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個從倉庫裏出來,並沒有坐車,按照郭守雲的猜測,弟弟口中那個經典懷舊的場所,應該就在紅河大街上,至少離這個地方不遠,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守成並沒有帶著他轉上紅河正街,而是直接向南,踏上了通往海關出境口的允線公路。


    “守成,你這是”看著愈來愈來近的邊檢站,郭守雲終於忍不住了,他扯著弟弟的衣袖,惑然道,“這是要去哪兒?再往前走,咱們可就到了邊境了,你不會是打算到南邊去吧?”


    “怎麽啦?”腳下的步子不停,守成扭頭笑道,“咱們要找的,無非就是個能夠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同時呢,又能帶來精神愉快的地方罷了,至於這個地方在哪兒,大哥,你管它那麽多幹什麽?你的不錯,我要找的這個地方啊,就在撫遠,嘿嘿,兩個月前剛剛開起來的一家館子,這段時間啊,我幾乎每隔四五天,都要過去一趟。”


    “哦?”郭守雲一臉狐疑的問道,“一家館子?我還以為是酒吧之類的地方呢,既然是一家館子,那無非也就是個吃飯的地方,這還能有什麽特別的?”


    “嘿嘿,到了你就知道了,”守成笑而不答,他領著大哥一路走到邊檢站,也不同那些負責關防邊檢的士兵們打招呼,就那麽徑直走過關卡,朝對麵的中方關卡走去。


    從撫遠到哈巴羅夫斯克的這道邊檢站上,負責關防的中俄士兵都是老人了,出於某種特定的原因,遠東方麵近三年來都沒有對關卡上的守備部隊做人事更換,而對麵的中方關卡同樣如此,因而,郭氏兄弟這一路走過來,盡管沒有出示任何證件,可也沒人上去阻攔他們,毫無疑問。他們算的上是兩邊關卡的“熟人”了。


    實話,自從郭氏崛起以來,郭守雲除了有限幾次的回國機會之外,撫遠的地頭,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踏上過了,在他地眼裏。這個中俄邊境上的城,這段時間以來顯然展的不錯,鱗次櫛比的白色樓群、寬敞且四通八達的公路盡顯眼前,僅從這一上,就能看出國內改革開放所帶來的巨大變化。


    走出邊檢站地公路允線區域,兄弟倆謝絕了中方邊檢方麵為他們安排的專車,自己在路邊找了一輛紅色的桑塔納,悠哉遊哉的逛進了撫遠縣城。


    郭守雲萬萬想不到,守成口中所的好地方。竟然是一家看上去毫不起眼,名為“焦家風味館”的野菜館,按照弟弟的介紹。這裏麵能夠吃到的東西,基本上全都是野菜,比如曲麥菜抹醬,馬齒筧蒸餃,苦菜合子,榆錢菜團等等等等。作為一個轉世而來的詐騙犯,郭守雲可沒吃過這些東西,畢竟在他轉生地時候,郭氏兄妹的生活條件已經轉好。可是作為一個六十年代出生的赤貧農,守成地時候可沒少吃這些東西,雖然他沒有經曆過“低指標,瓜菜代”的年月,可野菜團子之類的東西對他來,卻是一段既苦澀又甜美的人生記憶。


    “我守成啊,這就是你的經典懷舊?”坐在野菜館的廳堂角落裏,郭守雲四處打量著這家內部裝潢還沒有達到“脫貧”水準的餐館,好半晌之後。才哭笑不得的道,“這,這懷舊懷的似乎也有些過了,難道你打算請大哥吃上一餐野菜,來個徹頭徹尾地憶苦思甜?”


    守成笑了笑,沒有直接什麽,他招來一名餐館的服務生,要了一份菜單,簡單的翻開幾頁之後。將它擺放在大哥的麵前。這才笑嗬嗬的道:“大哥,你別以為這份野菜是那麽容易吃到的。看到沒有,就這馬齒筧的蒸餃,一盤就是十五塊,還有這榆錢的菜團子,一份兩個,要價三十塊”


    “這這不是殺人吧?”郭守雲嚇了一跳。按照當前地市價。一斤精瘦豬肉也不過是一塊二毛錢左右。一斤雞蛋地價格還不到六毛錢。而在這裏呢。一堆野菜拚湊出來地東西。竟然動輒就要價十幾。甚至是幾十。這地確不應該是算是宰人了。而是明目張膽地殺人啊。


