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打算盡管告訴朕,不管是關於嶽正道的事情還是別的什麽事情,都可以告訴朕,與朕商議一下什麽都好解決的,不用吞吞吐吐的想著怎麽隱瞞,這欺君之罪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起的。”皇上看著沉思的君易凊,不待他編好理由就直接說道,話裏的威脅之意再濃厚不過。


    君易凊“噗通”一聲直接跪下請罪:“是微臣考慮不周,惹皇上生氣,請皇上責罰。”


    君易凊低著頭略緊張的跪在那裏,不知道皇上接下來會說什麽,也許權力真的可以改變一個男人吧,在登上帝位後他的心思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哪怕是他君易凊,相當了解皇上的人也看不穿,尤其是這次尋訪回來,雖然尋訪的時間有點長,也不至於變化這麽大吧?


    皇上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下龍椅,白皙的雙手伸向君易凊,輕輕的把他扶起來,然後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道:“你我之間沒必要這麽客氣,這句話還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呢?不論你要做什麽,我都是你的靠山。”


    這個承諾,重於泰山,皇上說的認真,不含有半點水分。君易凊了解他,他也了解君易凊,他知道君易凊沒這麽大野心,或者說君易凊的野心並不在於此,君易凊想要的並不是皇位或者權力,唔,應該說君易凊心裏裝的不是個人利益,而是天下的紛爭,所以哪怕他給君易凊這樣的許諾,他都不怕君易凊會反叛,謀逆。


    對他來說,能遇見君易凊,並且得之伴隨左右,是何等幸運的一件事?這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所以他會珍惜。


    “謝皇上。”君易凊自然是感動的不行,放眼曆史,哪個帝王會對自己的臣子說出這種話?君王一語值千金,所以這樣的承諾許不得,偏偏他的皇上就是許了,士為知己者死,這樣的人又怎麽不值得他肝腦塗地的侍奉左右?


    “嗯。”皇上走回了自己的龍椅,坐下繼續看著君易凊,想聽聽他接下來會說個什麽給他聽。


    “我其實也想揭開漢昌的那個冤案身上的迷霧去看看真相,而且在我回來的時候,我明顯能夠感覺出來,這背後有一雙手在推動著這件事往前進。隻不過我著急回京,並沒有刨根問底的找出幕後人員。他可能沒有惡意,隻不過想借我們的手達成一些目的,我不太樂意,才想拒絕的,隻不過嶽正道卻是忍不住要去阻攔這件事,我也就由得他去,隻不過他無官職在身,所以我才給了他天子劍,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君易凊把剛才惹了他生氣的話題再撿起來,換了個詞藻,加了些他自己的心理活動,緩緩的敘述道。


    “這樣啊,讓大理寺的莫嵐去負責查這件事吧,陳年老案其實翻出來也沒什麽意思,而且難度很高,他還是有些本事的,應該會辦的漂漂亮亮,過些日子也就給你一個答複了。”皇上手指敲了敲桌子,給了一個君易凊想不到的答案:讓莫嵐接手去做這件棘手還可能不討好的事情。


    是的,莫嵐,那個碧海閣的boss,清歌在東海的聯絡人,他是東海大理寺少卿,官職比不上君易凊,但是也足夠擔得起一個大人物的稱呼,畢竟連皇上都知道這個人,還知道他有才,又怎麽可能是一個無名小卒?


    “哈?”君易凊有點轉不過彎來,這種事按說應該是誰捅的簍子誰解決,嶽正道自然逃不過背上這口鍋的下場,但是現在皇上另選了一個莫嵐是什麽意思?雖然那個人的確有才,但是他恐怕也不願意接手吧?


    “怎麽?你覺得莫嵐不合適,另有人選?”皇上挑眉,大理寺卿也就是混吃等死,熬一個退休的資曆罷了,大理寺裏麵再往下就是二把手的大理寺少卿莫嵐了,這人有才,心性也過得去,在這個位置上剛剛好,不過有些屈才,過幾年提拔到大理寺卿上就好了,他處理這種事情再適合不過,也算是給他熬熬資曆,加點事跡上去,到時候提拔的時候沒這麽多人反對。


    “這……皇上是要重用他嗎?我聽說,他似乎和某個勢力有著親密的聯係。”君易凊有點猶豫的說道,本來皇上用誰不用誰和他沒什麽關係,但是皇上這麽信任他,他還是說一下比較好。


    “無妨,他雖然確實和一個勢力走的很近,不過卻是無關緊要的,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那個勢力也不會威脅東海的。”皇上說到這裏神情淡淡的,正因為莫嵐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歌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所以莫嵐還坐在那個位置上,清歌也安然無恙。


    “是這樣嗎?”君易凊看著用平緩不見波瀾的語氣解釋著這個問題的皇上,口中喃喃著。


    他明白了,不隻是為什麽皇上會信任莫嵐,還有為什麽皇上變化這麽大。他也的確應該變了,畢竟他不再是那個皇子了,當年他顧好自己的各種布置,安排,就足夠了;如今他的權力大的很,責任也大的很,眼界自然也高了不少。他可以容忍臣子們同其他的勢力有勾結,隻要他們幹幹淨淨,不會對東海產生威脅,那麽在東海幹什麽都是可以的。


