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給自己定了目標,可卻沒找到達到目標的法子,於是一連好幾天魚兒都趴在船艙裏的小窗戶上,邊看著青藍的海上邊支著下巴冥思苦想……


    說到修身養性,魚兒首先想到的是修佛悟道,要是魚兒能像寺裏的那些和尚一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敲木魚誦經,那就算再沒耐性也能硬敲出耐性來。


    可問題是魚兒對佛法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且她也不想出家當姑子啊!魚兒更不想當自己一直都十分鄙視的神婆、道婆……


    所以這一點魚兒率先不納入考慮範圍,隻能再接再厲的想出可行的法子,不一會兒魚兒就又想出了兩個點子———撫琴或是下棋。


    這撫琴倒是既能讓小娘子培養出高雅脫俗的氣質,又能讓學習之人修身養性的一門才藝,魚兒前世在電視劇裏見多了穿著飄飄白衣、優雅撫琴的絕色女子,心裏多少對這項才藝有些憧憬、也很想親身體驗一番。


    可現實往往會無情的打碎憧憬、期望和希望,以楊家現在的狀況來看,魚兒若是想借撫琴來陶冶情操、修身養性,那麽劉氏就必須先給她買一把琴,然後再給她請一位師傅來教導———這些事兒,隻有大戶人家的小娘子敢想,就是劉氏願意、魚兒也不好意思讓家裏花這個錢……於是這種法子魚兒也摒棄了。


    至於下棋,楊家人大概都不會下,就算楊大郎幾個到城裏讀書、有幸跟著富貴人家的同窗學會了,可家裏也沒閑錢給魚兒買棋盤、棋子兒。


    所以思來想去,魚兒竟沒想到一個可以采用的法子,於是她便更加懨懨縮縮的趴在小窗戶上,就連隔壁船的小夥伴李二妞來找她玩、她也懶得應對,隻懶洋洋的借口說今天不想出去玩耍、把李二妞給打發了。


    頭一個發現魚兒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是下學歸來的楊四郎,楊四郎一向很疼幺妹,所以一見魚兒悶悶不樂的趴在小窗戶上,他也就不急著跑去村子裏玩了,擱下書籠後就把魚兒抱在懷裏。


    楊四郎邊把魚兒抱到船頭透氣、邊笑著問道:“我們阿妹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平日裏四哥一回來,你不都會屁顛、屁顛的跑出來相迎嗎?今兒怎就不理四哥了?”


    魚兒眼下有滿肚子的煩惱想同人傾訴,而楊四郎眼下已經十一歲了、在古代也算是個小大人了,加上楊家的幾個小子都因家境貧苦而比較早熟懂事,所以楊四郎在魚兒的眼裏已經慢慢的脫離了小屁孩的形象。於是魚兒倒還真想同他說說心裏煩惱、看看楊四郎有沒有什麽好點子讓她改掉壞毛病……


    “四哥,阿母教魚兒做針線活,魚兒卻總是坐不住,”魚兒頓了頓,才怏怏的說出下半句:“魚兒連坐都坐不住,更別提把阿母教的活計學好了。”


    “原來我們阿妹一臉幾天都愁眉苦臉的,是因為這個啊!”


    楊四郎邊說邊坐在了船頭的矮凳子上,把魚兒抱在腿上後才慢慢的拿話哄魚兒:“阿妹你現在還小、玩心重倒也屬正常,你若是坐不住那就盡管撒開腳丫子玩去吧,等哪天我們阿妹成了大姑娘了、坐得住了再學也不遲嘛!”


    楊四郎的話讓魚兒埋下臉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她怎就忘了楊四郎也是個護妹控呢?甚至比劉氏還溺愛自己,又豈會逼自己去學那些繁複瑣碎的女工?


    而魚兒眼下才五歲,楊四郎一粗枝大葉的小子、自然沒把學女紅和嫁人聯係在一起!他覺得自家阿妹還小著呢,自家都還沒疼夠、哪能那麽快送到別人家裏去?


