歡說這句“續命稻草”的話,他不由得回頭看去,隻見那姑娘正蹲在地上垂頭清理掉在掉落的冰激淩,就憑這個舉動,蘇遠對那姑娘生出幾分好感。“一對般配的人”蘇遠心裏感歎一句,轉身繼續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再給我一張紙。”林慧抬起頭,看到路岑一看著遠處發呆,“又看什麽?幫我一下,粘手。”


    扔完垃圾,路岑一用礦泉水給林慧衝了衝手。


    “誒,我說你剛才看什麽呢?那樣入神,莫不是......”林慧調皮的“嘿嘿”樂。


    “哈哈,是看見一個很與眾不同的家夥,走在再多的人當中都能一眼就發現的家夥。”


    “那你還不去追?”


    “花癡啊。”路岑一彈了一下林慧的腦門。


    “心動就要勇敢點,說不定一個擦肩就是一輩子,我是你的話,我就追,成不成是下一步的事。我說你啊,要做gay,就要做一個認認真真的gay好不好。”


    路岑一對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若若大方,從不覺得與別人有什麽不同。


    “我覺得碰見什麽人都是命運安排好的,不是我們能選擇的,就像我隻喜歡男人,也由不得我選。”


    林慧大呼,“你什麽時候這麽宿命?”


    路岑一不以為然,聳聳肩,“你的榮澤宇是你追來的?”


    “不是。”一下就被路岑一帶偏了,林慧想了想說,“也許你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徐姐生病,我就不會遇到八竿子都打不到的榮澤宇,如果不遇到榮澤宇,就不會遇到路岑一你,嗯,嗯,好像是有點命運的意思。”


    兩個相視哈哈笑,都非常滿意這個答案,但願命運就安排到這裏,不要再安排什麽花招了,林慧對現在的生活還是滿意的,除了偶爾感到莫名的孤獨。


    漫無目的的走了許多,走到人稍微少的地方,蘇遠被眼前的一幕看笑了,一隻狗在追一個小女孩,或者小女孩在追一隻狗,一狗一女孩繞著一棵樹使勁跑,或者使勁追,一個汪汪叫,一個哇哇叫,樹用水泥瓷磚圍起高敦子,方便行人歇息。他們的速度越跑越快,終於小女孩像被離心力甩出去,她跑到一個氣喘籲籲跑過來的女人身邊哇哇地放聲大哭起來,看來是狗在追她了,狗呢,已經跑蒙了,還在圍著樹墩繞圈拚命跑。蘇遠被這滑稽的一幕逗得笑彎了腰,一個人傻樂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拚命的忍,但還是發出壓製不住的“嗤嗤”笑聲。


    這一笑,胸口的鬱悶便釋放出來,瞬間心情輕鬆了許多。這一幕真該讓林慧看到,不知她還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怕狗,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一次小狗,林慧抓住他的手,一步也不敢走,嚇得臉都變色。與其說是被林慧抓住手,不如說是被林慧掐住手,她的指甲都掐進蘇遠胳膊的肉裏。那也算是他們有生第一次“親密接觸”。回到家看著被林慧掐破皮的地方,蘇遠的心就像經了電流一樣,麻酥麻酥的,甚至洗澡都舍不得洗那片被掐過的地方,猶如林慧的氣息還留在那裏。


    不知不覺又走到巷口,蘇遠打算明天回去了,修整兩天再認真做個旅遊計劃,重新出發。大學畢業後,他甚至沒有放過一次假,即使節假日,他也在工作,他始終不肯回美國,雖然不再記恨母親當時的做法,但心裏有個地方始終是涼涼的,他最溫暖的地方留給了奶奶和初戀林慧。而他最愛的兩個人,一個在天堂,一個嫁做人婦。這次回到這座城,他終於明白這麽多年他始終不曾放下林慧,但是今生已無緣,難道他要像《霍亂時期的愛情》的弗洛倫蒂諾.阿裏薩一樣,終其一生隻為費爾明娜.達薩等待。


    走了幾步,他又折返,他想起開始經過這些奧巷弄是聽的歌聲,他忽然害怕再次感受那種揪心的淒冷。他要另尋一條路回去。


    “我們從那個巷子穿過去吧。”林慧指著前麵的巷口說。


    “這裏能到嗎?”路岑一十分懷疑。


    “能。”林慧十分確定。


    “我看懸,你個路癡地球人都知道。”


    “真的能,我以前經常晚自習常來這裏玩。”林慧情急說漏嘴。這裏是她和蘇遠逃晚自習的聖地。


    “啊,你會逃課?跟誰?男同學?看不出啊,沒想到我路岑一閱人無數,竟然還是被你單純的外表騙了。羞愧啊!”


    “羞你個大頭鬼。”林慧忽然想起讀書在巷口發生的一件事,“我告訴你啊,我特別怕狗,有一次,晚自習回家的路上不知哪裏的野狗蹦出來,嚇得我百米衝刺往家裏跑,那個速度啊,哈哈哈......”林慧還沒講完,一個人就先笑個不停。


    路岑一一臉無耐等她笑完:“就這樣?!”


    “不是......”林慧笑得隻有搖手的份。等她終於能控製不笑了,才接著說,“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是短發嗎?”


    “適合唄?”


