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飯後,藏書閣門口。


    上官逸和嶽正道如約碰麵,嶽正道對於上官逸沒有帶花想容來冒險這一點沒有任何異議,甚至還在這方麵高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嶽正道大男子主義,看不起女性什麽的,而是因為保護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是男人的天職,而保護自己愛的事物是人類的本能。


    這麽說可能還是有點迂腐,但是感性的東西其實就是不講道理,不談邏輯的。


    你既然喜歡ta,就不應該讓ta因為你受傷,雖然這麽說是自私了點,但是假如你愛的人也愛你,ta也是不願意你冒險受傷的,這是一個相互的過程。一個人去冒險,卻讓另一個人為你擔心流淚其實也不該,但是真能做到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還是幾乎不可能的,人生總有風浪,兩個人攜手共同麵對才是正道。隻是這次又不太一樣,他們兩個已經招惹了那個睚眥必報的敵人,但是花想容還沒有,與其把她也加入那個人的黑名單裏麵,不如就先把她排除在外,把火力吸引到他們兩個身上,再尋機會解決那個人,這對花想容來說是一種保護。所以嶽正道高看了他一眼,不過不明真相的他對上官逸和花想容的誤會越來越深了。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像他們兩個達到這樣的條件呢?我愛你的時候你剛好愛我,我不願你因我受到傷害,你也想要保護我,就這樣互相提攜到老。嶽正道見過太多太多的悲劇,所以他才抗拒婚事,抗拒和別人談情說愛,他承認自己是一個懦夫,害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生活不是他想要的樣子,改變卻消不去過往的痕跡。


    嶽正道有點難過的歎了口氣。


    上官逸看著突然傷感起來的嶽正道,心裏緩緩的打出一個‘?’,這家夥怎麽肥四?都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二重天高手了,怎麽動不動一副玻璃心的樣子?看來不止女人心海底針,男人心也不差嘛。


    “去哪談?”嶽正道倒是比在心裏腹誹他的上官逸早一步回過神來,問道。


    “就是這裏吧。”上官逸指了指裏麵,他也沒興趣問嶽正道剛剛在想什麽,他們的關係還沒好的那一步,當然如果嶽正道主動說的話,他未必不會幫他出出主意。


    “靜室?也好。”嶽正道思索了一下,同意了他的提議,靜室裏麵雖然有人監視著,但是那都是大光明寺的死忠,基本不和外人交流,隻聽慧塵命令的家夥,他們不會泄露他和上官逸的秘密,至於慧塵,讓他知道又何妨?


    上官逸帶他隨便挑了一間靜室,然後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後山的地圖和一些資料,很詳盡的那種,這也是他為什麽挑在這裏的原因,雖然沒有現代那種敲敲鍵盤就能知道想知道的大部分信息的情況,大光明寺的藏書閣已經很方便了。


    “你…”嶽正道顯然是驚到了,他以前和人討論事情基本上都是根據自己知道的或者他人提供的情報來做出判斷,有時候也的確會參考一下地形圖,但是像這種抱著n多資料過來,就好像是一副要把這些東西看完再做決定的架勢,這場麵他還真沒遇見過,畢竟作為嶽家的少主,總有一大幫子人等著他召喚,不乏活字典之類的家夥,隻是這次離家他真就一個手下也沒帶。


    “隨需隨取嘛,不是讓你看完的,討論到哪裏不確定的話就翻書,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定要得到確切答案,差之毫厘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上官逸見他這副驚訝的樣子,解釋了一下。


    “這樣啊,我就說嘛,你要是打算在一下午把這些東西看完的話,我就去找別人了。”嶽正道鬆了口氣,他不討厭讀書,卻也談不上不喜歡,真要是這麽多書放在這裏,還是會頭疼不已的。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一下子看完這麽多書還能記個大概的?”上官逸一邊把地圖在地上鋪開,一邊吐槽嶽正道的掉線思維。


