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充實和飛快,轉眼魚兒便跟著瘸腿婆婆學了一個多月的影雕了,這一個的苦學勤練自是讓魚兒受益匪淺,且也慢慢的摸上了道兒。


    因魚兒前世學過畫畫,有這底子做基礎、讓魚兒學影雕這門絕技的第一階段時,不但一點都沒被難倒、還很快就學上了手。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魚兒便能比先前少用一半的時間、飛快的在石板麵上打出底稿了。


    而在魚兒慢慢的摸索進步的同時,瘸腿婆婆也已慢慢的把魚兒的人像畫兒給雕鑿好了,這一日正好雕鑿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瘸腿婆婆為了能把尾收好、一大早醒來連早膳都顧不上吃,就拿起銃子、專心致誌的雕鑿起來,一直雕鑿到魚兒送早膳來也還沒停手。


    魚兒知道今兒自個兒的這幅人像影畫兒就會大功告成,因此在來的路上心情就十分雀躍和激動難耐,但魚兒知道就算自己再著急看到最後的成品、也不能讓年邁的瘸腿婆婆太過操勞。


    因此魚兒一見瘸腿婆婆一大早便動手收尾,馬上十分體貼的勸了句:“師傅,您先喝口粥,喝完再接著收尾吧!”


    魚兒的話瘸腿婆婆明明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但她卻連眼皮兒都沒抬一下、隻顧著屏氣凝神的盯著手上的那幅畫兒,手上的動作更是一點停滯都沒,似乎打定主意不理魚兒般……


    魚兒見狀也不敢再出聲打擾,同樣屏氣凝神的看著瘸腿婆婆飛快的在那幅影畫兒上雕琢,看著她一下一下的把影畫兒雕得更加完美,師徒倆就這樣悄聲無息的看著那幅影畫兒,一直到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瘸腿婆婆才猛然收手放下了銃子,同時長長的舒了口氣、臉上浮起了驕傲的神情。


    魚兒見狀便知道影畫已快大功告成了,但她卻沒馬上就捧著那幅影畫兒欣賞,而是先細心的替瘸腿婆婆擰了條帕子,待瘸腿婆婆接過帕子擦幹額頭上的汗珠兒後,魚兒才一臉崇拜的看向那副費時兩個月、費了瘸腿婆婆一番心血才雕鑿出來的影畫兒……


    “師傅,您雕得太像了!這畫上的人兒雖然沒有色彩,但看著和我卻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魚兒說著往後退了幾步,遠遠的端詳了那幅影畫一番後,斬釘截鐵的說道:“不,我覺得她更像是我的雙生姐妹,因為我似乎看到她正張嘴對我甜甜的笑,她像是活了過來成為活生生的另外一個人。”


    “傻孩子,再像她也隻是你的影子,”瘸腿婆婆笑著看了魚兒一眼,柔聲問道:“喜歡嗎?師傅替你雕的這幅畫兒你喜歡嗎?”


    “喜歡!”千語萬言都被魚兒化作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她知道這兩個字是瘸腿婆婆最想要的答案。


    果然瘸腿婆婆一聽魚兒這話、臉上表情便鬆了下來,道:“你喜歡師傅就感到很滿足了,師傅有很多年沒動手雕鑿過影畫兒了,幸好當年的那點本事還沒徹底丟棄,否則若是雕鑿出來的人像不像魚兒你,那師傅可就沒臉再繼續教你了。”


    “師傅您最愛胡說八道!無論您當年的本事還剩幾分,魚兒都跟定您了,您可不許耍賴不教魚兒哦!”


    魚兒先是甜甜的衝瘸腿婆婆撒了嬌,隨即才把那幅讓瘸腿婆婆費盡心血的影畫兒捧在手上,不斷的用手細細的摩挲、一遍又一遍的看,眼下這畫兒已是著著實實的被魚兒捧在手上,但她卻依舊不敢相信、如此珍貴的一幅藝術品竟是屬於她的……


    得到影畫的興奮感與喜悅感在魚兒身上一直持續了一整天,中午劉氏前來送午飯時魚兒已經拉著她炫耀了一回,可等下午日頭一往西偏、魚兒還是迫不及待的抱起那幅寶貝影畫兒,匆匆同瘸腿婆婆告了別、便飛一般的往家裏奔去,想要馬上奔回家去炫耀自個兒的寶貝。


