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在濃煙散去後,一隊隊城防軍和黑甲軍陸陸續續從四麵八方趕到,看著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越田鎮後山上,一座墳墓前,一名白發青年跪在地上,在他麵前,除了些瓜果酒肉之外,還有一個圓咕嚕的腦袋。


    白發青年跪在地上,一邊燒著紙錢,一邊低聲呢喃道:“爹,娘,香兒回來了,帶著仇人的頭顱,回來了。”


    這個圓咕嚕的腦袋,正是陳如海的。


    這是柳尋香答應他爹娘的。


    十年人間,他將仇恨壓抑在心底,為的就是這一日的到來。


    沒有人能理解他這十年的痛,沒人能知道在這十年裏他有多少個日夜曾夢到過爹娘。


    尤其是那青雲大街的歡聲笑語,萬家燈火,更是如一把把尖刀將他的心一點一點的剖開。


    但他還偏偏不得不壓抑著自己,將這弑親滅族的痛藏在心中,因為他實力不夠,他要入道。


    必須忘記仇恨,融入凡塵!


    這種想報仇卻不能報仇,如挖心滴血的痛,折磨了他整整十年!


    終於,在今日,他做到了。


    這個在宋國一路高歌的新起家族,在他的手中徹底覆滅。


    柳尋香將手中的紙錢折疊好,扔到麵前的火堆中,


    滴答...


    一滴水滴滴落在地,被火焰的高溫燒得滋滋作響,化作一縷青煙飄散。


    柳尋香伸手擦了擦眼淚,就這麽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墓碑。


    “爹,娘,殺你們的人已經死了,但還有幕後牽連的人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次孩兒離去,不知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再回來,你們,原諒孩兒的不孝...”


    晚風吹過,火焰跳動。


    火舌如同手臂一般在柳尋香的臉頰前躍動,似慈母嚴父欲要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又似雙親手臂想要把他留下。


    柳尋香強撐著笑臉說道:“爹,娘,別擔心,孩兒不會胡來的。”


    火焰慢慢收縮回去,寂靜的樹林中傳來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


    他深深吸了口氣,閉目而坐。


    今夜,他決定哪也不去,就留在爹娘墓前,好好陪陪二老。


    夜色漸濃,柳尋香的思緒漸漸遠去,他感覺自己的身子開始不斷地在向上升空,越升越高,最後,雲幕之上,他看到了滿天星辰。


    “這裏是?”柳尋香伸開雙手,低頭望去,隻見下方一片漆黑,隻有零星的螢火之光在下麵閃爍飄忽。


    “這裏是星空。”


    他記得這裏,當初與陳乾對決時,陳乾手中的那滴青龍槍意的血在和朱雀印碰撞時,就將他帶到星空過。


    隻不過現在星空,似乎跟當時見到的星空有些不一樣。


    唳!


    一陣利嘯在他耳邊響起,柳尋香聞聲回頭,隻見不知何時,一直龐大無比的朱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這隻朱雀雙翅若垂天之雲,張開足有萬丈大小,兩隻眼睛如同天空的兩顆太陽,明亮且遙遠,柳尋香在他麵前,就像是一隻螞蟻站在一名成年男子麵前一般。


    柳尋香雙目圓瞪,心神震撼。


    “是...是你在呼喚我嗎?”


    柳尋香雖然心神震動,但卻並不感覺到害怕,相反,對於眼前的朱雀,他似乎有種莫名的親近之感。


    唳...


    朱雀又戾嘯一聲,似乎是在回答他。


    柳尋香露出笑意,這朱雀聽得懂他的話……


    “前輩,你呼喚我可是有何事?”


    朱雀地下頭,看著眼前的小不點,雙眼中猛然一亮,與柳尋香四目相對,柳尋香頓時身子僵硬,雙眼失神。


    “星空極南,黑炎星域,我等你....”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柳尋香的識海中響起,這聲音渾厚,仿佛有無數人圍在他身邊一同發聲,讓他根本尋不到聲音的具體來源方向。


    等到柳尋香雙眼回過神時,發現自己依舊坐在爹娘的墓碑之前。


    柳尋香長長的舒了口氣,心中有些打鼓,嘴中嘀咕道:“星空極南,黑炎星域,等我?這是我在做夢嗎,還是真的朱雀在呼喚我,可是為何要呼喚我呢?”


