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墨子和辛老上來便是殺招,大蛇縱使皮糙肉厚,也有點快扛不住了,蒼墨子一個閃身來到大蛇頭部後方,一隻缽兒大的拳頭如燃燒的流星劃破黑夜,撞擊在了大蛇的後背。


    赤紅的鱗片被火焰燒的漆黑,隱隱還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傳了開來,大蛇吃痛,扭頭張開猙獰的巨顎咬向蒼墨子,辛老抓住時機,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在出現時,已經在大蛇七寸處淩空而立。


    沒有過多的猶豫,辛老噴出一口精血,凝血做墨,畫出了一道血紅的的圓形符文,這符文剛剛凝聚成型,大蛇邊感受到了自己七寸處傳來的刺痛感,一股驚恐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可蒼墨子早已做好準備,火焰化線靈巧的拉住了大蛇碩大的頭顱,這火焰凝聚的絲線看著很是纖細,可卻讓大蛇的頭無法扭回抵擋住辛老,而且這被火線勒住的地方,也開始出現黑色的灼痕,這火線正是縛靈線。


    血液凝成的符文沒有意外的按在了大蛇的七寸出,大蛇發出了一聲嘶吼,這嘶吼聲讓一些低階的引氣境修士都捂著耳朵,柳尋香更是被震的捂住耳朵在地上打滾,很是痛苦,邋遢老頭見狀急忙上去扶起柳尋香,隨後用靈氣封住他的雙耳,這才讓柳尋香好受了些。


    但是距離大蛇最近的蒼墨子和辛老就沒有那麽幸運,蒼墨子還好,隻是被震的雙耳有些流血,但是辛老本就受了趙大田一掌,又強行以精血催動殺招,所以直接被大蛇的嘶吼震的砸落在地吐了一大口鮮血。


    顯然大蛇沒打算就這麽放過這兩個讓自己受傷的人類,巨大的疼痛讓大蛇有些失去了理智,隻見它那一雙狹長的蛇瞳中閃爍著點點紅光,瘋狂嗜血的眼神讓眾多修士不寒而栗。


    就在大家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邋遢老頭大喊一聲:“這大蛇已經外強中幹了,大家衝著它七寸打。”


    一個始終沒有跪下討饒,穿著褐色衣服站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普通引氣境修士大喊道:“奶奶的,反正也是個死,死後能弄死個化丹境異獸,老子這輩子賺了。”


    說罷第一個帶頭衝了上去,大蛇見狀,張開嘴濺射出一道黑色的黏液,這黏液腥臭無比,這修士來不及躲閃被黑液噴了個正著,這修士剛反應過來,這被黑液覆蓋的皮膚就像是遇到被燒的通紅的鐵板上滴上的水,瞬間化作一道白氣。


    不到兩息的時間,整個修士變都化成了一股白煙飄散了去,這讓所有修士又停下了腳步,可大蛇卻沒有就此罷手,僅僅這樣,還不足以泄憤。


    緊接著第二道毒液被噴了出來,幾名動作慢的修士沒法逃,隻能眼睜睜的看到毒液灑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化作嫋嫋青煙消散在世間。


    蒼墨子搖了搖腦袋,剛剛從雙耳短暫失聰的狀態下清醒過來,便看到眼前大蛇屠殺眾修士的一幕,頓時怒氣攻心,翻手從儲物戒指裏掏出兩根銀針紮在自己的關元和神封兩處,而後在拿出一粒褐色的丹藥吞了下去。


    不到三息,蒼墨子身上的氣勢便陡然暴漲,一股化丹中期巔峰的威壓從蒼墨子身上鋪散開來,眾人見狀都有些不忍,因為這法子,雖然是讓氣勢漲了,修為提了,但是卻是飲鴆止渴一般,嚴重的話,等效果一過,便有可能血液逆流而亡。


    顯然蒼墨子是打算和這大蛇分出生死了,可是沒等蒼墨子行動,一道身影便出現在了蒼墨子的眼中,眼看著瞳孔中的人影不斷放大,蒼墨子卻是沒有半點反抗的辦法,隻見人影抬手輕點,封住了蒼墨子全身的氣血,蒼墨子一時怒血攻心,噗出一口血後癱坐在了地上。