    這魚兒回到家後,自然是馬上得意洋洋的把那幅完美的影雕畫像拿出來、在幾位哥哥麵前展示了一遍,那幅栩栩如生的影畫兒自是讓魚兒的幾位哥哥羨慕得兩眼放光,年紀最小的楊四郎更是立馬拉著魚兒、訕笑著問道:“阿妹,你能不能讓你師傅也給四哥雕上一幅?四哥也想有這麽一幅畫兒,還能永遠留住四哥眼下這副風流倜儻的模樣兒……”


    魚兒聞言馬上把被楊四郎拿在手上的浮雕搶了回來,嗔道:“我師傅雕鑿這一幅已是費了不少心力了,再多雕鑿幾幅身子定會吃不消,四哥你別想打我師傅的主意!”


    這楊四郎和瘸腿婆婆其實不是很熟,因此他倒不是真想找瘸腿婆婆也替自己雕鑿一幅,他這樣說隻是想趁機讓魚兒動手,因此魚兒一替瘸腿婆婆拒絕、楊四郎就趕忙說道:“既然阿妹你不讓我去麻煩你師傅,那你親手雕一幅送給四哥好了,四哥正好也比較喜歡阿妹你親手雕的!”


    魚兒見楊四郎把雕鑿影畫兒說得這般輕鬆,當下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這影畫兒是說雕就能雕的嗎?”


    “難道不是?阿妹你也跟著你師傅學了快兩個多月了,眼下定是也能雕出一、兩幅了吧?”楊四郎說著訕笑著湊到魚兒跟前,搭著她的肩膀說道:“別這麽小氣嘛!四哥好歹也算是最疼你的哥哥,你就雕一幅送給四哥嘛,四哥真的很想有一幅自個兒的畫像……”


    楊四郎那句“最疼你的哥哥”、當下就讓一旁的楊大郎給了他一記爆栗,楊大郎敲完纏著魚兒要影畫兒的楊四郎、還十分善解人意的對魚兒說道:“阿妹你別管四小子,自個兒好好學便是,不必急著學好給大家夥兒雕畫像。”


    “魚兒自有分寸,大哥無需擔心,”魚兒說完衝著楊大郎甜甜一笑,隨即轉而對楊四郎說道:“四哥想讓阿妹幫著雕鑿一幅畫像也不是不行,不過得等魚兒出師才行,眼下魚兒可沒師傅那麽大的本事。”


    楊四郎一聽這話馬上就做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但他很快就恢複過來、追著魚兒一個勁的問道:“阿妹,那你要多久才能出師啊?沒關係,隻要你肯提四哥雕多久四哥等你!”


    魚兒笑眯眯的問了楊四郎一遍:“四哥真的願意等魚兒出師?”


    見楊四郎使勁的點了點頭,魚兒邊慢慢的往船艙內挪動腳步、邊慢吞吞的說道:“那就委屈四哥等個十年、八年了,師傅說魚兒得至少花六年時間來打基本功,這六年才學完基本功、出師不得再學個兩、三年?”


    “四哥你可有得等了,不過你放心———在你娶媳婦兒前,魚兒一定盡量給你雕上一幅,好讓你今後的媳婦兒瞧瞧!嘻嘻……”


    魚兒前半截話說得還算是正常,但後半截卻突然話鋒一轉、調侃起楊四郎來,且一調侃完、魚兒不等楊四郎反應過來便蹦蹦跳跳的鑽進船艙裏,接著把瘸腿婆婆給她雕鑿的影畫兒拿給楊大柱夫婦看。


    楊大柱夫婦雖然目不識丁,但他們一懂得影雕的珍貴性、二一看那幅畫兒就覺得和魚兒十分相似,自然也是把那幅難得的影畫兒視如珍寶,劉氏小心翼翼的欣賞完後、更是誇張的把那幅影雕像寶貝一樣的收進箱底,還說將來要把這個寶貝也算在魚兒的嫁妝裏……


    劉氏的話讓魚兒頓覺哭笑不得,說道:“阿母,隻要魚兒跟著師傅好好學,以後咱家還會缺影畫兒嗎?您至於把師傅替我雕的影畫兒當寶貝般藏起來嗎?且還說日後要放在我的陪嫁之物裏頭……”


    “那可不一樣,你就是今後把你師傅的本事全都學到手了,也雕不出自個兒不是?即便你真能對著銅鏡雕了,那自個兒雕自個兒、肯定沒別人雕的生動,你自個兒哪能抓到自個兒的神韻?”


