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往西北方向而去有一片連綿千裏的山河,因為西北部接近大西國,能觀大西之景,所以被稱作梵景山脈。


    梵景山脈的山體雖然連綿起伏數千裏,以一片決然之姿奠定了最寬廣山脈之一的地位,可是其間高聳的山峰並不多。


    當然,因為梵景山脈的靈脈還是有的,所以其中也有不少劍派宗門屹立其上,不過即便靈脈並不小,可因地方實在太大了,隨機幾道經脈分布下來後就沒多大了。


    最重要的是山中交通不便,即便土地也還算肥沃,也是少有居民,隻有少數的獵戶散落地暫居其中,劍派宗門難以收納人才。


    所以在其中的劍派基本都不大,甚至鮮有耳聞。


    “蘇蘇,剛才那個什麽天恒劍派為何不進?”


    一名小姑娘一邊用手中的枯樹枝不斷挑動著稍稍壓著些許雪霜的鬆樹針葉,一邊有些疲倦地問道。


    小姑娘的身旁有一位年輕的男子,男子懷裏還抱著一個在四五歲大小的小男孩,小男孩裹著一張潔白順滑的皮草,就這樣在男子的懷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二人行在布滿了淺雪的山林中,卻未曾在淺雪上留下絲毫痕跡,這一幕若是讓旁人見著,定然會覺得不可思議。


    聽了小姑娘的話,男子沒有停下腳步,十分自然地解釋道:“此山是大華最無律法的地方,不是因為此處人少沒有官府管理,而是因為宗門太過繁密,隨便說一個宗門都無人可知,根本無法查證此宗門是否在冊。”


    “可是……世和劍不也是修行界中的邪魔歪道嗎?”小姑娘有些不解地問道。


    男子瞥了小姑娘一眼,依舊平靜地解釋道:“師傅有恩與我,我隻是報恩,我從未想過加入世和劍,隻是師傅一意孤行而已。”


    “那結果還不是都一樣?”


    “不一樣,因為我與師傅的心願同是世間太平,可並非以此為籍口,欺瞞天下,獲得一些所謂正義獻身之人的奉獻。”


    “怎麽說?”


    “師傅的願望是世間和平,我亦如此,可是底下的人為了獲得並留住更多的人才,總會以因世間和平而犧牲為籍口,殘害同道與凡人,斂收平民錢財,為禍一方。”


    “就好像我第一次遇見世和的人那樣?”


    說到這裏,小姑娘似乎有些憤憤不平,男子當然也知道為何小姑娘會如此惱怒。


    在一年多前,自己回到家鄉,徐小芸就非要跟著自己出來玩,可是家鄉裏無人知曉自己曾被世和劍之主所救並認其為師,此去正是要前去與人交接,完成師傅交代的任務,結果自己以為甩掉了徐小芸的時候,她又瞎碰瞎撞地跑到了二人附近,並且讓那名交接的人發現了她。


    誰知那人也是犯賤,還以為徐小芸是一名迷了路的凡間女子,見著她長的貌美便起了歹心,竟是想要對其行下流猥褻之事,結果自己實在忍不住,一劍將其斬殺了。


    木子蘇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行道之人講究清心寡欲,並非絕情絕欲,再說我不是將其殺了嗎!”


    “屁話,他可是對我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話,殺了他是便宜他了。”


    徐小芸輕哼了一聲,接著說道:“早知道當初我就不應該隨你出來,害的我要以你妹妹的身份見了你師傅,隻怕你惹得你師傅不開心,不然倒黴的肯定是我。”


    木子蘇語氣稍顯無奈:“當時我可是好說歹說,勸你回去的。”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不對,你勸不動我……”


    徐小芸正在說話,木子蘇突然靠近,輕輕將她的嬌柔的小口捂住,並示意她不要再發出任何聲音,另一隻手將他自己懷中的孩子遞給了徐小芸。


    徐小芸自然知道如今不是聊天的好時候,連忙接過正在熟睡的小男孩,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木子蘇輕輕鬆開了捂住徐小芸小嘴的手,將手移至身後,握住了身後紅木劍的劍柄。


    隻是瞬間而已,木子蘇便從平靜隨和變得沉穩而寒冷異常,其身上的氣息比之山裏的寒風飛雪都要寒冷許多。


    木子蘇握著劍柄沒有動,因為他不想發出聲音,就是木劍摩擦在木劍鞘上這樣輕微的聲音他也不想發出。


    發出聲音就代表著有戰鬥,即便是自己在一瞬間便擊殺了對手,也會讓更多的人發現自己的蹤跡,所以他寧願就這樣躲起來,讓尋找的人從旁邊經過。


    終是事不與願違,一道影子在茂密的雪鬆林中一閃而逝,並未發現二人。


    至少表麵上並沒有發現。


    木子蘇輕輕鬆開了握著劍柄的手,伸出去摘下一根如簽子般大小的小樹枝,然後蹲下身來,在地麵的淺雪上畫了幾個奇怪的圖案。


    “這是在幹嘛?”