    這一人影不是別人,正是蛻靈修士趙大田,趙大田看著蒼墨子說道:“你先別急著死,本尊留你還有大用呢。”


    說罷轉頭看著跪下的修士們說道:“現在還活下來的人不多了,你們可要抓緊機會哦。”


    大蛇非常配合的用龐大的身子將剩下場中還站著的修士們圍在裏麵,開始一個一個的慢慢吞,似乎這種速度才能讓自己的憤怒更好的得到發泄,辛老悲憤不已,想站起來可是卻嚐試了幾次也沒能站起來。


    場麵很是寂靜,除了被大蛇叼起來吞下肚子的修士偶爾發出的慘叫,其他人都是靜若寒蟬,生怕發生出一丁點的動靜引得大蛇或者趙大田的注意,但即便如此,這個過程也是極其痛苦的煎熬,每個人的良心都像是被趙大田一一拿出來放在火上炙烤著。


    雙眼通紅的柳尋香死死的盯著趙大田的背影,眼前在地上不斷掙紮想要爬起來的辛老,一邊癱坐在地上嘴角流血雙目圓瞪的蒼墨子,還有這些隻能被動的等待大蛇來一個一個吞下的修士,這一幕幕不斷的刺激著,壓抑著柳尋香。


    “爹爹說過,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今日總歸是要死的,與其引頸受戮,倒不如灑脫一些。”柳尋香低著頭輕聲呢喃了幾句,隨即便慢慢的走了上去。


    “宋國柳尋香,請前輩賜教。”


    一聲清澈稚嫩的童聲在眾人的耳邊響了起來,所有人都一臉莫名其妙的齊齊看向這邊,就連大蛇都為之一愣歪著頭看向柳尋香,隻見柳尋香站在趙大田身後十步距離左右,正拱手向趙大田說道。


    辛老也是一臉詫異的看著柳尋香說道:“柳小公子,你不要胡鬧,前輩,你堂堂一個蛻靈境大修士,不至於跟個娃娃計較吧,再退一步說,殺個孩童,你難道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邋遢老頭也急忙衝到柳尋香身邊把柳尋香拉到身後衝著趙大田諂笑道:“前輩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爺倆都是誤打誤撞進來的,一個老叫花子帶個小叫花子,您老大人有大量,把我們二人當個屁放了唄。”


    邋遢老頭一邊說還一邊把柳尋香往旁邊拉,可是趙大田沒說話,隻是笑著搖了搖頭,看到趙大田搖頭,邋遢老頭腿一軟,差點沒坐在地上,柳尋香也是心頭一涼,果然,這個變態修士根本就不打算放走任何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柳尋香似乎比剛才更加坦然了,於是上前一步,朗聲說道:“宋國柳尋香,請前輩賜教。”


    邋遢老頭想伸手去拉,卻發現自己已經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辛老也是默默的歎息了一聲,沒在說話。


    趙大田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於是問道:“小家夥,你要挑戰我?”


    看到柳尋香堅定的點了點頭,趙大田笑的有些合不攏嘴;“這是本尊活了這麽多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趙大田笑的樣子很怪異,如果不是這壯實的外表讓人是在不忍直視的話,隻憑聲音和動作來看,這趙大田應該是個很陰柔的佳公子。


    柳尋香沒有在意趙大田的嘲笑,而是右腳掌發力,衝向了趙大田。


    但是在距離趙大田還有五步之遙的時候,沒見趙大田有任何動作,柳尋香卻像是被人拿著狼牙棒狠狠的一棒打了回去。


    結果在所有人預料之中,大殿內有些修士不忍的別過頭,但是更多的卻是抱著一種看螻蟻撼大樹的心態,一個連成年人都不算的孩童,居然還妄想去挑戰高高在上的蛻靈境大修,當真是有些可笑不自量。


    被打退到老遠的柳尋香摔在地上打了兩個滾便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像是被火燒一般有股灼痛的柳尋香並沒有猶豫,而是死咬著牙關顫抖的站了起來,用手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又向趙大田衝了過去。


    趙大田見狀有些來了興趣,這一擊莫說是普通人,就算是一名修士都會被打成一灘爛肉,可眼前這個小娃娃卻還能爬起來,這著實讓趙大田有些小意外。


    第二次,沒有任何意外,沒有任何奇跡,柳尋香再次被打了回來,結果和第一次沒有任何區別。


    第三次,一樣的結果...