    林慧又搖手:“我天生卷發,和別人的卷還不一定,我隻在發根卷,發尾又是直的,我不說,別人會以為我的頭發多得嚇人,所以總是剪得短短的,削得薄薄的。讀書的時候好不容易留過一次長發,但一定得把頭發紮起來,你知道那個蓬啊,嚇死人,跟炸了鍋一樣。那次被狗嚇得狂跑的時候,正好洗了頭頭發還沒全幹就去晚自習了,隻用一塊手輕輕紮了個鬆鬆的口,一路狂跑,手帕掉了也不知道,我回家的路,也要經過一個這樣的巷子,你知道我一進巷子,發生了什麽嗎?”


    “你好好說嘛,我能知道發生什麽,要你講嗎?”


    “那個巷子和這裏極像,也是隻有巷子口才有路燈,我一拐進巷口,就被一聲淒厲的尖叫嚇懵了,我捂著腦袋就往路燈下再一次狂跑,站在亮處戰戰兢兢的看著我回家必經的巷口。那個時候我無路可退,後有野狗,前有尖叫......過了許久,一個跟我一樣戰戰兢兢的女的走出來,我能感覺到她在發抖,因為我也抖個不停,她挨著路邊斜斜的走,看了又看我,然後喘了口大氣說‘原來不是瘋子啊’,哈哈哈哈哈......我一頭蓬得比肩還寬的頭發差點嚇死了兩個人。”


    路岑一也聽得笑死了,“你不是說一個女的嗎?怎麽又兩個?”


    “還有一個我呀,你想想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子深處傳來一聲無比淒厲的尖叫,一個小女生的膽不早就破了!”


    剛走進巷口,一個男子擦肩而出,路岑一愣在那裏回頭看。


    “怎麽了?”林慧問。


    “你有沒有看到剛才那個男的?”


    “沒有,怎麽了?”


    “也許我跟他真的有命運之約,今天晚上我已經第三次遇見他了。”


    “哦,在哪裏,在哪裏?”林慧趕緊回頭張望,“哪一個,快。”


    “走了。”


    “你不早說,讓我也看看,是個怎樣的神奇人,能讓你這樣丟魂?”


    “我有嗎?”


    “有,很有。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你總是一副對全世界毫不在乎的樣子。”林慧撇撇嘴說。“誒,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真正談過,隻是早年暗戀過吧。”


    “沒有表白嗎?”


    “那是一種不可能愛,他和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路岑一回到的有些心不在焉,林慧以為自己戳到他的傷心處。


    “哦,我是不是讓你難過了?”


    “沒有,其實那也不能完全算暗戀吧,隻是一種好感,我連心砰砰亂跳的感覺都沒有過。一個人一生總會有一次愛吧,如果老天讓我遇到真愛,我會傾盡所有轟轟烈烈地愛一次,此生便無憾了。”蘇遠此時心裏全是今晚遇到了三次的那個眼底藏著憂傷的冷峻男子,他該去追他的,至少知道他的名字也好,他為自己的懦弱感到懊惱。


    榮澤宇對林慧身體的調養的確很有效果,就連從沒規律過的大姨媽現在每個月都很準時報道,林慧倒騰櫥櫃,衛生巾居然一張都沒有了,真是糊塗。她穿著一雙夾腳拖鞋就往外跑,但願小區的超市還沒關門。


    “幹嘛去?”路岑一問。


    “我衛生巾沒了。”


    “要我陪你嗎?”


    “不用,就在樓下。”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林慧“砰”的關上了。


    還好,超市正準備關門,再遲一點點,今晚就不知道要怎麽熬。因為這個“還好”,林慧被自己的幸運搞得由衷的高興,覺得自己總是這樣幸運,她哼著小曲往回慢悠悠的蕩。


    完了,還沒從“幸運”的高興裏出來,腳上的拖鞋就出狀況了,她著急下樓,穿了一雙準備處理的近乎報銷的舊拖鞋。真該死!本來放在門口,就是提醒自己要扔掉的,現在“它”已明白無誤地向林慧宣告,“你高興得太早了。”


    怎麽辦?難道赤著腳回去?


    林慧現在真的是拖著一隻拖鞋慢慢挪,姿勢怪異的往家回。


    “姐,你的腳怎麽了?”新來的門衛看見林慧關心地問她。


    “拖鞋壞了,你是新來的吧,沒見過你。”林慧覺得自己沒見過他


    。


    “我來了幾天,姐,沒注意,我剛剛都看到你。”


    “哦”林慧嗬嗬笑了笑,為自己的沒注意感到歉意。


    小夥子出來看了看林慧的腳,“姐,你等等,我幫你弄一下,至少糊弄一下到家是沒問題。”說著,他拿出一卷寬邊透明膠帶,在拖鞋上前後左右打了幾個圈,“行了,姐,試試能行啵,難看是難看了點,但走到家裏應該還成。”


    林慧試了試兩步,高興的說道:“你真棒,你太厲害了,謝謝你。”她在新來的小夥子肩膀上拍了拍,又伸出手來跟他握手:“你真行,謝謝你,下次叫我林慧就行了。”


    林慧轉身出來,正準備走,看見一個人冷冷的站在門口。


    “榮澤宇”林慧驚喜地喊道:“你不是明天回來嗎?”


    “回來早了不高興啊?”榮澤宇很冷靜的問,跟林慧歡喜的態度截然不同。


    “高興。你看我的新鞋。”林慧得意地展示她纏著膠帶的拖鞋。


    “我看見了,還很不適宜地看見你們卿卿我我。”榮澤宇的腔調越發陰冷,林慧心裏“咯噔”一下,榮澤宇曾經的猙獰麵孔又浮現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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