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琅,你看到了蘇羽那臭小子會迷失會墮落,可是我卻看到蘇羽沐浴在一片光明之下。”


    在寂靜的夜間庭院之中,兩個老頭正坐在庭院的石桌之前,邊喝著美酒邊賞著半圓的秋月,口中還一邊談論著些什麽。


    一名身穿著在夜裏十分顯眼的白袍的老頭有些擔憂的抬頭看了看那已經有大半個圓形的秋月,眼中的憂心根本止不住。


    看了片刻秋月之後,白袍老頭輕歎了一口氣:“我能看到未來的蘇羽他沉淪了,那麽他自然會沉淪下去,這是天命,天命不可違。”


    白袍老頭身前還坐在一名穿著黑衣的老頭,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在夜裏也還算明顯,黑衣老頭有些不忿地說道:“怎麽?難道你能看到未來我就看不到,我喜歡這個孩子,我也確實看到了他沐浴在聖光之中,他怎麽會沉淪?不可能的。”


    “我不敢賭,因為天一峰不能垮在我的手中。”


    白袍老頭輕望眼前的黑衣老頭一眼,本是精神無比的眼睛中充滿了迷茫與無措,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而不知該如何挽救的孩子一般。


    這一眼讓黑衣老頭心生極其震撼。


    自己這一生活了那麽久,認識了陵琅這老頭也甚是長久,可是無論發生再大的事情,即便是魔君出世降臨他都未曾如此迷茫無措。


    這就是這樣一個什麽時候都猶如運籌帷幄的人,怎麽會帶著這樣的目光?


    黑衣老頭就是聽雨真人,而白袍老頭自然就是聽風真人,也可以稱其為陵琅仙人。


    聽雨真人心頭一陣酸疼,因為他知道,陵琅這個人,雖然平時對自己的弟子們表現得不管不顧,可實際上卻是都十分疼惜,尤其是排在最後最小的蘇羽。


    自從北原回來之後,自己都能感受到陵琅的心情有了許大的變化,變得更開懷了。


    聽雨真人不解地問道:“昨天到底是傳來了什麽信息,竟然讓你冒險去看了未來一眼?”


    “天地之井……天地之井動了,碧湖產生了一道漩渦,天地之井的封印有鬆動了,天一峰的使命就是守護天下,看守住天地之井……”


    陵琅仙人沒有說完要說得話,因為他知道,聽雨真人會懂的。


    聽雨真人自然懂其中的意思。


    打開劍宇以參透天機洞察未來,本意看的是天地之井,可陵琅仙人卻是看到了蘇羽沉淪與天地之間,化身為妖魔,似要斬破天地。


    這是循著天地之井的本心而洞察的天機,看到的未來正是與天地之井相關的,所以陵琅仙人有足夠的道理認定,未來的蘇羽會因天地之井的關係而沉淪與天地之間。


    聽雨真人知道,與天一峰的存亡相關,隻怕自己再怎麽勸,陵琅老頭也不會聽自己的一句話的。


    於是他便輕聲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誰知陵琅仙人沒有回應他的問題,而是仿佛出了神一般,迷茫地呢喃道:“古有傳言,遠古之前,於世間本就一片祥和,可因某種原因,有人通了天地而生天地之井,因毀了封魔陣而天崩地裂,人間盡摧,又有妖魔盡現,世間大難。”


    說到這裏,陵琅仙人頓了頓,眉目之中的迷茫少了許多,更多的已經是決絕。


    他接著說道:“古師有預,縱天地之妖魔者已然逝去,卻有一子流落世間,他就是惡魔之子,天地之惡謂其為盡。”


    “你是說……蘇羽?”聽雨真人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脆響重重響起,聽雨真人連連搖頭,“不可能的,蘇羽才十幾歲,天地之井出現得遠古的封魔時代還要早,怎麽可能是蘇羽,而且預言隻是言明有此惡魔之子,卻未曾言明何時出現,其名為何……”


    陵琅仙人微微抬起了手,示意聽雨真人停下來,不必再說了,然後其歎息著說道:“你說的我都想到過,可是我的內心莫名就跳出了這個早就遺忘了許久的惡魔之子,然後與蘇羽連接在了一起。”


    “你可拉倒,蘇羽絕對不可能是什麽鬼惡魔之子,你若是想驅逐蘇羽出山那就直接言明於他,別跟我來這套,蘇羽這臭小子要是你不要,那我要了!”


    聽雨真人聽著陵琅仙人的話,心中一道無名之火瞬間騰起,炙得他的心口一陣發疼,於是聲音便高昂了些許。


    因為他們的談話沒有使用絲毫元氣,空蕩的院子裏竟是還有稍許聽雨真人怒氣衝衝的回音響起,也得幸虧附近沒什麽人家,不然一定會以為這院子裏的男主人與女主人爭吵了起來。


    陵琅仙人也是有了幾分怒火,就像一個老潑皮一般撐紅了脖子低吼道:“我也疼蘇羽,我也想要蘇羽留下來,可是天一峰有天地之間的入口,我不能冒著天下之險,我不能,我不能呀!”


    對呀!他不能呀!


    蘇羽到底是黑暗還是光明呀!


    二人同時抬頭望月,沉默不語起來,杯中的美酒將天上的月亮倒映在了杯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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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和,大師兄去哪了?”