    第八次、第十次、第十二次,一次又一次的衝向趙大田,一次又一次的在五步距離被打了回來,在場的修士已經開始有人羞愧的低下了頭,柳尋香每被打一次,他們的心也仿佛被撕裂了一次,愧疚感,恥辱感開始像噩夢一樣縈繞在眾人心頭揮之不去。


    每次被打回來的時候柳尋香都感覺自己的骨頭像是被拆散架過一次,那種鑽心的疼痛幾次讓他昏厥過去,然而每次柳尋香都會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來刺激自己清醒,嘴唇上的血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被打出來的還是柳尋香自己咬出來的。


    柳尋香不知道自己撞了多少次,隻是發覺自己眼前的趙大田由最初的清晰變得開始有些模糊了,自己現在還能站起來,完全是靠著意誌在支撐,靠著在一次次被打回來後又爬起來的本能衝上去的,渾身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每個修士的心上。無論是站著還是跪著的,都複雜的看著這一幕。


    可笑嗎?可笑...


    可笑嗎?不可笑...


    辛老看著柳尋香的樣子,仿佛明白了什麽,沒有阻攔,但是眼角留下的兩行淡紅色的血淚卻是無聲的在訴說了這一切。


    蒼墨子顫抖的拳頭滴著點點血跡,一道道血絲如蛛網一般覆蓋在了眼中。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嗎!”邋遢老頭用手顫抖的指著柳尋香破口罵道。


    可是柳尋香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到了最後,柳尋香徹底站不起來了,隻能在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慢慢的爬向趙大田,雙指沒多少力氣做支撐了,於是他又用下巴一起用力支撐著往前挪,但是渾身的骨頭已經沒有多少是完整的,稍微用力,全身那種抽搐的痛就直奔腦海。


    而在腦海中,也發出了一聲歎息:“小子,在這樣你會死的,雖然這灰霧現在還能吊著你的命,但是如果你自己都沒有了求生的念頭,哪怕玄如這灰霧,也支撐不了你多久的。”


    若非體內有灰霧一直在不斷的強化著柳尋香的身子,恐怕第一次撞上去就已經成了一攤血肉。


    柳尋香置若罔聞,在他的意識中,在他那被血液浸染的雙眼中,有的隻剩下那五步遠的距離,爬一點,再爬一點繼續爬一點...快了,快到五步距離的邊緣線了。


    柳尋香的腦海裏不停的回蕩著,爬一點,就近一點,爬一點,就更近一點,終於,到了五步的邊緣線了。


    有些修士不忍再看這一幕而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然而這一次,柳尋香沒有被無形的氣浪打回去,而是恍若無物的讓柳尋香一點一點的挪了過去,看著眼中越來越清晰的人影,柳尋香知道,自己離他近了。


    趙大田看著眼前在地上一點點挪到自己身邊的柳尋香,慢慢的蹲了下來,在柳尋香終於挪到了自己跟前的時候,趙大田輕輕的把手伸到柳尋香的麵前,但是柳尋香卻是半點沒有猶豫,一口咬了上去。


    趙大田此時隻要願意,輕輕一震就可以讓眼前的小爬蟲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他卻沒有那麽做,而是輕輕說道:“你傷到我了。”


    柳尋香哪裏還有力氣去咬人,不過是把嘴放在了他的手上而已,但是聽到趙大田的話,柳尋香還是傻傻的笑了,這一笑牽動了早已移位的五髒六腑,隨即一口血嗆了出來,嘴巴和鼻子滿是血沫讓柳尋香有些難受,趙大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柳尋香不在意,而是用虛弱的聲音衝著趙大田略帶驕傲的說道:“我傷到你了,嘿嘿,誰言蛻靈,不可戰?”


    虛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大殿卻是那麽的震撼人心,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用自己的命,告訴了在場所有的修士。


    “誰言蛻靈,不可戰?”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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