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腦殼疼!


    好像身體被撕成了兩半!


    早知道就不吃安眠藥了。


    張小雋無意識地晃了晃頭,試圖將那光怪陸離的夢晃成碎片,他隻感覺整個人暈乎乎的,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並且伴隨著腹部陣陣劇烈的絞痛。就好像小時候坐鄉下的大巴暈車了一樣。他依稀記得那次不愉快的經曆讓他連膽汁都差點吐了出來,而現在他正在重溫那種說不出來的惡心難受。


    床板好硬,什麽東西咯得腰生疼,幾點了,明天還要上班,真的是不想拖著這幅勞累的身體去上班,請假算了吧。


    水!我要喝水!


    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張小雋熟稔地翻身去抓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杯,然而這次他卻抓了個空。


    嗯?我昨天在床頭櫃上準備了水杯啊。算了算了,先緩一緩。


    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張小雋並不具備剛睡醒就神清氣爽的超能力,確切來說,此時的他連眼皮都睜不開。


    昨天又做了個詭異的夢,夢裏他變成了一團散發著朦朧金光的光球,在無邊無際的漆黑中飄蕩,起初的時候還無所事事的安逸,然而他馬上感覺到了來自什麽地方的莫名窺探,一種毛骨悚然的感受瞬間泛上心頭,於是他便在無盡的漆黑中逃竄起來,試圖躲避這不知道位於何處的危險,在漫長的無序的逃避中,突然有一束微弱的白光從遠方射來,如同岸上的燈塔。他沒命似的向著那光源奔去,然後,便什麽都不記得了。


    休息了片刻,將混亂的思緒收了收,張小雋努力地扯動著眼皮,試圖睜開雙眼,視線先是模糊,宛若蒙上一層輕紗,隨後才變得清晰起來。


    映入眼簾的不是自己那熟悉的臥室,而是幽暗的荒野!


    我被綁架了?第一個從張小雋腦海裏跳出的是這麽一個荒誕不經的念頭。可下一刻,他直接驚的叫了出來,因為在他的頭頂,一輪血月,一輪白月,兩個顏色不一的月亮正安靜的懸掛在天邊,為大地灑下片片光明。


    莫非,我穿越了?


    像是求證著什麽,張小雋趕緊低下頭,試圖從自己的身上瞧出些許端倪。


    舒服鬆軟的白色睡衣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洗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老舊布衣,下半身同樣是件老舊的麻布褲子,褲子側麵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破洞,露出了半截纖瘦的小腿。張小雋看著這明顯不屬於自己的瘦削身體,一時無語。


    看來是真穿越了,作為一個從小看文長大的人,他對穿越並不陌生,他也在休息的時候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不用辛辛苦苦的上班,穿越古代成為王候將相,權傾天下隻手遮天,後宮佳麗三千,從此過上萬惡的資本主義生活。


    可惜看如今的情形,似乎自己這個新身體的原主人窮的叮當響,還有點營養不良。在這一瞬間,張小雋無比懷念自己安逸舒適的小窩,以及冰箱裏的半份烤鴨,該死,昨天晚上就應該把它吃完,想到這裏,小腹處便不聽使喚得傳來一陣陣咕嚕咕嚕的叫聲。


    看來得找點東西吃先。


    環顧四周,目光所及處的地麵上雜草叢生,雜草間橫七豎八散落著綠色的破爛布料,還有著星星點點的血跡,遠處一件褐色鬥篷,一把破了口的彎曲的長劍,一副胸口被砸出個大洞的破爛胸甲安靜的躺在地麵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朦朧的光暈。更遠處,幾個綠袍包裹著的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的雜草似乎被鮮血浸染。


    張小雋隻感覺背脊涼颼颼的,雞皮疙瘩不住的向下掉,他猛得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隨即一個趔趄,卻是被身下的什麽東西絆了一跤,低頭一看,一具木十字架矗立在他的身後,上麵畫著繁複的詭秘花紋,正中間一隻邪魅的眼珠正正地凝視著自己,仿佛隨時都要從畫裏脫離出來一樣。


    強忍著不適,他小心翼翼地慢慢踱了過去,伸手摸了摸這詭秘的十字架。


    一瞬間,一股劇烈的疼痛再次從腦殼深處爆發出來,就好像被大錘狠狠砸在了頭上,視線裏白茫茫的一片閃光眩得他思維模糊。


    劇痛,讓人連聲音都發不出的劇痛。我是誰,我在哪裏?