    所以楊四郎的話讓魚兒無奈的在心裏歎了口氣,道:“四哥,可隔壁船的李二妞四歲時就跟著她阿母學針線活了,村口的張三娘才六歲,不僅能縫會補、還會打好幾種絡子呢!四哥曉得她們的本事後,是不是覺得魚兒很笨?”


    “才不會呢!我們魚兒是全村最聰明的小娘子!那些本事我們魚兒定是一學就會,所以晚些時候學也無礙,反正我們魚兒……”


    楊四郎話還沒說完、腦門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他邊“哎喲”的叫了聲、邊轉頭往身後看去,隻見楊大郎不知何時已站到了楊四郎身後,手裏拿著一本卷起來的書、正板著臉瞪著楊四郎,顯然剛剛是他拿書敲了楊四郎的頭。


    楊四郎一見打他的是楊大郎,立馬一臉委屈的叫道:“大哥,好好的你做什麽打我?雖然我的腦袋瓜子眼下還算是好使,可若是被你打壞了、變笨了,你拿什麽來賠我?”


    楊大郎邊瞪著楊四郎邊一板一眼的訓道:“你不好好的複習先生教的功課,卻閑在這兒拿些混話教壞我們阿妹,我不打你難道還要誇你不成?”


    “先生教的功課,我隻聽過一回便全都記下了,回來哪還用得著複習啊!”


    這楊四郎天資聰穎、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一見楊大郎怪他、便滿不在乎的小聲嘀咕了句,心裏更是有些不明白為何楊大郎每天一下學就複習功課,但功課卻隻學得和他差不多,楊四郎甚至覺得他這個弟弟書讀得其實比楊大郎好……


    楊四郎的嘀咕讓他的腦袋上再挨了一下,楊大郎那有些古板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麽呢?難道大哥訓你訓的不對?先生不是教導過我們,無論資質如何都必須勤學苦讀,千萬不能太過自負、自傲……”


    楊四郎可不敢惹自己這性子古板迂腐、還十分愛嘮叨的大哥,所以立馬態度一轉、大喊道:“我是在替自個兒喊冤呢!我哪有拿話教壞我們阿妹?大哥你別胡亂冤枉我!”


    “沒有?”


    楊四郎油嘴滑舌的狡辯讓楊大郎氣得把眼睛瞪得更圓,氣哼哼的訓道:“哪有身為兄長的不勸幼妹學好女紅、廚藝等活計,反倒慫恿幼妹肆意玩耍?你可知我們北宋待嫁的小娘子得學多少本事,去了夫家才不會被婆家瞧不起、不會被人欺淩?”


    楊四郎沒楊大郎那般死板,所以滿不在意的說了句:“隻要我們兄弟幾個爭氣點考個一官半職回來,到時候我們家阿妹就是什麽都學不會,有我們這幾個當官的哥哥撐腰,未來的婆家哪敢瞧不起她?嫁過去後更沒人敢欺負她!再說了,這婆家不也是我們睜大眼幫著挑的?”


    “你這臭小子休得再胡言亂語!萬一我們考不到一官半職呢?亦或者我們考上了但卻官途不順呢?再說了,但凡家教好的人家都會按著規矩調教家裏的小娘子,你不讓阿妹早早的學這些物事,是想日後讓人瞧不起我們楊家和阿妹嗎?”


    因自幼便天資聰穎、而生出了幾絲自傲的楊四郎,觀念同天天埋頭苦讀的楊大郎十分相悖,楊四郎通常不必刻苦苦讀就能把先生教的內容都學會,所以讀起書來倒是十分隨心所欲和輕鬆愜意,也正是如此讓楊四郎無法苟同楊大郎的一板一眼,更認為楊大郎遇事不懂得變通乃是讀書讀壞了腦袋……


    所以楊大郎那通教訓讓楊四郎十分不服氣,所以當下便再出言駁了句:“我又沒說讓阿妹什麽都不學,我隻是讓她晚些時日再學罷了,再說了,阿母不也是這個意思嗎?難道大哥是說阿母做錯了?”


