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但很快又消散不見,抬頭看著柳尋香,二人都心知肚明,但是眼前還有其他的村民在,所以都裝作不知,衝柳尋香拱拱手:“多謝柳先生。”


    其他人見狀也都有樣學樣,對柳尋香道了聲謝。


    莽牯也在這人群之中,看著站在村長麵前的柳尋香,眼神中很是複雜,莽牯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愣頭青,在看到柳尋香殺那半層房高的野獸如同殺雞子一般,如何還能不明白自己跟他的差距,自嘲的笑了笑,莽牯輕聲嘀咕道:“原來是位仙人。”


    柳尋香自然也看到了站在人群後麵的莽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柳尋香也隻能在心中默默地歎息一聲,這世間就是這般冷漠,身為凡人的莽牯,注定了不能跟成為修士的柳尋香相媲美,至於柳尋香,這數百萬年來,也就出了他這麽一個。


    人群中最開心的要屬吳壯實了,其實在當時柳尋香經常送草藥來村子的時候,在吳壯實的心中,柳尋香便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更何況現在還知道他是一個可以無所不能的仙人,這更是讓他內心激動不已,想想自己還跟仙人一起喝過酒,這牛皮,夠自己能吹好幾代了。


    本想過去打個招呼,結果無意間看到吳宛娘眼中的畏懼,柳尋香便隻好作罷,衝眾人招呼了一聲,便在村民們的恭敬中離開了。


    在送走柳尋香之後,村長便召集著讓大家清點傷亡打掃戰場,一直忙到第三天,村子才被收拾出來,經過這麽一次獸潮,大家夥倒是白撿了很多野獸屍體,隻要清洗幹淨,就可以做醃肉了,這倒是衝淡了些村民們因為獸潮而帶來的陰霾。


    而在這三天裏,柳尋香一直便坐在自己家中並沒離開,也沒有任何人敢來到他的門前叨擾,這氛圍使得本來還沾沾自喜住在仙人家旁邊的吳壯實也感到有些壓抑,就連平時在家走路都開始有些輕手輕腳,唯恐發出些聲響吵到隔壁的柳尋香。


    一來二去,吳宛娘卻是有些受不了了,在一次自己阿弟不小心弄翻了石盆發出刺耳的聲音結果被阿爹拎出去狠狠揍了一頓之後,她再也克製不住自己,不顧自己阿爹阿娘的阻攔跑出家門,掄起白皙的小拳頭便朝著柳尋香的家門上砸去。


    這一砸,砸的她阿娘兩眼一番直接嚇暈了過去。


    結果當她第二拳砸上去時,卻砸了個空,一拳沒有如願的砸在木板上,而是砸在了一個略微溫暖的胸膛上。


    本就比吳宛娘就要高的柳尋香略低著頭看著她,臉上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這讓吳宛娘心中一顫,急忙縮回手退後兩步。


    四周一片寂靜,吳壯實眼中帶著些許驚恐,而路邊的村民此時也是神色各異,有想後悔來看熱鬧現在想離開卻不敢的,有看著吳壯實一家開始幸災樂禍的,但就是沒有敢大聲喘氣兒的。


    “何事?”


    簡單明了的兩個字從柳尋香嘴中說出來,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吳宛娘心中也開始有些懊惱自己還是太過於衝動,這些個仙人都是高高在上,喜怒無常的大人物,哪怕之前在自己家吃過飯,可一旦翻起臉來,那可是毫無情義可言。


    沒敢讓柳尋香久等的吳宛娘心中念頭一橫,說到:“我知道你是仙人,可是你這樣幾天不出來,我們也不知道你在裏麵到底在幹嘛,所以生怕發出一點動靜惹得你不快,到時候再一怒之下把我們村給屠了,所以我現在在家走路都不敢下重了腳,阿弟就因為不小心踢翻了一個木盆就被阿爹拎耳朵,我實在是受不了這樣了,就想看看你到底怎麽回事。”


    吳宛娘不顧自己阿爹在一旁的阻攔,硬是一口氣把這幾天的憋屈都吐了個痛快,在她說完之後,吳壯實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其他人也都是心中開始忐忑了起來,想到了以前聽聞別的村子裏的修士的一些傳聞,便有人在心中狠狠了罵了吳壯實一家。


    這話讓柳尋香聽的不由得莞爾,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是,畢竟現在的自己,在這群村民眼中,就跟一頭異獸沒什麽兩樣,隻不過是那種可以小心翼翼供奉的異獸而已。


    就在吳宛娘做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準備好付出代價的時候,柳尋香的聲音在她耳邊想了起來:“這裏麵是些藥丸,拿去分給眾人吧,記住,一家隻能分一個,分食服用,否則會承受不住裏麵的藥力癲狂而死。”


    說完一招手,便從屋內召出一個小罐子,這小罐子沒有任何東西支撐卻憑空移動到吳宛娘的麵前,這讓吳宛娘心中又驚又喜,光聞著這罐子中的藥草味兒,她就知道柳尋香沒有騙自己,因為這味道,她在萬雄關內的醫館門口聞到過。


