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試問牧融天失敗了嗎,一切又都結束了?


    當然沒有,牧融天老早就想過了那個有可能出現的萬一,甚至為此專門準備了後手,讓自己珍藏已久的幾十名帝都禁衛軍無端犧牲,從而再下一盤更大的棋局。


    你葉鋒是不是盛氣淩人,殺得幹淨利落?


    可你是否曾想過,越是殺得痛快,那麽紮在斷天心裏頭的那根刺就會越陷越深,郊外三十萬氣勢洶洶的北境士兵,再來四十五名死無對證的禁衛軍,猜忌想不來都不行。


    牧融天任由牧天在那複盤沉思,轉身走向閣樓,眼光照耀在這個中年男子身上,那安逸祥和的微笑,看上去隻會讓人感到無比“貼切”。


    一座內都,盡收眼底。


    世間的猜忌,就像是一粒種子,它會在人的內心深處慢慢生根發芽,直至變得不再信任。


    你葉鋒自詡帝都是一個若大的鳥巢,如今雄鷹已至,那麽口口聲聲說愛國的你,是做那鳩占巢穴之舉,還是任由這裏的眾人欺淩,直至遍體鱗傷?


    諸多後手,拭目以待。


    “天兒,你一直不肯殺葉鋒的原因是什麽?”


    牧融天背負著雙手,抬頭望向天際雲海。


    “父親是否有曾在世俗上走動過?”


    牧天並未作答,反倒是問起了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


    “此話何意?”


    牧融天不為臆動。


    “有句話,叫君子不食嗟來之食,我曾到過不少地方,也曾見過這世上有很多不幸的人,但是他們最後,卻也不是人人都以失敗而告終。”


    “孩兒比較好奇,如此做法會不會物極必反,反倒令葉鋒走向另一個不一樣的高度。”


    牧天悄然來到父親身側。


    他抬眼看了下牧融天那高高豎起的衝天冠,悄然一笑,忽而又搖頭望向遠處。


    一對父子,一個在看天,一個在望地。


    古人雲,高處不勝寒。


    牧天懂得自己這個父親心比天高,做事也比誰都狠,但他不一樣,他是牧天,地在人間,他曾踏踏實實走過,更曾在北境體會過世俗不一樣的溫情。


    不殺葉鋒,斷然不是牧天心慈手軟。


    而是殺了葉鋒,便是在內心否決從前的自己,其實在牧天的心裏邊,一直都將葉鋒看做是自己以前的縮影。


    “你是不想否認以前的自己?”


    不得不承認,知子莫若父,牧融天僅一眼就猜到了牧天內心深處的想法。


    “敢問父親我何曾比人差過?”


    牧天反問道。


    “善!”


    “好上加好不過如此,天兒,不妨你和葉鋒同處一邊,與我博弈一場?”


    牧融天笑著看向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眼神別樣深邃。


    “這對父親而言似乎不太公平。”


    牧天微微一愣。


    讓自己的兒子幫著外人來對付自己?此等想法可謂是出奇得很,世上大概也就牧融天這樣的人想得出來。


    “笑話!”


    “我出手對付你們兩個晚輩才是真正的不公平,想做什麽盡管去做,你若能從我手中保得葉鋒一條性命,如此也證明我以後無需再為你而擔憂。”


    自信!


    就這是屬於牧融天骨子裏的自信,普天之下,誰敢與自己博弈?不說兩個,再多的人加起來也無懼。


    “父親想法,總是出奇。”


    牧天輕聲感歎道。


    殺與不殺葉鋒,其實在牧天內心深處一直是個心結,他也曾設計陷害過葉鋒,奈何卻被後者逃脫了,平心而論,在以往他有太多的機會除掉葉鋒,可卻一次次沒有動手。


    殺了,便是在否定另一個“自己”。


    不殺,是否會應證那句古話,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暫且無人知曉。


    所以牧天並沒有答應,此時此刻的他,內心的答案更偏向於殺了以除後患,又豈會反過來幫他?


    “怎麽,不想贏我?”


    牧融天再問道。


    隨口一問,卻令牧天的麵色為之一凝,他很清楚,倘若說一開始牧融天隻是隨口說說,那麽這第二次不惜激將而為,定是別有深意。


    “那父親可要當心了。”


    短暫沉思之後,牧天終是應了下來。


    “等你真正贏了的時候再來跟我說這話,芸芸眾生,天下不過爾爾。”


    當著牧天的麵,牧融天平白消失不見,來無影去無蹤,就好像他未曾來過一般。


    世說因果,種下什麽樣的因,就結什麽樣的果。


    不讓牧天戰勝從前的“自己”,亦或者承認從前的失敗,又豈會肯定如今的自己,從而戰勝那個蠢蠢欲動中的心魔?