    “你竟然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還抬出阿母來當你的擋箭牌,你……”


    “好了!”


    楊大郎話未說完魚兒就搶先出言打斷,待正爭吵個不停的二人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時,魚兒才接著說道:“大哥、四哥,你們若是再繼續吵下去,魚兒就不理你們了!魚兒不喜歡你們吵架!你們再吵下去,魚兒就會非常、非常討厭你們!”


    魚兒故意一連說了兩遍“非常”以表明自己真的生氣了,她知道楊大郎和楊四郎其實都是疼愛自己、為自己好,才會因觀念不同而起了爭執,隻是二人本就沒有壞心,再爭吵下去隻會傷了彼此之間的兄弟之情……所以魚兒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們再吵下去。


    楊四郎的性子比較隨性不羈,所以一見魚兒生氣、他立馬換了一副訕媚的笑臉,軟言軟語的討好道:“不氣、不氣,我們阿妹不生氣了,都是四哥不好,四哥不該同大哥吵起來,四哥知道錯了還不行?”


    “來,阿妹打壞蛋四哥,打完就不能再生四哥的氣了哦!”楊四郎邊說邊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要是阿妹不理四哥,那四哥日子可就會過得很慘,不但不能同我們家的小開心果玩耍,一定還會因惹阿妹生氣而被阿母拎著耳朵教訓!”


    楊四郎這話讓魚兒聽了十分滿意,道:“那四哥不許再惹大哥生氣了哦!”


    “嗯嗯嗯,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楊四郎說完還故意緊緊的抿住了嘴巴,表示他不會再和楊大郎吵下去了。


    魚兒“搞定”楊四郎後,才轉而衝著楊大郎甜甜一笑,道:“大哥也不許再吵了哦!”


    如果說楊四郎是最直接、最訕媚的護妹控,那楊大郎就是最不直接的別扭護妹控,他心裏其實已經因為魚兒的話而舉旗投降了,可卻依舊一臉別扭的說了句:“既然四弟已經認了錯、那我便不再訓他了,可大哥說的話阿妹你不能不聽啊!大哥也都是為了你好……”


    於是楊大郎馬上轉移目標、改衝著魚兒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大道理,無非就是讓魚兒眼下苦一些、多下些苦功夫,把女紅和廚藝等待嫁小娘子需學會的活計都一一學下來,學好了將來才能嫁個好人家等等。


    楊大郎還苦口婆心的同魚兒講了、學會這些活計日後會有什麽好處,最後竟然還讓魚兒不要老是跑到村子裏、玩得和野丫頭般,讓魚兒從現在開始就要學會做一個淑女等等……


    楊大郎的話讓魚兒聽了是一個頭兩個大,她知道楊大郎嘮叨這些也是為了她好、是真心實意的為她著想,隻是魚兒卻不得不承認楊四郎私底下說過的一點———楊大郎這幾年來,真的因太過勤學苦讀、而把腦袋瓜子給讀壞了!


    眼下楊大郎可以說活脫脫是楊大柱的翻版,可楊大柱也就在楊六郎棄文從商一事上表現了一些固執,到最後他還是改變了觀念和態度。但眼下的楊大郎不但固執、還很迂腐刻板,顯然受書本的影響變成了那迂腐刻板的文人。


    楊大郎在不知不覺中變了一種性格,楊家人能怪他或是說他不好嗎?


    魚兒知道不能,因為楊大郎是抱著勤學苦讀、最終金榜題名改變家境的念頭,才會拚了命的逼自己去讀書,他沒有楊四郎的天賦,所以隻能以勤來補拙、逼自己把那些晦澀難懂的詞句文章記在腦子裏。


    哎,魚兒隻能說是古代的教育製度把以前那個可愛、憨厚的楊大郎給教沒了,想來眼下這般拘於禮數和規矩的楊大郎,定不會像從前那樣、再做出帶著幾個弟弟作弄丁牙儈的搗蛋事兒了……


    魚兒隻能慢慢的去改變楊大郎的觀念,但這不是一時便能做到的事兒,所以眼下她所能做的就是岔開話題、打斷楊大郎的長篇大論:“大哥,魚兒也想好好的跟著阿母學針線活,可魚兒生性好動、沒坐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您可有什麽好法子能讓魚兒能夠長久的坐住?”