    劉氏的話兒雖說得直白、但倒也有一番道理,就像畫家從來不畫自己隻畫別人般,且畫家也大多擅長捕捉別人的神韻、而捕捉不到自己的。魚兒相信自己日後就算學會了影雕這門絕技,即使真的自己替自己雕畫像、雕的也一定沒瘸腿婆婆雕鑿的好……


    於是魚兒也就不再糾纏此事了,而是轉了個話題:“阿母說得對,等魚兒出師,一定替我們家裏每一個人都雕幅人像影畫兒,讓大家收藏著、待老了都能有個念想,那時我們還能拿出來給子子孫孫們看,指著影畫上的人兒衝他們說———瞧,老祖宗年輕的時候模樣可不比你們差!”


    魚兒這話逗得楊大柱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阿爹可就等著阿妹你出師了!將來阿爹可是要拿著我們阿妹雕的影畫兒,讓阿妹的孩子和孫子看……”


    “阿爹,您又取笑魚兒!”


    魚兒一衝楊大柱嬌嗔完、就扭著身子鑽到他懷裏,不依不饒的在楊大柱懷裏妞了一小會兒後,魚兒才探出小腦袋、說道:“阿爹、阿母,等魚兒把師父的本事學個七、八分,就可以雕鑿一些比較不複雜的影雕拿去賣了!”


    “雖說魚兒隻學個七、八分的本事還不能雕鑿出上好的影畫兒,但魚兒猜想這雕出來的次等影雕賣得便宜些、應該還是能賣出去的,畢竟不是人人都買得起那奢侈的絕世精品不是?”


    魚兒說到這兒眼底閃動著一種異樣的光彩,隻見她緊緊的握住小拳頭、一臉堅定的說道:“隻要魚兒的影畫兒能賣出去,那阿爹和阿母就不用日日都這般辛苦勞作了,哥哥們無論是讀書還是上京趕考也都不用愁路費了!”


    楊大柱笑著附和了句:“這麽說,我們魚兒以後就有賺錢的大本事了!該好好的誇一番才是!”


    這魚兒的話說的十分具有誘惑力,讓楊大柱夫婦忍不住跟著憧憬起美好的未來來———若是真如魚兒所說的那般,那楊家的家境還真能得到很大的改善,雖然這至少得五、六年後才可能實現的願望,但人苦日子過多了、不是都會忍不住憧憬下美好的未來嗎?


    劉氏一這樣想、當下便覺得眼下吃再多苦也值得,情到深處時更是忍不住把魚兒從楊大柱身上抱過來,摟在懷裏一個勁的說道:“我們阿妹真是我們家的福星,別的不說,單是給我們一家人帶來這麽多歡聲笑語,這就是上天賜予我們楊家最大的福氣了……”


    這時被魚兒給調侃了的楊四郎也貓著腰鑽進了船艙,一聽劉氏這話便接了句:“阿母說的對,阿妹是我們全家人的福星!更是我們全家人的送財童女,阿妹,我們可就指望著你把影雕這門絕技學到手,將來讓我們過上好日子哦……”


    楊四郎邊說還邊故意裝出一副崇拜的神色,惹得楊大柱夫婦哈哈大笑,魚兒則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四哥你堂堂男子漢,將來不養阿爹、阿母和魚兒也就算了,竟還想著讓魚兒養?哼哼,你要真敢這樣,我便求阿母用大掃帚把你趕到海裏喂魚!”


    “哎喲,阿爹、阿母您這回可不能再偏心了!你們剛剛都聽見了吧?我們阿妹還沒賺回大把銀子、就想著欺負哥哥了!”