    ……


    葉鋒沒有前往將軍府事先安排好的住處,轉而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之所以說特別,當然也隻限於對他而言。


    至於葉鋒要去的地方,北雲居。


    在內都這塊堪比江南首府般大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世家多如牛雲,而想要區分這些世家之間的強弱,僅需去看一物就能明白。


    看麵積!


    誰家的宅院占地麵積大,門檻越高,就意味著此家在帝都的地位越高,八大世家的門前台階已然超過十六級,而它們的占地麵積,足足不下十畝。


    總而言之在內都,無論是哪一塊大土地,都是些有名有主之物,唯獨一座北雲居,一直籠罩在雲裏霧裏,讓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時至今日,直至葉鋒從容走進北雲居,暗中觀望的眾人方才恍然醒悟,怪不得那麽大一塊地盤一直沒人敢動,原來它是北境之王的地方。


    北雲居是山莊,它在以前當然不是葉鋒的地盤,因為它是老北王寧無涯的,至於老北王是如何得到的這座北雲居,此事葉鋒並不關心。


    老北王逝去後,北雲居也跟著到了葉鋒手上,可要說若大一座北雲居都是他一人的,那也不全對,因為還有一個人。


    一座北雲居,占地同樣不下十畝,葉鋒這十幾來個人入住其中,隻會感到自身的狹小。


    走進山莊放眼一看,滿目蕭條,山莊楓葉黃了又落,直至在地上變成爛泥,厚厚的一層,好在是冬天,並沒有所謂的惡臭味傳出。


    看得出來,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了。


    “這些年我在天用閣,不是在閉關修煉就是在參加一些重要會議,極少有過外出。”


    此情此景,讓施葉洪心底也忍不住歎息了聲。


    “薇薇還在天用閣嗎?”


    葉鋒忽而問道。


    寧微微,老北王寧無涯唯一的女兒,有些事情,葉鋒至今都沒明白,為什麽寧微微會不願認自己的父親?


    當年老北王的葬禮,寧微微僅是匆匆現過一次,之後就徹底沒了音訊,葉鋒知道,她是進了天用閣,而這些年清明在烈英陵給老北王掃墓,他始終未曾見過寧薇薇來過一次。


    老北王臨終前沒叫葉鋒照顧他女兒一生一世,因為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那意味著什麽在明顯不過,隻不過,卻叮囑葉鋒務必要保護好寧薇薇的生命安全。


    奈何寧薇薇去了天用閣,在那裏,以她的身份自然沒人敢要她的命,再者就是葉鋒,心裏難免會有一股氣。


    怎樣的女兒,哪怕死了都不肯給自己父親上一炷香?


    “在的,她很好。”


    二掌教直接回答了葉鋒擱在心裏的問題。


    “冷是冷清了點,但勝在安靜。”


    “待會大家一起動手清理,我可警告你們,這是老北王遺留下來的東西,誰敢給我搞砸了自己看著辦。”


    身後跟在十幾號人,葉鋒不用白不用。


    “好!”


    聽到是老北王的故居,不少人都變得興奮了。


    “算了,我看你的這些人少說也是個軍官,又哪會幹什麽粗活髒活,我叫些人來打掃,順便帶點用得著的東西。”


    二掌教搖了搖頭。


    無論是來北雲居的次數還是對這裏的感情,他都不會比葉鋒少。


    “行!”


    葉鋒沒有拒絕,倘若沒出那檔子事,他無疑是會去將軍府安排好的地方。


    “小師叔,我要一間大大的房間。”


    “呸,不對,我不要房間,我要跟青煙姐姐一起睡。”


    龍囡囡就像個天真的小孩子,變卦比誰都快。


    “敢問姑娘是哪裏人?”


    眾人相繼進入內院,隻有兩人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


    “在你心裏邊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23sk.


    看著二掌教那副嚴肅的表情,鳳鳶不以為意的說道。


    “西北那裏的人,不是一直不過問世事?”


    如此年紀,修為更是在自己之上。


    此等人物若是放在九大宗門裏頭,用現在的話來說,早就是當紅一時的人物,事實卻是關於眼前的鳳鳶,二掌教從頭到尾一片空白。


    而除了那裏出來的人,整個軒轅國內再無他處!


    “你的意思是我已經問世事了?”


    鳳鳶抱臂而立,饒有意味的反問起來。


    “到了紅塵,便是入世。”


    二掌教直白說道。


    “怎麽說都是你,怎麽做也隨你便,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樣處置一個像我這樣的‘罪人’呢?”


    天上的雲層,忽然湧現出了一片霞紅。


    前院內,葉鋒驟然回頭,眼神晦澀,而龍囡囡還在有說有笑的臉,立馬變得陰沉下來,大眼睛深處燃燒著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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