    吳宛娘的小臉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紅撲撲的,看上去很是讓人憐惜,柳尋香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結果讓吳宛娘的臉蛋更紅了些。


    察覺到氛圍有些異樣,柳尋香輕咳了一聲便徑直走了出去,一路上眾人紛紛讓道,這讓柳尋香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慢慢的習慣了,沒一會,柳尋香便走到村長的家門口,還沒等他敲門,屋內便傳來聲音:“柳先生請進來吧,老朽等你多時了。”


    柳尋香雙目一凝,這老者,自己當然是要見的,既然已經插手了這件事,那就沒有這麽清白能離開的,這粗淺的道理他柳尋香還是懂的,因為也沒有多的猶豫,便踏步進了屋子。


    屋內的擺飾還是和之前一樣簡陋幹淨,隻是依舊還是有股淡淡的腥味在彌漫著,說不上來是具體是哪種腥味,但是聞著卻是特別好辨認。


    村長看著走進來的柳尋香,用一根手指粗細的樹枝翻了翻火盆裏碳火,說到:“沒想到道友小小年紀,卻有如此魄力和才智,這倒是讓老朽看走了眼。”


    柳尋香依舊目光平靜,但是心中卻十分警惕,這老頭太過於古怪,從最初到現在,他體內始終沒有半點靈氣波動,根本就跟凡人無二,但一個凡人,即使眼力再好,也不能一眼便看出自己的修為,如今加上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來這裏見這老者,可是這次來讓柳尋香有不同於前兩次來的感覺,這老者很危險。


    表麵依舊不動聲色,柳尋香略一拱手,說到:“前輩過獎了,小子其實並無他意,隻是從宋國避難而來,希望來此拜個宗門,學好本事回去討個公道而已。”


    村長目中露出一絲奇異的光芒,頗有興趣的看了柳尋香一眼,隨後笑到:“忍辱負重,曆經坎坷的少年一朝得誌,回到舊地一雪前恥?當真是有趣,就衝你這個,老朽可以解答你三個問題,你挑三個你最想問的來問吧。”


    對於柳尋香來說,他的確是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弄清楚,雖然他也明白,好奇心太重並不是好事,但是想要了斷自己在這村子裏的麻煩,隻有來找眼前的老者才能解決。


    看著村長自己親口答應了,柳尋香便也不在客氣,立馬問到:“此次的獸潮,是你引出來的,對吧。”


    村長有些吃驚的看著柳尋香,他本以為自己很高看眼前的小子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隨後便點點頭,說到:“小道友當真是讓老朽刮目相看,沒錯,這獸潮的確是老朽一手造成的。”


    果然,看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隻是這老者是用什麽法子來引動獸潮的,柳尋香自然想知道,但是所問的問題有限,得留著問比這個更想問的問題,於是柳尋香繼續問到:“第二個問題,我想問,我能否活著走出這村子。”


    村長沒有說話,屋內的溫度似乎也因為這句話而變得有些寒冷,地上火盆中的枯木燒的劈裏啪啦,一些零碎的火星從盆中漂浮了起來,慢慢有熄滅了下去。


    二人相互對視這對方,誰也不肯讓步,柳尋香之所以問,是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如果自己想要活著,那麽就一定要趁這個時候問清楚,問明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村長動了,隻見他緩緩站起身子,慢慢走進了房中,再出來時,手中便多了一隻褐色羽毛的稚鳥,這稚鳥顯然不是第一次被抓,因此被村長握在手中一動也不動,就這麽直挺挺的閉著眼躺著。


    就在柳尋香有些莫名其妙的時候,老者說到:“這個問題,我換個方式回答你,你來猜猜老朽手中的這隻雛鳥是死是活,如果猜對了,你便可活,如果猜錯了,你便不可活。”


    柳尋香看著老者手中的雛鳥,一滴冷汗從額角劃落,滴在了火盆中炙熱的木炭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他如何不知這老者的意思,他若說活,眼前這老者便會捏死這鳥,他若說死,這老者鬆手便可放了這鳥,這鳥是死是活,豈是自己能說了算的,看來今日,這才是生死大關。


    村長也不催促,隻是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等待著柳尋香的回答,良久,柳尋香回答道:“它之生死,在於前輩你而不在我,所以前輩你的回答我已經知曉,那麽就小子就隻能最後一個問題了,前輩您若是能答上,小子願意把這人頭奉上,前輩若答不上,便給小子一條活路,小子保證不知今日之事,否則今日縱使身死,小子也要毀了您的這盤棋。”


    村長雙眼一縮,眼前這個小子古靈精怪,確實險些壞了自己的事,殺他不難,難得是如何在村民麵前殺了他還可以安然揭過此事,秦人素來恩怨分明,頑固不化,這麽一鬧,很有可能會引起萬雄關的注意,得不償失。


    略一猶豫,老者點點頭說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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