    他就當他們是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在東海建立一個臨時據點供某些人使用,順便找了個東海本地的大人物當掩護,以及保護傘,這種事情,他大部分情況下是不在乎的,你們接應了什麽人,傳遞了什麽情報,產生了怎樣的效果,都不在乎,除非發生了一些足以引起他關注的事情,否則隨你們便就是了。


    不威脅東海,這就是那條線,逾越必死。


    “對的,你覺得莫嵐合適去做這件事嗎?你若是不同意就換一個別人,不過在朕看來,他很合適了。”皇上詢問著君易凊的意見。


    “呃,我一開始以為您會讓嶽正道去做這件事的,雖然這件事會耽誤我們的安排,但是我們也籌謀好了接下來的變化,隻是沒想到您派了其他人去,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罷了。至於其他人選……應該是沒有吧,莫嵐很合適。”君易凊搖頭,莫嵐的名聲,手段他也是知道的,畢竟也是四品大員,又是大理寺這種機構的二把手,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稍微有點事都能傳的滿城風雨。


    莫嵐算不上什麽大好人,大清官,但是也不是什麽小人,更不是貪官汙吏,隻能說是不壞吧,畢竟他也不是什麽聖賢,怎麽可能做的麵麵俱到,無可挑剔?那樣反而讓人覺得很可怕。他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的莫家的人,手裏的資源相當多,手段也是該狠厲的時候狠厲,該溫和的時候溫和,相當厲害。


    “不如這樣吧,讓莫嵐和嶽正道一起負責這件事情,也算是緩和一下京都四家的關係。”皇上聽見君易凊的話後,挑了挑眉,他原本確實是想讓嶽正道去幹這件事的,但是轉念一想,還是早點讓嶽正道把他的婚事解決了,自己安家定業,當一個成熟的男人,不要事事都讓君易凊掛懷比較好,所以選擇了莫嵐,當然也不排除是覺得嶽正道解決不了這件案子的成分在裏麵。現在君易凊的樣子似乎有點失望,所以他趕緊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給君易凊,問他的意見。


    君易凊嘴角抽了抽,緩和京都四家的關係?靠嶽正道?皇上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點吧?不說別的,就說莫嵐,他都是二十五歲左右的人了,長了嶽正道他們半輩,而且據他所知,莫嵐的輩分還算是高的,嶽正道礙於麵子的話估計得喊人家一句叔叔,加上莫嵐的地位,嶽正道得各種禮節做到位才能不丟了嶽家的臉。這種開局,還要達成緩和關係的目的,除非嶽正道得了人家莫嵐的賞識,和人家成為了好朋友,然後在兩個核心人物的推動之下,嶽家和莫家才有機會緩和一下關係。但是難啊,你讓莫嵐那樣的家夥去發自內心的欣賞一個紈絝市井子弟?這比讓莫嵐查十個案子都難。


    不過君易凊卻是沒有說出來,皇上的方案已經很好了,對於自家基友在京都名聲洗白也有一定的幫助,畢竟有一個能帶躺的神級隊友加入進來,何愁不大殺四方?總歸是比讓嶽正道自己去加油要靠譜的多,所以他附和了一句:“微臣以為很好,他們兩個一起來處理這件事一定會很快得到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的,皇上聖明。”


    “你剛剛說你們的安排,是什麽安排?”皇上自動過濾了他這段話,沒什麽營養,估計又是不太讚同卻假裝讚同吧?太假了。


    “額,這個……”君易凊卡住了,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或者說他知道不應該說,但是皇上問起來,不說就有點…罪過,雖然皇上不會怪他,但是生氣是肯定的,這氣不撒到他頭上,也得是有別的人吃虧,他不想讓別人無緣無故的受了這無妄之災。


    “不願意說就算了。”皇上哪裏看不出他的猶豫?既然君易凊猶豫,他也不願意逼迫,隻是有點不愉的說道。


    “其實也沒什麽安排啦,我隻是勸說了他去成親的,隻不過要準備一個相對而言完美的婚禮,所以要征得女方親屬的同意,還有京都百姓的祝福什麽的,但是這樣比較困難,畢竟嶽正道的名聲有些狼藉,雖然都是些小事情,但是也打算洗白一下,所以這件事其實剛好利用的上。到時候事情結束的話,還是得麻煩您給他們賜婚什麽的,您看?”君易凊連忙說道,他哪裏敢讓皇上生悶氣?真敢的話,他和皇上哪個才是真的皇上了?