    柳尋香一頭霧水,朱雀這種聖獸,不僅對他來說,就是對整個東域來言,那都是之存在於古老曆史中的神話。


    是根本無可考證之物。


    而他不過是一個化丹境的小修士,為何會得到這種神話中的存在的青睞。


    “或許,師尊老人家比我想象的還有厲害。”柳尋香心中暗道。


    這也是他心中能想到唯一的解釋。


    他之所以能召喚朱雀,是因為音天座將這門道法傳給了他,所以思來想去,唯有這個才能解釋這一切。


    柳尋香搖搖頭,將此事記在心上,他看了爹娘墳墓一眼,正要離去,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隻見柳尋香眼中帶著濃濃的驚喜,再次盤膝做好。


    在他額間,灰紅禁製開始緩緩轉動,緊接著,他雙指並劍,點在眉心,猩紅禁製頓時從他額間脫落,停在他的指尖兒。


    柳尋香有些猶豫,但立刻又變作決絕,隻見他麵色一冷,直接將這猩紅禁製,拍在自己的左肩上。


    猩紅禁製落在左肩之上,他的手臂立刻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僅僅片刻,原本白皙的額手臂便徹底變成了一個被燙熟了的山藥棍兒。


    黑瘦,皺麵。


    柳尋香不敢遲疑,急忙伸手咬破中指,將血滴按在禁製之上,血滴入了禁製,這禁製頓時紅芒大作,在這山中宛如一顆初生的驕陽。


    好在這個時間鎮子裏的人都已經睡去,不然這景象定要惹來不少麻煩。


    紅芒之下,禁製開始不斷所小,最後緩緩融入到了他的手臂之中。


    嘶...


    猩紅禁製入體,將他手臂中的骨頭灼的滋滋作響,柳尋香更是疼的倒抽冷氣,隻見他額間冷汗嘖嘖,雙眼卻依舊緊緊盯著左肩。


    右手更是一刻不敢鬆懈,催動體內的靈氣源源不斷的向著左臂湧入。


    豆大的汗珠將柳尋香的衣擺浸濕,但他卻毫無察覺。


    隨著靈氣的不斷流入,在他左臂的皮肉下,一個如紅豆大小的禁製在他的蒼白的骨骼上不斷旋轉,而這些進入的靈氣,這始終將這禁製和豆子似的禁製包裹著。


    這樣才能避免他的血肉經脈遭受無妄之災。


    慢慢的,禁製開始變化,變得越來越薄,最後,直接印在了這左臂骨上。


    柳尋香鬆了口氣,眼中的欣喜之色更濃,之前遠古朱雀的呼喚讓他記起來了當時朱雀與青龍對決時候的場景。


    雖然他看到的並不多,隻有朱雀的一擊,但是在那一擊當中,他看到了朱雀的神通。


    那顆本是死寂的星體被朱雀一翅拍出,便直接化作了一個太陽。


    那時候,他記得在朱雀翅膀與死星接觸的時候,出現過一道紅色的禁製,也就是那道禁製,瞬間點燃了死星,柳尋香知道,那是一種禁製之道的運用,舉手投足之間,皆有禁製相隨,那是成道。


    而自己,不過是剛剛入了道,距離成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這次去帝都殺徐濤,危險之大讓他不得不再次想辦法增加自己的底牌。


    所以他突發奇想,將這禁製融於骨血,以這種投機取巧的手段,來達到成道的效果。


    不得不說,柳尋香很膽大,猩紅禁製本就是上古十二妖禁之一,邪性極重,即使當年那些精通十二妖禁的禁製宗師,也不敢貿然把這妖禁印在自己的骨血之中。


    向他這樣一股腦的想到便做,沒把自己玩死,已然算是運氣了。


    不過柳尋香並不知道,反而帶著喜色,運轉靈氣將印有猩紅禁製的左手伸出一指,輕輕點在地上的石頭之上。


    柳尋香眼中的欣喜隨著手指的速度,開始變得疑惑,最後論為失落。


    在他指腹下的石頭完好無損。


    “失敗了嗎。”柳尋香苦笑一聲。


    本以為借助這種法子能達到朱雀的那種道融於行的境界,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自己自作聰明,這下不僅沒用,還浪費了猩紅禁製。


    柳尋香將雙手往後撐著,仰頭看著夜空。


    突然,他感覺到一絲極為細小的氣息在他左手指尖流動,細微到若不是他此時心神空曠根本就感應不到。


    扭頭看去,隻見一隻螞蟻在碰觸到他左手指尖的時候,頓時幹癟下來。


    “猩紅禁製,吸食精血!”柳尋香恍然。


    這石頭沒有生命,猩紅禁製自然也就無法對它造成傷害。


    柳尋香如法炮製,起身出去抓了兩隻野獸,看著在地上已經失去精血的野獸,他眼中閃過一絲妖異。


    灰色禁製脫落,他開始按照剛才的動作,開始將這灰色禁製融在他的右手臂之上。


    灰色靈氣,死氣森然。


    天色大亮,越田鎮的後山寧靜祥和。


    在卯時的時候,柳尋香將灰色禁製烙在靈氣火種上之後,便在爹娘的墓碑前磕了三個頭,然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越田鎮。


    鎮子口,他回首看了一眼鎮子,麵色平靜。


    此去帝都,或許這輩子,都未必能在回來。


    就在柳尋香離開家鄉,前往帝都時,帝都內早已風起雲湧。


    “廢物,一群廢物,我宋國一方城主在府中被殺,爾等告訴我沒抓到凶手,此事我等怎麽向宋皇交代?”


    “殺了陳如海一族的白發修士,有意思,來人,把此人的畫像弄來給本皇子看看。”


    “國教院號外,宋國通緝榜新上榜一人,位列第七,白發魔修,化丹巔峰境,人頭三千上品靈石!號外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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