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知道碧湖上的漩渦是因何而形成的,也不知花茉莉到底是如何將漩渦鎮住的。


    所有人都曾想起掌門當年攆著花茉莉到佛國去時曾經說過,花茉莉是天女,擁有著凡人不能擁有的智慧與天賦。


    誰也不曾想到,隻是數年時間,花茉莉便修得佛法大成,一念一頌之間便是佛言,氣質如仙,從出現到如今,美麗的麵目之上隻有平靜自如,仿佛一切盡在帷幄之間。


    隻可惜這裏是大華,而並非佛國,佛法再是精湛也無法與劍道相比,說到頭,還是實力為上。


    天下的梵音終是聽了下來,水麵也還隻是微波蕩漾,沒有了任何再度卷動水麵的跡象,大夥也從梵音中恢複了過來。


    “律堂長老,花茉莉此行事私自決定山中大事,雖然沒有惹出禍事來,可這是對掌門定下的條律不敬,理應重罰。”


    一名長老站了出來,有些不忿地指著頭頂上的花茉莉氣急敗壞地說道。


    本來一出好戲卻是被別人給攪和了,這自然讓他氣急敗壞。


    律堂長老笑了笑,微微嘲笑地問道:“若我沒有記錯,方才好像就是劉長老你首先提出不必等待文兒回山中才決斷此事的吧?”


    “這……”


    那位劉長老還想說些什麽,千長老微微伸手攔下了他,示意他不必再說,然後他帶著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說道:


    “茉莉做得不錯,方才碧湖形成如此旋流定然不是小事,請示文兒是符合門規,能自行解決而不必麻煩到外出的文兒也是好事,但願不會影響到大河之水的流動,禍了山下的凡人。”


    “千長老說得對。”


    “也是,千長老果然不拘小節,心懷天下。”


    “……”


    又是一陣哄吵,十數名長老或先生不斷地恭維著那帶著一種謎之自信的千長老。


    “千方金?原來是你出關了呀!師傅早就說過,你不靠譜,今日看來你果然不靠譜。”


    誰知這時候一道聲線美妙內容卻不太妙的聲音突然傳來,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當然也包括了那位受著眾人恭維的千長老。


    律堂長老聽到了此言,心頭一顫抖,知道大事不好了。


    千長老名為千方金,輩分並不算太高,算得上是當代掌門的師侄輩,可是他的師祖是與掌門的師傅是師兄弟,本來他的師傅一脈是有很大可能成為掌門的。


    此人年歲已高,境界也早早入了玘陽,劍道也感悟了劍機,實力絕對不能算差,隻是可惜他的師祖和師傅都死得早,一脈下來就隻剩下他一個獨苗了,再無其它同脈師兄弟。


    作為強者的尊嚴還是有的,即便花茉莉理應算是其師妹,可花茉莉如此直呼其名確實是有失其臉麵,更別說花茉莉後麵說得那些“不靠譜”這種評價。


    “不知茉莉你為何會這麽說,若是因為師兄在此事中猶豫不決而出此之言師兄也認了,隻是不知茉莉師妹你所說掌門大人也是如此評價師兄到底是何等意思?”


    千方金的臉色倒是平靜,可是這句話越說到後麵語氣越是寒冷,微微眯起的雙目中的目光仿佛要將周圍的看得結上一層冰霜。


    眾人紛紛打了一個寒顫。


    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是十分明顯了,隻怕花茉莉再說一句二人就要扭打起來了。


    就在律堂長老正要打圓場的時候,花茉莉卻是來了一句:“難道你要打我?不對,你有那麽多的狗腿子,何必你親自動手。”


    頓時,場間一片寂靜。


    一種不知是冷是熱的氣氛在整片天地之間彌漫了開來。許多人身上仿佛燃著一種令人恐懼的火焰,但是四周卻是給人一種寒冷無比的感覺。


    隻是場間沒有一人敢說話,律堂長老也是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言語,就連最喜和事的藥房長老也隻是緊張的盯著眾多長老先生們,不敢說出任何話語。


    眾人頭頂上的花茉莉卻是渾然不覺,平靜地說道:“郭和何在?速來見我,難道你不懂得接管大師兄吩咐下來的事嗎?”


    此言就如千裏之音一般虛無縹緲,仿佛一道輕紗一般飄揚而去,飄遍了整座天一峰。


    千方金卻是不依不饒,厲聲問道:“還請花茉莉師妹言明!”


    花茉莉瞥了他一眼,一邊禦著飛劍向著眾人行來,一邊平靜地說道:“山門條律第一千零三條注明,山中的先生隻負責教書與重大任務的外出,而長老負責山中的弟子安全管理和山門各部各堂的管理與任務外出,像今天這種事情還需要上報什麽?你覺得自己可以就動手,要是覺得不行那就滾蛋。”


    此言一出,頓時惹得眾人紛紛抗議。


    可是千方金眯起了眼睛,卻是沒有再說一句。


    可花茉莉卻是不管不顧,直接來到了律堂長老的麵前,平靜地說道:“這裏就數你輩分最高,為何鎮不住這群人?”