    “坐不住?”


    楊大郎微微蹙了蹙眉頭,很快便尋到了這其中的關鍵:“一定是阿妹你平日裏太愛玩耍了,所以眼下才會缺乏小娘子該有的耐性。”


    這一點魚兒早就知道了,隻是不好直接說出來而已,眼下既已誘得楊大郎說出結症所在,魚兒也就正好順著他的話往下問道:“那要做什麽才能讓魚兒有耐性呢?”


    楊大郎聞言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想了好半響才答道:“這耐性得慢慢培養才是,一時半會兒怕是有些難以磨練出來。”


    “還請大哥替魚兒想個好法子,魚兒想讓自己變得和村裏的其他小娘子一樣有耐性,能乖乖的坐住、跟著阿母學針線活。”魚兒一臉誠懇的拉著楊大郎的衣角,表示自己真的很想把耐性磨練出來。


    楊大郎聞言沉著臉思慮了一番,想了一會兒便麵露喜色的說道:“有了!我有一個法子能讓阿妹練出小娘子該有的耐性!”


    “什麽法子?”魚兒和楊四郎異口同聲的問道。


    “練大字!”楊大郎一字一句的說出答案。


    “練大字?”


    楊四郎挑著眉重複了遍楊大郎的話,並下意識的反問道:“可眼下阿妹連字都不識得,如何將字寫在紙上?”


    就在楊四郎發表疑問的同時,魚兒的心裏已欣然接受了楊大郎的提議,並且也認為練大字真的是一個修身養性和陶冶情操的好法子!再說了,魚兒本來就打算要纏著楊大郎識一識古繁體字,眼下楊大郎既然主動提了出來、魚兒又怎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呢?


    所以楊四郎話才一說完,魚兒就馬上接著說道:“四哥真笨,可以讓大哥先教魚兒識字,識了字魚兒不就能寫了?”


    不過這時楊大郎卻有些後悔了,隻見他猶豫不決的說道:“可不教魚兒小娘子該學的女紅,卻教她讀書識字,這未免有些不合規矩吧?常言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楊大郎和魚兒才沒說一會兒話,就把書上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又搬了出來,這讓魚兒和楊四郎聽了忍不住暗地裏直翻白眼,楊四郎更是直截了當的提出了抗議:“大哥若是不想教阿妹識字,由我來教便是,不要再搬出一大堆大道理來了,不就是識個字嗎?至於說得這般嚴重嗎?”


    楊大郎聞言一見正色的糾正楊四郎的“錯誤”觀念:“四弟你說這話可就不對了,這待嫁的小娘子學習女紅、廚藝等才算是正經事兒,字少認幾個倒是無妨,我不是不讓魚兒讀書識字,而是不想她本末倒置……”


    楊大郎一板一眼的訓完楊四郎後,還不忘補了句:“四弟,你不可偷偷的教阿妹讀書識字,待我稟過阿爹、阿母再做決定。”


    楊大郎說完這話便真的立馬去尋楊大柱夫婦,而魚兒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楊大郎的背影,這楊大郎到底還是不是自小在農家小戶裏長大的孩子?怎麽一讀多了書,不但說話變得文縐縐的、還講究起這麽多規矩來?!


    其實魚兒倒是冤枉了楊大郎,他這樣的觀念和做法、在北宋人眼裏乃是再正常不過了,畢竟那個時代真的十分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個觀念,且世人更看中的是女子管家的本事和女紅、廚藝等方麵手藝的好壞。


    哪怕是富貴人家的女子,更多的都是學習琴棋書畫,詩書倒是隻略微讀了一些、並不會重點培養。所以隻能說這楊大郎太一板一眼、死守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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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覺得沒先前那麽有感覺和靈感了,若是寫的不好請大家多多包涵,大概是小雲正處於調整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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