    在一座廳堂之上,一位紮著一根粗辮子的少女十分隨意地坐在了一張案幾之上,看著端坐在案幾之前的一名年輕的男子隨意地問道。


    少女無論在做什麽,看起來都會顯得十分隨意,端坐在案幾前的男子可不敢隨意,而是正坐著,一雙手安靜地扶著雙膝,認真地聽著少女的問話。


    年輕男子是郭和,難道這麽看上去十分隨意的少女自然就是花茉莉了。


    聽到了花茉莉的問話,郭和微微一想,組織了一下語言後便正色地回答道:“回花師姐,大師兄於半個月之前接到了蘇……蘇師兄的元氣傳訊,出了山門往東南而去,不知去了何方,直至今日。”


    “啊?不知大師兄到了何處呀!我還想找大師兄玩呢!”


    花茉莉歎了一口氣,可愛的小嘴微微撅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分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愛薇


    郭和見花茉莉如此,眉頭輕輕一皺然後瞬間又展平了開來,神情平靜地說道:“鄧師姐在大師兄的洞府之內修養,花師姐可以去探望一下。”


    “鄧……二師姐呀?”


    花茉莉聽到郭和說鄧師姐,本來一口流利的語言都有些結巴了起來:“那……那什麽,我……二師姐能,不是,怎麽說呢?就是,二師姐能見我嗎?”


    想起以前因為調皮搗蛋,被鄧師姐打的不少,如今都要成了心裏的陰影了,她花茉莉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大師兄與掌門來了也不怕,可是,她唯一懼怕的就是鄧師姐。


    不過花茉莉細想了一下郭和的話後覺得有些不對,緊忙問道:“等等,你說鄧師姐在修養?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聽到花茉莉的問話,郭和輕歎了口氣,將關於青山之行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向花茉莉一一敘述了一遍。


    “想不到竟然發生過如此驚險的事情,怎麽去年會有這麽多魔物出世的?不行,我還是先去看望一下二師姐再說。”


    花茉莉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飛劍清吟一聲便落在了她的腳下,也不作告辭之言,直接就禦著飛劍飛出了廳堂,向著大師兄的洞府飛去。


    看著火急火燎的花茉莉禦劍離去,郭和不免搖了搖頭,一臉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道:“佛法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不是說能靜人心、平戾氣的嗎?花師姐這真是學成歸來了?怎麽感覺是偷跑回來的呀!”


    郭和作恍然大悟狀:“對呀!按花師姐的性情,還真的說不準是偷跑回來的,一定是這樣的。”


    ……


    花茉莉在禦劍飛行,向著大師兄的洞府而去。而在此刻,一名少年也是禦劍飛行著,向著西方而去。


    少年身穿一身淺藍白邊衣裳,衣裳上繡著金絲龍鳳相戲,一片紅色牡丹刺繡更是醒目非常。


    誰也不知他那平靜的眉目之間卻是無盡的思念。


    腳下白玉飛劍微微顫抖著從天邊劃過,在天空之上劃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此時的北部已經是非常寒冷了,時不時就會下一場小雪,還好今天的天氣不錯,並沒有下雪,少年禦劍飛行的速度提升了不少,不斷感受著天空之上的寒冷烈風,少年隻覺得這樣會讓自己更冷靜。


    與此同時,在中原西部的某處山林之中,數百名身法各異的身影在月光下不斷閃爍著,不斷地在山林各地出現,然後消失,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


    “桐,按你所推理的應該就是這山脈了,可是已然全麵搜查過半區域了,還是尋不到那目標的蹤影,是否重擬計劃?”


    黑暗中,一道微微陰冷的聲音傳來,言語似在耳邊輕吟,氣息陰冷,令人聽了都覺得汗毛豎立。


    “俠,你再帶千人趕往再北些的梵景山脈,我相信他一定不能飛太遠的,即便他是當代天下第一。”


    黑暗中,再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兩個聲音十分相似,仿佛就是一個人的聲音一般,不過這道聲音明顯是在回應著第一道聲音。


    “好!”


    空中隻留下一道飄渺而微冷的回響,再也沒有任何聲響發出,也不知是否有人還在其中,或是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情況下悄悄離去。


    同是明月照初山,在草原之上的明月與在中原的明月同樣明亮。


    月光灑落在草原之上,草原上有無數的大小賬營,在靠南的一個小賬營裏,其中一頂帳篷中有兩人在收拾著東西。


    一個老頭一邊用微微枯瘦且粗糙的手不斷揉弄著一塊曬好的肉幹,然後熟練地將其塞進嘴裏去。


    “樊老,你在幹嘛?”


    一名少年輕皺眉頭,有些無奈地問道。


    老頭花白的眉頭輕挑,有些無理地說道:“幹糧不就是用來吃的嗎?”


    少年更顯無奈地說道:“可這是幹糧,是我們在路上吃的。”


    “可是我現在就餓了,不怕啦,到時候會有吃的,何必嚼幹糧。”


    老頭擺了擺手,隨意地敷衍著少年。


    這時候,帳篷外走進了一個小男孩,他深深地看著老頭,明明是一個小男孩,目光卻如深淵一般。


    “你看到了什麽?”小男孩有些陰沉地問道。


    老頭笑了笑:“我都老成這個樣子了,還想看什麽?不要因為我偷吃一塊肉幹就胡亂猜好不好。”


    小男孩臉色依舊陰沉,不過語氣卻是放鬆了些:“性命要緊,不要想著去做傻事,說什麽鬼自有天命的都是屁話。”


    “哈哈哈……”


    老頭暢快地大笑了起來,又將一塊揉軟了的肉幹扔進口中,模糊不清地說道:“老了,一次吃不了太多東西,就特別容易餓,特別是到了晚上。”


    小男孩頗有意味地瞥了老頭一眼,然後出了帳篷,老頭依舊在努力地嚼著口中韌勁十足的肉幹。


    少年聽著二人方才的對話,隻覺得摸不著頭腦,也不知二人到底在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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