    “哈哈哈,天才總有奇異之處的嘛,我認識的人就有讀書特別快,而且過目不忘的家夥,改天介紹給你認識哈。”嶽正道也不尷尬,哈哈一笑就說要介紹朋友給上官逸認識。


    上官逸嘴角微微抽搐,總感覺他這個朋友要麽不存在,要麽就是個麻煩,要不然這個家夥為什麽一臉驕傲的說出這句話,還帶著幾分我介紹他給你認識是你的榮幸,還不快謝謝我的意思。作為表麵紈絝的嶽正道,他會這麽說的情況,隻要那個人存在,那麽那個人必定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而且除了這點真材實料,還得有幾方麵讓嶽正道覺得不如他的,要不然這個家夥不會拉他出來充場麵,就是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搖搖頭,上官逸正色說:“開始吧,目前所知的信息不算多,我知道的更少,你先說。”


    “分別後我沒有睡覺,去問了最近去過後山的一些和尚關於那個隊伍的一些問題,倒也有一點收獲。大約半個月前有人見過一個和我描述有點像的家夥出現在碑林,是那個被你殺死的倒黴鬼,之後在各地幾乎都有他們的人出現,次數或多或少,不過這個次數倒是沒什麽參考意義,那些和尚去後山都是辦事去的,自然不會覺得誰可疑就盯梢他的,畢竟後山的那些人幾乎都有一點鬼心思,一個一個盯梢忙不過來。”嶽正道也沒推辭,開始說道。


    “這麽看來,至少半個月前他們就已經開始收集後山的各種情報了,看來所圖不小啊。”上官逸冷笑。


    “對,但是他們一直沒有動手,直到十天前才開始陸陸續續的作案,手法各異但是隱約能總結出是出於五六個人之手,時機沒有規律,動機不明。這裏是把近十天出現的各種事情都歸結在他們身上了,這是我記錄的一點資料。”嶽正道說著,把一個薄薄的小冊子遞給了上官逸。


    上官逸翻了翻,確實除了手法之外,其他的都看不出什麽規律來,除了不殺大光明寺的和尚,什麽人都殺,隻是…為什麽不殺和尚呢?根據昨天那個三重天高手對那個和尚說的話推測,他們的組織裏應該不存在忌殺和尚這麽扯淡的規矩的…那又是為了什麽呢?如果拋開和尚的身份,拋開大光明寺的因素,把這裏當作一個小型戰場,如果我是他們,如果為了目的要在這裏久待,為什麽不敢殺一類人?而且這類人還恰恰是戰場旁邊的人…


    “他們怕把事情弄大!”上官逸猛地想到了這一點,對嶽正道說。


    “可是他們對乾清派做的事情,還不夠大嗎?”嶽正道有點懷疑。


    “不,這不一樣,乾清派天高水遠,管不到這裏來,但是大光明寺不一樣,每個和尚的死亡都是要有記錄的,死一個和尚就會有大光明寺的人過來仔細調查,三個以上,恐怕就會出動護寺院的那幫家夥了,再嚴重就有一院之首親自出馬了,到那個地步,不管是誰都阻攔不了大光明寺查尋真相。說到底,這裏是大光明山,大光明寺的大光明山!哪怕後山幾乎是公共的地方,但是大光明寺說一句後山明天不準進出,違者抓起來扔進鎮魔塔,誰能違背他們的意願,誰敢違背他們的意願?所以為了達成目的,他們不能殺和尚,不能惹怒大光明寺。你說的也很對,他們同時還要把事情弄大,在不殺大光明寺的和尚的前提下把事情弄大,其他勢力的人如何死傷,不求到大光明寺那裏,大光明寺可是幾乎不會管的。”上官逸越說越激動,這才是真相。


    “把事情弄大的結果就是像昨天晚上一樣,在後山活躍的弱者退散,而強者都會前往碑林一探究竟,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放在了這件事上,幾乎無暇關注其他的地方。”嶽正道接過話茬繼續分析。


    “所以他們的目的絕不是在碑林裏,甚至是離碑林很遠。”上官逸總結,這些信息哪怕是看起來沒有規律,其實也是在透露一些別的信息,隻要做了,就會有信息流露給別人,這是毫無疑問的,就看那個獲得信息的人能不能挖掘其中的有價值的信息了。


    “後山的有價值的東西,不在碑林,暫時無法得到,需要等候時機。”嶽正道念著這幾條信息,開始翻動那些資料,想要尋找後山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東西符合這幾條的要求。


    “可能還有一條。”上官逸同樣拿起一本書,有點猶豫的說道。


    “快說,別婆婆媽媽的。”嶽正道飛快的翻著書,尋找其中的線索。


    上官逸指了指天空,說:“我來之前聽到住處有人在討論未來幾天可能出現的血月輪回天象,是否,那個東西是要在血月輪回的時候才能得到?”