    花茉莉以前在天一峰六閣中待得不久,許多長老當時或是還未成為長老或是閉關或是外出任務,少與花茉莉接觸,實不知花茉莉竟是一名如此張狂的弟子。


    無論輩分如何,凡是長老或是先生總是比你做弟子高上稍許,這就是地位。第二中文網


    “茉莉,你先別激動,我們不知其形成的原因,所以不知解決方法,才會在是否請示文兒這事情上作了討論。”律堂長老歎了一口氣。


    花茉莉冷冷地看了看眾人:“那行,都散了吧,我也該去見見郭和了。”


    這種態度……


    眾人心中複雜不已,說不惱火是假,如此野蠻張狂的弟子竟是連一眾先生長老都不放在眼裏,誰能不窩火。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不在天一峰許多年了,剛回來就要做大王的姿態,讓一眾即便大師兄也要恭敬對待的先生長老們心中產生了極大的落差。


    隻是花茉莉根本不管一眾長老先生,自顧自地禦劍離去了,隻留下眾人在那裏罵罵咧咧地口吐芬芳。


    “在天一峰,最重要的就是‘敢為’,何謂‘敢為’,就是做你想做的並且認為正確的事情。”


    這句話是以前師傅收自己作為親傳弟子的時候對自己說過的。


    花茉莉記得不太多以前的事情了,因為她的腦海中有太多事情要去記了,所以她才會什麽都不管那麽多,隻要自己認為正確的,那就去做。


    因為這就是“敢為”,這是師傅教給自己的第一個知識。


    她不知此時的律堂長老暗自鬆了一口氣。花茉莉並不現在因為千方金的出關,許多長老和先生都開始躁動不安起來了。


    他們開始尋找各種借口來接管山門大小事務的管理權利,特別是大師兄出山的這些天,鄧師姐還不能下床,管不了那麽多,心向千方金一脈的先生和長老們就覥著一張大臉,千方百計地去爭權奪利。


    不知多少次了,律堂長老和藥房長老都會在深夜小聚的時候說到,若是掌門願意親自管理山門事務,整座天一峰將會心向一方,那時候,天一峰一定會迎來一個新的鼎盛時期。


    反之亦然,若是掌門和蘆涯真人再如此懶散玩鬧下去,天一峰可能就真要毀在他們手裏。


    所以有時候,律堂長老也會心生疑惑,到底忠心與掌門一脈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這個問題平時都是因為有大師兄丘文二埋在心底,今天之事過後,律堂長老心中已經壓抑不住了這個念頭。


    忠於掌門一脈到底是對是錯?


    感受著一種風雨欲來的壓迫之感,律堂長老本就蒼老的臉上的皺紋更顯得深刻了許多。


    難道天一峰最終真的會迎來毀滅?


    已經回到自己洞府的律堂長老喝了一口藏了許久的美酒,可是當美酒成為了悶酒之時,再如何甜美也隻會讓人惆悵。


    看著窗外的天色,律堂長老輕呼一口氣。也不知今天小茉莉因提前歸山恰好解決了這次千方金向自己發難是否算是解決了千方金的問題。


    千方金可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與那些支持他長老刁難自己,他們作了幾場戲,將小事情化作大事本就是向要向自己傳遞一個信息,也算是向自己遞出了招安令。


    “因何事鬱悶?”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是藥房長老來了。


    律堂長老有些意外:“大白天的你不在藥房待著養花草去來我洞府作甚?”


    藥房長老做了下來,隨手斟了一杯美酒,樂嗬嗬地笑道:“一人喝的是悶酒,倆人喝就是美酒,如此何不美哉?”


    二人私底下已經是百年之交的老朋友了,自然也是知道藥房長老說得是什麽意思,稍作思緒後,開懷一笑,一口將杯中美酒喝盡。


    藥房長老見律堂長老想得明白,也是開懷,輕舉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本想用最甜的美酒來解開自己的惆悵,律堂長老現在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反過來解開了美酒最甜的美味。


    “小茉莉回來了,你打算怎麽辦?”


    律堂長老與藥房長老相飲了數杯後,藥房長老輕聲問了一句,這句話中的“怎麽辦”一詞帶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


    律堂長老惱怒地瞪了一眼藥房長老,歎了一口氣:“小茉莉如今佛法精湛,雖然看起來還是個小姑娘,不過其氣質已然非凡,心性應當也不會如以前那般頑皮。”


    想到以前的小茉莉,也難怪會被掌門攆到佛國去禮佛的。


    以前的花茉莉因為天賦出眾,被六閣先生選中,然後被掌門親自收入座下,還被掌門稱作天女其評價已經遠超當時掌門最最疼愛的鄧師姐了。


    可是花茉莉卻是十分頑皮又張狂,一開始,她還未發現自己是天一峰六弟子的身份的時候,就隻是做著一些滾巨大的石頭下山涯、拆膳房火灶、揭先生房頂之類的小事。


    後來她知道了作為天一峰六弟子,身份是非常高的之後,她就經常跑出山去惹是生非,硬是將東部甚至中原的許多宗門鬧了個遍,所至每個宗門,必定雞犬不寧。


    當時在修行界中,花茉莉之惡名盛傳,已經達到了人見人怕的程度。


    由此可見,以前的花茉莉是多麽讓掌管律法的律堂長老多麽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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