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雲或許不知道,他這種謹慎心的話態度,正好迎合了外交場合下的基本規矩——言多必失,而且在這種場合下的任何一個失言,往往就意味著一場很大的風波。


    麵對郭守雲這一句言簡意賅,但是意思又相當到位的回答,老頭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讚許的微笑,他放開手,轉頭對自己的翻譯又了幾句話。


    “基辛格先生這次來莫斯科,專門為先生準備一份禮物,”翻譯將手中的黑色公文包放在會議桌上,從中取出一個很精致的紫色木匣子,雙手捧著遞到郭守雲麵前,道,“他這可以算作是一份簡單的見麵禮,也可以算是對先生善舉的一項不成敬意的報償。”


    “哦?”郭守雲先是疑惑的朝老頭看了一眼,這才接過盒子,掀開蓋子看了看。


    不大的木盒裏並沒有放置什麽精美的手工藝品亦或是象征性國禮之類的東西,在那鋪就了金絲絨的盒子裏,僅僅擺放了一個平平整整的信封,上麵既沒有留名也沒有書寫任何字樣,甚至連最基本的字母都沒有。


    “這是?”郭守雲用兩根手指頭將信封捏起來,惑然道。


    老頭顯然沒有出言解惑的意思,他笑容滿麵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意思就是讓郭守雲自己拆開看。


    “裏麵會是什麽東西?”郭守雲的心裏現在充滿了疑惑,他很自然的拿起稍顯沉重地信封,隨手將木盒放到旁邊的會議桌上。這就準備去啟封。


    “咳!”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對麵沉默不語的霍多爾科夫斯基忽然聽似不經意地咳嗽了一聲,也就是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咳嗽。令郭守雲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他下意識的抬起頭,朝會議室地門口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他背後的冷汗差沒直接流出來。隻見就在門口的位置上。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兩名手持相機、胸前掛著藍色記牌的家夥,看他們那架勢,隻要自己把這信封裏的東西取出來,那“哢嚓哢嚓”的閃光燈馬上就要亮起來了。


    “王八蛋!”差沒直接把手裏的信封扔出去,郭守雲心裏咒罵一聲,“難怪老東西剛才要鄭重申明結交什麽不帶任何政治立場與利益關係地朋友,感情這朋友地第一個陷阱。前腳打後腳的就跟過來了。”


    到這個時候。郭守雲即便是不開信封,也大其概能猜到裏麵是什麽東西了,很明顯,這裏絕對是一份對郭氏集團有很利益,從而令他很難舍棄的條約文件,甚至可能就是王安公司的某種收購合同尾款。基辛格當麵把它作為一份禮物交給自己,而一旦自己在這個時候把東西拆開,同時。這幅場景還被記拍了去,那明天,也許等不到明天,美國甚至是俄羅斯的一些報紙上肯定就會登出一些消息,比如:郭氏集團總裁某某人,與美國前國務卿、華盛頓特使基辛格先生就某某問題展開友好協商,並達成某某合作意向,雙方協商的氛圍如何如何融洽雲雲。而在這些報道的後麵。再綴上郭守雲翻看文件時拍下的現場照片。從而進一步證明報道地真實性。


    類似這樣的猜測絕不是捕風捉影,在外交政治場合下。此種陷阱可以是數不勝數,郭守雲前世經常看到這樣的報道:往往是某一國的媒體上登出消息,然後涉及這一消息的另一國立刻出麵反駁,雙方基於這麽一個消息大大口水仗,最後弄的結果是信的大有人在,不信的同樣大有人在。


    郭守雲為人已經夠心地了,他每邁出去地一步可謂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可即便如此,今天仍舊是險些落進了陷阱裏,要不是霍多爾科夫斯基不失時機地那一聲咳嗽,他這一回所麵臨的麻煩恐怕就大了去了。


    至於這些麻煩具體是什麽,郭守雲幾乎不用想也能明白。像基辛格這樣一個美國政客出麵為郭氏解決商業利益問題,而且解決的地,還是在克裏姆林宮內,這樣的事實表明了什麽?他郭守雲在背後與華盛頓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或他們在策動什麽樣的政治陰謀?這樣的事情,列寧格勒那邊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猜測,北京同樣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猜測,而這種猜測無疑對郭氏集團非常不利。^^^^當然,麵對這種局麵,郭守雲也可以出麵否認,但事實是,且不他的辟謠之舉能不能徹底打消各方的顧慮,就到手的東西吧,如果信封裏裝的真是涉及王安公司的收購文件,那麽他的否認還有什麽價值?難道他舍得徹底放棄王安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換句話,眼前這個信封對郭守雲來,無疑就是一個潘多拉魔盒,隻要他打開了,成堆的麻煩就會像魔鬼的詛咒一樣糾纏上他,除了徹底向美國人靠攏之外,他似乎再沒有更好、更保險的選擇了——而美國人所希望看到也正是這一種結果。