    當劇烈的疼痛開始緩解的時候,似乎有什麽莫名的碎片從身體裏湧了出來,再次填滿了大腦。


    對了,他終於再次記了起來,他叫亞當斯,瓦倫是他的姓,至於他在什麽地方?當然是在蘇恩王國的邊塞小鎮塔尼,他在這個小鎮裏當鐵匠鋪學徒,以換取麵包和牛奶,不過他不是在小鎮裏出生的,事情還要從東邊的巴托王國發生的叛亂說起,那時候他還有個小貴族父親,是個小商會的副會長……


    不對不對!他明明是張小雋,他來自地球,他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合法公民,他有個溫馨的家庭,他大學的專業是藥學,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就在一家醫藥公司做臨床藥物試驗,昨天他還在上班來著,他還沒女朋友……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裏交替回想,像潮水一樣一遍遍的衝刷著他脆弱的神經,讓他心亂如麻。他試圖從這兩種真實而又虛幻的的聲音中逃脫出去,可結果反而變得愈加的疲乏和無力,終於他放棄了無謂的抵抗,任由思緒在零零碎碎的片段中無序地閃現。


    突然間,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一件荒謬的的事,這件事是如此的荒謬,讓他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是的,那個名叫張小雋的靈魂從遙遠的一個叫地球的地方降臨到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一個名叫亞當斯的土著的靈魂合為一體,共用著現在的這個軀體,形成了現在的這個他。


    他既是亞當斯,又是張小雋。可同時他又不是兩者中的任何一個,他是一個全新的個體。


    亞當斯,我們姑且稱呼我們的新主角為亞當斯,這是張小雋也同意的事情,在地球上有句叫做入鄉隨俗的話用來形容當下的局麵是最合適不過了,更何況這具身體本來就是亞當斯的。


    如同經曆過兩段獨立又最終交織在一起的長夢,亞當斯終於醒了過來,他望著這片郊外的墓地,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跑過來是為了向那些綠袍人打聽東邊的消息,在逃難的時候他和父親以及管家女仆們走散了,他也曾想回去找父親他們,但是一想到那些駭人的暴徒,他就嚇得直哆嗦,完全提不起回去的勇氣。


    好不容易來了些東邊的難民,他終於按捺不住,偷偷的溜到墓地準備打聽一下家鄉的近況,可後來,後來的事卻毫無印象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和對方說過話。


    有些吃力地拖動著雙腿,亞當斯移步來到了那些綠袍人身旁,伸出手指地探了探一個綠袍的鼻息,隨即又探了探另一個。


    當他吃力地將最後一個綠袍的身體翻了過來,仔細確認對方沒了呼吸後,亞當斯的兩條眉頭皺得像蠕動的蚯蚓一樣難看。


    都死了,這似乎有些不對勁,有些屍體的身體上有著明顯的致命傷,或是頸椎被折斷,或是胸口塌下去一大片,亦或是有著穿心而過的劍痕,可另外一些人卻是毫發無損,隻是表情極度扭曲似乎經曆著什麽可怕的事情。


    難不成是被嚇死的?又或是被詛咒而死的?


    聯想到那座詭異的十字架,亞當斯不禁有些嘀咕,雖然另一個世界的經曆讓他不再畏懼屍體,但顯然這種奇詭的死法不在其心理承受範圍內。


    要不,先回鎮裏打聽打聽吧,指不定別人知道點什麽。這樣惴惴不安的想著,亞當斯邁開腳步,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讓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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