    徐小芸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仿佛生怕吵醒了懷中的孩子一般。


    木子蘇歎了一口氣,有些遺憾地解釋道:“留個後手,本來以為他們沒那麽快來到梵景山脈的,看來他們對元氣的力量預測還是十分有門道的。”愛薇


    自己兩次逃脫,第一次以源脈為一屬,化帶脈之源為土,再輔以地上陣法,勉強逃出生天,第二次則是籠以天地元氣為幕,化作一道大劍,帶著三人逃到梵景山脈。


    而兩次都是以陣法相輔才得以逃出生天,雖然陣法運轉與自己相輔相成,元氣充裕,可是這需要消耗許多體力,源海中的元氣可以緩緩地吸收天地元氣補充,體力則隻能通過相對平靜休息恢複。


    手中的樹枝不斷在畫著奇怪的圖案,一邊為徐小芸繼續解釋道:“他們知道我不會用盡體力去禦行陣法,所以幹脆在我禦行陣法逃跑的時候,不願意消耗元氣追擊我,等我體力不支時才慢慢追尋。”


    終於,畫了一會後,木子蘇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樹枝丟到了旁邊的草叢中,然後用腳輕輕抹了抹,將淺雪上的圖案痕跡抹去。


    “這個小陣法雖然作用不大,可是對方大多境界不高,這個陣法能將我們的元氣氣息保留在此處,待有人經過觸發了,一段時間後就會大肆爆發出來。”


    木子蘇笑了笑,從徐小芸的懷中接過了依舊還在沉睡的小男孩,然後不急不緩地繼續向著西邊而去。


    被搶了懷中孩子的徐小芸沒有更多不滿,而是看了看地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也沒有任何氣息的陣法,然後再看了看已經向前而去的木子蘇的背影,眼睛裏不由得閃亮著一種異樣的目光。


    本來徐小芸還有些開心,不過仔細一想後,心情又變得內疚起來了,頓時內心複雜萬分。


    “小芸,幹嘛呢?走呀!”


    木子蘇發現徐小芸沒有跟上,於是回頭看了看徐小芸,發現她正在看著自己發呆,也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徐小芸聽到了木子蘇的聲音,思緒被拉了回來,於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向西南而去,一路上二人竟是出奇的默契,誰也沒有開口,沉默地慢行了許久。


    不知行了多久,天色已經有些泛黃了。


    木子蘇見有一座小石山聳立在前,正好形成了片懸崖擋住了風雪,懸崖的峭壁更是向裏凹陷出一個淺淺的山洞,很是適合歇息,於是回頭與徐小芸說了一句:“先歇息歇息吧!”


    徐小芸有些心不在焉,聽了木子蘇的話也沒有馬上反應過來,而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木子蘇當然也察覺到了徐小芸的不對,擔心地問道:“怎麽了?”


    “沒有,我們到前麵的那山洞裏休息一下吧!你用元氣護了葉子這麽久,也該累了,我去狩些吃的回來。”


    徐小芸聽到了木子蘇柔聲的問候,心頭一顫,連連擺手,有些慌亂地說道。


    誰知木子蘇將懷中沉睡的小男孩遞給了徐小芸,徐小芸下意識地接了過去。


    木子蘇笑了笑,目光寵溺地揉了揉徐小芸的頭發,笑著說道:“怎麽能讓你去狩獵呢?一路已來,你能陪著我受了那麽多苦頭我已經十分感動了,怎麽能讓你再受寒凍之苦外出狩獵。”


    徐小芸愣了一下,目光中充滿了錯愕與開心,突然她低下了頭,有些慌張地掙開了木子蘇的手,抱著小男孩就向山洞那邊跑去。


    木子蘇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再看了看自己方才揉弄了徐小芸頭發的手,心中不免在想,是否剛才自己太過份了。


    不過一想到徐小芸以前各種逃跑的時候經常抱著自己,心中也釋懷了不少,他在想,徐小芸應該不會怪罪自己的。


    於是木子蘇便隨意循著一個方向便狩獵去了。


    身體本就嬌小的徐小芸抱著小男孩一路飛奔跑到了山洞這邊,寒風果然沒有了,可是臉上的炙熱依舊令徐小芸心跳不止。


    感受著臉上久久不肯褪去的炙熱,徐小芸感覺頭上都要冒煙了。


    “芸姐姐?蘇蘇哥哥呢?”


    突然,懷裏傳來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一種剛睡醒的嬰兒一樣的惺忪倦意,聽了之後令人忍不住想要疼愛一番。


    可是徐小芸卻是沒有任何這樣的心情,被嚇了一跳的徐小芸差點沒把懷中的孩子給丟出去。


    不過徐小芸還是收回了將小孩丟出去的衝動,而是迅速將其放落地麵,然後轉過身去,羞澀地說道:“那個……你的蘇蘇哥哥狩獵去了,很快就回來。”


    “芸姐姐,你幹嘛了?怎麽這麽熱,是不是生病了?”


    小男孩赤著腳,一手扯著一張潔白的皮草就向徐小芸身前走來。


    徐小芸慌忙退了幾步,深深地呼了好幾口氣,強行壓下了猛烈跳動著的心跳才對小男孩說道:“葉子,姐姐剛才跑太快了,所以才會這樣的,不用擔心,姐姐不會生病的,咱們等一等,待會就有肉肉吃啦!”


    小男孩聽到了徐小芸的話,知道她沒有生病,不由得高興地點了點頭:“嗯嗯!等蘇蘇哥哥回來,我要吃肉肉。”


    徐小芸驚險地呼出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空,想要緩解一下心中的情緒,可是就在此時,徐小芸看到了一顆明亮的星星在閃動。


    不對,那不是星星,那是光芒,直衝自己這裏而來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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