    “血月輪回,血月輪回,血色的月亮由虧到滿再變為虧,最終消失在天空中的現象嗎?我記得似乎有誰跟我說過一件天才地寶是要求這個條件才能用的,讓我想一想,想一想…去,去拿一本《博物誌*鬼誕》,你知道這本書嗎?這裏肯定有。”嶽正道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什麽,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猛地對上官逸喊道。


    上官逸也不耽擱,放下書就去找《博物誌》,這本書他還是看過的,甚至能背出來,隻不過《博物誌*鬼誕》就不知道了,看這個格式或許是最近新編篡的?


    如嶽正道所料,這裏果然是有這本書的,《博物誌》旁邊不遠就是《博物誌*鬼誕》。


    上官逸拿了它連忙回去,遞給了嶽正道。


    嶽正道接過來就開始翻,從目錄搜索了一會兒後似乎鎖定了目標,飛速的翻到了那一頁,用手指著一段文字,開始念:“月露,月光花的露水,又稱月神之淚,是月光花沐浴月光後於黎明時分產生的露水,具體用處:與普通的花露水沒有什麽差別。猜測真正的月神之淚其實是月光花在月樺林的催化下,再經曆了血月輪回天象才能產生的露水,具體用處:不知,或可醒神。《博物誌*鬼誕》其實是把《博物誌》裏麵的一些幾乎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沒有被人看見過的東西整合出來,然後單獨列成的一本書,因為無人證實過它存在的可能性,所以被稱為隻存在於鬼神之說和荒誕傳言中的東西。”


    “因為無人見過,所以也不知道它有什麽用嗎?還有什麽類似的東西嗎?”上官逸喃喃著,如果真像書裏麵說的那樣簡單的話,可能就不會有人大費周折的來巧取此物了,更何況,月光花本身就很稀有,大光明寺後山肯定是沒有的,有的隻是月樺林罷了。不遠千裏的先找到月光花,然後帶著它來大光明寺後山進行各種布局,隻等著血月輪回的時候得到一滴露水,這樣的付出怎麽可能換來的是沒什麽用處的露水?哪怕是一個醒神作用的價值都配不上這樣的付出,除非那個效果好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如果真的隻有月露符合那幾個條件的話,血月輪回之夜趁天象未盡搜查一下月樺林就真相大白了。


    “月光花的作用……你聽說過顧唯我嗎?”嶽正道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這個幾乎是禁忌的名字。


    “嗯,和他有關係?”上官逸沒想到能嶽正道口中再次聽見這個名字,他其實對顧唯我不是很了解,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說他知道顧唯我這個猛人。


    “看來你是不太了解他的,當年顧唯我為了月露可是很瘋狂的,他的那些屬下想盡了辦法來弄一滴真正的月神之淚,都沒有成功。傳聞,顧唯我這麽做是因為他抓了一個當時頂尖的星術大師來幫他算命,結果就是顧唯我需要月神之淚才能突破那一層境界,真正進入五重天,舉世無雙的五重天,但是可惜,直到死,顧唯我也沒有等到一滴真正的月神之淚。”嶽正道緩緩的說,若不是和顧唯我有關係,他也記不住月露這個名字。


    “看來就是月露了。”上官逸想起他和墨千琉之前在鬼都推測的那個家夥,那個有可能和顧唯我一樣繼承了魔教傳承的家夥,所以顧唯我需要的東西,他也需要,這倒是不稀奇的。


    上官逸說的堅定,嶽正道也沒懷疑他為什麽敢這麽確定,隻是繼續和他討論細節。


    有時候,找到問題的根源,再對症下藥就很容易解決棘手的問題,未必就要順著問題的表象一層層的解決。就像上官逸和嶽正道,當他們找到這條線索的時候,就代表了他們基本上奪得了接下來行動的主動權,而不再是被動的防守。


    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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