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阡陌笑嗬嗬的說了聲免禮,親自把林澈扶起來,道:“林公子不必多禮,你師父的傷怎麽樣了?”


    林澈一邊請孫阡陌進去一邊道:“師父用了最好的金瘡藥,現在好多了,但還是行走不便,不然早親自來迎您了。”


    說著話幾人就進了後院。


    孫阡陌看見白蘇拄著拐杖站在廊下。


    和那天初見到白蘇的時候的糟糕模樣不同,她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長袍,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陽光灑在她身上,周身披了一層光,那超凡脫俗的模樣,真像是被貶謫到人間的神仙。


    孫阡陌又暗罵了曹奎一聲:“這樣的人物也敢招惹,真是不知死活的蠢東西。”


    白蘇拱手道:“孫大人真是稀客,您這麽忙,還抽時間到裏看我,真是令在下不安,快進屋裏上座。”


    孫阡陌也衝白蘇拱了拱手道:“白先生有禮,早就想來看看先生了,一直有一些俗事絆著,拖到了現在。


    今兒那些衙役的罰金收了上來,我就想著一定親自給白先生送來,再看望一下先生才好放心。”


    幾人進了屋,白蘇和孫阡陌分別落座,林澈侍立在白蘇後麵。


    仆人們把兩個小箱子,和一個禮盒放在桌案上。


    孫阡陌道:“一個箱子裏的錢是眾衙役的罰金,補償給他們打傷的人,勞煩白先生幫著分下去。


    另一個箱子裏的是曹奎賠償給先生的,他這次是真心悔改,想請先生能原諒一二。


    那個禮盒是在下帶的一點補品,希望先生不要嫌棄。”


    “大人說笑了,您給我帶禮物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嫌棄。


    給受傷百姓的補償,我也會及時給大家分下去。


    至於曹奎,如果這些錢是官府讓他補償給我的罰金,我就收下,如果是他個人主動拿來給我,想讓我原諒他,我就不收了。”


    “哦?為什麽不收,這些錢還不少呢!”孫阡陌道。


    “因為我不是寬宏大量的人,對曹奎做不到以德報怨,我既不想原諒他,又何必收他的錢呢!”


    孫阡陌笑道:“先生對那些打人衙役那麽寬厚,連他們的杖責都免了,怎能說不是寬宏大量的人呢?”


    白蘇道:“那些衙役雖然打傷了人,卻都是奉命行事,如果不是曹奎,他們也不會動手打人,罰了月奉補償了受傷的人,也就算得到教訓了。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曹奎,他的管家,還有保和堂的那位,他們幾個我一個都不會原諒。


    曹奎和管家有大人給白蘇主持公道,保和堂的人,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不會讓他們白白欺負。”


    孫千陌道:“看先生的麵色紅潤,以為你好的差不多了,難道傷還是很嚴重嗎?”


    “外傷已經結了痂,但是我的膝蓋處被濕寒入侵,以後有可能誘發關節疼痛,造成的後果不可估量。


    還有我無端被他們欺淩侮辱,虐待,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怎麽可能原諒他。


    而且,如果不是大人,將軍和世子及時趕到,阻止了他繼續作惡,說不定我和我徒弟他們還會遭受什麽折磨呢!”


    孫阡陌點頭道:“曹奎和那個奴才,那天晚上在牢裏被世子打了個半死,身上沒剩下一處好皮,又被勒令戴了重枷,是受夠了罪了,先生的仇也算是報了。”


    “楚涵也是氣不過,他這麽做不會給他惹麻煩吧?”


    “不會不會。誰敢找世子的麻煩?誰讓曹奎不長眼惹著了先生。”


    白蘇看他話裏話外的,有給曹奎說情的意思,直接問道:“大人,曹奎和他家的管事會判什麽罪啊?您可不能因為他是你的手下,就從輕發落啊!”


    “那怎麽可能?白先生可能不知道,按律曹奎這麽對待先生判不了什麽罪,這一兩日就得放了他。”


    白蘇吃了一驚。


    孫阡陌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對律法不懂,也怕她生了誤會,以為他們官官相護,急忙解釋道:“他們挨的這些打,也是因為將軍和世子打的,上官教訓下官,他不得不受著。


    同理,參軍讓先生吃了些苦頭,按律也不算大錯,要不是百姓聚集,差點引起亂子,這幾天牢房他也不用坐。”孫阡陌解釋道。


    “怎麽會這樣!他私自抓我,又捆綁虐待,也不犯法嗎?至少也得蹲幾個月牢吧!”白蘇覺得又氣憤又不可思議。


    “因為曹奎是官,先生是民,官員懲罰子民,就算是罰錯了,告到上麵,也就是被教訓幾句,賠償點錢了事。


    就算是打殘了,隻要不出人命,也最多是降個一級,兩級。


    而且,民告官先打二十大板再審案,不是人命案子,誰也不會去告官。


    先生,你想想,曹奎是司法參軍,他會不懂律法嗎?他敢這麽對你,還不是覺得這麽做沒什麽事兒嗎!”


    白蘇扭頭看了一眼林澈,林澈微微點了點頭。


    林澈知道曹奎把白蘇抓走肯定會吃虧,這才拚命阻攔。


    白蘇心道:“原來最大的惡,是這個時代的律法,律法才是保護這些狗官的保護傘。


    百姓隻能和百姓之間講道理。


    不對,百姓和百姓之間還分男女,女人的權利又差了一等。


    同性之間又分良民和賤民,又有等級。


    這個時代的規矩和道理真的讓人無語……”


    白蘇麵色不悅的道:“曹奎就算在律法上不算大錯,在道德上他也是道德敗壞之人。


    律法應該是做人做事兒的最低標準。


    道德在於規範人的內心。律法規範人的行為。做人先應守德,再是守法,


    就像師父打徒弟不犯法,徒弟沒有過錯,當師父的常常打罵侮辱,師父即便是沒犯法,也是不配為師,甚至不配為人的人。”


    孫阡陌笑嗬嗬的看了白蘇身後的林澈一眼,道:“誰能當先生的徒兒是他的福氣啊!


    林先生說的沒錯,曹奎不管是管家教唆,還是被人利用,先生受苦的確是他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他可能是真心悔過,也可能是怕將軍和世子,反正他已經寫了辭呈,準備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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