    楊四郎說完還做出一副被欺負了的可憐模樣,而被他揪著“評理”的劉氏還沒開口,隨後進來的楊大郎就慣性的給了楊四郎一記爆栗,罵道:“我看是你這小子欺負我們阿妹才是,我們阿妹這般乖巧懂事、哪會欺負你?”


    楊大郎這明顯偏袒魚兒的話語讓楊四郎當場便跳了起來,一邊躲楊大郎的手一邊憤憤不平的傾訴委屈,當然楊四郎的傾訴都被楊大郎當成了狡辯、因此楊大郎自然是要繼續追著楊四郎打了,於是兩個半大的小子便在狹小的船艙裏躥來躥去……


    兩個兒子的玩鬧讓楊大柱夫婦下意識的彎了嘴,被劉氏抱在懷裏的魚兒見楊四郎挨揍、自是捂著嘴兒樂個不停,雖然楊四郎嘮嘮叨叨的讓小小的船艙顯得有些呱噪,但一家人聚在一起耍鬧的熱鬧情景,倒也算是其樂融融的另一種境界,讓魚兒十分享受……


    隻見魚兒懶洋洋的倚在劉氏的懷抱裏,看了打鬧的楊大郎和楊四郎一會兒,便移開視線、轉而透過那小小的船窗欣賞起海上的景色來……


    漆黑一片的海麵上倒映著一彎明月,帶著淡淡腥味的海風鑽過小窗戶、輕輕的拂過魚兒粉嫩的小臉蛋兒,那感覺就像是有枝柳芽兒不斷的撓著魚兒的小臉般,讓魚兒臉上和心裏都癢癢的、但全身卻又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舒適感……


    這股舒適感讓魚兒慢慢的闔上了眼,打算就這樣慢慢的在劉氏的懷裏睡去,但魚兒隻眯著眼打了一小會兒盹兒,就被一陣淒慘的哭喊聲給驚喜。那聲淒慘的哭喊聲像一道突然閃現的閃電般、重重的劃過原本一片寧靜的夜空,更是將小小船艙內那副其樂融融的畫麵給徹底撕碎了……


    最先感到不對勁的是劉氏,隻見她一聽到那淒慘的哭喊聲、就倏然繃直了身子,拉著楊大柱問道:“當家的,岸邊似乎有人在哭,你可有聽到?”


    楊大柱的臉色因劉氏問話的語氣慢慢的凝重起來,他與劉氏對望了一眼後、才答道:“我也聽到了。”


    “你……”


    劉氏頓了頓,才接著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那哭聲聽著像……像是七娘的哭聲?”


    “怕是你聽錯了吧?七娘在王家過得好好的,怎會大半夜跑到岸邊來哭?”楊大柱嘴上雖然說了這樣的話來寬劉氏的心,但他臉上的神色卻已出賣了他、讓劉氏知道楊大柱其實有著和她一樣的疑慮。


    若是劉氏一人這樣覺得,劉氏興許還會以為是自己思念楊七娘、因此聽岔了,但眼下連楊大柱也有這樣的感覺,那劉氏自是馬上放下魚兒、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岸邊站著的是不是楊七娘,她都要親自去看一看!


    “大郎和四郎好好的帶著阿妹留在船上,外頭黑、你們兄妹不可跟下來,我和你阿母下去瞧瞧就行!”楊大柱一交代完就急匆匆的追著劉氏而去,不一會兒船頭就傳來放竹筏的聲響,緊接著響起的是竹竿撐水的動靜。


    而被劉氏驚醒的魚兒問了一旁的楊大郎、才知道劉氏和楊大柱突然衝出去的原因,那原因讓魚兒心裏頓時覺得堵得慌,她邊把頭靠在船窗邊透氣,邊默默的在心裏祈禱———希望這隻是虛驚一場,在岸邊哭的人一定不是楊七娘。


    但老天爺似乎故意遺漏了魚兒的祈禱、還是讓船上三人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劉氏和楊大柱才下船沒一會兒就回到了船上,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全身是傷、身上一片鮮紅的楊七娘。


    魚兒記得楊七娘大概半個月前才回了楊家一趟,那時的她臉色紅潤、身子看著也比先前胖了一些,怎麽看都是個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小娘子……


    可怎麽才半個多月不見,楊七娘就多了一身的傷?還半夜跑回家門口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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