    幾乎是在看在記的那一瞬間,郭守雲便意識到這信封自己必須要,同時呢,又絕不能在這個場合下打開。不過話回來,這樣的想法是很好的,可做起來就不那麽容易了,試想,他總不能隨手把信封裝進兜裏,然後嬉皮笑臉的給人家來一句“裏麵東西我回頭再看”吧?這樣的做法也太幼稚了,不別的,這種外交場合下出的洋相要被人傳出去,他郭守雲還要不要麵子了?不要忘了,這是基本的外交場合,而他郭守雲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那種與他身份不符的舉止,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的。\最重要的是,那樣的做法等同於退縮,等同於麵對挑戰時做了逃兵,這是一種懦弱的表現,郭守雲也不屑為之。


    “怎麽辦?怎麽應付過這個令人頭疼又尷尬的場麵,”郭守雲的腦子轉的像F1的車輪似的,極力想要在最短的時間裏琢磨出一個對策來,將眼前這個難題應付過去。


    “該死的記!”在腦子裏飛構思對策的時候,郭守雲還不忘咒罵兩句站在門前的記,他可以肯定,門前那兩個記絕對是美國人,如果是俄羅斯記的話,不管他們是屬於哪家報紙的,也絕不敢進來參這一腳,除非他們覺得自己活的太滋潤,想要早去死。


    郭守雲的思慮盡管很快,但他在靈光一現,考慮清楚危險之後,再去思索應對之策,這整個過程也有十幾秒了,而在這個過程中,整個會議室裏,包括克裏姆林宮安排的服務人員在內,十幾雙眼睛全都盯在他的身上,大家都在等他作出下一步的舉動。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了。


    “嗬嗬,看來郭先生是遇到難題了,”就在郭守雲苦思而無良策的時候,站在對麵的霍多爾科夫斯基話了,他這麽長時間以來,估計還是第一次用“郭先生”這麽正規的稱呼,“看起來他能意識到這份禮物的分量不輕啊,怎麽樣,用不用我為您代為開啟?”


    霍多爾科夫斯基嘴裏這麽著,微微側過了身,一臉平靜的笑意,那樣子,就仿佛是很隨意的提出了一個建議一樣。


    手裏拿著那個沉甸甸的信封,郭守雲看著對麵的損友,心中驟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剛才鑽進了牛角尖,其實眼前這個問題並不難解決,畢竟在這個不大的會議室裏,還有一個能與自己打配合的朋友。把信封交給霍多爾科夫斯基來開啟,再經由他之口宣讀出來,那實際效果與自己親自開啟並無太大差別。不要忘了,霍多爾科夫斯基這家夥現在就要變成郭氏集團的合作人了,而且還是集團的股東之一,同時呢,他本身也是這次會麵協商的重要角色之一,完全有資格在這種場合下展現存在。當然,現在最重要的一,還是門口兩個記手中隻有照相機,而沒有該死的攝像機,即便信裏裝著的是王安公司的協議文本,他們也沒本事把一個人口述的內容拍攝下來。


    “那實在是太好不過了,”就坡下驢,郭守雲態度從容的笑道,“禮物的分量如何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我的英文水平實在遜色,基辛格先生有翻譯,至於我,看來就不得不借重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的幫助了。”


    也許是受到了一個“代啟”思路的啟,郭守雲在開口的一瞬間,又為自己想到了一個理由,這個理由的出現,令他趕到有些可惜,如果剛才能想到的話,那就不用霍多爾科夫斯基出麵結尾了。他完全可以以此為借口,隨手找一個人來開信,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基辛格出麵阻止,或是宣稱裏麵的文件是由俄文書寫,那就有些露骨了。


    不過事後的惋惜沒有半用處,在將信封交給霍多爾科夫斯基的那一瞬間,郭守雲深深感覺到一種疲憊與無力——在紛繁複雜的政治鬥爭中,一個人的大腦與智慧是絕對不夠用的,看來郭氏集團真的有必要組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智囊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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