    “行吧,你看著辦,賜婚的事情到時候你跟朕說一聲,聖旨,賀禮什麽的朕會遣人送到嶽家去。”皇上聽到君易凊說的最後一句話後撇了撇嘴,很不樂意的說道。


    有的人隻會給你一次麵子。


    第一次皇上要賜婚的時候,如果嶽正道沒有遁了的話,那麽必定是排場極大,風光無限,甚至他們結婚的時候,皇上會親自到場祝賀,算是給嶽家,給嶽正道一個大大的麵子,但是嶽正道不識好歹的溜了,也就擱置了下來。


    第二次,也就是這一次,君易凊為嶽正道求一個皇上的賜婚,皇上也很痛快的答應了,正常賜婚該有的東西一個也不會少嶽正道的,隻不過皇上不會出席了,也代表了皇家對嶽家的眷愛少了許多。


    這種事情,平常百姓看不出來,但是世家大族卻是很敏感的,君易凊自然也是清楚的,但是他莫得法子啊,皇上不怪罪嶽正道,肯再次賜婚已經是很難得,很照顧他的麵子了,怪隻怪嶽正道自己糊塗啊。


    “微臣代嶽正道謝過皇上,另外,臣還有事情啟奏。”君易凊謝過之後,正了正神色,嚴肅的說。


    “什麽事?”皇上眼神微動,卻也想不到君易凊要說的到底是什麽事情,最近東海的大事他可是都了如指掌的,大部分事情都是要在朝廷上公開討論一下的,哪怕是過個形式,並沒有什麽是必須君易凊在私底下跟他說,而且是這麽嚴肅的神情。


    “自皇上登基以來,皇上兢兢業業的治理國家,如今已有一段時間了,經過這次尋訪,微臣覺得縱然還存在一些舊問題在,但是,問題不大,慢慢的改革就能解決了,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至此,國家算是穩固了,微臣甚是欣慰。”君易凊說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話,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你到底想說什麽?”皇上的神色冷了下來,他似乎猜到了,但是他希望他猜的是錯誤的。


    “但是哪怕東海表麵上安定下來了,卻依舊有一些隱患,其中最嚴重的一條是……後宮空虛,東宮之座懸待,堂堂東海之主卻無一妃子,後宮大小事務不得不交由一個宦官來處理,這在東海的曆史上是不曾出現過的事情,我們這些臣子十分擔心。之前隻道國家危難,您心係天下,無意女色,但是最近已經有所好轉,該為此事考慮了,別的大人為此也上了諫言,但是似乎並不得您意,在此我再次……”君易凊說到這裏,被皇上冷冷的打斷。


    “夠了,你到底想說什麽,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果然不出他所料。


    “請皇上開啟選秀,擴充後宮。”君易凊跪下請願。


    “這是什麽意思?”皇上冷喝道。


    “就是表麵的意思,後宮不可空虛太久,尤其是國母之位,請皇上盡快挑選合適的人選。”君易凊硬著頭皮說,他無來由的害怕起來了,難道是因皇上的威勢嗎?


    “嗬,好一個就是表麵的意思,好一個盡快挑選合適的人選!”皇上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氣,揮手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掃落到一邊去,劈裏啪啦還帶著瓷器碎裂的聲音在禦書房回響,也就是王公公聽見的聲音了。


    君易凊跪在地上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動,他沒見過皇上發過這樣的脾氣。


    良久後,皇上有些疲倦的說道:“是你自己想說的,還是有什麽人跟你說了什麽?”


    君易凊聽見這個問題,愣了一會兒,然後略遲疑的說:“自然是我自己想說的,我……”


    “好了,你出去吧。”皇上沒等他說完,就揮揮手讓君易凊離開了。


    君易凊的那陣沉默代表了什麽,其實兩個人都是懂的。


    君易凊覺得皇上後宮沒人不太妥當,但是他不會在意太多,尤其是這種拉皮條的事情,給他的基友嶽正道做一做也就算了,給皇上…若不是那幫老頭子求到他這裏,他也不願意說這種事情。


    畢竟皇上年輕力壯,有他們這群人護著,再活個四五十年都是小事情,等他想通了或者需要了,自然也就往後宮填了,他又不是嶽正道那種別扭的性子,而且有大把大把的姑娘想上他的床,根本不擔心沒人要,所以君易凊根本不慌,穩坐釣魚台。


    他穩歸穩,但是架不住去大光明寺摸個魚都被那群老頭子發信函各種催啊,求啊,什麽“君大人快回來救救東海吧……”“糟老頭子沒什麽活頭了,就盼著死之前皇上後宮有人給生一個皇子出來,此生無憾了……”的,數不勝數,看的君易凊頭疼。。


    這些人要是什麽沽名釣譽,沒什麽本事的老家夥也就算了,他理都懶得理,看都不屑看第二眼,但是這些都是德高望重,才德兼備的前輩,兩朝元老不在少數,三朝的也有,是他尊重的人,他不能坐視不管,但是也知道他去說的話,皇上肯定會不開心,誰願意被天天逼婚呢?還好他自己上邊沒什麽長輩了,要不然自己這個年紀房裏還沒個人兒,估計要被念叨死。


    因為理解皇上的難處,也盡了自己的努力,君易凊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麽,隻是說了一句:“微臣告退。”就出了禦書房,他知道也許經曆了這件事後,他們兩個之間會有一道嫌隙出現,但是他還是做了,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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