    “哎。這位先生。”聽了郭守雲地話。旁邊地服務員可不樂意了。夥子把臉一撂。沒好氣地道。“你這話得可就不那麽好聽了。地確。我們這兒地菜價可能是多少高上了那麽一。可你要知道。如今講究地是改革開放。是市場經濟。那什麽叫市場經濟?所謂市場經濟。就是一切以市場為定價標準。正所謂有求才有供嘛。我們地定價也是按照市場需求來定地。”


    “你真是天才。”郭守雲愕然。他看著眼前這位其貌不揚地服務員。心頭是徹底無語了。從這個地餐館裏。人們似乎就能夠感受到一種改革地衝擊。一種市場經濟地壓力。一種最明顯、最深入地拜金主義思維浪潮。作為一個有過前世經曆。同時。又在破滅蘇聯地過程中有了一番深入體會地遠東決策。郭守雲能夠感受到一種名為唯利是圖地東西。正在南邊這片廣袤地國土上生根芽。並迅地茁壯成長。


    “好啦好啦。隻是一句牢騷。又沒別地。看看你這些廢話。”看了對麵地大哥一眼。守成拿回菜單。隨便了幾樣東西。這才將旁邊兀自憤憤不平地服務員打走。


    “大哥。”看著服務員地身影消失在後堂。守成扭過頭。對大哥道。“看到了吧。短短一兩年地時間。國內地變化實在是太大了。我感覺啊。與咱們遠東相比。如今國人地思想似乎要更加開放。那種那種讓人感覺有難以接受地經濟頭腦。也要更多一些。嗬嗬。同原來相比。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國家地展。還是民族地倒退。紅姐曾經跟咱們過。搞經濟地改革。就必須經濟與思想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可從目前地狀況來看。她地這些似乎與當下地國內大環境不符。”


    “嗬嗬。紅姐地什麽你都信啊?”瞟了弟弟一眼。郭守雲擺弄著麵前地菜單。笑道。“你也不看看。紅姐自己是搞什麽出身地。從某種程度上。她與咱們就是一類人。放在處。她就是投機倒把地一類好手。放在大處。她也可以是主抓經濟地一個強手。可話回來。你要讓她這種人去談什麽思想工作地問題。嗬嗬。那她還不把你給帶到海裏去啊?現如今呢。國內方麵啟用了她這樣地人物。這一項任命地決策。本身就明了一個很大地問題。那就是在國家展地剛略上。經濟地展問題已經成為了重中之重。至於另一個應下重手地思想工作問題。嗬嗬。那在某些特定地時刻。就不得不挪一下位置了。再。這個市場經濟地引進與國民思想地教育本身就存在著矛盾。剛才那個天才地話你也聽到了。市場經濟嘛。那就一切以市場為標準。至於道德基準。人情世故。這本身就已經被放在第二位甚至是第三位上了。在這種情況下。兩手抓豈不成了自相矛盾地笑談?”


    “那按大哥你的法,難道類似這樣的矛盾問題,就根本無法解決了嗎?”沉默片刻,守成抬起頭,輕聲道,“難道將來的遠東,也要走國內這一條路子?”


    “嗬嗬,守成啊,真沒想到,你也開始考慮這方麵的問題了,”弟弟口中一個簡單的問題,令郭守雲當下便感受到了很多,他看得出來,隨著遠東共和國的組建,郭氏集團完成了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轉圜過程,而在這一過程的衝擊下,守成思考問題的角度也在生著潛移默化的轉變,他開始放開目光,從宏觀全盤的角度去考慮遠東的深遠問題了。


    “嗯,關於你提到的這個問題,我應該怎麽回答呢?”不管怎麽,弟弟能夠在思想上生轉變,郭守雲還是感覺很欣慰的,他猶豫一下之後,道,“在我看來,嗯,準確的,應該是根據我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的體會,我認識到了一問題,那就是關於經濟與人的思維方式的問題。”


    “哦?”守成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很顯然,他對大哥的這個認識很感興趣。


    “其實,對於遠東來,那裏人們的思想,要比國內的狀況複雜的多,”郭守雲道,“對於現今的國內人來講,他們思想上受到衝擊的地方,僅僅是一個拜金主義的問題,白了,那就是金錢對一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的問題。現在,他們顯然還沒有將這個問題考慮清楚,因此,在思維方式上還存在著一定的矛盾性,良知之上與金錢至上的兩種矛盾觀念在他們的腦子裏交替出現,激烈衝突,最終造成了這個國家社會的輿論衝突。而在現如今的遠東呢?這類問題是不存在的,在經過了蘇聯解體與經濟的持續滑坡之後,現在的遠東人已經變得極為實際了,在他們的腦子裏,根本不存在什麽良知與拜金的矛盾,他們唯一考慮的,就是如何攢取更多的金錢,因為隻有那樣,他們才能活得更好,活得更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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